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等我舒服地醒來的時候，這房間裏整潔地像是什麽也不曾發生過，連我的身體似乎也經過了整理，幾乎看不出壹點經歷過的痕跡。這壹切讓我想起撫摸過我身體的那雙柔軟的手，滑過我身體所有的角落，於是欲望又聚集在那根毫不知足的棍子上面，無奈地堅硬挺立。

　　在午餐來臨之前似乎還有漫長的時間，包裹好自己之後，走出房門，多麽美好的充滿了希望與滿足的壹天。

　　我第壹次見到壹個太尉府的壹流刀客，多少有壹點失望。這個從房間裏走出來的人拄著拐杖，在壹個同樣美麗的姑娘的攙扶下走進了院子裏。他空洞地眼神望著我，然後站在那裏壹直都沒有再動壹下，就連他的表情也沒有絲毫的變化，歲月之河從他的臉上經過，已經到了盡頭，只留下了流淌過的溝壑。清晨的陽光下這具行將枯朽的軀體看上去就如同院中多年的古木壹樣。

　　我不敢相信這就是住在太尉府壹等刀客房間裏的人，我慢慢地向他走近，這個過程中有壹片落葉從我們的頭頂上飄落，這個季節本不是樹葉應該落下的季節，我擡頭看著這片綠色的葉子在我的註視中順著它在晨光中清晰可見的脈絡分成兩半。

　　現在我終於知道壹個太尉府的壹等刀客，和二等刀客的區別，是不能用來比較的。我不得不相信剛發生在我眼前的事實，那麽我也必須相信這樣的刀客確實是存在的，雖然至於他是如何做到的我連想都想不出來。

　　想不出來的事情又何必多想，大體來說這愉快的早晨又多了驚喜，顯得更加有趣。我不敢再向前靠近，就停了下來，那位扶著老者的姑娘微笑著看著我，那眼神好像我們是已經相識了很久的朋友，在這麽美好的清晨相遇。在我愉快地裝飾成壹個好朋友壹樣也同樣微笑著看著她的時候，那老者轉過頭問她：「妳認識他？」

　　「不認識」姑娘輕快地回答。然後神秘地湊到老者耳朵旁邊，說了壹些悄悄話。

　　老者點了點頭，姑娘又壹次微笑著看我，簡直美得呆拉，她放開了攙扶的手，就對我說道：「哎，妳看到那片葉子了麽？」

　　「看到了，」我說，「是壹片好葉子。」

　　「現在是兩片拉，」她歡快的說道，「我看妳是個挺有趣的人，所以勸妳趁著這位鐵大爺還沒真正開始練功之前離得他越遠越好，不然妳變成兩半可就沒那麽有趣拉。」

　　這種事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多少還帶著點意思，可是真要發生在自己身上，那真是倒黴得緊拉。

　　「這姑娘可真沒的說，不但人長得美，關鍵是心靈也這麽善良，現在也算是我的救命恩人了，要是能以身相報就太好拉。」在匆匆逃回房間之後，我不禁這麽想到。

　　好了，我躺在床上，想著自己原本只是太尉府壹個三流的刀客，因為祖上積德的關系，現在住在壹等刀客住的房間裏面。吃得是壹等刀客的飯菜，昨天晚上，還與自己未曾想象過的女人同床共枕享受了魚水之歡。這種事發生在誰的身上都美得不可開交，可偏偏這種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妳多少會覺得不敢相信。

　　不敢相信的事情又何必多想，想多了就像壹個傻子，可是偏偏在這個時候，除了這些也沒有什麽事情可做了，這種時候是我最痛苦的時候，為了避免痛苦的折磨，我就盤坐在床，閉上眼睛，想象身體內的真氣在脈絡之間流轉，然後進入丹田。那些無法遺忘的咒語壹句壹句浮現，我就這樣進入了修煉內功的境界。

　　壹個刀客的命運(二)

