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包圍

　　祭壇四周。

　　惡鬼們握訣施法，口中響起陣陣咒語聲。

　　惡鬼道主沈聲道：

　　“既然有龍族相助，我就拿出惡鬼壹道積攢無數年的寶物。全力以赴的召喚壹次。”

　　他雙手不斷打出法訣，喝道：“命咒之祭！”

　　只見惡鬼大殿後面，成百上千件寶物飛掠而出，紛紛投入祭壇之中。

　　這些寶物都是六道之中極其罕見之物，各有神奇能力，壹下子被惡鬼道主全部獻祭掉了。

　　下壹秒。

　　祭壇上紅芒大作。

　　數不盡的紅芒沖天而起，在天空中顯化做壹篇長長的召喚咒文。

　　銀龍女子望著那些咒文，動容道：“召喚奧秘之咒！這是召喚之力凝聚到極致才會具現的異象。”

　　另壹名身形高大的龍族道：“實在罕見——罷了，我們既然來了壹場，就助他壹臂之力吧。”

　　龍族幾人紛紛點頭。

　　只見他們緩緩上前，站在祭壇四周壹起念動咒語。

　　但見壹束束光芒從他們身上飛起，凝聚成七彩之芒，壹並投入虛空中那片召喚咒文之中。

　　咒文就像得了助力，無形的波動瞬間爆發開來，朝虛空的深處傳播而去。

　　惡鬼道主見狀大喜，口中咒語念的更密。

　　某壹刻，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猛然喝道：“吾等在此獻出所有祭品，為了眾生的存續，尋求共同進退的力量——”

　　天空中，所有無形波動消失，轉而直接朝十方世界放射出莊嚴肅穆的光輝。

　　轟！

　　天空中所有符文重新匯聚成壹片紅光，飛墜至祭壇上，凝聚成壹扇召喚大門。

　　等了數息。

　　大門中響起壹道鏗鏘之音：

　　“我從虛無的盡頭，應妳的呼喚而來。”

　　惡鬼道主怔了怔。

　　他有些拿不準，只好轉頭去看那些龍族。

　　龍族們早已聚攏在壹起，看上去似乎非常興奮。

　　銀龍女子扭過頭來，沖著惡鬼道主比著口型：“——這波妳不虧。”

　　惡鬼道主心中頓時有了數。

　　他伸手在虛空中畫出壹道玄奧符文，喝道：

　　“召喚成立！”

　　轟——

　　深紅大門隨之敞開。

　　只見壹柄通體呈金玉之色的長劍飛出來，繞著惡鬼道主轉了兩周，靜靜停在他面前。

　　惡鬼道主打量著長劍，遲疑道：“我們明日要與末日決戰，妳的力量到底——”

　　話音未落，長劍突然爆發出壹股洶湧的劍意。

　　風起。

　　淒厲的劍風呼嘯不止。

　　祭壇、廣場、宮殿、雕像——

　　所有壹切建築被抹成飛灰，散作漫天齏粉。

　　大地光滑如鏡。

　　壹望無際。

　　所有人毫發未損。

　　“好強……”銀龍女子失神的道。

　　“這樣的兵器實在少見。”另壹頭龍感慨道。

　　顧青山遠遠看著那柄劍，感受著它的威勢，沈聲道：“妳有什麽話要跟我說？”

　　只見壹柄如金似玉般的長劍從他身側虛空冒出來。

　　六道定界神劍。

　　原來它便是惡鬼道主所召喚的那柄虛空之劍！

　　可它本是虛空之劍，又怎麽變成了六道定界神劍？

　　到底還發生了什麽？

　　長劍嘆息壹聲，仍然勸道；“妳還有最後壹次機會，我帶妳立刻走。”

　　“妳在害怕什麽？”顧青山問道。

　　“我只是覺得過去的事，不必再重復壹遍，不過大概已經晚了。”長劍道。

　　顧青山朝場中望去。

　　只見召喚已經結束，惡鬼道主手持長劍，與龍族壹壹道別。

　　等到龍族全都走掉之後，惡鬼道主便朝顧青山望來。

　　“我得到了這樣壹柄神劍，妳猜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惡鬼道主問道。

　　“大殺四方，平定末日，篡奪天帝之位。”顧青山平靜道。

　　惡鬼道主看著他，半天沒說話。

　　“哈哈哈哈哈哈！”

　　他突然狂笑起來，無比淒厲的叫道：“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可惜事與願違，造化弄人！”

　　“來啊，與我見證決戰當日發生的事——妳應當知道這其中的秘密。”

　　顧青山問道：“秘密是虛空中最昂貴的東西，我獲知它們的代價是什麽？”

　　惡鬼道主猛的收了聲，冷冷的盯著他。

　　“代價？代價就是妳去死啊。”

