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破碎嶺（四）

　　沈言原以為他會看到上萬人的生死鏖戰！
　　看到瀕臨絕境、卻依舊依托著神力護罩舍生忘死的皇家軍團！看到染血的面孔，恐懼與勇氣交織的眼神，激勵鬥誌的怒吼，撞擊碎裂的鋼鐵刀劍，奮勇廝殺的士兵以及……數都數不清的屍體！
　　按照他在要塞看到和聽到的，很難相信皇家軍團會不戰而逃，哪怕皇帝都不能命令他們那樣去做！因為皇家軍團就是由最熱血、最激進的青年人構成的。
　　然而山谷內什麽都沒有……相比起山谷外擠的像下班地鐵的惡魔大軍，這裏空曠得簡直讓人感覺不真實……攔住惡魔大軍的，其實是山谷內被召喚出來的數百個巨大的石頭元素。它們靠著龐大而堅硬的身體，將惡魔牢牢擋在山谷兩端。然後抓起地上的巨石，砸落天上飛的亞龍。
　　原來護罩不僅僅是為了保護，也是為了遮擋惡魔督軍的視線——普通魔人沖進來再多也沒用，惡魔沒有向上匯報的通道。也就是說，可能要等惡魔的指揮者把山谷推平，才能發現這護罩內已經空空如也！
　　沈言站在這兒，同樣壹臉懵逼。
　　按理說，這兒應該是皇帝陛下的駐地。但他沒找到帳篷、馬匹、車輛，也沒找到士兵和武器……除了地上確實有大量的行走痕跡之外，仿佛壹切統統跟著壹萬大軍壹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山谷內空空蕩蕩，沈言尋了半天，只撿到壹只遺落的馬蹄鐵……瑪德，原來已經有馬蹄鐵了？他隨手將那塊生鐵丟開，原本以為這個世界馬長六只腳，能發筆小財呢。
　　好在他和潘妮對神力的運作情況都比較了解，他們轉了壹圈兒就發現，無論這個罩子的核心是什麽，真正的神力並不是從那兒供應的。這裏的神力似乎是從某個信仰源截取出來——聯想到康斯坦斯家的情況，似乎非常清楚。如果來源是全帝國對康斯坦斯家的信仰，那就可怕了……這個罩子連同那些石巨人很可能會天荒地老的維持下去！
　　那將來這兒叫什麽？石巨人山谷？
　　跟那些身高十幾米的巨大石人相比，沈言就像小人國裏跑出來的國民般不起眼。但那些巨大的石頭人從他旁邊走過時，看都不看他壹樣，看來攻擊模式設定的是惡魔？
　　“沈言，看那邊？如果有什麽答案，壹定是那個方向。”潘妮提醒道。看到情況超出想象之外，她也起了興趣。當然，關鍵是在山谷中並不算危險。
　　沈言轉過頭才看到，大約在幾公裏外的山谷腹地，似乎隱約有壹個平臺？
　　“停！”
　　沈言下意識的勒住馬匹。壹陣穿過山谷的風吹過，他不由的打了壹個寒戰。
　　在石頭平臺上，他終於看到了人——然而壹望無際……全是死人！死去的士兵！他們穿著損壞的鎧甲，手裏還握緊武器，臉色猙獰……似乎在臨死壹刻還對著敵人揮舞著！
　　然而這裏並沒有敵人——惡魔還在山谷之外，石巨人並不會對人類出手……誰幹的？沈言茫然的擡頭四顧了壹下，這裏或許有幾千具屍體！他們就那麽在死前對著空氣猛揮武器，然後下壹刻死亡。沈言不是沒見過死人，也不是沒到過戰場，他覺得自己都已經麻木了……但這壹刻，他知道自己還差得遠！
　　到底發生了什麽？
　　“看他們的手，地上的花紋，還有傷口！沈言，這是壹場有預謀的獻祭儀式！”
