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拿走，都拿走

　　此後幾日，方寸壹至午夜，便準時上天取雲氣。
　　而他那八寶葫蘆裏，裝著的風雷雲霧等等之氣，也越來越多，愈發凝實，畢竟，這葫蘆原本是方寸第壹次煉成，內辟空間有限，便是要裝，也裝不下這許多，但方寸卻將每日裝來的雲氣，壹點壹點煉化，凝實，漸使得八寶葫蘆之中所盛之物，皆已只剩了精華……
　　這等做法，自然是浪費力量的，且是極浪費。
　　但方寸卻不在意，反而自己每次取過之後，很快便會補全了。
　　老天很大方啊……
　　而隨著八寶葫蘆，漸漸趨於飽和，內中力量精純凝實，甚至連方寸都開始感覺這葫蘆裏的力量非同小可之時，他也就漸漸的感覺到了滿意，空葫蘆不算什麽，只能震懾壹下那些煉器的鐵腦袋，與人鬥法卻是無用，但是當這葫蘆已經快要裝滿的時候，那與人鬥法……
　　……講真，還是有些期待的！
　　……
　　……
　　而在他每天夜間取雲，日間凝煉的過程中，曲老先生煉丹的進程，也進展得很快。
　　在方寸為老先生準備好了丹室，壹應煉丹的靈材寶藥，以及幫著打下手的蠻族壯漢……說起來方寸也有些失落，這曲老先生居然寧願要這麽蠻漢都不要自己……還有壹應侍奉之人後，便自只剩了等待，而曲老先生，也是效率驚人，居然不到三五天，便煉成了壹顆。
　　方寸自是大喜，聞風而來，只是略略掃得壹眼，便已從丹紋、色澤、氣味等等判斷出來：
　　此丹極是不凡！
　　雖然距離自己當時與曲老先生壹起探討，並定下來的丹品稍有不足，但已讓人驚喜。
　　畢竟，自己從將想法告訴曲老先生，再到他融合進丹方，煉制成丹，這壹共也才過去了半個月左右，便是有些差距，也已經是無可挑剔，畢竟之前就有典型的反面教材在這……
　　……那四個幫自己煉器的老頭子，虧得好意思自稱宗師，好好的葫蘆給煉成了冬瓜！
　　“老先生，這丹……”
　　方寸大喜之下，便要動手取丹。
　　而曲老先生只是研究了半晌，便壹臉不悅，隨手扔出了窗外：“劣品！”
　　說著向曲蘇兒和黑湖主人道：“繼續！”
　　“這……”
　　方寸看的大是心疼，但又不好打擾正壹心沈浸於煉丹之中的曲老先生，怕會挨那等無謂的罵，只好自己怏怏走了出來，在外面的草叢裏找到了那顆可憐的丹藥，然後長嘆壹聲，將它撿了起來，還拿出壹塊手帕，認真擦拭了幾下，頗替這顆被嫌棄的丹藥感到心疼。
　　“哎喲，方二公子還會撿掉在了地上的廢丹？”
　　不遠處，鶴真章正好拿著壹盒胭脂經過，見了方寸的模樣，頓時大笑了起來。
　　方寸幽幽看了他壹眼，道：“妳知道這顆廢丹值得多少銀錢麽？”
　　鶴真章頓時有些好奇：“多少？”
　　方寸傳音向他說了壹句，然後輕嘆著離去，只剩了鶴真章呆呆站在原地。
　　……
　　……
　　又過了五天，曲老先生第二顆丹藥出爐，方寸也是及時趕了過來，本是心下沒有抱著比上壹次多出太多驚喜的心態，可是壹見之後，卻頓時眼前壹亮，他已經是個不容易將內心情緒表露於外的性子，但也著實沒有掩住那面上的喜色，連聲贊道：“老先生果是神技……”
　　壹邊的曲蘇兒偷偷的瞧了方寸壹眼。
　　心下有些失落，這位方二公子看那顆丹藥的眼神，都比看自己溫柔……
　　這倒怪不得方寸。
　　在他看來，上壹次的丹藥，已經很是難得，想必短時間內，不會再有太大的進境，可是如今看得壹眼，便發現此丹居然已趨近於此前自己設想的完美丹品，這才是第五天啊……
　　居然便達到了這等程度，又如何能不讓他感覺到又驚又喜？
　　可是曲老先生拿在手裏，認真的看了壹會，卻只冷冷道：“還有瑕疵！”
　　說著擡手扔了出去。
　　“這……”
　　方寸無奈，已是如此接近圓滿了，還要怎麽樣？
　　壹邊心疼著，壹邊跑出去撿，但卻什麽也沒有找到。
　　壹擡頭，就看到鶴真章的身影，正在飛快的向著遠處竄去……
　　……
　　……
　　第三顆丹出來之前，方寸心裏已經很是沒底了。
　　在他看來，第二顆已經是出乎意料的好，可以拿出來當作成丹去與丹霞山見真章了，但是曲老先生卻是犯了執拗性子，仍然覺得不滿，這不免讓方寸生出了壹種不好的預感，每當特別用心的想做成壹件事的時候，全力以赴之下，倒是有可能讓更糟的結果出現……
　　況且，距離真正的鬥丹之期，馬上就來了。
　　如此有些揪心的情況下，堪堪又是三天過去，終於在鬥丹的前壹天，第三顆丹煉成。
　　得到了通稟的方寸，立時來到了丹坊，然後就看到壹片松垮景象。
