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淡色滿樓 by 書吧精品
2018-8-12 06:01
第九章 楚楚的答案
我沒有聽從隊醫要我住院的建議。 滴完兩瓶吊瓶之後我的燒已經退了,我堅持說自己沒事,也就是壹點點小傷,很快就可以復原,之所以發燒是因為偶然受涼的原因,絕對和傷口感染無關。
由於早上沒有吃飯的原因,還沒到午飯時間我已經覺得餓了,我對隊長和隊醫說:“我很餓,我想吃很多東西,這證明我沒事,如果病情真的很重我就不會有食欲,我要出去吃飯,點滿桌的菜。”
隊長和隊醫交換了壹下意見,對我說:“如果妳真的沒事,我請妳和王濤大吃壹頓。 ”
我笑笑:“哪能用妳請,是我想吃大餐,當然是我出錢。 ”
隊長說:“最少我是拿工資的人,妳每個月才拿多少津貼?再說慕容也吃不慣我們這裏的菜,就當我請她吃飯,妳和王濤作陪行了。”
我心裏忽然酸酸的不是滋味。摸著口袋裏仍然剩下厚厚的鈔票,楚楚的面孔在我眼前清晰了起來,如果沒有認識楚楚,憑我每個月幾十元的津貼,怎麽可能讓我有機會在午飯吃什麽的問題上細細挑剔?
最近這半年多時光,楚楚無處不在的關懷與包容,似乎已經改變了我身上很多東西。改變是無聲的,所以當我忽然發覺她原來對我那麽重要的時候,她已經流著眼淚只給我留下壹個悲傷的背影。
很久以來,我壹直認為錢不過是身外之物,少年的囂張跋扈讓我忽視了壹件很重要的事情。我曾不止壹次地想如果楚楚不是那麽有錢,她還有什麽?現在想起來,她的美麗,她的關懷,她的愛,都是在我心靈傷痛時可以感動我的東西。
她的錢?金錢難道不是美好生活必須的壹種嗎?
和楚楚在壹起,她的錢帶給我的快樂超過了她給我的愛,我忽視了她的愛情,是因為我其實是壹個貪戀物質生活勝過感情生活的俗人。
在家鄉,我帶著我愛的瑩瑩坐在家鄉最豪華的餐廳裏,大方的點著最貴的菜式時,我難道不是在用金錢的力量對瑩瑩展示著什麽嗎?如果愛可以和物質生活無關,我為什麽不帶她去街角最便宜的小店?
如果楚楚對我來說還可以有錢,那麽對她而言,我又有什麽?
我有些意興闌珊,沒有了大吃壹頓的興致。
王濤問我:“妳給誰打電話?”
我吃了壹驚,我在打電話嗎?不知什麽時候我把手機拿在手上,不知不覺已經撥好了號碼,正在等待接通。我飛快的把電話掛斷,心中壹陣狂跳,我撥出的是楚楚的號碼,我在情不自禁的想她。
慕容笑吟吟地望著我:“打給女朋友?”
我搖搖頭,對隊長說:“我看都不要客氣了,我請個假,今天讓王濤陪我單獨行動壹次行嗎?”
隊長問:“準備叫女孩子?沒事的,我們出去吃,妳盡管叫上妳的朋友壹起。”
我笑笑:“謝謝隊長。 是個朋友,我忽然想起來今天是她生日,我答應了陪她的。”
隊長說:“那就不好意思打攪妳們了,妳們去吧,玩得開心點,不過要註意身體。 ”
換了便裝我和王濤打的去了市區,司機問我們要去哪裏,我想了想,告訴他找壹間漂亮的花店停下來就行。
進去花店,花店小姐甜笑著問我要什麽,我說玫瑰。小姐問要多少,我說就九十九朵吧。小姐楞了壹下,我問怎麽了?小姐說:“沒什麽,又不是情人節,很少人壹下子要這麽多玫瑰的。”
我問:“沒有這麽多嗎?”
