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逆(長安之上)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元州地處大唐西南。西南多山,在大唐人的口中,這裏便是窮山惡水。若非這裏與南周國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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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壹千四百六十八章 秦王南征錄

討逆(長安之上) by 迪巴拉爵士

2023-9-4 22:27

  周寧和群臣站在墓道之外,看著秦王壹個人面對陵寢自言自語。
  氣氛有些凝重。
  當秦王跪拜時,黃維抹了壹下眼,唏噓道:“子泰這孩子是個命苦的。從小吃苦,長大了還得努力打江山,如今快三十了,也沒過過幾天安生日子……”
  韓紀嘴角抽搐,身邊的羅才低聲道:“沒有當年的苦難,哪來今日的君臨天下?這是命數!”
  韓紀深以為然。
  阿梁和李老二站在母親身側,李老二突然擡頭問道:“阿娘,阿耶說話祖父聽得見嗎?”
  周寧指著胸口。“妳祖父在妳阿耶的心中,所以,能聽見。”
  許多時候,活人給亡人說的話,何嘗不是對自己說的?
  李老二點頭,“哦!可妳和阿耶我也記著的呀!”
  這娃!
  周寧滿頭黑線。
  這時秦王回身走來。
  “這便結束了?”
  禮部的官員們是真的滿頭黑線。
  因為孝敬皇帝是追封,且秦王不是以帝王的身份來祭祀,故而禮儀方面有些麻煩。為了找到能經得住推敲的禮儀,這些官員在故紙堆裏熬了數日,可此刻這壹切都沒用上。
  “祭祀不是重心意嗎?”王老二嘟囔道。
  每年祭祀父母時,王老二都是最簡單的。親自弄幾道菜,或是弄個豬頭,再弄幾杯酒,點幾炷香,和父母說半晌話,齊活了。
  這壹套和秦王的不謀而合。
  秦王緩緩走了過來,“走。”
  他沒說去哪,周寧帶著兩個孩子,黃維帶著妻兒跟在後面。
  壹行人往邊上的黃氏墳塋而去。
  黃氏的墳塋看著很是簡單,就壹個土包,壹塊單薄的石碑。
  不過墳塋周圍卻清理的頗為整齊,墳頭上的草看著很短,可見前陣子才將修葺過。
  “阿姐!”
  壹看到墳塋,黃維就老淚縱橫,跪下嚎哭,“阿姐,我來了,阿弟來看妳了!”
  秦王站在邊上,看著舅父捶胸大哭。
  趙氏帶著兩個孩子跪下行禮。
  石碑有些斑駁,看來不是好石料。
  不過,奉儀兩個字還算是清晰,反而黃字有些模糊。
  “……我找到那個孩子了,妳心心念念的孩子啊!”
  黃維嚎哭了許久,秦王擔心他身體受不住,就勸了壹番。
  隨即祭祀。
  秦王親手上香,上酒,接著要清理墳頭和墓碑。
  有內侍跟著來,被秦澤瞪了壹眼。
  沒見守陵人都待在邊上沒動?
  秦王拿著柴刀,壹點點的割著那些枯黃的短草。
  他跪在墳頭上,壹點點挪動,趙氏想去幫忙,黃維攔住她,“讓他做。”
  “外甥馬上就是皇帝了!”趙氏低聲道。
  “皇帝也是娘生的。阿姐為了他,甘願飲下毒酒。今日他來,便該孝順親娘。”
  清理墳頭用了壹個多時辰。
  接著是石碑。
  秦王的雙手被枯草割出了許多口子,看著血糊糊的。
  周寧端著裝有水的木盆過來,搓洗了布巾,遞給秦王。
  秦王接過布巾,輕輕擦拭著墓碑。
  漸漸的,那個黃字越來越清晰,在水的潤澤之下,恍若濃墨書就。
  他擦洗了幾遍,雙手鮮血直流,卻恍若未覺。
  秦王雙手摸著石碑,鮮血順著流淌在那些字上。
  他輕聲道:
  “阿娘,我來看妳了。”
  ……
  蜀地。
  自從到了蜀地後,太上皇就越發的肆無忌憚了。
  美酒,美人,歌舞……就像是窮兇極惡般的在享樂。
  而皇帝卻忙的不可開交。
  “他忙著拉攏蜀地大族,忙著收攏各地官員,忙著拉攏從長安跟來的權貴們。”
  魏忠舉杯喝看壹口酒。
  他今日沒事兒,便來尋黃春輝喝酒。
  初冬了,天氣冷,黃春輝的肺腑毛病有些發作的意思。
  黃家在蜀地住的局促,黃春輝待客的地方便是全家人吃飯的飯堂。
  酒水還行,黃家雖然落魄了,但酒錢還是有的。
  黃春輝咳嗽了幾聲,喝了壹口酒水,這時黃露端著炭盆進來。
  “阿耶少喝些。”
  黃露把炭盆放在父親的腳邊,對魏忠歉然壹笑。
  黃春輝說道:“老夫早就該去了,既然不去,可見老天爺不收。那就該吃吃,該喝喝。該怒就罵人,該哭就嚎啕。”
  魏忠笑道:“安心,那人不敢再對妳動手了。”
  “他如今是想給自己留壹條後路,可以後誰知曉呢!”
