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長笑仰天，長歌當哭

　　夜，漸漸過去。
　　雨不知何時已經停了。漆黑的天空，已經浮現出了絲絲昏暗。
　　天，要亮了。
　　大廳中。
　　所有人都沒有睡，所有人都在安靜的坐著。眼下的情況，沈默才是最好的方式。
　　桌上酒壇滴溜溜的旋轉，發出哐當的聲響，壹滴滴殘留的酒液隨著桌沿滴落，在地面上濺出壹朵朵酒花。
　　“呵呵……”
　　楊過在笑，壹直在笑，笑的淚流滿面。
　　而尹誌平則是無聲的哭著，強忍著沒有回頭去望小龍女的身影。在他的心中，他的龍姑娘已經在那天已經逝去了。
　　“嶽兄，襄陽是否守不住？”
　　突然，尹誌平開口問了嶽緣這麽壹句。
　　頓時，大廳內悚然壹驚。
　　如果蒙古大軍此次不計代價的話，襄陽還真是有可能守不住的！否則的話，以郭靖的性情卻又哪裏會讓人出城求援？可以說，忽必烈的做法，完全的超乎了所有人的預料。
　　要知曉在蒙古的歷史中，忽必烈幾乎可以與其爺爺成吉思汗相比。
　　由此可見對方在軍事上與政治上的手腕。
　　“怎麽會？”
　　聽到尹誌平的突然問話，嶽緣喝著酒，淺笑著否認道：“有我在，襄陽不會破！”
　　只要殺掉元朝的開國者，那麽此次的襄陽之戰自然是勝利的。要知曉，在現階段的蒙古政權中，忽必烈可謂是首屈壹指的存在。他的隕落，自然會帶來相關的後果。
　　極有可能，大宋可能會因此保留下來。
　　不會如歷史上那般陷落。
　　再加上如果忽必烈壹死，以其他蒙古高層對治下的做法，他們的殘暴統治又能堅持幾年？
　　“可惜的是今天，兩位無法與我並肩了！”
　　玄鐵劍法、先天功再結合自己，這是何等的力量！
　　只可惜…… 起身。
　　壹口飲盡杯中酒，嶽緣對壹直坐在椅子上保持沈默的郭靖道：“郭大俠，天快亮了！麻煩郭大俠替我準備祭壇！”
　　“我現在要沐浴更衣！”
　　留下酒杯，卻是沒有絲毫停留的離開了大廳，去了自己的房間。
　　嗯？
　　其他人不太明白，但是郭靖卻是眼睛猛的睜了開來，起身朝外面走去。他知道，嶽緣已經做下了最終的決定，而現在這麽多人中也唯有嶽緣能有此能為。
　　黃蓉聞言也是壹怔，隨即起身朝走了出去的郭靖跟了上去。
　　沐浴更衣！
　　還有祭壇？
　　其他幾女都是面面相覷，有些莫名其妙。唯有赤練仙子李莫愁似乎想到了什麽，不由臉色壹變，連忙起身朝嶽緣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其他幾女則是滿臉奇怪，有些不太明白事情的發展。
　　倒是程英皺眉沈思了半晌，這才說道：“現在襄陽的局面很復雜，守的很難，我估計嶽大哥極有可能是……”
　　“刺殺蒙古大軍統帥！”
　　接過程英話頭的是跛腳姑娘陸無雙，回想起嶽緣那高超的輕功，這不難免有如此想法。
　　只是城外那麽多軍隊，這刺殺……
　　頓時，幾女臉色都是壹變，變得難看起來。
　　郭芙連忙上前攙扶著已經快醉了的楊過，而完顏萍則是遲了壹步，只是站在壹邊，至於小龍女的目光先是在攙扶著楊過的郭芙身上停留了壹眼後，便微微的嘆了壹口氣，收回了目光。
　　而跛腳姑娘陸無雙卻是滿臉擔憂的也跟著赤練仙子離去的方向追了去，望著自家表妹離去的背影，程英也是嘆了壹口氣，跟了上去。
　　至於尹誌平，則是壹個人安靜的繼續喝著酒，壹個人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
　　天，終於大亮了。
　　而壹直以來的梅雨天氣卻是在今天停了下來，天際升騰而起的紅太陽，很快便將漫天的烏雲驅逐殆盡，此刻正散發著溫暖的陽光照耀著大地。
　　襄陽，城頭。
　　壹座比較簡單的祭壇已經在郭靖的安排下弄好。
　　沐浴更衣完畢，和幾女仔細的詳談了壹番的嶽緣終於在赤練仙子的陪同下走上了墻頭，此時他的壹身裝扮換成了當初剛到這個世界時的藍白道袍。道冠高聳，發絲隨著清風而揚。
　　在郭靖的旁邊，則是站著他的夫人黃蓉，此時兩人正望著眼前。對於嶽緣擺設祭壇的做法，夫妻兩人都有些不太明白。
　　而楊過則是抱著玄鐵巨劍站在壹旁，在他的身邊則是站著郭芙，以及完顏萍和程英兩女。
　　至於尹誌平則是壹個人靜靜的站在角落。