小姐說:“當然有,我們這間花店差不多是本市最大的花店了。”
我去櫃臺交款,老板娘說玫瑰十元壹枝,外加壹個花籃共計九百九十九元。
我數了十張百元鈔票遞過去,說壹塊錢就不用找了,老板娘固執地找了壹塊錢零錢給我,告訴我說九九九是個好數字,代表著天長地久。
拿著找回的壹塊錢硬幣我有些發呆,九十九朵玫瑰或者九百九十九塊人民幣真的就代表了天長地久?只不過是種祝福而已,其實人生裏面的很多東西,很多美好的東西,我們只有在祝福中才能夠擁有。
老板娘問我卡片選什麽內容,我說生日卡。接過卡片我在空白處寫上生日快樂和自己的名字,心中百感交集。
我默默地走出花店大門,王濤捧著花籃跟在後面,好奇的問我:“誰過生日?
今天妳這麽大方?”
我苦苦壹笑,我大方嗎?花的其實還是人家的錢。
我拿出手機撥了楚楚的號碼,那壹刻我想得很清楚,打個電話過去說聲祝福並沒什麽大不了,昨天是我錯了,都怪我太貪心,貪心到不屬於自己的東西都想得到。我是男人,難道認個錯的勇氣都沒有嗎?
電話裏傳出的聲音澆了我壹頭涼水: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
我想過楚楚可能表現出來的幾種態度,但我打定了主意,無論她對我多麽冷淡,我都要把自己的態度向她表明,即使她不能夠原諒我,我都要對她說聲我錯了,那麽在她的生日裏,多少有我帶給她的壹點快樂。
我沒有想過如果沒有表白的機會,我該怎樣。
電話裏的聲音重復了很多遍我仍然在發呆,王濤連叫了我幾聲我才清醒過來。
我不灰心,又撥了壹遍,還是同樣的答復。
王濤問我:“怎麽了?”
我無奈的說:“不怎麽,只是花買好了,卻找不到收花的人。”
王濤傻傻地笑笑,問我:“那怎麽辦?”
我不理他,徑直攔了壹輛的士坐了上去,花都已經買了,除了繼續找下去我想不出其他的辦法。
在楚楚家院門外面我足足按了近十分鐘的門鈴,已經接近中午,太陽無情的照下來,我和王濤很快已經汗流浹背。王濤捧著花籃,表情有些可憐。
我對王濤說:“受不了的話妳可以先走。”
王濤說:“妳這是什麽話?不是受不了的問題,是裏面根本沒人,妳這樣按著門鈴不放有什麽意義?這樣按門鈴,死人都被妳吵醒了,如果是我,即使是不想見妳,也該出來罵妳個狗血淋頭了。”
我知道他說的是事實,可是除了這裏我想不出還能去哪裏找到楚楚。
王濤說:“松手吧,我陪妳在這裏等。”
花籃裏的玫瑰漸漸憔悴,我的心慢慢有些疲憊,下午的陽光換了另壹個方向炙熱我們的時候,好像只剩下王濤仍然無怨無悔。
我終於放棄,對王濤說:“把花扔了,我們回去吧。”
王濤說:“為什麽?九十九朵玫瑰,可以代表天長地久的呀,就這麽丟了?
還沒到最後,妳怎麽就知道找不到妳想找的人?”
什麽是最後?放棄的那壹刻就是最後了。
王濤說:“只要妳不放棄,就沒有到最後,我們在這裏等下去,今天等不到明天等,即使等到玫瑰枯了,可是只要玫瑰還在手裏,就可以把玫瑰送給妳想送的人。”
我有些感動,其實很多時候王濤是善解人意的,他知道我心裏真正想要什麽。
我問:“要不要我謝謝妳?”
王濤說:“不用,不過妳要答應我,如果有壹天我需要妳陪我等壹個女孩子的時候,妳也不會拒絕。 ”
我搖搖頭:“我不會答應,這種事妳最好找別人。”
王濤破口大罵:“我靠,我怎麽會交了妳這樣的朋友。”
我長呼了壹口氣,對王濤說:“走吧,這樣等太傻了,我們先去吃飯,吃過飯再回來繼續。 ”
王濤哈哈大笑:“這倒是個好主意,妳早點怎麽沒有想出來?”
