第563章 臨床測試【中】

　　半個時辰後。 哢嗒~
　　扣好了前蓋，將鎏金鏨花的懷表揣回兜裏，孫紹宗打了個手勢，兩個監工的內衛立刻揮著皮鞭吆喝道：“停停停，都別吸了！”
　　三個死囚如蒙大赦，忙把頭從那香爐左近挪開，大口大口的呼吸著新鮮空氣，壹個個目赤面黑的，恍如剛從火場裏出來似的。
　　這也難怪，那香爐裏足足插了二十幾只檀香、十幾種香料，幸虧是在外面，要是擱到屋裏，怕是拿來熏肉都夠用了。
　　“去拿茶水來，給他們潤潤嗓子。”
　　孫紹宗壹聲令下，立刻又有小太監奉上九盞香茗。
　　那些死囚各自分了三杯，又把茶葉也壹並嚼了個幹凈，這才在太監、太醫、內衛們的簇擁下，進到了明德堂中。
　　壹進門，就見忠順王在正慵懶的倚在羅漢床上，而以他為中心，又有四張大床扇面排開，三十只紅燭環繞左右，直將上面壹群赤條條的女子，映的分毫畢現。
　　“可算是來了！”
　　不等眾人細瞧那三三兩兩，糾纏不休的環肥燕瘦，忠順王壹骨碌坐直了身子，揚聲道：“正好這些小蹄子已經把身子潤得了，趁熱乎趕緊試完這頭壹波，本王也好抽空去書房瞇壹覺。”
　　誰用妳過來監工了？
　　孫紹宗心下腹誹著，那幾個太監和內衛卻不敢怠慢分毫，忙吩咐三名死囚們脫掉衣服，好進行下壹步的臨床實驗。
　　可當著這麽多人脫掉衣服酣戰，也是需要不少勇氣的。
　　三人妳看看我、我看看妳，扭扭捏捏的，誰都不願意做先做出頭鳥。
　　旁邊內衛、太監們見狀，口中喝罵著正準備上前代勞，那四張大床上早跳下幾個如狼似虎的私娼，生吞活剝似的將三人扒了個精光。
　　若非太監們及時呵斥，說不得還沒等回到床上，那幾個娼婦就已然開始夾道歡迎了。
　　瞧這壹個個饑腸轆轆的，只恨不能將三名死囚扯碎了填補空虛，孫紹宗忙招呼太醫們跟上去，好隨時掌握死囚們的身體狀況。
　　略壹遲疑，孫紹宗又派了幾個小太監跟過去圍觀——這主要是擔心太醫們光顧著看別的，不小心錯過了什麽細節。
　　也就這麽幾句話的功夫，殿內已是狂聲驟起。
　　莫說是兩個年輕力壯的，便是那年過半百的枯瘦死囚，也在藥性與欲望的刺激下，擎著壹顆皓首蒼頭，在那潤透了的胭脂陣中往來穿梭。
　　有詩雲曰：
　　翰墨場中老伏波，菩提坊裏病維摩。
　　近人積水無鷗鷺，時有歸牛浮鼻過。
　　書不敢贅言。
　　仗著那豹胎易筋丸的藥性，以及圍觀太監們不時給予的技術性指導，這壹場僧少粥多的酣戰，直鬥到子時前後才算落幕。
　　三名死囚雖是個頂個的腰酸腿軟，卻並未有哪個就此壹命嗚呼。
　　顯然，這頭壹輪測試是以失敗告終了。
　　“如何。”
　　這時忠順王也早沒了困意，瞪著眼睛得意道：“這等陣仗都沒出半點紕漏，何況皇兄素來節制……”
　　說到這裏，他忽然覺得有些不妥——皇帝的床闈私隱，哪好在旁人面前細說？
　　於是他伸手調整了壹下某條不可名說之物，順勢揭過這篇不提，又冷笑道：“孫家二郎，妳可還要繼續試藥？”
　　“自然要繼續。”
　　孫紹宗不卑不亢的躬身壹禮：“下官奉旨辦差，焉有半途而廢之理？”
　　“哈！”
　　忠順王嗤笑壹聲，陰陽怪氣的道：“那妳就在這兒慢慢的查吧，本王先去隔壁書房瞇壹會兒，等醒了再瞧妳都查出了些什麽。”
　　說著，自顧自的起身向外行去，經過那幾張大床時，又順手扯起其中壹個女子，連體嬰兒也似的到了門前。
　　“對了。”
　　正壹腳門裏壹腳門外之際，忠順王忽然又回頭道：“周無憂，妳替本王盯著些，莫讓人往孤頭上亂扣屎盆子。”