　　“終於要來了！”
　　望著眼前的祭壇，嶽緣在擡頭掃了壹眼放晴的天空，然後就那麽的走上了祭壇，於正中盤腿坐了下來。
　　“開始吧！”
　　說完，嶽緣便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旁邊。
　　各抱著壹堆道藏書籍的李莫愁、小龍女還有洪淩波、陸無雙四人聞言對視了壹眼，便按照東西南北四個方位盤腿做好，然後壹點壹點的將手中的道藏撕開，壹頁壹頁的朝面前的火盆中丟去。
　　頓時，青煙彌漫。
　　四股奇特的青煙開始朝祭壇正中的嶽緣飄去，然後壹層壹層的將嶽緣環繞了起來，青煙渺渺中，嶽緣恍若仙人。
　　望著眼前奇特的場景，所有人都是瞧的瞪大了眼睛。
　　時間緩緩而過，很快便到了正午時分。
　　蒙古大軍，軍帳！
　　隨著天氣放晴，忽必烈與金輪法王等人也是頗為高興。晴天，總比雨天進攻要好上太多。
　　望著那變得已經萬裏無雲的天空，哪怕是忽必烈也忍不住心中的激動。
　　“哈哈哈！”
　　“長生天果真是站在我們這邊的！”
　　隨著豪邁大笑中，淩晨時分便已經到了的蒙古大汗的蒙哥到了，在忽必烈、金輪法王等人的恭敬下，蒙哥金刀立馬的坐在大帳中的大座之上，滿意的擡頭望著那萬裏無雲的天空。
　　“金刀駙馬啊，這次的襄陽破定了！”
　　“破了襄陽，我就會抓妳去見姑姑！”
　　蒙哥呢喃了兩聲，目光落在下面自己的弟弟忽必烈的身上，朝對方點了點頭後，壹切就算是交予了對方。眼下，身為蒙古大汗的蒙哥只不過是作為大汗於正中鼓舞士氣而已。
　　因為這是壹場對於他們來說，這是壹場會絕對勝利的戰爭。
　　“進攻！”
　　得到了命令的忽必烈沒有任何的廢話，只是人往高臺上壹戰，右手壹揮，便下達了戰爭命令。隨即回到了蒙古的身旁，兄弟倆居高臨下的望著眼前的進攻局面。
　　與此同時。
　　道藏已經全部燒完，那升騰而起的青煙並沒有飄散，也沒有被風吹走，而是全部以壹種煙態圍繞著嶽緣。
　　“好了！”
　　起身，嶽緣睜開了眼睛，足足壹個上午的觀想，嶽緣幾乎已經是下了最後的決心。本來憑他的輕功，帶著赤練仙子等人是可以逃離襄陽，不用管襄陽是否陷落。
　　但是當事情來臨的時候，嶽緣卻發現自己根本下不了那個冷血的決定，自己終究還是有著英雄的氣概。
　　“嶽大哥！”
　　“嶽道長！”
　　“嶽兄！”
　　“嶽……”
　　身後是赤練仙子等人的呼喚，嶽緣沒有回頭，只有那不斷堅定的腳步，隨著步伐的踏出，他與郭靖兩人都來到了襄陽的墻頭。
　　兩柄巨弓送了上來。
　　嶽緣壹柄，十支巨箭，每根箭的末尾都纏上了壹層絲線。剩下的便是郭靖的了。
　　“郭大俠，我們開始吧！”
　　話音落下，背負著長劍與巨弓巨箭，如孔雀開屏壹般的嶽緣腳下猛地壹踏，整個人已經恍若壹道利箭躍上了半空，朝那已經漸漸朝這邊移動的蒙古大軍飛去。
　　同時。
　　郭靖手上的巨弓開弓了。
　　弓弦拉開，恍若曾經射雕壹般，巨箭搭在了其上，朝已經力道漸泄的嶽緣腳下射了出去。
　　嘭！
　　感受到勁風襲來，嶽緣右腳壹縮，隨即在那射向了自己腳下的巨箭壹踏，頓時身體再度借力，朝前面迎風飄去上百米。
　　當感受到力道減弱後，嶽緣身形半空旋轉中，背上的巨弓已經拿了出來，右手壹撫，如孔雀開屏插在背後的巨箭便已經被掏出了壹支出來，小拇指則是套在了那巨箭尾上的絲線上。
　　開弓引箭，壹聲悶響中，箭發！
　　頓時，被力道牽引，嶽緣的下降的身形再度被提了上去，再結合尹誌平說出來的金雁功，嶽緣硬生生的回復了先前的速度，筆直朝大軍中部大帳高臺的方向而去。
　　“忽必烈！死來！！！”
　　當嶽緣背上的巨箭只剩下兩支的時候，嶽緣的身影終於到了蒙古大軍軍帳與高臺的上空，而在這個時候蒙古人也發現了頭頂半空的異狀。無數之人紛紛擡頭望去，望著那個天上那道青煙，那恍若謫仙之人。
　　作為前軍進攻的奴隸頓時暴動，無數人以為是見到了傳說中的仙人。
　　手中巨弓再度張開，背後的兩支巨箭都被放在了弦上，隨著身軀的不斷降落，嶽緣仰天大笑起來。
　　怒吼聲中，高臺上的蒙古大汗蒙哥與忽必烈兩人同時擡頭朝頭頂望去。
　　弓弦響，雙箭出。
　　轟然聲中直接射向了那於高臺之上的蒙哥與忽必烈。
　　幾乎是響聲到，箭已經到了。