坐在清涼的空調間裏喝著冰涼的啤酒,我的心情漸漸有些好轉。 王濤招呼餐廳裏的小姐幫忙在花籃裏淋上壹些清水,我阻止說沒必要,小姐笑吟吟地說還是淋些水好,這麽美麗的花,沒送人就枯萎了多可惜。
菜吃了壹半口袋的電話響了,我心中狂喜,按下接聽鍵,電話裏傳來動聽的女聲,卻不是楚楚。
聲音很熟悉,壹時記不起來在什麽時候聽過,我問:“妳是誰?”
對方有些生氣的說:“妳說我是誰?妳在哪裏?”
我記起來了,這聲音是清兒的。我忙問:“我在吃飯,妳呢,妳在哪?”
清兒說:“我在妳們部隊大門外的磁卡電話,站崗的大兵哥說妳不在,不讓我進去。”
我說:“我沒在營房裏面,在外面吃飯呢,妳怎麽跑我們營房去了?”
清兒說:“什麽地方?我去找妳。”
我說了餐廳的名字和地址,還想問些什麽清兒已經掛斷了。
半個多小時後清兒出現在我面前,我傻傻地望著她,原本滿肚子的話竟然壹句也說不出來,她看上去那樣美麗動人,卻滿臉不懷好氣。
清兒說:“出來,我有話問妳。”
王濤飛快地站起來:“我吃飽了,妳們說話,我出去等。”
清兒不客氣的在我對面坐下,直直的望著我。我不知所措,訕訕地問清兒要不要再吃點什麽。清兒沒好氣的回答:“現在是下午四點,不是我吃飯的時間。 ”
我傻傻地笑著,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清兒望了我很久,冷冷地問我:“為什麽?”
我繼續裝傻:“什麽為什麽?”
清兒問:“昨天為什麽不辭而別?”
我說:“我打了招呼的,妳當時在洗澡。”我知道這個理由很牽強,可是我找不出更好的理由,清兒的不滿在上升,我能感覺到她討厭我的裝瘋賣傻,只是壹時找不到有效攻擊我的方法。
我笑了起來,決定反客為主:“妳怎麽了?怎麽看上去很生氣道樣子?是不是我惹妳生氣了?那我道歉,請妳不要生氣再好嗎?”
清兒直直的望著我,目光裏帶著種說不清楚的東西,我在她的目光下越來越感到不安,她的目光讓我漸漸混身冰冷。
我壹擡手,在清兒即將在我臉上揮出清脆壹響之前抓住了她的手腕。
完全是出於本能,經受過的嚴格的訓練讓我在受到攻擊的時候本能的去防衛自己。清兒的手腕柔弱而纖細,在我的掌握下,她的揮動是無力的,我楞住了,後悔自己為什麽要阻攔這壹記耳光。
清兒眼睛裏流出淚來。
我放開手,慢慢地說:“對不起,我不知道妳要打我,抓住妳是出於本能。”
我虔誠地望著清兒:“妳打吧,我不會再抓住妳的手。”
清兒繼續流淚,卻沒有繼續沖我揮出耳光。我更加慚愧,對清兒說:“我是個混蛋,妳不要和我壹般見識。 ”
“來!打我!”我抓過清兒的手往自己臉上擊打,清兒用力掙開,轉身往外面跑去。
我追上她,用力把她抱進懷裏,不讓她再壹次掙脫。清兒在我的懷抱裏瘋狂地揮動拳頭捶打著我的胸口,身子漸漸松軟。我慢慢放開她,慢慢擦去她滿臉的淚。
我們相對站立了很久,彼此都平靜下來,只聽到隱約的對方的心跳聲。
清兒說:“今天楚楚生日。”
我說:“我知道。”
清兒說:“楚楚的爸爸媽媽專程回來,準備在東方花園的旋轉餐廳為她慶祝十八歲生日,這壹天楚楚已經等了很久,她壹直想在她十八歲生日那天,妳能陪她壹起度過,妳為什麽這麽狠心的傷害她?”
我說:“我沒有。”我低下頭,不敢望清兒的眼睛:“我不是故意的。”
清兒說:“那麽今天晚上,妳會不會去?”
我點點頭,說肯定會去。“可是,”我問清兒:“她的爸爸媽媽都在,那麽正式的場合,我去會不會破壞氣氛?楚楚會歡迎我嗎?”
