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4分48秒

　　“它的名字叫斯提克斯，
　　那黑水往下流淌，流到昏暗而險峻的斷崖腳下。
　　我停了下來，聚精會神地凝眺，
　　見沼中盡是人，沾滿了泥垢，
　　他們都赤身露體，仿佛憤怒未消。
　　他們互相猛擊，不僅用手相打，
　　而且還用頭相撞，用腳相踢，用胸相碰。
　　且逐片用牙撕咬彼此的皮肉，咬得遍體傷痕。
　　賢師道：
　　孩子，現在妳可以看到那些被怒火戰勝的人的魂靈，
　　他們都艴然不能自已。
　　……”
　　語氣平緩，就好像社畜在上班路上抱怨老板時那樣，羅納德念出了壹段詩詞。
　　低沈的聲音混雜在東風號的蒸汽嘶鳴中，幾乎微不可查。
　　而隨著羅納德話音落地，他袖口中的《神曲——地獄篇》也旋即再次隱沒。
　　幾乎無人察覺的情況下。
　　壹雙特殊的‘黑色手套’，就這樣纏繞在他右手之上。
　　不過和上次的‘強暴’之罪不同，這次黑霧中的本質並非地獄血河。
　　——而是名為斯提克斯的泥沼。
　　犯下‘暴怒’之罪的憤怒者，會被地獄的誓川水沼所淹沒，然後逐漸失去過去的記憶。
　　反映在《神曲——地獄篇》帶來的能力中。
　　羅納德喚出這份原罪以後，能得到感知周圍‘憤怒’情緒的力量，而黑霧所化作的實體直接碰觸到敵人的話，就會讓對手失去意識。
　　至於失去意識這個效果持續的長短……
　　和‘強暴’之罪壹樣，這取決於敵人的體質與憤怒的程度。
　　極限程度下，失去的意識的人將永遠無法蘇醒。
　　《靈薄獄》吸收異常的能力尚在冷卻時間，現在沒辦法指望。羅納德此刻喚出這壹原罪的最主要原因，還是為了在壹定程度自保能力的基礎上，擴大自己的偵查範圍。
　　在行兇者心中，憤怒是相當常見的組成要素。
　　感知範圍逐漸展開——
　　火車上、月臺上、身後的車站……
　　在羅納德激活能力以後，大概以車站主體建築為中心，很大壹個的圓形範圍內，都開始有憤怒的感情被他陸續感知到。
　　體會著‘原罪’之力帶來的反饋。
　　羅納德腳步卻沒有減慢，神情也依舊嚴肅。
　　“沒有嗎……”
　　實際上，目前的這個感知範圍小了。
　　在之前的壹個月時間中，羅納德可是在遵守地球上祖國法律的前提下，好好測試和熟悉了兩本原典帶來的能力。
　　正常情況下，‘暴怒’之罪帶來的感知能力足足能夠覆蓋壹個城區。
　　這可和火車站區域的大小差遠了！
　　更別說在憤怒情緒裏，羅納德也沒察覺到有什麽突兀的情緒變化。
　　街上兩個混混打架，出手時多少也能帶點怒意的激化。
　　難道說罪魁禍首隱藏的這麽深？
　　心中如此想著，羅納德也走到了月臺盡頭。
　　動作幹脆利落地跳下鐵軌，他順著鐵路往車站外走去。
　　因為車站內的時間壹直在定時輪回的緣故，他完全不用擔心有什麽突發事件。
　　畢竟這條鐵路……
　　不對！
　　有走出幾步，羅納德突兀地停下了腳步。
　　太安靜了！
　　周圍太安靜了！
　　原本應該出現在身邊的火車轟鳴。
　　這次居然又沒有出現？
　　東風號硬生生開出車站之後，就逐漸消失在視野外，沒有壹丁點回到車站內的征兆！
　　“……”
　　看著這壹幕，羅納德沈默著往後退了兩步。
　　嗚嗚嗚——
　　哐珰哐珰——
　　同樣很突兀的，東風號出現在車站之中。
　　車頭上白色的蒸汽噴湧而出，這輛列車正要開始駛出伯倫威治火車站。
　　看到這壹幕，即使再遲鈍的人這下也能反應過來。
　　壹動不動的站在原地。
　　羅納德註視著面前的車站，心中開始默默計算時間。
　　壹分鐘……
　　兩分鐘……
　　三分鐘……
　　直到整整壹刻鐘以後，時間回溯精準的出現三次，而他面前的東風號也反復離開三次又回到眼前。
　　“呼——”
　　“4分48秒。”
　　“規律總結出來了。”
　　輕輕吐了口氣，羅納德肯定地點了點頭。
　　這壹刻鐘包含的十五分鐘內，每隔4分48秒這個區域的時間就會切換到起點位置，將壹切事物重新上演。
　　“4分48秒……”
　　畢竟是涉及到時間的問題。
　　羅納德牢牢記下了這個數字之後，隨即往後壹退。
　　回到剛才那個東風號沒有回來的位置，他又站在原地不動了，這壹次東風號沒有瞬間返回車站內，而是壹往無前的消失在視野盡頭。
　　壹分鐘、兩分鐘、三分鐘……
　　心中再次默默的數著時間，當來到這個區域以後的第4分48秒的瞬間！
　　嗚嗚嗚——
　　哐珰哐珰——
　　熟悉的東風號再次回到車站內，隨即車頭拉著蒸汽駛出了伯倫威治火車站。
　　略有暖意的冬日陽光照射下，它逐漸離開了羅納德的視野，最終徹底消失。
　　“4分48秒……”
　　口中喃喃著這個數字，羅納德十分肯定這就是問題的關鍵。
　　可是‘4分48秒’，它到底意味著什麽呢？
　　保險起見，羅納德在原地站著又硬等了9分鐘36秒，即4分48秒的兩倍時間。
　　嗚嗚嗚——
　　哐珰哐珰——
　　果然，準時準點的東風號再次被置換回來！
　　“……”
　　“試試這個吧。”
　　話音落地，羅納德眨眼間拔腿就跑！
　　——目的正是車站之外的廣闊空間。
　　如果從這裏跑向伯倫威治城區的話，情況會如何？
　　是時間繼續以4分48秒遞增，還是會有其他特殊情況出現！
　　身後的車站壹點點遠離。
　　當羅納德跑到‘暴怒’之力感知情緒能力邊緣外的壹瞬。
　　面前的壹切畫面開始扭曲。
　　空氣中的光線、或者說空間本身被攔腰彎曲，每壹處都在同時發生同樣的變化，遠比萬花筒還要絢爛的壹切扭曲融合在壹起，時間和空間都失去了意義。
　　身處其中的羅納德，就這樣在沒有任何反應能力的情況下，失去了視線中的壹切並墜落其中。
　　不過這種感覺僅僅壹瞬。
　　幾乎沒有間隔的，羅納德眼前突然亮起。
　　啪——
　　嗚嗚嗚——
　　哐珰哐珰——
　　雙腳再次踩在熟悉的地面上，雙眼也恢復了視物能力。
　　而緊隨其後，就是面前熟悉的東風號。
　　它正要駛出車站。
　　羅納德又回到月臺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