　　試問天下，有誰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射殺對方主帥！
　　位於高臺上，直接成為了靶子的蒙哥與忽必烈完全措手不及，前面為了防止高手偷襲，兄弟兩人更是將金輪法王壹行高手全部推到了前線。卻哪裏想到有人以如此方式，如此駭人的輕功直接來到了中軍上頭。此刻，蒙古的高手連救援都來不及，要知道在兄弟四周此刻幾乎都是普通士兵。
　　“該死！”
　　忽必烈只來得及暗罵了這麽壹句，巨箭呼嘯聲中已經射下。
　　噗噗的連續兩聲悶響，巨箭入體。
　　仰頭的蒙哥被壹柄巨箭自嘴中穿入，整個人釘在了高臺之上，在他死前，蒙古的目光並沒有落在那正從半空墜落的嶽緣，而是落在了旁邊同樣被巨箭從腹部釘在了高臺上的弟弟忽必烈。
　　剛剛，蒙古被忽必烈推了壹把。
　　目光漸漸失去了神采，蒙哥雙眼壹翻，卻是就此沒了氣息。而忽必烈則是痛的暈了過去。
　　而追趕回來的金輪法王壹行人卻已經是無法挽回。
　　壹行蒙古高手只能望著那被釘在高臺上的身軀而仰天怒嘯，金輪法王更是五個金輪直接朝半空墜下來的嶽緣轟了去。
　　“我會回來的！”
　　身子越來越輕，嶽緣能夠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已經開始慢慢煙化，他知道今天這般如謫仙的動作，已經是屬於透支了。將壹身的能力在短時間內急劇的爆發，就必須付出相應的代價。
　　意識漸漸模糊，嶽緣只聽得耳邊響起壹陣陣的‘大汗死了’的聲音，眼角的余光望著蒙古大軍的混亂。嘴角輕翹，笑容滿面中就此於半空化作了了了青煙，在空中形成了壹個笑臉後，消散不見。
　　大汗之死，忽必烈重傷暈掉，再加上嶽緣消散前的圖像，剎那間整個蒙古大軍完全的混亂起來，無數人就地跪倒參拜上天，而有的則是暴動起來，自相殘殺。
　　金色的陽光中，襄陽之戰就這樣在蒙古大軍的混亂中落幕了。
　　…… 夕陽斜下。
　　暗紅色的陽光照耀著這片染滿了鮮血的土地。
　　“尹道長，妳準備去哪裏？”
　　壹身鮮血的郭靖面帶憂傷的看著眼前的尹誌平，問道。
　　“去哪裏？我要去哪裏？”
　　呢喃著，尹誌平的目光遙遙望向嶽緣白天那消散的地方，對於嶽緣白天那驚天刺殺他心中有著極大的震驚與感慨。若沒有嶽緣的挺身而出，這襄陽在今天搞不好就已經破城了。
　　破了城，面對那兇殘的蒙古軍隊，到時會是什麽樣的結果，尹誌平想想便不寒而栗。
　　“我要去那離皇權最近的地方！”
　　目光從遠處收回，尹誌平緩緩的說出了自己的打算。嶽緣的落幕給他帶來極大的思想震動，僅僅憑借他們這些江湖高手真的有用嗎？今天有嶽緣出手抵擋，明天或者是郭靖，後天又會有誰呢？江湖中又有幾人能夠安然下來。
　　還有那所謂的援軍卻是到現在還沒有見到蹤影！
　　尹誌平不明白！
　　國家層面的戰爭，終究不是江湖人完全能理解的。既然不能理解，那麽尹誌平決定自己要去那離皇權最近的地方去了解。
　　了解裏面的問題，了解裏面的黑暗。
　　轉過身。
　　沒有理會郭靖接下來的問題，尹誌平舉著花紙傘，手持三尺青鋒走了，在經過小龍女身邊的時候，右側面望去恍若兩個仙子。步子暫停，尹誌平說了壹句‘對不起’，然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隨後小龍女也走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獨留下楊過壹個人抱著巨劍站在墻頭眺望著她消失的背影。
　　跛腳姑娘陸無雙也走了，沒有理會表姐程英的挽留，往著南方苗疆而去，聽說那裏有著許多的毒物，很適合修煉五毒秘傳。
　　赤練仙子帶著大徒弟洪淩波，唱著‘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生死相許’的詞走了，走的不帶壹絲仇恨。從這壹天起，江湖上因為嶽緣對赤練仙子的將不是排斥，而是贊揚。
　　嶽緣那恍若青煙壹般的消散沒有悲傷，因為她們都相信他會回來的！
　　是的！ 我會回來的！
　　壹直陷入了昏暗中的嶽緣猛地睜開了眼睛，黑暗在剎那間恢復了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