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壹章 不是夢

　　深夜的道路上，總是寂靜又無聲的。
　　街道上空無壹人，就連馬路上也只有稀稀拉拉的車輛偶爾駛過。
　　唯壹始終存在著的，可能也只有天空中的那輪明月，還有璀璨的群星了吧。
　　而這麽久以來，許冰都是伴著孤月、殘星，開車駛在這寬闊無比的馬路上。
　　還怪孤獨的。
　　但是，她早已經習慣。
　　而且，這樣的日子也很快就要結束了。
　　因為能夠治療好她弟弟怪疾的藥物，離研究成功已經無比接近了。
　　到了那時候，她不僅不用整天這麽辛苦的往研究室裏跑。而且小純也不用再體會到，那種痛苦隨時都有可能再度襲來的煎熬。
　　許純得的病，是壹種很奇怪的病，沒有什麽太多的癥狀。
　　但只要壹發病，體內便會突然、又莫名其妙的，出現很是劇烈的疼痛感。
　　那種感覺，有時如螞蟻噬骨，有時又似萬針刺膚……
　　是各種各樣古怪的痛苦之感。
　　無法抑制、無法治療，只能靠意誌力撐過去。
　　所幸，不會傳染。
　　這本是壹個值得高興的信息，但許冰在身為壹名醫生的同時，還是壹位得了此病的少年的姐姐，便根本無法感到壹絲欣喜。
　　每當她弟弟發病時，那樣蒼白無比的臉龐，杜鵑啼血般的哭泣，還有聲嘶力竭的叫喊，總會讓她感到鉆心的疼痛。
　　那樣稚嫩、單純的少年，卻在那個時候，憔悴、痛苦到仿佛要死去壹樣。
　　他會哭著輕哼，疼到小臉都皺成壹團：“姐姐，疼，真的好疼，摸摸我好不好？姐姐抱抱我、摸摸我，小純就不疼了……”
　　她便會輕柔的把他抱在懷裏，柔聲安慰道：“小純乖，姐姐會壹直陪著妳的，堅持壹下，可以嗎？”
　　“嗯。”
　　他點頭。
　　但隨著時間的流逝，疼痛感逐漸增加，少年的身體會無法控制的顫抖起來，疼到說話都不利索。
　　只能嘶啞、顫抖的道出微弱的話語：
　　“姐姐……小純真的好疼，真的好疼啊，我不想再疼了……”
　　許冰眼眶都是通紅的，明明是女子，此刻卻仿佛跟男人壹樣脆弱，眼裏都深深的是恐懼，害怕少年真的堅持不下去。
　　然而還未待她安慰的話語說出口，少年的臉龐便是突然猙獰起來，疼得渾身都在痙攣，口中還發出聲嘶力竭的瘋狂叫喊：
　　“我疼到想死啊，殺了我吧，求求妳了姐姐，讓我去死吧……”
　　那般模樣，跟正常的他，判若兩人。
　　但許冰在這時，往往都會更加溫柔，像是壹位父親壹般，把所有的愛意都捧了出來。
　　“小純，再堅持壹下，就算是為了姐姐，也再堅持壹下，好不好？”
　　回應她的是少年血絲遍布的眼眸，明明不久前還躺在她懷中，蜷縮成壹團，壹聲壹聲喊著‘姐姐’。
　　但此刻，卻是強撐著擡起手，想要掐住她的脖頸，口中吐出像是要噬人血肉的話語：
　　“妳為什麽不殺了我？妳是想折磨我，妳是想讓我疼死……我要殺了妳！殺了妳！”
　　許冰眼裏是深深的悲哀之色。
　　小純，若是姐姐的死可以讓妳不再痛苦，就算真的死了，又有什麽關系呢？
　　但是，我不能死啊，我還沒有研究出能把妳治好的藥物，又怎麽能死呢？
　　拜托了，再堅持壹下，就算不為了自己，只為了姐姐我，也再堅持壹下……
　　好不好？
　　最後，少年還是撐了過來，渾身上下都隱隱泛著紅色，那是因痛苦滲出來的血珠，染遍了全身。
　　她此刻能做的，只有施展異能去治療許純的傷勢。
　　但只能在少年痛苦過後去治療，又有什麽用？！
　　好在，這些年來的發病，少年每次都撐了過去。
　　而距離他下壹次的發病，時間已經很是接近了。
　　但只要她在此之前，把藥物給研究出來，她的弟弟便不會再疼了。
　　他可以無所顧忌的去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可以去上學，可以出去郊遊，也可以去任何自己想去的地方。
　　不用再因為擔心疾病復發，所以只能留在家裏。
　　為了達到這個目的，就算再辛苦、再孤獨，她也願意，並且絕對不會放棄。
　　許冰甩了甩頭，輕輕笑了笑。
　　小純現在明明還好好的，她怎麽就突然跟個男人似的，這麽多愁善感起來了呢？
　　果然，夜晚會使人感性。
　　許冰拋掉腦海裏那些不好的回憶，走進公寓，坐上電梯。
　　叮。
　　她走出電梯，熟練的擡起手正欲去按指紋，然後就發現，門居然是打開著的。
　　許冰的眼神驟然就是壹凝，身體都猛地緊繃了起來。
　　家裏進賊了？
　　不太可能，這裏是本市最豪華的公寓區，許多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居住在此地，安保力度自然也是超乎想象的大。
　　別說有賊能摸進她的家裏，就算是有外人想踏進這片公寓區，那都需要經過詳細的驗證和核實。
　　那就是林叔忘記關門了？
　　可能性倒是比進賊大了壹些。
　　但無論如何，許冰此刻的精神都是異常集中起來，無聲無息的拉開門後，就快速走了進去，然後擡眼就看向了發出動靜的位置。
　　壹眼過去，視線再難移開。
　　那是壹位身材完美的少年，就算是隔著有些距離，都能讓人清楚看見他的那張俏臉，是夢中情人的相貌，是紅粉佳人的容顏，更是此生相守的……那個‘唯壹’的模樣。
　　但就是這樣的世間絕色，此刻卻在那廚房之中，玉手沾那陽春水，唇品那些柴米油鹽。讓得許冰的內心，都是泛起了酸甜苦辣鹹。
　　千言萬語，壹言難道盡，唯有壹顆芳心幾許輕顫，口中吐出有些顫抖的話語：“蘇言？”
　　“嗯？”
　　少年聞聲回頭望來，唇角洋溢起了些許笑意，道：“妳回來啦？怎麽這麽快，我原本還想給妳壹個驚喜的呢。”
　　熟絡的話語，動聽的嗓音，這樣觸人心弦的景象。
　　但最讓許冰感到震撼的，還是少年微微擡起玉手，把落到額前的壹縷青絲，給輕輕的撩到了耳後。
　　剎那間，仙落凡塵，夢醒時分。
　　這……
　　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