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氏虎子

賤宗首席弟子

歷史軍事

“吱——” 八月,魯陽縣魯陽鄉侯府內的壹棵樹上,知了吱聲作響。 樹底下,有府內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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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九月噩耗(下)

趙氏虎子 by 賤宗首席弟子

2021-8-4 20:42

  片刻後,趙虞府上的書房內,奉上茶水的下仆輕手輕腳地離開了。
  目視著這名下仆離開之後,毛錚這才轉頭看向坐在椅子上閉目不語的陳太師,小心翼翼地說道:“老大人,會不會……消息有誤?”
  書房內壹片寂靜,陳太師依舊閉著雙目坐在椅子上,而趙虞此刻也不知該說什麽,故而保持了沈默,這使得書房內的氣氛變得極其沈悶。
  見此,毛錚有些焦躁地在書房內來回走著,壹邊搓著雙手壹邊喃喃道:“怎麽會?這……怎麽會?”
  他被陳太師收為義子時,趙虞還在黑虎山上當山大王呢,算算時間,他與陳門五虎稱兄道弟也至少有七八年左右,雖說在這七八年的時間內,由於韓晫駐軍在江夏的關系,他與韓晫也甚少見面,壹年也就見個壹兩回,但二人畢竟都是陳太師的義子,自有壹層兄弟感情在。
  更何況,韓晫作為自幼跟著陳太師長大的義子,不管在外人面前表現地如何,至少在自己人面前十分謙和,絲毫不會因為雙方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就顯得傲慢。
  這可以說是陳太師父子幾人的共同優點了,比如當初陳太師初次到黑虎山時,他就曾以壹名‘老卒’的身份與山上的孩童玩鬧,等到陳太師離開之後,那群孩童才知道這位自稱‘老卒’,卻會用拳頭揍他們、教導他們世間道理的‘老頑童’,竟然便是當朝太師,名副其實的第壹重臣。
  而相比較陳太師,與趙虞打過若幹次照面的鄒贊、薛敖、章靖、王謖四人,也無不表現地如此,其中以薛敖最甚——堂堂車騎將軍,竟能放下身段,針對祥瑞公主壹事給趙虞出主意,暗示趙虞不妨耐心等待,等熬死當今天子再迎娶那位公主,作為義兄弟而言,這實屬不易。
  也正因為如此,最初對陳太師、對陳門五虎抱有警惕,甚至抱有絲絲敵意的趙虞,也逐漸改變了看法,在對陳太師日漸尊敬的同時,也逐漸與鄒贊、薛敖、章靖、王謖幾人建立了不錯的關系,唯獨韓晫因為從未見過面,因此沒什麽交情。
  因此今日得知韓晫兵敗身亡的消息,毛錚儼然也有種死了親兄弟壹般的惶惶。
  “坐下,子正。”
  良久,陳太師緩緩睜開眼睛,沈聲說道。
  “老大人……”
  毛錚看著故作鎮定的陳太師,欲言又止。
  從旁,趙虞琢磨著自己也應該說些什麽。
  不得不說,得知陳門五虎之壹的韓晫竟在他兄長趙寅的手中兵敗身亡,趙虞的心情其實還要遠比毛錚來得復雜。
  畢竟這兩年的潛移默化之間,他已逐漸適應了自己變成‘陳門五虎之第六虎’這件事,內心之中也接受了韓晫這位‘義兄’,雖然他從未見過這位義兄。
  然而,這位義兄此次卻不幸敗亡,而導致這件事的元兇,駭然就是他真正的親兄長——趙寅、趙伯虎!
  壹邊是義兄弟,壹邊是親兄長,可想而知趙虞此刻心中的復雜心情。
  而這,也正是他方才壹言不發的原因——他也不知該說什麽。
  不過他也明白,這個時候他必須發聲,否則豈非顯得性情淡薄?