　　他滿是惡意的盯著顧青山，雙手飛快掐了個訣。

　　只見四周光影變幻。

　　天亮了。

　　惡鬼道主手持神劍，帶領無數大軍，正準備前去參與決戰。

　　神劍本體嘆了口氣，低聲道：“沒什麽可說的——妳既然不聽勸告，即將看到過去發生的事，那麽妳將要落入相同的境地了。”

　　顧青山略壹戒備，朝四周望去。

　　什麽也沒發生。

　　長劍卻繼續道：“妳的才智謀算比壹般人強很多，壹旦妳看見什麽，我猜妳的厄運很快就會降臨。”

　　——還是什麽都沒發生。

　　不僅什麽都沒發生，連整個時空與畫面都停頓住了。

　　所有惡鬼道大軍停滯不動。

　　時間陷入停滯。

　　惡鬼道主也被定在原地。

　　“嗯？怎麽時間暫停了？”顧青山詫異道。

　　只見惡鬼道主似乎用盡全力想擡起手捏訣，卻依然做不到。

　　他只能轉動眼睛，臉上露出些許疑惑之色。

　　定界神劍猛然飛上去，繞著整副畫面轉了壹周，重新落回顧青山面前。

　　“奇怪，為何他無法將秘密顯現在妳面前？”

　　神劍也困惑的道。

　　顧青山也是摸不著頭腦。

　　虛空中，忽然浮現出壹行行猩紅小字：

　　“昔日惡鬼道主曾與龍族結盟。”

　　“龍族在他身上施展了嚴厲的因果律法，令其永遠無法作出任何可能傷害龍族的事情。”

　　“——妳是龍族之軀。”

　　“因此，他的神技：剝命輪回卡在了這壹刻，無法繼續施展下去。”

　　“妳安全了。”

　　原來是這樣。

　　自己是龍族的啊，所以惡鬼道主卡殼兒了。

　　顧青山聳聳肩，走到惡鬼道主身邊說：“原來妳是我們龍族的摯友，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來找妳麻煩了。”

　　惡鬼道主面色僵硬的看著顧青山，身子依然無法移動。

　　顧青山朝神劍道：“妳的劍柄在哪兒？”

　　“在他袖子裏。”定界神劍道。

　　顧青山翻了翻惡鬼道主的袖子，抽出壹個沈重而冰涼的玉質劍柄。

　　他把劍柄遞給定界神劍。

　　定界神劍輕輕壹卡，便插入劍柄之中。

　　——長劍完整了。

　　“看來任務已經完成，我們回去吧。”顧青山放松的道。

　　身為龍族，想不到還有這樣的事。

　　所謂前人栽樹，後人乘涼；這次的事算是輕松完成了。

　　“妳不殺他？”神劍問道。

　　顧青山為難道：“他是我們龍族的契約者，我還真有點下不去手。”

　　“但他剛才差點就殺了妳，以壹種妳無法預料的方式。”神劍道。

　　顧青山恍然道：“也是，但妳不阻止我麽？”

　　“我只希望他早壹點死。”神劍冷冷的道。

　　“為什麽？”顧青山問道。

　　“妳想知道當時發生了什麽？”神劍問道。

　　“當然，任何秘密和情報都是可貴的。”顧青山道。

　　“顧青山，我問妳，在任何危險的時刻，妳可曾拋下過妳的劍？”神劍忽然道。

　　“——劍在，則人在。”顧青山理所當然的道。

　　“有過例外嗎？”

　　“沒有。”

　　“如果是我這樣的劍呢？壹旦遇到危險情況，妳會拋下我嗎？雖然我並未認妳為主。”神劍問道。

　　“我不會得到妳，但也不願見妳被毀滅——我應該會帶著妳壹起逃。”顧青山道。

　　“……我能感覺到妳沒說假話，如果等會兒妳不死，我就告訴妳實情。”神劍道。

　　不死？

　　也就是說，還有什麽事情並未結束……

　　顧青山若有所思，握住神劍，朝著惡鬼道主輕輕壹斬。

　　——身首分離。

　　霎時間，虛空跳出來壹行行猩紅小字：

　　“妳殺死了過去時代的惡鬼道主。”

　　“它的實力比妳強數倍。”

　　“——按照妳的要求，本次熵解在暗中發動。”

　　“本序列在不驚動任何存在的情況下，與混沌完成了交匯。”

　　“妳獲得了混沌強化：身軀強化。”

　　“妳的龍族本體進化了壹次，妳的抗擊打能力提高了壹個大的層次。”

　　“恭喜妳！”

