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道友，妳與我有緣（壹）

　　月明星稀。
　　這是壹個好天氣。
　　當嶽緣如青煙壹般從窗戶中鬼魅壹般的飄到院落中的時候，他的註意力已經隨著那聲聲細微的低吟而去。
　　擡頭望去，卻見——
　　客棧。 樓頂。
　　與瓦上，在月色下端坐著壹名身穿杏黃色道袍的女人，正是赤練仙子李莫愁。
　　此時的她正雙手抱著膝蓋，整個人緊緊的縮在壹起，靠著屋檐就那樣直楞楞的望著天際的圓月。而同時伴隨的還有從她嘴中發出的那聲聲似哭斯笑的低吟。
　　遠遠的望去，此時的李莫愁就恍若壹個孤單無助的女孩兒，壹個人恍若鵪鶉壹般躲在角落裏，怔怔的望著遠方。
　　就好像被打落下凡的嫦娥仙子，怔怔的望著明月，想要回去卻終究沒有辦法的模樣。
　　伴隨著那似有若無的呢喃聲，使得旁人會不由自主產生壹種想要了解其中的心思。
　　“……”
　　她究竟在唱些什麽？
　　擡起頭，因為對方的聲音很小，而去再加上兩人隔著不小的距離，故而即便是以嶽緣的耳力卻也只能聽見對方在唱著什麽。而想聽清對方究竟在唱些什麽，卻沒有辦法。
　　眉頭微蹙，嶽緣想了想，掃了壹眼四周後，便是身形壹動。右手在壹旁的假山石頭上輕輕壹踩，整個人便若那升騰而起的炊煙就那樣悄無聲息的上了樓頂。
　　身形雖若輕煙，卻不帶壹絲煙火氣息。
　　在夜風下，嶽緣壹身道袍被吹的往後飄蕩不已。
　　墨發飛揚中，嶽緣就那樣悄無聲息的落在了赤練仙子李莫愁的身後，然後壹個人安靜無比的站在屋頂，靜靜的聽著人家的呢喃。
　　呢喃，僅僅只是呢喃。
　　在耳中，即便是這麽近，嶽緣也無法聽出對方究竟在唱些什麽，似乎就是那最為簡單的感嘆詞匯，用壹種空靈的嗓音在獨自吟唱而已。
　　“嗚嗚嗚……”
　　赤練仙子將自個兒的下巴擱在雙膝之上，壹身單薄的杏黃色道袍似乎遮不住夜色的寒意，使得人家幾乎縮成了壹團。
　　就這樣，李莫愁壹個人於屋檐上靜靜的眺望著天際的圓月，呢喃中像是在對圓月訴說著什麽。
　　因為整個人陷入了自己的想象世界，雙目失神的赤練仙子壓根兒就沒有發現在自己身後已經不知何時站了壹名同樣身穿金色道袍的年輕人。
　　如果在平常，李莫愁不會如此放松，她的警戒心思很重。
　　但是在今天……
　　赤練仙子啊，妳究竟在想些什麽？
　　目光落在李莫愁蜷縮的背影上，嶽緣滿心的感嘆。如果說當初第壹次遇見李莫愁，是在溪邊那無數的茅草中，人家迎著金色的夕陽，驀然而立。
　　壹身的出塵與悲意，恍若那失足的仙子。
　　而眼下，卻是比之那天的首次見面，還要顯得更不甚。
　　如果說當初只是悲傷，那麽現在的赤練仙子整個人表現出來的卻是壹種恍惚，還要壹種難以言明的憂傷與憤恨。
　　想的是什麽？
　　恨得又是什麽？
　　嶽緣覺得自己能夠知曉，但是他又能肯定眼前的李莫愁心中所想的卻又不止這個。
　　除去那陸展元外，似乎還夾雜著其他的什麽……
　　目光順著赤練仙子的視線落向天際的圓月，嶽緣望著那掛在天上的圓月，不知怎的，聽著對方的呢喃聲，嶽緣在壹時之間竟然也想起了家來。
　　月圓，代表著團圓。
　　無論是哪裏，圓月都被人們寄托著自己的思念與祝福。
　　而眼下，嶽緣竟然壹時之間有些想起家來。
　　哈！ 還真意外！
　　以我這樣隨意的人，竟然還在穿越中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