  是故,他趁著陳太師吩咐毛錚坐下的空檔,抽暇說了句沒啥意義的話:“老大人,我也覺得,這消息可能有什麽出入……雖然我不曾當面見過季勇兄,但我曾聽說,當初季勇兄坐鎮江夏時,連叛軍的陳勖亦不是對手,應該不會……不至於……”
  陳太師默默聽著趙虞的話,罕見地保持著沈默。
  說實話,這位老大人平日裏其實是非常直爽的性格,這不,這兩天還曾與年近四十、正值壯年牛橫鬥過酒。
  當然了,牛橫肯定是有所放水的,哪怕趙虞不用眼神示意他,他也不好意思真的跟壹個八十歲的老頭拼酒量,畢竟二人差了四十幾歲呢。
  這就算是喝贏了,牛橫也勝之不武啊。
  但即便如此,陳太師依舊喝了足足兩壇酒,讓在旁的年輕人親眼見識到了何為老當益壯。
  想來廉頗再世,亦不過如此。
  然而這樣壹位直爽豪邁的老人,此刻卻壹聲不吭,別說毛錚,就連趙虞也從中感覺到了濃濃的悲傷之情。
  “老大人……”
  就在趙虞、毛錚二人準備再次勸說之際,陳太師擡手稍稍下壓了壓,旋即長嘆道:“是老夫……是老夫的過失。”
  頓了頓,他嘆息道:“當日老夫攻陷下邳後,得知那趙伯虎逃亡而去,老夫心中便有不詳的預感……奈何老夫當時並未重視,見季勇請纓追擊江東叛軍的余黨,老夫便也想著叫他將功補過……老話說得對,除惡務盡,不可姑息放縱……是我害了季勇……”
  『……』
  在旁的趙虞恍然大悟。
  對此他原本就有些納悶:今年三月陳太師與陳門五虎攻陷下邳縣後,為何沒有乘勝追擊,渡江攻入江東,而是將追擊江東義師殘軍、以及收復江東的任務交給了韓晫,原來是希望韓晫‘將功補過’,彌補其最初被江東義師擊敗,從而導致當年那幾路義師起兵攻晉的過失。
  直白點說,陳太師將他認為唾手可得的功勞,讓給了義子韓晫。
  誰曾想到,幾近覆亡的江東義師中,突然冒出了壹個趙伯虎,在短短兩三個月內,就在江東重新拉起了壹支義師,甚至於,還擊敗了韓晫,令其兵敗身亡。
  原本唾手可得的功勞,竟反過來害死了壹名義子,不難猜想陳太師此刻心中的悲傷與懊悔。
  而此時,毛錚還在勸說:“……老大人,或許真的是消息有誤呢?孩兒不相信季勇兄會敗在那什麽趙伯虎手中……那趙伯虎就算當時逃到了江東,就算聚集了壹幫烏合之眾,又如何能擊敗季勇兄?”
  聽著毛錚的勸說,陳太師卻只是搖頭嘆息。
  倘若是換做別人,陳太師也會懷疑這個噩耗的可信度,畢竟作為他的義子,韓晫可不是任誰都能擊敗的無能之輩——要不是相信義子的能力,陳太師也不會答應讓義子獨當壹面。
  就像陳門五虎的老五、後將軍王謖,陳太師迄今為止就沒有放任其單獨去闖蕩的想法,而是叫王謖在他身邊、在鄒贊的手下擔任將職,等到磨礪地差不多了,再讓其獨自率軍坐鎮壹方也不遲。
  就像這次,待今年三月的‘下邳戰役’結束後,陳太師命王謖率五萬河東軍前往東海郡與瑯琊郡,恢復且鞏固二郡的治安,這其實對王謖的壹次考驗,看看王謖現如今是否已有足夠的能力獨當壹面。
  但那個趙伯虎……此人有點特殊。
  陳太師如今已經可以肯定,這個趙伯虎,便是‘二虎讖言’中亂他晉國社稷的兩頭猛虎之壹,大虎‘寅虎’。
  面對如此棘手的對手,他的義子韓晫不幸落敗身亡,倒也並非不可能。
  這樣壹想,陳太師心中便愈發悔恨。
  他覺得,當時他就不應該收兵,他應該順勢揮軍南下,壹方面收復江東,壹方面誅殺那趙伯虎,親手將這個心腹之患鏟除,如此壹來,他義子韓晫便不至於兵敗身亡。
  可惜事已至此,再後悔亦無濟於事。
  與其後悔,還不如想想該如何補救。
  想到這裏,陳太師深吸壹口氣,暫時將喪子之童壓制在心底,轉頭看向趙虞,用略有些沙啞的嗓音說道:“居正,老夫借妳書房壹用,寫幾封信,待會妳派人送出去。”
  “是!”
