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為什麽要走？

　　韓覺雖然從日記裏得知，前身有動不動就揍人當消遣的行為，大家見了他就跑，那也情有可原。但那也是相當久遠的事情了，前身自從跳槽之後，應該從沒回過【藍鯨】，更沒打過這裏的人。那為什麽壹幫小朋友二十不到的歲數，見了他就哇哇逃竄呢？
　　【余威尚在？】
　　韓覺不知道是不是這個原因。
　　韓覺看著眼前這個被關溢扣押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壹拳哥，猜測其多半是當年的受害者之壹，資歷很老，想必知道很多事情。
　　壹拳哥從頭到尾都緊緊閉著眼，仿佛被悍匪綁架了的人質，認為只要不看到匪徒的臉就不會被滅口。
　　“不要打臉不要打臉。”壹拳哥喃喃祈求。
　　“呵。”韓覺笑了壹下，他又不是前身，怎麽可能動不動就使用暴力呢？
　　韓覺讓關溢松開壹拳哥，壹拳哥拿回雙手之後第壹時間抱頭。
　　韓覺好笑地往前靠近了壹點，想要問話。
　　壹拳哥感覺到了韓覺的靠近，更是害怕：“韓哥韓哥韓哥！求您輕點！”
　　正當韓覺伸出手，打算拍拍壹拳哥，讓他睜開眼的時候，壹個身影突然從遠處跑了過來，跟橄欖球運動員壹樣，張開雙手，準備把蹲在地上的韓覺撲倒在地。
　　“！”
　　這突然出現的人把韓覺嚇了壹跳。
　　但這次關溢沒有攔下此人，來者和韓覺之間的距離就越來越近。
　　韓覺受了驚嚇，壹時間大腦什麽也來不及想，眼神失去焦距，壹片茫然，身子竟條件反射般扭腳，轉腰，擡手，對著來者腦袋前方十厘米的地方甩出壹肘。動作幹脆利落，壹氣呵成。
　　當肘到達攻擊點的時候，對方的腦袋也剛好到達。
　　落點恰好是太陽穴。
　　這壹肘下去，把來者打暈都算輕的了，嚴重的話可能得打出問題。
　　韓覺眼神茫然，仍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眼看著這肘和那腦袋就要相撞了，壹只肌肉緊實的胳膊突然攔在了路徑中間。
　　“啪。”
　　韓覺的這壹肘被關溢擋了下來。
　　關溢剛才松開壹拳哥之後便站直了身子，四下警惕，早就註意到了有個人從電梯出來，狂奔而來。原本關溢是打算攔下這個突然出現的人，但關溢發現來的這人他認識，並且韓覺也認識，還和此人關系極好。關溢判斷此人不會傷到韓覺，於是就沒阻攔。
　　然而關溢接下來卻看到了韓覺在嚇了壹跳之後，身子非常微妙地調整了重心，擺出了壹手防護，壹手蓄力的姿勢。這讓關溢瞬間感覺不妙。電光石火之際，他握緊拳頭，伸出了壹只手。
　　關溢的胳膊攔在韓覺的臂骨上，勁只有壹半不到。
　　“哥！妳冷靜壹點！”來人順利把韓覺撲倒在地。
　　韓覺看著天花板，回憶著剛才手肘的打擊感，楞了好壹會兒，才反應過來什麽情況。
　　“妳這麽突然冒出來很危險的知不知道？”韓覺狠狠地拍了壹下顧凡的背。心有余悸，也不說是他危險還是顧凡危險。
　　“哥妳冷靜壹點啊！現在可不能再打人了！”顧凡把韓覺撲倒之後，把韓覺的兩條胳膊摸索到，然後抱住，壓在身子下面。
　　韓覺全程任由顧凡擺布，十分無奈：“我哪裏不像冷靜的樣子了？”
　　顧凡這才反應過來，韓覺壹點掙紮都沒有。
　　顧凡小心翼翼地擡頭看了韓覺壹眼，看到韓覺躺在地上滿臉鹹魚表情，這才完全松了壹口氣。
　　他目睹過韓覺打架大大小小很多次，十分清楚韓覺進入戰鬥模式會是什麽樣，斷不是他這種體量能夠壓制住的。
　　顧凡於是放下心來，樹袋熊壹樣抱住韓覺：“嘿嘿嘿，我這不是擔心哥嘛。我本來在上面等妳來著，結果有小朋友發消息給我，說妳在下面打人，我就馬上趕過來了。”
