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斬孽徒文恭呈威，傳信報契丹內訌

　　耶律宗雲年紀雖長，可論及武藝，卻並不比其他兄弟高強。
　　與宣贊在陣上廝殺，二十余合，不分勝敗。耶律宗雲尋思：“這賊子果然不俗，無怪四弟戰他不下！”
　　同時間裏，宣贊心下也暗暗吃驚：“這人看似與前將生的想象，莫不是親兄弟也，倒亦是好手段！”
　　兩個戰到五十余合，耶律宗雲刀法漸漸有些澀了，喝道：“兀那漢子且做等待，待我去換匹馬來，再與妳來做廝殺。”言語罷打個轉頭，回馬便走。卻是未落敗。宣贊聞言好氣，“賊撮鳥，忒的無恥。”如何肯舍，緊緊趕來。
　　耶律宗雲伏在鞍上，暗自把鋼鞭取下，窺宣贊趕近，猛然回身，劈頭打去。而宣贊方才見他跑馬伏鞍，便已經有懷疑，當下眼疾手快，橫刀壹格，當啷壹聲，火星四濺。耶律宗雲是掛刀掄鞭，貼住宣贊亂打，宣贊壹時不防，大刀施展不開，只得招架。兩個又戰了十余合，待宣贊摸清招式，漸漸扳回。此刻卻忽聽到身後響起了壹爆喝聲，卻是寶密聖與天山勇兩個，眼看耶律宗雲不是宣贊對手，當下裏奔出壹騎來。
　　這邊史文恭早就等的心急，眼看那寶密聖揮槍奔出，那裏還耐得住。壹聲大喝，提起方天畫戟就奔了去。身邊的幾個心腹全都曉得他打算，眼看如意，紛紛大聲喝呼叫罵。
　　那邊寶密聖，舞槍拍馬而來，見斜處裏沖出壹史文恭來，遂迎殺上來。兩個鬥不上十合，身後天山勇便臉色猛地變化，卻是知曉他不是對手，忙拍馬舞刀便來協助。
　　史文恭奮起方天畫戟，力敵二將，絲毫不見膽怯。而寶密聖與天山勇聯手對付史文恭，卻可謂是顏面掃地，二人可皆乃遼國大將，這般著實丟人。但後者的武藝著實高強，壹桿方天畫戟使得出神入化，二將如何敢抖英雄，放聲要單挑？不怕人壹個失手，自己小命都沒了麽。
　　當下亦是人人奮力，都這般來了，若不得勝，顏面更是壹點也無也。
　　寒光閃灼，殺氣彌漫。三匹馬騰踏咆哮，征塵影裏，轉燈般廝殺。這鬥了三十合之上，寶密聖與天山勇卻漸漸力怯，抵當不住。
　　而就在此時候，壹聲霹靂響起來，“二位將軍莫慌，俺來助妳。”卻見那周遭裏忽的有壹人策馬奔入，如平地奔馳閃電，手舞壹口潑風刀，似半空飛下流星，直殺史文恭來。
　　宣贊此刻已將耶律宗雲戰敗，見此場景勃然大怒，“好狗賊，何當殺個千遍。”
　　寶密聖與天山勇卻是大樂也，這漢將好生厲害，他們兩人聯手也非對手，心中正感慨自己壹世英名要盡喪，忽看有個呆鳥沖來，心下十分歡喜，兩個同時把馬往後拉，撇了開來。
　　遮莫三英戰呂布很是光彩嗎？況乎還有很大可能依舊戰不下。他們二人聯手應敵，方三十合就落到下風了。再添壹個又能如何？這差距太甚。
　　現下退去，多少留壹絲顏面。
　　何況來者是誰，與他倆毫無幹系。這人背後夾攻，且出招如此狠辣，先教人不齒。
　　這裏是演武場，又非戰陣之上？
　　史文恭早將身後人言語聽在耳中，心中火冒三丈尤高，蓋因此子之身份也，他已明了。那聲音他聽了多年，如何就能忘卻？
　　見身前二將紛紛撇開，心中是大喜，繼而聽得腦後風聲，回頭壹聲怒喝：“好個孽徒！”眼目大張，神光銳現。
　　那曾密偷襲師傅，本就心弱三分，現下再看史文恭這般樣，心下更是慌亂。
　　且寶密聖與天山勇已經讓開，單打獨鬥，他如何是史文恭的敵手？待就要說話，眼前卻是寒光壹閃，史文恭才手下不留情，血花飛溢，人已被方天畫戟攔腰揮為兩段。戰馬溜轡而走。那遠處，天山勇與寶密聖兩見之神勇，俱各感慨，告壹聲‘佩服’，撥馬回本陣。
　　演武場中，議論紛紛。那人打馬奔出，壹刀自從背後向史文恭斬來，可是半分不見留情。殺氣四溢，人所共見也。而彼此又是那般關系，叫人生出無窮念想。
　　史文恭這壹聲大喝，真惹得南北兩邊人都好不好奇。
　　宣贊丟下耶律宗雲，拍馬而來。“這賊子竟是兄長徒兒麽？”史文恭壹身武藝絕倫，箭法也是不俗，早就叫宣贊佩服。心下以為，臨陣鬥將，便是那關勝也斷不是史文恭之敵手。
　　“愚兄早年命乖，雖有壹身好武藝，卻報國無路，無奈投身淩州西南的曾頭市。為那曾氏壹門效力，期間收了曾家五子做徒。此人乃曾密，五兄弟中排行第二。”史文恭眼看短做兩截的曾密，心中恨意過後亦有傷感。
　　縱然當日與曾家已了斷了恩義，可自己壹手調教出的徒兒竟要對他背後下刀，而後再要被自己壹戟斬殺，端的叫人百感交集。