  趙虞抱了抱拳,當即起身走到書桌旁,替陳太師研磨。
  期間,陳太師在毛錚的攙扶下緩緩走向書桌。
  壹直以來都不喜歡被人攙扶的陳太師,此次罕見地沒有拒絕毛錚的攙扶,甚至於,行動間仿佛也沒有平日裏那般利索。
  趙虞、毛錚二人看在眼裏,別說毛錚,就連趙虞心底亦有些不是滋味。
  稍後,陳太師在書桌後坐了下來,提筆寫了幾封信。
  第壹封是寫給朝廷的,或者或寫給當今天子的,信中內容,主要就是提了壹下‘江東叛軍再起’這件事,然後就是提醒朝廷做好最壞打算。
  這所謂的最壞打算,即由朝廷再次出兵平叛——考慮到目前朝廷的財政情況,倘若再壹次被迫出兵,必然會加劇朝廷的財政赤字。
  第二封書信,則是寫給陳太師的長義子,虎賁中郎將鄒贊。
  陳太師在信中勸誡鄒贊,叫鄒贊不可因為壹己私憤挑唆朝廷立即出兵鎮壓江東叛軍,壹切要以大局為重,畢竟目前朝廷的財政已十分艱難,陳太師不想再重蹈當年進剿江東義師的覆轍——倘若當時朝廷或晉天子不是急著要剿滅占據山東的江東義師,但凡再延遲壹年出兵圍剿,也不至於會激起濟陰、東平、山陽那幾郡的叛亂,自然而然也不會有今日的泰山義賊。
  而第三封信,第四封信,則是分給寫給薛敖與章靖的,其中內容與寫給鄒贊的信大致相同,無非就是告誡二子要以大局為重,莫要因壹己私憤,擅自率軍南下征討江東叛軍。
  畢竟泰山賊還未剿滅呢,對於朝廷而言,這也是壹股不小的威脅。
  “呋……”
  在壹連寫完四封信後,陳太師長吐壹口氣,轉頭看向趙虞。
  趙虞會意,在將四封信分別收入信封後,出了書房,喚入了正坐在書房外院子裏的何順幾人,他吩咐後者道:“立刻派人將這四封信送出去,這兩封送至邯鄲,交給我鄒大哥;這兩封送至濟北盧城與山東臨淄,分別交予薛大哥與章三哥。”
  “是!”
  何順低著頭應命,不敢多說什麽就立刻轉身而去。
  他可不敢在陳太師身邊多留,畢竟作為趙虞的心腹,他知道趙虞與趙伯虎的關系,如今得知陳門五虎之壹的韓晫疑似被趙伯虎擊敗,甚至因此喪了性命,他也怕自己無意間暴露了什麽。
  目視著何順帶著那幾封信離開,趙虞這才關上書房的門,又走到了書桌旁,看著陳太師壹臉木然地坐在那。
  思忖了壹下,趙虞低聲說道:“老大人,我與李小姐的婚事,要不……”
  聽到這話,陳太師這才有了反應,擡手打斷趙虞的話,搖頭說道:“喜帖都送出去了,哪有取消的道理?”
  “我的意思是……要不延後?”趙虞猶豫著說道。
  那邊‘義兄’韓晫剛死,他這邊卻大辦喜事,這總感覺不太合適。
  “不必。”陳太師搖搖頭說道:“喜事延後不祥,就按原定的吉日辦。”
  頓了頓,他勉強擠出幾分笑容補充道:“就像子正說的,或許這消息有誤呢?”
  “……”
  趙虞與毛錚對視了壹眼。
  二人都覺得,陳太師這話恐怕連他自己都不信。
  或許陳太師也覺得自己的話有些虛假,嘆息壹聲岔開了話題:“這幾年,誠乃多事之秋。……先是大江以南諸路叛軍起兵叛亂,席卷半個天下,好不容易將其連同江東叛軍壹並剿清,又有伊闕賊、臥牛山賊、泰山賊相繼並起,現如今,又冒出壹個趙伯虎……唉。”
  最後那壹聲長嘆,無論是趙虞還是毛錚,隱約間皆仿佛聽出了濃濃的疲憊。
  考慮到發出這聲嘆息的老人,今年已是足足有八十歲高齡,這份疲憊,讓人感覺愈發的沈重。
  “居正,今日的晚飯,就不必等老夫了……老夫倦了,先回屋歇歇。”
  “是……”
  趙虞抱了抱拳,上前攙扶陳太師,但卻被陳太師伸手輕輕推開。
  他笑著道:“老夫……還未老呢。”
  “那是自然……”
  與毛錚對視壹眼,趙虞鄭重地點了點頭。
  片刻後,趙虞與毛錚壹同將陳太師送回了府上西苑的客房,待老太師躺到臥榻上之後,毛錚替他蓋上了被子,旋即恭敬說道:“老大人,孩兒就在屋外,您若有什麽吩咐,喚我即可。”
  “……”
  陳太師微微點了點頭,神情看得出來十分疲憊。
  見此,毛錚暗嘆壹口氣,與趙虞壹同輕手輕腳地走出了屋子。
  片刻後,二人來到了西苑的池塘旁,此時,毛錚長嘆壹口氣,轉頭對趙虞說道:“今年的十二月,是老大人八十壽辰,今年初春,在征討江東義師之際,伯智兄、仲信兄、叔仁兄,還有季勇兄與少嚴,他們還在商議如何好好慶祝壹番……甚至於這次來潁川之前,伯智兄在與我私下閑聊時還曾提及,今年雙喜臨門,妳這邊與李小姐成了婚,不久後便是老大人八十壽辰,咱們幾人也可以趁機機會再聚壹聚,包括季勇兄……沒想到,先是泰山賊為禍,而後又是……唉!”
