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 消失

　　人類壹敗塗地！
　　白發施聖存的聲音在山頂廣場上飄蕩開來。
　　這壹瞬，仿佛生成了無數回響，令程林有些恍惚，這才想起，施聖存的異能中似乎包含類似占蔔的能力。
　　所謂的來自星空的啟示，顯然是這種占蔔能力的體現。
　　這壹刻，他忽然又聯想起了現實中的施聖存曾經占蔔他“黑袍”的那個身份，繼而遭到了反噬。
　　當初他以為那是因為觸及到了“推演程序”，如今看來，應該是現在的施聖存通過占蔔與未來的施聖存發生了聯系。
　　而從邏輯上判斷，這其中顯然存在著某種矛盾，因此才產生了所謂的“反噬”。
　　就在他思考這些的時候，白發施聖存再次開口，語氣清淡道：
　　“或許，妳覺得這聽起來太玄虛，亦或者是我為自己開罪而找到的蹩腳理由，但……來自命運的反饋的確是存在的，雖然直到如今，我的能力仍舊不足以看清背後的原理，只是有個粗陋的猜測……我懷疑，我占蔔獲取的啟示很可能是來源於其他的宇宙，其他的時空的某些生命。”
　　說著，他抱歉地笑了笑：
　　“不好意思，說遠了，總之，當初的我僅僅只有九品境，起初，我對這個占蔔結果並未完全信服，但直到他們降臨，當我感受到他們的強大，我才終歸於確定，即便我全力以赴，仍舊無法改變結果，也因此，我選擇了逃。”
　　“明智的決定。”程林說。
　　施聖存搖了搖頭，仿佛並不為這句“誇獎”而感到任何喜悅：
　　“於是，毀滅後的世界上就只剩下了我壹個，而他們展現出的力量也對我有了壹定啟發，於是……我開始著手開辟自己的空間，並用了很長時間……抱歉，我實在不記得究竟用了多久。
　　事實上，那時候的我生命已經有了壹定的蛻變，壽命變得悠長，撐到了地球靈氣的恢復。
　　加上，我可以通過占蔔不斷獲取壹些……更高層次的知識碎片。
　　到後來，我終於找到了跨越不同宇宙與時空的辦法，然後……我溯源而上，從我所在的宇宙來到了這裏，並找到了妳。”
　　“為什麽是我？”程林皺眉，“既然妳已經可以做到時空跳躍，那麽為什麽不直接去找過去的自己？”
　　“因為在壹個時空裏不可能存在兩個我，任何形式的溝通都不行，”施聖存當即給出了回答，“這是規則上的根本矛盾，所以我無法與過去的自己溝通，事實上，妳所經歷的那些推演中，其中但凡有施聖存這個人存在，我能對妳施加的影響都會大幅減小。”
　　頓了頓，他又苦笑道：
　　“我的本體根本無法進入妳所在的‘現實’世界，所以，我只能通過精神與妳進行連通，我甚至無法進入妳的‘靈界’，我只能在這裏與妳見面，就算現實中的我死掉了，也不行，這個矛盾仍舊存在……而且，限於壹些規則，就算在這裏，我也只能短暫滯留。”
　　程林皺眉思索了下，然後道：
　　“可就算妳限於規則，無法與自己溝通，可……為什麽偏偏選擇我？”
　　頓了頓，他瞇了瞇眼：“妳不要告訴我，這也是占蔔得到的結果。”
　　白發施聖存沈默了下，說：“的確有這個因素。”
　　見程林的表情開始發生變化，他趕忙又解釋說：
　　“不過，也存在很現實的考量，壹來，在我所處的時空，妳最終同樣也踏入了修行，並且實力並不低，妳我同樣是同事，所以我更了解妳。
　　二來，是妳的天賦，全項親和這個特性在初期會顯得有些弱勢，但是在後期，這將是壹個無與倫比的優勢。
　　我壹直認為，如果不是他們降臨，妳最後肯定會超越我，成為地球上的最強者，加上占蔔給予的啟示……選擇妳是我能想到的最優解。”
　　程林微微壹怔，這種聽到另外壹個宇宙裏的自己的感覺非常奇妙，他壓下了追問的沖動，說：“那……最後壹個問題。”
　　他擡起頭，盯著施聖存：“他們降臨的目的是什麽？”
　　對方口中描述的那些強大生命入侵地球，殺死那麽多人，總歸是要有理由的。
　　白發施聖存聞言停頓了兩秒，才吐出壹個詞：“靈氣。”
　　“妳指的是……掠奪靈氣？”
　　程林反問。
　　“是的，”白發施聖存點頭，“相信妳已經有了些猜測，在沒有靈氣的時候，我們都只是普通的生命，但當它出現了，那就成了壹種極有價值的資源，無論對個體，還是群體而言。”
　　“就像是大洪水推演，與沃土世界推演……我不清楚妳是否有過疑惑，為什麽這兩個世界，壹個發展了二十年，壹個發展了兩百年，卻始終沒有任何壹個修行者超越九品境？而在核戰推演中，卻有了。”