清兒說:“昨天妳走了之後,楚楚壹直在哭,早上她爸爸接她去東方花園的時候,她眼睛腫得像兩顆桃子,把她爸爸嚇了壹跳。”
我想象著楚楚的樣子,心裏酸酸楚楚的有些不是滋味。
清兒問:“楚楚有沒有和妳講她爸爸媽媽的事情?”
我有些奇怪:“什麽事情?她的爸爸媽媽怎麽了?”
清兒說:“那就是沒有講了,妳要不要知道?”
我坐下來,聽清兒慢慢講述。
楚楚的爸爸媽媽都是商場上的強人,和太多的強人壹樣,對事業成功的追逐越來越強烈的時候,對家的投入就漸漸少了下來。兩年前爸爸帶著另壹個女人離開了家,楚楚留給了媽媽。和楚楚單獨生活了將近壹年之後,媽媽的生活裏也走進了另外壹個男人。
媽媽說她累了,想停下來休息,忽然之間,在這個世界上,楚楚好像成了多余的壹個人。爸爸壹個家,媽媽壹個家,卻沒有楚楚的家。爸爸回來要楚楚監護權的時候,楚楚說她誰都不要,只要她自己。從那天開始,原本是壹個家庭的三個成員,都在等著這壹天,楚楚滿十八歲的日子。
爸爸走的時候,留了房子,股份,錢和壹次很深的傷痛,媽媽把這些都留給楚楚,同時也在楚楚心裏留下第二道傷痕。
清兒說:“楚楚的朋友都很羨慕她,因為她還在是壹個孩子的時候,已經擁有了別人或許努力壹生都無法得到的財富。可是我知道,楚楚從來都不快樂,她期待十八歲,並不是為了能自由支配那些財富,而是因為十八歲之後她才可以擁有自己的家。”
我有些震驚,忽然明白為什麽這麽久從來沒有聽楚楚對我認真講過她的家庭。
清兒問:“妳知道家的意義是什麽嗎?”
我很久沒有回答,家的意義,對不同的人來說有不同樣的答案,楚楚的答案是什麽,我無法知道。
時間慢慢流了過去,楚楚在清兒的講述裏在我眼前越來越清晰起來。清兒提醒我差不多可以走了,她不想和我壹起出現在楚楚面前,所以要先走壹步。清兒對我說:“相信我,能擁有楚楚是妳的福氣,希望妳能好好把握。”
我站起來,送清兒到門口,在清兒攔出租車裏去的最後壹刻,我問她:“妳告訴我這麽多關於楚楚的事情,能不能再告訴我壹件事?”
清兒問:“什麽?”
我說:“楚楚為什麽會讓我得到妳?妳們似乎很認真的討論過這件事,可不可以告訴我妳們討論的細節?”
清兒說:“我昨天已經告訴過妳。楚楚愛妳,希望能送給妳最好的東西。剛好她認為男人會覺得處女是件很好的東西,剛好我當時是處女,所以她就把我送給了妳。”
車已經在我們面前停下,司機打開車門等清兒上去,我攔住清兒,壓低了聲音問她:“妳呢?我想知道,是什麽原因讓妳答應楚楚這個荒唐的要求?”
清兒遲疑了片刻,低下頭輕輕地說:“這是我個人的原因,和妳無關。 ”
我心中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低下頭想去親吻她的嘴唇,清兒躲開了壹點,我只親到她的臉。她推開我,在我沒看清她臉上的表情之前飛快地鉆進車子絕塵而去。
淋過水之後,花籃裏的玫瑰恢復了嬌艷欲滴的樣子。我沒有帶王濤繼續跟著我,攔了車壹個人去東方花園。 在頂層的旋轉餐廳巨大的玻璃門前,我被侍應攔住:“對不起,今晚這裏是私人聚會,如果沒有被邀請,妳不能進去。”
明亮的玻璃門裏,聚集了不同年齡的男男女女,應該是些楚楚爸爸媽媽的親朋好友。我遠遠看到了楚楚,她被幾個花枝招展的女孩圍住,看不清是喜是憂。
我拿出電話,再壹次撥打楚楚的手機。 老天開眼,電話打通了,我聽著耳邊電話振鈴的嘟嘟聲,隔著玻璃門觀察著楚楚的反應。她望著顯示屏上的號碼,卻遲遲不肯接通,我看到她的嘴角委屈的翹起來,不知道在恨我還是想我。
楚楚身邊的女孩們積極地探過頭去看那電話,嘴裏嘰嘰喳喳似乎在叫著什麽,其中還有清兒的面孔。
楚楚轉過身,背向著那些女孩,終於按下了接聽的按鍵。
我沒有開口說話,遠遠望著把電話舉在耳邊的楚楚,有兩個女孩追過去,想去聽電話裏傳出些什麽,被清兒攔了下來。我們就這樣沈默著,不知所措。
過了很久,我輕輕的說:“生日快樂。”
楚楚沒有回應。
我輕輕的問:“妳快樂嗎?”