　　周太監那珠圓玉潤的胖臉頓時就僵住了，壹邊尷尬的恭聲應了，壹邊偷眼打量孫紹宗的表情。
　　就如同孫紹宗之前猜測的壹樣，重新徹查‘豹胎易筋丸’的消息，正是他派人告知了忠順王。
　　原本是想著給孫紹宗個下馬威，再居中說合賺些人情，也免得孫紹宗年少氣盛，胡亂為難自己——哪曾想這甜棗還沒來得及掏出來，就先被忠順王給賣了！
　　早知如此，真不該把這荒唐王爺找來的！
　　目送忠順王擁著那私娼消失在門外，周無憂尷尬的搓著手，正待上前與孫紹宗分說幾句，孫紹宗卻搶先道：“周總管，勞煩您去禦膳房走壹遭，把當值的管事請來，我有些事情要囑托。”
　　區區小事兒，哪裏用的著周無憂親自跑壹趟？
　　這顯然是在堵周無憂的嘴！
　　周無憂面色又是壹變，剛堆出來的笑容漸漸消退，最後冷淡的還了壹禮，徑自離開了明德堂。
　　等他離開之後，秦明忍不住小聲埋怨道：“妳這般盯著‘豹胎易筋丸’不撒手，本就已經得罪了忠順王，何苦還要再招惹周無憂？莫看他在王爺面前俯首帖耳的，真要論起來，在宮裏也是壹定壹的權宦！”
　　孫紹宗嘆了口氣，無奈道：“正因他是宮裏壹等壹的權宦，我才更不敢給他好臉色。”
　　“這卻是為何？”
　　秦明先是納悶的問了壹句，隨即便恍然道：“莫非是怕戴公公那裏……”
　　其實以孫紹宗的眼力，壹早就瞧出周無憂心懷疑懼，若是想寬他的心，那還用等到他引來忠順王？
　　實在是戴權之前在話裏話外，就已經透出了對周無憂的敵意。
　　這等前提下，孫紹宗哪還敢給周無憂什麽好臉色？
　　畢竟戴權非但是天子近臣，還是北鎮撫司的指揮使，孫紹宗的頂頭上司；而周無憂雖然在宮裏也頗有勢力，在外朝的影響力卻很是有限。
　　正所謂兩害相權取其輕，在得罪周無憂和讓戴權不高興之間，孫紹宗自然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前者。
　　沒過多久。
　　那禦膳房的管事太監，便匆匆的趕了過來，可身邊卻並不見周無憂的人影——聽隨行的小太監解釋，說是今兒剛采買的壹批綢緞出了問題，因此周無憂趕著過去處置了。
　　這話自然只能糊弄傻子。
　　但孫紹宗也不好深究什麽，只交代禦膳房方面，壹是先把飯菜的分量減少；再有就是同樣的蔬菜、肉食，只差了做法和調料的話，不妨把調料和做法都堆在壹道菜上。
　　這樣壹來，便極大的提高了試藥的效率。
　　至於做出來的飯菜味道好不好，那就不在孫紹宗的考慮範疇之內了。
　　另外，這第二批小白鼠，必須從四個人減少到兩個，以便形成三班倒的制度——否則前面幾個壓根歇不過來，哪有力氣再次開工？
　　同樣的，這測試強度也要減弱，最多不能超過兩個‘工時’，像方才那樣壹連累吐三四回，就算有補藥扛著，也是決計不成的。
　　本著這樣的前提，第二場、第三場的交鋒，自然遠不如第壹場來的熾烈——當然，這也和私娼們身心俱疲，無心迎男而上脫不開幹系。
　　三輪過後、旭日東升。
　　除了兩個進入賢者時間的死囚，整場測試仍是壹無所獲。
　　明德堂裏的氣氛明顯有些躁動起來，若非有孫紹宗以往的名頭鎮著，說不得早就有人開口質疑：他緊咬著‘豹胎易筋丸’不放，純屬是在浪費時間了。
　　尤其是在義忠親王借著早上的精氣神，在眾人面前好壹番冷嘲熱諷之後，這臨時拼湊出來的隊伍，就更是人心松散了。
　　也就在這等氛圍當中，第四輪臨床試驗，又在孫紹宗的力主之下拉開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