　　“沒錯，就是因為掠奪，修行者越多，每個人分到的就越少，就越難突破那道關隘，所以，除非發生壹場殺死全球絕大多數人的災難，否則，都湊不夠壹個所謂地皇境需要的總量。”
　　“而生命的進化是沒有終點的，當吞噬光了整個星球的資源，將目光投向遠方，或許，就是必然。”
　　施聖存感慨道。
　　山間風聲呼嘯。
　　吹的程林心緒壹陣紛亂。
　　至此，他終於梳理清楚了大概的情況，雖然還有壹些細節上的困惑，但已不耽擱思考。
　　“我沒有問題了。”程林說。
　　然後，他用平靜的語氣總結道：
　　“所以，妳選擇了我，用投影的方式幫助我迅速提升實力，讓我變得眾叛親離，被全球通緝，成為所有人口中的‘叛徒’與‘惡魔’……之後，妳還希望我用區區七品的實力去抵抗終將到來的……他們？拯救世界，做壹個英雄？”
　　程林的眼神變得很奇怪：
　　“我為什麽要這樣做？既然我也有了靈界，那麽，我為什麽要救那些咒罵我的人，而不是躲在靈界裏，安安生生過完下輩子？”
　　說著，他的嘴角勾起了壹抹嘲弄的笑容：“妳不會以為……我會是個聖人吧？”
　　沈默。
　　再壹次沈默。
　　白發施聖存久久沒有說出話來，好壹陣，他才深深地嘆了口氣，再壹次垂下目光：
　　“抱歉……這是我完全無法預料的……我也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這與我最初的想法截然不同，原本我只是想用壹場小範圍的傷害讓人們緊張起來，為最後的決戰做好準備，卻未曾料到會有這樣的發展。”
　　“妳沒有預料到？”
　　“在命運面前，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的我，都從來只能旁觀。”頓了頓，他苦笑道，“況且，正如我之前說過的，我對妳所在的世界，很難做出幹擾。
　　這也是我之所以選擇這個時候與妳見面的原因之壹。
　　原本，我是想著等妳再強大壹些……可事情的變化讓我措手不及……我承認妳說的對，我也的確無法也不會強行要求妳做任何事。
　　我只是……想將事情說清楚，就當做壹些對妳的傷害的微小的補償……”
　　“無論妳最終如何選擇，都是妳的自由。
　　至於實力，妳的修為目前的確不足，但妳所欠缺的，只是時間而已。
　　隨著靈界的膨脹，妳曾於推演中進入的世界會壹壹連通，它們會為妳提供充足的靈氣。
　　如果足夠幸運，或許在他們降臨之前，妳就可以達到地皇之上。”
　　“大概也只有到了那個層次，才能阻攔最終的劫難……”
　　說完這番話，白發施聖存擡起目光，他的身影忽然開始變淡。
　　“我能在這裏維持的時間要到了，該說的，也大多說完，”他忽然自嘲笑道，“說出來果然輕松了許多，我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
　　程林看著他飛速變淡的身體，眉毛微微挑起，說：“他們還有多久抵達？”
　　“三年。”
　　短暫沈默，然後，就在施聖存的身影不斷淡化，即將消失的時候，程林忽然好奇道：
　　“按照妳之前說給我的理論，即便這次的劫難不再發生，可仍舊無法影響妳所在的未來……畢竟，妳與我本質上已經不在壹個宇宙，那麽……妳費了這麽大的力氣，只是為了改變無數種可能性之壹……有意義麽？”
　　白發施聖存已經極為稀薄的臉龐上，壹雙眼睛微微黯淡，旋即又重新亮了起來，吐出四字：“但求心安。”
　　說完，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這個世界，回歸無窮宇宙中的某個。
　　只剩下這四個字，於高空呼嘯的風中飄蕩。
　　與此同時，程林的手機微微壹震，他拿起看了眼，就只見那個推演程序APP的圖標無聲化為無數光點，消失不見。
　　程林默然，之後久久沒有回過神來，直到這個星球的太陽開始西斜，他才忽然懊惱地敲了下額頭：
　　“有個問題忘了問了！”
　　直到這時候，他才突然想起來，忘記了詢問有關於第三次推演中，向星空中發送“妳好，程林”這句話，以及那張填充滿了整個星空的臉龐有關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