　　“打人？”韓覺翻了個白眼，似乎很無語。他本想說他怎麽可能那麽暴力，結果回想起了剛才的條件反射，底氣頓時不足。
　　最後韓覺只能滿臉嫌棄地推開顧凡，說：“起來起來，別這樣抱我，不想跟妳傳緋聞。”
　　顧凡坐了起來，去和完好無損的壹拳哥說話。
　　而韓覺目露感激地對關溢笑了笑。
　　關溢點了點頭，置於身側的手張開又握上。
　　韓覺從穿越過來到現在，雖有過驚嚇，卻從來沒有被人突然靠近過。
　　普通人被突然出現的物體嚇到，第壹反應可能是後仰，可能是抱頭，可能是手舞足蹈，可能是尖叫，可能是閉上眼睛，而韓覺第壹次知道自己的第壹反應竟然是反擊。
　　他前世身體孱弱，亞健康，也沒怎麽打架，所以這跟舞蹈壹樣，這種肌肉記憶也是前身留下的遺產。
　　只不過這個遺產剛才差點給韓覺搞出事情了。
　　【有這種肌肉記憶，他是打了多少次架啊……】韓覺現在才有點明白為什麽壹拳哥怕他怕的要死了。
　　那邊的顧凡安慰好壹拳哥之後，然後跟解救了人質的反恐精英壹樣，拍著壹些練習室的門口，說已經安全了，裏面的人可以出來了。
　　韓覺聽得滿臉黑線。
　　只覺得給前身背了鍋，不然以他【孩子王】稱號的親和力，早就和孩子們打成壹片了。
　　孩子們聽到顧凡的聲音差點喜極而泣，眾所周知，只有顧凡能夠“馴服”韓覺。
　　現在壹看，果然如此。
　　顧凡讓孩子們可以下樓之後，就帶著韓覺往電梯走去。
　　只是在經過壹個練習室的時候，韓覺被壹個練習室吸引住了。準確的說，是被練習室門外掛著牌子吸引了。
　　【W.I.N.5】。只不過那個【5】被記號筆劃了壹道，用手寫成了【4】。
　　顧凡也看到了那個牌子，臉上的笑容黯淡了壹下，然而不知想到了什麽，眼神又亮起來。顧凡用肩膀撞了撞韓覺，問道：“哥，進去看看？”
　　韓覺雖然擺了擺手，表示不想進去，但是顧凡似乎很有興致，推著韓覺就往練習室走去。
　　這壹層樓的練習室是出道藝人專用的，有組合有個人。韓覺沒有跟著組合壹起出道，所以這個掛著【W.I.N.4】的練習室前身也沒有來過。
　　打開門之後，第壹感覺就是練習室很大，很幹凈，和壹樓亂糟糟誰都能用的練習室很不同。裏面鋪滿了原木色的地板，壹面墻是整面整面的鏡子。把燈完全打開之後，整個練習室便亮堂堂的。
　　普通的練習室，除了壹整面墻的鏡子之外，頂多就只有放音樂的音響和休息的沙發。然而這個專屬於【W.I.N.4】的練習室卻很不壹樣。
　　“哥，妳看！”顧凡壹進去就往壹個角落走去，拉著壹根桿子，竟從墻上拉下了壹張床。
　　顧凡往床上壹躺，樣子十分愜意。
　　這樣的桿子壹共有五根，也就是說墻上嵌了五張床。
　　顧凡沒等韓覺說點什麽，就往另壹個角落走去，說：“還有還有。”
　　他打開壹個櫃子，櫃子裏左邊是冰箱，冰箱裏有很多飲料和水，還有很多新鮮水果。櫃子的右邊則是微波爐、烤箱、面包機、榨汁機等家用電器。
　　“還有還有！”顧凡到壹個地方按了某個按鈕，練習室的頂棚就緩緩降下兩個東西，壹個是投影儀，壹個是銀幕。
　　“妳們這待遇也太好了吧。”韓覺嘖嘖稱奇，語氣很是羨慕，看看這看看那，跟壹個沒見過世面的鄉巴佬壹樣。
　　他也確實沒怎麽見過世面。
　　要知道他現在的家裏，可沒有大面大面的鏡子，練舞都得在客廳把茶幾給挪壹挪，才能騰出位置跳舞。也沒有鑲嵌在墻上的豪華音響，更沒有投影儀。
　　然而顧凡聽到韓覺的感嘆，對著韓覺笑了笑，那笑容很是復雜：“哥妳忘了？這都是按照妳提出來的要求裝修的啊。”
　　韓覺楞了壹下。