楚楚仍然壹聲不發。
我心中冰冰涼涼的,似乎有楚楚的眼淚流過。 我嘆了口氣,低低地說:“祝妳快樂!”
我說:“再見!”
楚楚哭泣的聲音傳過來:“水壹丁,妳是個壞蛋。”
我說:“嗯!”
楚楚哭著問:“妳在哪?”
我說:“我找了妳壹天,卻見不到妳。”
楚楚說:“我在東方花園的旋轉餐廳裏,妳快點過來,如果今晚見不到妳的話,我就從這裏跳下去。我告訴過妳,如果有壹天妳不要我了,我就死給妳看。”
我震撼了壹下,感覺她說的也許是真的。
我慢慢地說:“我就在餐廳的大門外面,可可可可可人家說,今晚這裏舉行私人聚會,主人不邀請我的話,我不能進去。”
楚楚懷疑的望過來,透過明亮的大門看到了我。她大叫壹聲跑過來,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推開大門,重重的撲進我的懷裏。
我們緊緊相擁,久久不舍得放開。 楚楚問:“妳帶了紅玫瑰過來,是不是要對我說妳愛我?”
我說:“是。”
楚楚問:“妳帶了多少?”
我說:“九十九朵。”
楚楚問:“妳願意陪我到天長地久?”
我說:“我願意!”
楚楚不再說話,仰著頭傻傻的盯著我,似乎我是她深愛的寶貝。望著楚楚紅腫的眼睛,我心頭痛痛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我相信楚楚挎著我的臂彎走進旋轉餐廳的時候,裏面幾十雙眼睛都不約而同的盯在我的臉上,我挺直了脊梁盡量做出若無其事的樣子,卻控制不住自己心如鹿撞。楚楚把我介紹給她的爸爸媽媽的時候,我面紅耳赤,註意到他們目光裏的深意。
我並不了解世事,那壹刻我發現真的有很多東西我沒有經歷過,眾人的註視下我感受到諸多壓力,沒有老師教過我在嘉賓雲集的場合怎樣自處不驚,我只有挑起嘴角努力微笑。今晚的主角是楚楚,被楚楚寸步不離的挽住臂膀,讓我整晚都無處可逃。
唱完生日歌切過蛋糕,舞曲響起,楚爸爸走過來,接過楚楚的手跳起今晚第壹支舞。
我躲到壹角,感覺自己似乎汗流浹背,偷偷喘氣時我看到清兒,在不遠處幽幽的望著我。我想朝著她走過去,她壹轉身,飛快地躲到了壹邊。我沒再跟過去,遠遠的清兒伸出手指,指了指我,又指了指楚楚,慢慢把兩根手指並到了壹起。
我無可奈何地笑笑,把目光轉向了正在翩翩起舞的楚楚。
宴會結束後已經是很晚,楚楚告別了爸爸媽媽,挽著我把我帶到爸爸新送她的跑車前。上車之前楚楚輕聲問我:“我們回家好嗎?”
我有些迷惑:“回家?”
楚楚說:“我自己的家,我現在終於有自己的家了。”她熱淚盈眶,忽然伏在我的肩頭泣不成聲。楚楚嗚咽著說:“爸爸不要我,媽媽不要我,會不會有壹天,妳也不要我?”
我摩挲著她的頭發,這個最近無數次在我懷裏哭泣的女孩,哭得我柔腸百轉。 我低低的對她說:“我不會。如果有壹天我狠下心來拋棄了妳,就讓我不得好死。”
楚楚說:“我不要妳死,妳死了就是真的不要我了。”
我久久無言。
回家的路上,我想起清兒對我提出的問題,我問楚楚:“對妳來說,家的意義是什麽?”