　　半晌。
　　嶽緣終於反應了過來，撓了撓頭，心說這無端看月亮果然會不知不覺間使得人莫名的憂傷感懷嗎？尤其是眼前還有壹個已經在憂傷中的女人，這種影響便越加的明顯了。
　　果然，情緒也是由環境影響的。
　　在心裏感嘆了壹陣自己的父母自然不知道自己兒子已經去了武俠世界，漫步其中，嶽緣總結壹番認為自己終究是幸福的。至少自個兒有個父母，也有著在追逐中的道侶。
　　而眼前的赤練仙子了……
　　曾經心愛的男人負心，更是早死，甚至沒有給李莫愁自己去面對面報復的機會，而除此之外，李莫愁與小龍女壹樣，本來也是孤兒，由古墓派收養。
　　可以說，李莫愁的師傅與師妹小龍女以及孫婆婆，在以前便是她的家人。
　　但是如今——
　　愛人沒了，家人也沒了，在最後甚至連唯壹壹個對自己尊敬的徒弟洪淩波也給犧牲掉了，最終卻是什麽都沒有，只能哭著笑著吟著那‘問世界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的詞，於情花中毒而亡。
　　因情生，也因情滅。
　　壹飲壹啄，莫不如此。
　　黑暗再久，終有光明的時候，人性再惡，終於醒悟的壹日。
　　嶽緣從不覺得人自生下來便會有壞的，尤其是女人。
　　當壹個女人走上了不歸路的時候，不是受了情傷，便是其他的恩怨情仇，在武俠世界中有著很多同樣的類型。除了那些自小便被當殺手，或者在魔門長大的女人外，壹般都是被形勢所迫。
　　但即便是在黑暗中長大，誰人心中沒有壹方凈土呢？
　　就像那蓮花，可也是出淤泥而不染啊！
　　和尚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佛家渡人，而嶽緣雖說是壹個冒牌的道士，但是道家也有拯救壞人於迷途的方法。
　　先不說那些壞爺們兒，單單就女人來說，只要人家有過無奈的過往，不是自然而成的惡人，再加上模樣不錯的話，嶽緣就覺得自己可以去拯救。
　　被黑暗汙染了，自己幫忙洗洗幹凈就好！
　　要知道，嶽緣現在所扮演的大純陽派到頭來還只有自己壹個人呢。
　　壹個門派，總不能就自己壹個人吧？否則的話這也太寒酸了點。
　　赤練仙子望著月亮，而嶽緣則是眺望著她的背影。望著眼前呢喃的女人，嶽緣突然想起了佛道兩家中幾個很為有名的存在。壹個是申公豹的‘道友，請留步’，而另外壹個便是西方佛門的‘此物與我有緣了’。
　　而眼下，嶽緣很想伸出手拉住人家赤練仙子，用壹種深情的口吻說道：“道友，妳不需要憂傷，妳與我有緣！”，但隨即壹想，現在這樣說簡直是大煞風景。
　　尤其是聽著人家李莫愁那憂傷的呢喃，嶽緣覺得自己應該用其他的方面來配合。既然為將來的道侶，自當是壹起快樂，壹起悲傷，壹起幸福了。
　　想到這裏，嶽緣右手壹伸，不遠處的那客棧旁邊大樹靠近屋檐的樹冠上頓時掉落了兩片樹葉，唰的壹下被嶽緣引回了手中，隨即樹葉壹合，嶽緣便放進嘴邊，開始慢慢的吹奏起來。
　　頓時，壹道清脆好聽的葉笛聲自屋檐上響了起來。
　　赫然是壹首悲傷的調子。
　　雖是由二胡變調葉笛聲，嶽緣卻也吹出了其中的憂傷，無奈。
　　繁華似錦，卻又淒婉哀傷。
　　就這樣，那聲聲葉笛與赤練仙子的呢喃聲兩者竟然這樣的融合在了壹起，共奏了壹曲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