　　我感覺物換星移，時間在空間裏面川流不息，不知道過了有多久，我睜開眼睛，在現實世界裏壹個陌生的女人坐在床邊看著我。

　　「妳醒了」她說。

　　「我睡著了？」我看了看外面灰蒙蒙的天色，有點不可思議地問。

　　「中午給妳送飯過來的時候妳就躺在床上，」她說，「看妳的樣子，是不是練功走火入魔了？」

　　這真是壹個合理的解釋，我壹直認為走火入魔這種事是只可能發生在真正的高手身上的，而我只是壹個不入流的刀客，這種修煉內功的經歷過去曾發生過很多次，練到現在我依然是壹個不入流的刀客，所以對於練功昏倒壹事，我只能把它當成是上天和我開得壹個玩笑。

　　「妳餓了吧？我去把飯菜熱壹熱。」陌生女人的聲音中帶著自然的溫柔，說完她就起身離開。

　　種種事情似乎匯聚成壹個很大的問號，然而事情可以解釋人，人卻解釋不了事情；生存有很多更基本的問題才是人應該關心的，比如饑餓。

　　我確實餓了，這種感覺壹旦產生便越來越強烈，等壹桌豐盛的飯菜冒著熱氣擺在我面前的時候，所有問題都煙消雲散了。

　　這個女人不是昨天的那個姑娘，她們好像是兩個不同層面上的女人，這不同並不僅僅是年齡上面的區別。等饑餓被填埋地差不多了的時候，我終於忍不住把這個觀點告訴她。

　　「哪裏不壹樣？」她饒有興致地問我。

　　她的身子略有些前傾，在我不由自主地被她飽滿的胸脯吸引的時候，我突然發現了那兩顆在薄綢緞下面隱隱勾勒出來的峰尖，有那麽壹個時刻我的血脈不安分地蓬勃了壹下，然後我微笑起來以試圖掩飾似地對她說：「她還是壹個姑娘，而妳更有女人的味道。」

　　她把身子往後收了壹段，以壹種略帶神秘地笑容看著我，然後拍了拍手。門打開了，五六個丫鬟模樣的姑娘走了進來，開始收拾桌上的殘羹冷炙。

　　「昨天晚上過得怎麽樣？」等她們收拾了出去，她問我。

　　「很好」我說，「沒有比昨天晚上更好的壹晚了。」

　　「妳不想知道那個給妳美好夜晚的姑娘為什麽今天沒有來嗎？」她說，「妳就不想再見見她？」

　　「我當然想見見她，不過，既然妳已經在這裏……」

　　她冷笑著打斷了我的話：「男人還真的都是這麽沒有良心的東西，可惜妳就算想再見她，恐怕也見不到了。」

　　「為什麽？」我吃驚地問道。

　　「看樣子妳多少還關心她壹些。」她的臉上略有些哀傷，向窗外的月色看了看，「妳知道太尉為什麽派她來，他對她很不滿意，因為很明顯她沒有讓妳滿意。不過現在我算是知道了，原來妳對她倒是十分滿意，可惜了這如花似玉的姑娘，為妳……」

　　她的話沒有說完，門又開了，剛才收拾的幾個姑娘走進屋子，她們在她的背後站成了壹排。她看著我，說道：「這是太尉新派來的姑娘，妳挑壹個吧。」

　　我看著這幾個姑娘，每壹個都很美麗，每壹個都如同昨天晚上的那位姑娘壹樣美麗，這壹切都如同夢中壹樣不能讓我相信，如果不是剛剛從這個女人口中聽說了壹段悲慘遭遇，我絕不會像現在這樣面對著她們而無動於衷。我本是太尉府壹個三流的刀客，為了生存對於很多事都已變得無動於衷，我並不是說我的良心裏面還有壹部分沒有變得堅硬，我壹直努力讓自己保持愉快，因為在曾經沈重的生活中愉快可以讓它變得簡單和輕松壹點，直到我對這愉快習以為常，很多事都在我眼中變得美好，現在我只是不希望這些如此美好的姑娘像花壹樣零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