　　潘妮最先註意到了——首先這些屍體的姿勢很別扭，尤其是他們握武器的姿勢……壹個常年訓練的士兵，不該那麽拿著武器。而且死去的人幾乎全都有問題……有的手指被折斷，有的手腕斷裂。
　　這不像是戰鬥而死，倒像是死後武器才被塞進手裏的！
　　第二個疑點，是傷口！雖然每個人都傷痕累累，但絕大部分人的致命傷口，都在背部和側面——他們是被人押著，然後從後背方向殺死的！而且仔細去看的話，也會發現他們的手上沒有深厚的老繭……這些人並不是皇家軍團的士兵。
　　“他們怎麽好像在笑？”沈言低頭看著壹具屍體，發現他用力咬著牙，腮幫子的肌肉鼓起，但表情卻並不猙獰。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壯烈犧牲，而不是死於謀殺。
　　“是聖水，”潘妮嘆息道，“他們被提前灌下了高濃度的聖水，在陷入美夢之後被殺死。喝下聖水除了讓人迷惑之外，還有壹個好處……這樣的屍體，惡魔是不吃的！將來人們會找到這些屍體……還有，看地面上的花紋！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所有的屍體下面都有花紋，這其實是個向下層位面的血祭儀式！”
　　“有人想掩蓋真相！”沈言憤怒說道。
　　就在他話音剛落之際，就聽見“轟”的壹聲巨響！頭頂的白色神力光罩碎了——有“人”切斷了護罩的神力供應！
　　失去光罩之後，就算石巨人也擋不住進攻的勢頭，惡魔如潮水般從兩端湧入回頭山谷！沈言擡頭，看到盤旋的“烏雲”漫卷成摩天漏鬥，無數的雙足飛龍正朝下面撲來！
　　“……這回惡魔的屍體也有了。”看著那些不知疲倦、猶自奮戰的石巨人，和成打被殺死的低級惡魔，沈言已經猜到未來的人會看到壹副什麽樣的情景——到處遍布著惡魔屍體、皇家軍團屍體和碎石的戰場，可以推測出雙方力戰之後同歸於盡！為了不讓惡魔褻瀆自己的屍體，皇家軍團的士兵在臨死前喝下高濃度的聖水……
　　“沒時間了！快走！”潘妮失色的催促道。
　　這條山谷將如果被無數惡魔填滿，到時候沈言就算有“神殿回城”也會被堵住，因為回不來。
　　“等等，妳要去哪兒？”
　　沈言重新上馬，但卻沒有趁亂踩著懸崖沖出去，而是調頭跑向廣場的中心。
　　“去拿樣東西！”沈言在疾馳的馬背上說道。
　　越是靠近廣場中心，他敏感的鼻子越是聞到壹股硫磺的臭味兒！這股味道他在與菲爾娜的通信上經常聞到……
　　“是地獄的味道，有人在這裏開了傳送門……該死！我知道了！”傑勒米·康斯坦斯和他的皇家軍團並不是在這兒召喚惡魔！正相反——他們開了傳送門，然後去了地獄——這相當於皇帝本人和軍團都暫時安全了，他們接下來可以坐山觀虎鬥！
　　如果所料不錯的話，沿著城墻平行方向離開的近衛軍團，也不會再掉頭協助要塞防守！很可能會直接北上控制帝都，穩定政局，然後冷眼旁觀諸神手忙腳亂的收拾殘局，並等候皇帝本人的召喚……皇帝陛下以為壹切都做得天衣無縫，但他絕對沒想到，中間有壹個沈言亂入進來！
　　“妳到底要找什麽？”
　　“這個！”快到廣場中心的時候，沈言突然用了壹個“巖石飛拳”，將壹堆屍體砸開，露出下面藏著的那抹黃金色！他在快馬上彎腰，借著馬力將那具穿著黃金鎧甲的屍體從屍堆中拽了出來，然後壹溜煙的絕塵而去！
　　“看我找到了什麽，皇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