  黃春輝看著兒子,“到時候……若是不妥,還請看護老夫的家小。”
  “妳安心就是了。”魏忠說道:“上次他想弄死妳,也只敢令人扮做是賊人下手,可見忌憚秦王。只等秦王回師長安,他晚上怕是都無法安枕,哪還記得妳。”
  “老夫壹家子是他的人質。”黃春輝夾了壹顆豆子緩緩咀嚼著,“人老了,吃著年輕時覺著沒滋沒味的飯菜,卻覺著滋味濃厚,妳說這是為何?”
  魏忠說道:“不舍罷了。”
  “對,不舍!”黃春輝放下筷子,“如今他在蜀地招兵買馬,還在做著反攻關中的美夢。”
  “秦王滅了石逆,本該回師長安。”
  “他這壹回來,多久才能再度攻伐南周?”
  “這……可終究父仇不共戴天吶!”魏忠說道。
  “換個人興許會馬上回師長安,可他卻不同。當年他在北疆時,老夫第壹次關註他便是因為那出色的大局。別人只顧著自己的宦途,他卻能站在高處,想著為北疆,為大唐謀劃,這便是格局……”
  黃春輝用筷子指指皇帝的駐地方向,“那個人便是沒有格局,故而落到今日這等境地。而在秦王眼中,天下是第壹,其次才是私仇。唯有如此,方是王者氣象。秦王之外其余人等,不過是沐猴而冠罷了。”
  “南周不好打。”魏忠說道:“那人召集了些將領去推演,都說北疆軍定然會陷在南周。”
  “哎!”
  黃春輝喝了壹口酒水。
  “您覺著不對?”
  “老夫說過了,秦王橫掃大唐數百年都解決不了的大敵北遼,把逼迫偽帝遁入蜀地的石逆滅了,這等人乃是雄鷹。那些所謂的名將都是石逆的手下敗將,宛如麻雀。讓壹群麻雀嘰嘰喳喳的去評判雄鷹的去向,妳覺著,他們看得到嗎?”
  黃春輝指著頭頂,“雄鷹在高空翺翔,他們在樹枝上嘰嘰喳喳,仰頭都看不到。”
  魏忠莞爾。
  晚些,他喝的微醺告辭。
  “若是有南邊的消息,還請令人送來。”
  “好說!”
  魏忠上馬,回到家中後,沒見到女兒魏靈兒,就問道:“靈兒呢?”
  侍女說道:“小娘子去外面聽書了。”
  “聽什麽書?”女兒喜歡出去玩耍,魏忠也不以為意。
  “說是什麽……秦王南征錄。”
  ……
  蜀地多茶樓,此刻魏靈兒便在壹家茶樓中聽書。
  數十人聚精會神的看著前方的說書人,只見說書人壹拍案幾。
  “……秦王指著石逆說,大唐對妳不薄,可妳這等蠻夷終究不知忠義,竟也敢生出那等野心,以至於江山倒懸,生靈塗炭。今日孤便要替天行道,來人,按住此獠。”
  說書人喝了壹口茶水,眾人不耐煩,“快說啊!”
  “這裏老夫最得意,偏生要賣關子!”
  說書人慢條斯理的喝著茶水,直至有人打賞,這才幹咳壹聲。
  “兩個侍衛乃是虬龍衛出身,身材魁梧,恍若熊羆。壹人壹邊,便把石逆按跪在地上。石逆沖著秦王哀求,小人只是壹時糊塗,求殿下饒命。小人願做殿下的奴仆……秦王冷笑,拔刀,只見刀光壹閃啊!那顆碩大的人頭便掉落在地上。”
  眾人聽的酣暢淋漓,剛想喊好,說書先生再度壹拍案幾。
  “那頭顱落地還未失去神智,竟然喊了壹聲,好快刀!”
  “好!”
  眾人不禁轟然叫好。
  這些多是跟隨皇帝逃來蜀地的貴人,背井離鄉,狼狽不堪,故而對造成這壹切的石忠唐恨之入骨,聽到這裏,倍感解氣,於是銅錢就和箭雨般的飛了過去。
  說書先生起身拱手,“多謝多謝。”
  “明日可還有?”有人問道。
  說書先生道:“秦王大軍南下,明日老夫便開說秦王滅南周。”
  “妳如何知曉秦王定然能滅了南周?”
  “老夫覺著,能滅!”
  說書人很是堅定的道。
  “我也覺著當滅!”
  眾人壹看是個眉清目秀的年輕人,剛想噴幾句,就聽外面有人喊:“官兵來了。”
  “誰在這裏說楊逆的書?”
  外面的官兵在喊。
  眾人趕緊回來,說書人指著後面,“從後面走!”
  眾人剛想走,就聽外面有人喊道:
  “南周沒了!”
  啥?
  眾人愕然。
  蜀道難,讓蜀地獲知中原的消息要慢壹些。
  而且北疆軍抓捕偽帝密諜頗為積極,以至於鏡臺的密諜損失慘重。
  但北疆軍不禁商人往來。
  鏡臺想到了壹個法子,密諜們在中原打探到消息後,就花錢請商人們傳回蜀地。
  這個消息就是商人帶回來的,按理該保密,可才將進城,那商人遇到了好友,隨口就說了出來。
  茶樓裏安靜了壹瞬。
  接著轟然壹聲。
  炸了!
  “完了!”
  “完了!”
  大部分人面色蒼白,也顧不得逃跑,呆呆的看著外面。
  “數百年的大敵北遼沒了,如今數百年的對頭南周也沒了。那……大唐算是誰的?”
  說書人喃喃問道。
  魏靈兒俏臉微紅,莫名興奮。
  “秦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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