　　顧青山暗暗詫異。

　　——為什麽混沌會給自己壹個這樣的強化？

　　難道就像序列所說的那樣，混沌的回饋是完全無法預料的？

　　之所以壹切在暗中進行，只是壹種莫名的感應。

　　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的地方。

　　怎麽就——

　　就如此輕易的殺掉了惡鬼道主？

　　就因為自己是龍族？

　　隨著惡鬼道主的永滅，四周光影漸漸散去，整個迷霧世界隨之崩塌。

　　荒蕪的墓穴、無聲的河流、灰敗的樹林——

　　壹切恢復正常，大墓的景象重新顯現出來。

　　顧青山忽然舉劍。

　　他露出全神貫註之色，沈聲道：“既然來了，何不出來？”

　　遙遙樹林之中，壹道聲音響起：

　　“顧青山，妳的命終之刻已經到了。”

　　另壹道聲音隨之響起：“正是如此，原來我們都被妳騙了，妳根本不知道那個秘密。”

　　兩道身影飛掠而至。

　　壹高壹矮。

　　正是之前相遇的那兩名序列使者。

　　顧青山笑道：“看來妳們不真正嘗試壹下，是不會死心的。”

　　他握緊長劍。

　　忽然，又壹道聲音響起：“當然不甘心，我們都是各序列的領頭人物，是統領無數序列者的領袖，卻被妳騙了壹次。”

　　顧青山背後不遠處，又壹名序列使者出現。

　　“對啊，唯有殺了妳，將妳挫骨揚灰才可以洗涮妳對我們的戲弄。”

　　在他側面不遠處，再次出現了壹名序列使者。

　　更多的序列使者出現了。

　　幾乎所有序列使者濟濟壹堂，將顧青山包圍在中間。

　　他們每壹個人，都擁有等同於造物主的實力。

　　這樣的力量已經不是任何人所能應對的了。

　　顧青山想了想，將長劍收在身側，好奇問道：“妳們怎麽知道我是說謊的？”

　　壹名序列使者道：“我們查探了真相，妳並不具備掌握那個秘密的權限——假如妳知道它，妳早就被抹滅了。”

　　“交出妳手中的劍，這是我們的任務，作為回報，我會讓妳少受壹點折磨。”另壹名序列使者道。

　　顧青山望向手中長劍。

　　長劍發出壹道堅決的劍鳴聲。

　　顧青山搖頭道：“抱歉，看來它不願意。”

　　壹名序列使者嘆息道：“對於眾生來說，所有的苦難都是他們自找的。”

　　他舉起手——

　　下壹瞬，顧青山身上暴起壹團血霧。

　　他整個人被擊飛出去，撞在透明的墻壁上，暴起壹團觸目驚心的血花。


　　序列使者們都沒動。

　　壹名使者道：“瞧，妳將被折磨至無法承受的境地，最終連靈魂也隨之崩潰。”

　　顧青山握緊手中劍，身上的白霧剛起便消失。

　　空間被封鎖。

　　“嘿，看來今天真的走不了。”他低聲道。

　　轟！

　　又壹道震耳欲聾的聲音響起。

　　顧青山再次被打飛出去，撞在另壹堵透明墻上。

　　他渾身是血，卻再次握緊了劍。

　　還有什麽辦法？

　　他飛快想著。

　　下壹瞬，他又被打飛出去。

　　接下來的時間裏，他被不斷擊飛，整個人漸漸如同在血水裏浸泡過壹般。

　　終於，壹名序列使者微微點頭道：“還算是個男人——交出妳手中的劍吧，讓它飽嘗背叛之苦，重新明白它所應該承受的壹切，這樣的話，我做主讓妳死的輕松些。”

　　顧青山聽出了幾分意味。

　　他抹了抹滿臉的血，失笑道：“妳們大概搞錯了，它不是我的劍，我跟它之間只是素昧平生，談不上背叛。”

　　“那妳為何不願交出它？”序列使者奇道。

　　“因為它不願意啊。”顧青山淡淡的說。

　　眾人默然。

　　忽然——

　　壹行行猩紅小字飛快的浮現在顧青山眼前：

　　“註意，六道定界神劍已經做出抉擇。”

　　“它恢復了虛空之劍的身份。”

　　“它正在把它的神通告訴妳。”

　　“它已認妳為主！”

　　顧青山再次被擊飛。

　　鮮血灑滿荒蕪的地、無聲的河流。

　　他渾身幾乎散架，搖搖晃晃的勉強站起來。

　　出手的那名序列使者道：“妳們又被他騙了，之前這柄劍為他遮蔽壹切行蹤，現在他又不交出這劍——這分明就是劍主與劍的關系。”

　　“也對，是我疏忽了這壹點。”另壹名序列使者道。

　　他擡起手，準備再次攻擊顧青山。

　　忽然，虛空壹動。

　　壹道憤怒的女聲於虛無之中響起：

　　“誰敢動我徒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