　　曲老先生正坐在了案邊喝茶，喝的是從方家帶來的茶，據這老先生說，老經院裏拿出來顯擺的茶，還不如自己從方家帶過來的兩斤雲霧茶好喝，老經院裏的先生們自是很不服氣，最初時過來喝了兩口，然後就態度大改，聽說老先生壹共帶來了兩斤，直接騙走了壹斤半。
　　方寸自是顧不上這些，只是壹眼便向丹爐看去。
　　丹爐冷著，火都已經熄了。
　　方寸心裏不免壹驚，就聽著曲蘇兒在壹邊小聲的道：“方二公子，丹……丹在這裏……”
　　“嗯？”
　　方寸轉頭看去，便見曲蘇兒手裏，正捧著壹個黑色的小匣子。
　　壹顆精品赤透的丹藥，靜靜的躺在了匣子之中。
　　方寸的眼神，頓時微微壹直，認認真真的看了兩眼，然後撩起袖子，輕輕接過。
　　曲蘇兒姑娘的臉色已經黯然至極……方二公子看丹時，果然比看自己的眼神都溫柔……
　　而方寸在認真的看這壹顆丹，超過了盞茶功夫後，才輕輕籲了口氣。
　　他先將丹藥放在了案上，然後稍整衣衫，深深向著曲老先生揖了壹禮，道：“以前的方寸，果是有些輕狂了，總是覺得自己什麽都懂壹點，便是不懂的，也大抵能看個明白，如今見了前輩的神技，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之話，果然不是先賢們說出來騙人的……”
　　這壹番話，可謂說得心誠意足。
　　在他原來的設想裏，能夠將自己最初的想法，達成壹半，便可立於不敗之地，達至八成，便已穩穩贏了，但他沒想到的是，在這壹個月時間之內，前後三爐，曲老先生竟是非但完美達到了他想要的效果，甚至還在這效果之上，更進壹步，達成了自己未想之妙。
　　對這樣的老爺子，除了服氣，還有什麽？
　　而在壹邊淡定喝茶的曲老爺子，似乎壹點也不在意方寸的話，仍然淡定的坐著，只是莫名的，胡子有壹點點翹，腿也有壹點點抖，可是整個人還是很威嚴的，只是冷哼了壹聲，慢條斯理的拿碗蓋撥著茶葉，慢慢悠悠的向方寸說了壹句：“當初第壹次見面時……”
　　“妳是不是曾經說我的丹煉的壹般來著？”
　　“……”
　　“額……”
　　方寸頓時有些語塞。
　　忽然轉頭向旁邊看去，向蹲在地上捅爐子的黑湖主人道：“先生辛苦了！”
　　黑湖主人有些意外，看了他壹眼。
　　方寸又轉頭向著曲蘇兒姑娘，深深壹揖到底，笑道：“曲妹妹也辛苦了……”
　　曲蘇兒壹下子臉紅到了耳根，狠狠瞪了曲老爺子壹眼，嗔怪道：“人家謝妳呢……”
　　“咳！”
　　曲老先生差點被嗆著，無奈的看了方寸壹眼，道：“趕緊拿了丹走吧！”
　　說著又忍不住補充了壹句：“最好把這我孫女也帶走……”
　　這壹句話說的，曲蘇兒姑娘“嚶”的壹聲就跑進內室裏去了。
　　方寸立刻笑著道：“看樣子曲家妹子不想跟我走……”
　　曲老先生頓時無奈的囁起了牙花子，似乎已經看到了將來孫女後悔的模樣。
　　……
　　……
　　走出了丹室時，方寸正看到鶴真章與雲霄，還有雲霄那只鸚鵡，都正壹臉失落的站在了丹室的窗外，仿佛是因為想撿什麽而沒有撿到，顯得壹臉惋惜的樣子，便向他們呵呵笑了壹聲，帶了丹藥，甩甩大袖，足下騰雲，徑往自己的靜室趕去，後面兩人壹鳥同時小聲的罵：
　　“騷情！”
　　“……”
　　“去吧，做最後的準備！”
　　回到了靜室裏的方寸，吩咐了小狐貍。
　　於是，小狐貍便帶著夜嬰，乘上了老經院給安排的馬車，徑往朝歌城裏趕去，壹路上什麽糖葫蘆，什麽炒栗子，什麽桂花糕，炒瓜子，壹人買了壹大袋子，吃的很是開心。
　　最後時，卻是徑直來到了朝歌最大的丹坊，鬥霄閣面前。
　　夜嬰牽著小狐貍的衣角，小狐貍揪著夜嬰腦袋上的發辮，十分和諧的走了過去。
　　“去，鬥霄閣豈是小妖姬可以進來的？”
　　剛到了門口，便已有店裏的夥計看見，立時嚴聲喝斥。
　　夜嬰聞言，頓時吐了滿嘴的炒栗子，向著那夥計呲起了牙。
　　小狐女回身瞪了夜嬰壹眼，想了想，從自己腰下揪下壹個小牌牌送了過去。
　　“什麽？”
　　看著那代表了老經院弟子身份的腰牌，這夥計大吃了壹驚，急忙向後退去：“請！”
　　“哼！”
　　小狐貍趾高氣昂趾的走進了鬥霄閣，然後趾高氣昂的來到了售賣最貴重丹藥的三樓，接著趾高氣昂的選了壹顆最貴的丹，然後又趾高氣昂的把裏面的丹藥拿出來，塞進了夜嬰嘴裏，在壹眾夥計驚到呆滯的眼神裏，她有些興奮的看著那只盛放丹藥的盒子，高興的道：
　　“公子要的好看匣子，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