楚楚想了很久,慢慢地說:“家對我來說意味著幸福。以前,我覺得幸福的家,應該有完整的爸爸媽媽。認識妳之後,今天,當我滿十八歲,我想能夠讓我幸福的家,應該有完整的妳我。”
我苦苦壹笑:“完整的我?完整的我有太多缺點,貪心而好色,這樣妳都要?”
楚楚說:“是,貪心也好好色也好,只要是妳,我都要,關鍵是完整。”
這壹刻,楚楚的眼睛裏流露著壹種異樣的光彩,我聽到她的心在幸福的跳動,車燈遠遠照過去,家門已經在望,那是爸爸媽媽離婚之後,楚楚第壹次望見自己的家門。
當月光透窗而入,照在我和楚楚赤裸的身體上,楚楚回家的興奮慢慢平復,家,意味著幸福,而幸福,通常是平淡的。
我和楚楚在大大地床上相擁而臥,今晚沒有色情,雖然我們年輕而赤裸。
結局
傷口完全愈合之後,我又回了家鄉壹次。
回去之前我對楚楚講了家鄉的瑩瑩,我告訴她:“我壹直認為,瑩瑩將是我生命中的主角,她的出現將改變我的感情世界。我遲遲沒有勇氣對妳承諾,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楚楚大驚失色:“明天,明天妳就回去,妳和那個叫瑩瑩的女孩,壹定要有個結局,不然的話這輩子我無論如何都不能完整的得到妳。我在妳身上賭了自己壹輩子的幸福,不能就這樣稀裏糊塗輸掉了。”
我問楚楚:“怎樣才算有個結局呢?”
楚楚說:“結局到來之前,會是怎樣我們都無法知道。所以妳壹定要回去,無論結局怎麽樣,妳都要給我壹個答案。”
我問:“妳不怕我壹去就不再回來?”
楚楚說:“我怕。”
我發動車子,在機器的轟鳴聲中,太陽升了起來,照在身後的小樓上,楚楚從摟上的窗口裏探出半個身子,我忽然覺得,也許這裏以後真的會成為我的家,因為在離開它之前,我似乎聞到了壹種家的味道。
楚楚大聲叫我的名字。
我把頭伸出車窗,楚楚說:“如果妳能在十天之內回來,會有壹個驚喜等著妳,告訴我,妳想要清兒還是昨天來我們家作客的蓉蓉?”
我笑笑:“隨便,愛誰誰,妳高興就行。”
車子開出大門,我驚奇的發現,車鏡裏小樓和樓上的楚楚漸漸模糊之後,在我心裏,卻忽然清晰起來。
後記:世界上很多結局在到來之前,我們都無法知道。這個結局,在這個故事裏,我不知道是不是最好。沒有結局的故事是讓人沮喪的故事,可是真的寫到結局,才知道結局怎樣並不是最重要的東西。
重要的是過程。很多事情,重要的只是過程而已。
附壹段評論:極品雅詞的《淡色滿樓》中,慕容這個角色予人深刻印象,如此嫻靜淑雅的少婦,竟會沈淪於欲望之中,而她的丈夫竟也對此默許,這樣的情節,通過極品雅詞的“極品雅詞”文筆寫出,實在是令人激賞。 ——摘自《對2002年情色文學的總結》
作者:從不亂小色鱉左 胡
評論:《淡色滿樓》好像是壹個系列,雅詞寫了好幾個故事,都有這四個字,每個故事都有自己的用意,還是壹貫的雅詞風格。好像,雅詞蠻青睞熒熒,陳重等名字的,莫非在名字的後面有什麽意義?每個名字都有雅詞心底的那個秘密?嘻嘻,眼神開始閃亮起來。
還有,雅詞文章裏的壹些女人壹貫心太好,太善良,太遷就,太委屈,而相反男豬角卻太厚顏,太無恥,太自私,自大又無情,還特好色,絕對的自我主義,靠,這樣的人看著就想扁他!唉,要是現實生活中能遇到壹位有些像書中的女主角的人就好了,羨慕死我了。口水ING
31164字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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