　　“妳說沙發睡起來不舒服，要床，公司就說裝個床。妳說在手機上看舞蹈太累，公司就弄了個投影儀。妳說外賣總是涼的，又懶得去食堂加熱，公司就弄了微波爐……哦，那裏本來還有壹臺打槍的遊戲機，被搬走了。”這壹刻，顧凡似乎等了很久很久，把這個按照韓覺要求裝修的獨特練習室，大大小小都說了壹遍。
　　顧凡壹邊絮絮叨叨地說著，壹邊把那些東西演示著操作著。就仿佛這些突兀的東西，存在於練習室的全部意義，就是被韓覺看見。
　　韓覺靜靜地看著、聽著，什麽也沒有說。
　　關溢帶著小周悄悄地退到了練習室的外面，只留韓覺和顧凡兩個人在裏面。
　　門外的壹些小朋友們圍在門口。有些嘈雜。
　　顧凡壹遍碎碎念，壹邊給韓覺榨了果汁。
　　“妳最喜歡的蘋果汁。”
　　韓覺接過蘋果汁，嘟囔了壹句：“鮮榨果汁會損失水果裏的膳食纖維……”
　　顧凡楞了壹下，笑著說：“以前妳可聽不進去這種話的。”
　　韓覺還能說什麽呢？喝唄。
　　韓覺喝著蘋果汁，就走到了壹面墻的下面，打量著上面的照片。
　　他站的這壹面墻上，掛滿了大大小小的照片。上面的照片除了這些年【W.I.N.4】的舞臺照和得獎合照，韓覺竟然意外發現了壹些練習室時期的照片，而他赫然在內。
　　韓覺看著壹張照片，照片裏五個少年穿著寬松的衣服，汗流浹背，似乎剛練完舞。其中四個少年對著鏡頭笑容燦爛，只有壹個盤腿坐在地上，面色冷淡地在啃蘋果。
　　顧凡說：“那時候妳舞蹈學太快了，我們被妳逼著加練，超級想打妳的啊。楊老師現在教孩子們的時候，還總是拿妳來當例子，逼他們自覺加練……對了，哥，妳上次不是在《那就是街舞》裏出來過壹下麽？楊老師壹下就把妳認出來了！播出第二天他就跑來跟我說，妳退步了，問妳這幾年都幹什麽吃的……”
　　韓覺轉移視線，看著另壹張照片。照片裏是五個少年在街頭的壹個小舞臺上，四個面容嚴肅地表演著某首曲目。只有壹個少年面露不屑。
　　“哥，譚老師妳還記不記得？教我們唱歌的。她現在是妳的超級鐵粉。妳復出以後，出來壹首歌她就聽壹首，自己聽完還布置成作業，讓孩子們學，孩子們現在最怕妳出新歌了哈哈哈哈！……譚老師說以前就說過妳那嗓子，只當偶像可惜了，還好妳終於知道怎麽用感情唱歌了，繼續唱歌，繼續寫歌，看好妳這個未來的天王。不過她好像希望妳多出點華夏歌，英文歌她學得很痛苦……”
　　韓覺扭頭看向另壹張照片。照片裏五個少年壹人壹把吉他。只不過只有居中的那個氣質淩厲的少年在彈著吉他，另外四個或托腮，或歪頭地看著居中少年的手指。
　　“劉老師壹直最喜歡妳了。妳那首《加州旅館》的吉他部分，她經常在孩子們面前彈，還把這個當成了考試，現在孩子們學吉他的都少了，他們都知道妳吉他最拿手，就怕妳出新曲子，又被拿去當考題……”
　　還有壹張照片，只有四個人，似乎是剛出道的照片。左邊兩個，右邊兩個。居中空著壹點距離，似乎仍不習慣這個地方竟然沒有人站著。
　　“其實那時候我們都不想出道了……”顧凡的聲音有些低沈，但很快又恢復了正常，“我們超級怕以後見到妳，然後被妳打壹頓，哈哈哈哈！因為以前妳好幾次說，我們如果不是妳的隊友，早就被妳打了……”
　　似乎是沒想過有壹天會和韓覺在這裏看著照片，顧凡難免有些觸景傷情，說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這些話，在韓覺耳朵裏聽來，其實只有壹個意思。那就是：
　　【哥妳當初為什麽要走？】
　　韓覺突然感覺左側的臉頰壹涼。
　　“嗯？”
　　他擡手壹抹，發現手背上是壹道晶瑩的水痕。
　　噢，他的左眼在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