　　“原來是那夥人。俺亦有耳聞。聽那曾家府的曾弄，原是女真野人。入我中原，受王化熏陶，定居為民，入贅曾家，以之根基。淩州官府受用他浮海置馬的好處，於他多有寬容，叫那曾弄三十年裏置起了曾頭市好大的家業來。”
　　說著，宣贊重重的沖著曾密屍首唾棄了壹口。“果然是女真蠻子，再受我上國熏陶，亦難改禽獸野性。竟然弒師，豈不聞壹日為師終身為父乎？”再告慰史文恭道，“兄長休要為這畜生心憐。羔羊跪乳尚知孝，烏鴉反哺孝親顏。禽獸尚且如此，似曾密這等小人實禽獸不如也。許先生曾言，女真者，直若山間野獸，野性未伏，所言實不虛假。”
　　說到這裏，宣贊似猛地醒悟了什麽，史文恭亦是這般。二人四目猛相對，同喝壹聲“阿也”。
　　“這曾密為女真人，何以來助契丹？”
　　“彼處淩州，尚在宋廷掌下，何以到了我滄州泥沽寨？”
　　二人如此說著，急忙喚來兵丁公人，就他們索拿曾密同夥。如此還在貿易區中掀起好壹陣波瀾來，動靜鬧得頗大，便是那自覺丟人之極，躲回住處的耶律宗雲壹行在也次日得到了消息。
　　“那人竟是女真人？”寶密聖大叫道。眼下境地裏，那位女真人效力的契丹人是多不勝數，可謂契丹人效力的女真人卻寥寥無幾。就更別說這個早就紮根中原的女真人了。
　　幾人都非愚蠢之輩，轉眼便想到了因由。天山勇大怒道：“好狗賊，生恨不能壹箭射殺了。”這明顯便是要挑起遼國與梁山之爭麽。
　　耶律宗雲與耶律宗霖兄弟二人忽視壹眼，後者說道：“這梁山軍莫非真的不俗，便是那女真狗賊也想叫我兩家生恨？”休管先前他們如何牛羊般視人，這戰爭之中卻是順著敵人的意去做，為最是愚蠢也。
　　女真人想要兩家生恨，他們若是堅持前念，豈不是順了敵人的意？
　　這可比千百句勸說勸告更加有效，叫二人心頭對南下的執念，立刻消磨了壹截。“速將此事告於洞仙侍郎。”耶律洞仙才是此行的魁首麽。
　　與此同時，這壹消息也被人快馬加鞭的送到陸謙處。“曾密？曾頭市？”
　　這方勢力在他眼中已經消失很久很久，不想此刻冒了出來，還如此作為。“狼子野心，我誓滅此僚。”
　　“曾密此舉意在挑起遼齊兩家糾紛，死不足惜。淩州亦就在濟南府之北。大王可去書於唐斌兄弟，叫其領兵直殺去曾頭市。量德州、淩州宋軍也不敢張目。”
　　只要梁山軍不去攻打兩州城池，這兩州的宋軍腦袋灌進大海了，才會來尋梁山軍的晦氣。吳用說道。
　　“就如加亮所言。著人傳令濟南府，叫唐斌剿滅了曾頭市。”
　　原本陸謙就因為曾家女真人的血統而不快，他們若是老老實實的待在淩州，倒也可容忍壹二。現下竟然這般不知死活，斷不能容它。
　　此時武清到泥沽寨的路途中，耶律洞仙接到耶律德雲的稟報，心中猛地壹凜：“這女真賊竟如此周全，在那漢地亦埋有棋子。”
　　寶密聖與天山勇的武力他是知道的，泥沽寨守將竟然可以壹敵二，三十合就叫兩人落到下風，如此武藝，匪夷所思，恐不在兀顏光下。再任職泥沽寨這般要害處，此人必是南國陸謙之愛將也。
　　他真慶幸寶密聖與天山勇那壹刻選擇了就此退避撇開，不然，若那人真的折在那女真賊手中，則大遼是百口莫辯也。
　　其麾下壹幹軍將此刻聽聞消息，亦如耶律宗雲、耶律宗霖壹般，心頭戰意猛地壹滅。
　　“女真乃我大遼死仇也。彼輩人要我大遼與南齊放對，此間內情……，諸位將軍深思也。”
　　響鼓不用重錘。耶律洞仙相信這幹人或許悍勇，卻無幾個是那癡傻中人。
　　“侍郎說的有理。可宗雲郎君前朝之言也不虛啊。南齊富裕，其兵甲錢糧為我大遼急需。想要安頓境內流民，想要重新武裝精騎，那都離不開南齊。我大遼現下只能以南齊為資糧，方可起死回生，方可重振威嚴。否則，亡國滅種之危，就在眼前也。”
　　數年的廝殺，女真野人有多麽能戰能殺，再沒有人比契丹人了解了。兀顏延壽說道。此人乃兀顏光之子，亦使得壹桿方天畫戟，熟讀兵書，為契丹後起之秀也。其父兀顏光為遼國上將，精通十八般武藝，熟讀兵書，有萬夫不當之勇。善使壹條渾鐵點鋼槍，有時也以鐵鐧和方天畫戟為兵器。但是從其名字便可看出來，這兀顏光與女真有著隔不開的瓜葛。
　　此姓氏乃女真姓也，源自烏丸部，後改稱烏延部，女真人素以部落名為氏。兀顏即為烏延之異譯，又作兀延。此人乃遼主家奴出身，又因為出身女真，而女真為現今契丹之大敵，而素來受了些猜疑。否則，兀顏光早就被賜姓耶律氏了。
　　“哈哈，兀顏小郎君與那慘遭腰斬的賊人，可真是英雄所見略同。叵耐妳二人相隔甚遠，不能壹見如故。”洞仙文榮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