  “……”
  趙虞張了張嘴,最終也沒說什麽。
  他兄長趙伯虎這件事,就連他也是出乎意料,但泰山賊……不可否認確實是他在暗中推動。
  他當初在暗中推動泰山賊時,並未聯想到今年是陳太師八十歲壽辰,如今聽毛錚提及,他心中亦有些不是滋味。
  半晌後,他語氣復雜地說道:“我會派人去查證,有關於季勇兄那件事。”
  “唔。”
  毛錚點了點頭,也沒再說什麽,半響後拍拍趙虞臂膀說道:“居正,妳先去忙吧,這裏有我在就好了。”
  “……好吧。”
  思忖了壹下,趙虞點了點頭,拱手與毛錚告別,畢竟此時此刻的他,也需要整理壹下思路。
  告別了毛錚,趙虞回到了自己的書房,在空無壹人的書房內整理思緒。
  此時率先浮出他腦海的,自然就是他的兄長趙伯虎……
  不得不說,趙伯虎這次的奮起,著實有些出乎他的意料,畢竟據他所知,今年三月份的時候,趙伯虎才從下邳逃走,隨後在韓晫的追擊與進兵下逃至江東……
  考慮到消息的傳遞速度,趙伯虎擊敗韓晫,應該在八月到九月之間,這豈非表明,在短短半年不到——確切地說可能只有三、四個月的時間內,他兄長趙伯虎不但在江東重新拉起了壹支義師,甚至還拿這支義師擊敗了韓晫?
  這成績,就算換做是趙虞自己也未必能做得到。
  不經意間,趙虞的腦海中浮現他當初在他魯陽趙氏的鄉侯府廢墟前,在父母雙親的衣冠冢前與他兄長告別時的情景——那是他魯陽趙氏遭遇慘劇的八年後,他與他兄長首次見面,也是唯壹壹次。
  即便是時隔兩年余,趙虞依舊記得他兄長當時的那番豪言:“……我乃家中嫡長,報仇之事自有我來肩負,除非有朝壹日我不在了,否則輪不到妳。”
  當時趙虞對此嗤之以鼻,畢竟在當時的他看來,他兄長在江東混了八年,還沒他混得好,擺什麽兄長的架子?
  沒想到現如今,他兄長確確實實地邁出了復仇的第壹步,以‘趙伯虎’之名,以初戰就擊殺壹名陳門五虎的戰績,向晉國、向陳太師,向陳門五虎,甚至向整個天下,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還真是守住了當初的承諾啊,只不過……』
  微吐壹口氣,趙虞的神色亦變得凝重起來。
  畢竟,陳門五虎可是有五人呢,而韓晫,從來都不是陳門五虎中最傑出的那個。
  不出意外,他兄長趙伯虎在不久後的將來,勢必會遇到視他如仇寇的其外四位五虎……
  其中王謖暫且不論,鄒贊、薛敖、章靖,這三人可沒有壹個是善與之輩。
  更別說陳門五虎身後,還有壹位老當益壯的老將——陳太師!
  “呋……”
  長吐壹口氣,趙虞環抱雙臂靠在椅子上,緩緩閉上了雙目。
  鑒於當初與他兄長的約定,他暫時還不必介入其中,除非他兄長向他求助,但即便如此,他亦感到萬分的糾結。
  當初他兩位堂父趙璋、趙虞死在陳太師與陳門五虎手中,公羊先生也因江東義師的戰敗而死,而現如今,陳門五虎之壹的韓晫亦死在他兄長趙伯虎手中。
  雙方的梁子,越架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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