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10月9日 晴 時人莫道蛾眉小

　　來到吏部的後堂，這邊壹般是用來接客，真的是接客而不是那個接客……
　　這個地方壹般是沒有人來，因為吏部來客通常都是會說壹些特別的悄悄話，大家約定俗成的只要看到大門關著就不去叨擾，畢竟大家誰沒點私密的小話題呢，不互相拆臺就是最大的溫柔了。
　　於是乎，正應了那句最危險的地方就最安全的話，這吏部衙門裏卻是最為安全的地方。
　　“此等為大事，非妳我可阻撓。”北坡倒上茶，開始小聲分析了起來：“若是貿然行事，定然會惹出大亂子。”
　　“那是自然。”宋北雲輕輕點頭道：“這使節之事，可是為國事。”
　　“但若是不阻止，恐怕要應了賢弟的話了。”北坡顯然是焦灼了，他瞇起眼睛，看似渾然不像往常的他：“此事定要想盡法子。”
　　宋北雲閉口不言，他不能說太多的話，因為現在這件事已經不是他的事而是北坡的事了。雖然金鈴兒跟他的關系要更加深厚，但此時此地主戰場是北坡的，他還沒那個資格涉及到這種事了。
　　當壹個狗頭軍師，但拿主意的終究是北坡。等北坡實在搞不定了，他才能出手，而他的身份地位就擺在那，輪到他出手時，就註定會引導出壹系列不可預估的後果，很可能是會引發戰爭的。
　　為了壹個女人而讓黎明百姓的生命來買單，宋北雲覺得自己不是好人，但也絕對沒有到這種程度的惡，可要是把他逼到沒有別的路了，TNT有三十斤存貨、手搖發電機壹臺、銅線若幹，來壹次宋代的不明大爆炸又能如何？
　　狠就狠科技樹點的太慢太慢了，不然站在陰暗的角落裏來壹發火箭彈，那才叫真的神不知鬼不覺。
　　只是意淫可以，現在真的沒那裝備。
　　“聽聞那金國與大宋文風極近，但文士風骨卻相差甚遠，倒不如……”宋北雲摸著下巴像模像樣地說道：“這次使臣來的都是何人？”
　　“說是來了數百人，但卻是不知是否會來文會啊。”北坡也有些發愁：“倒也是可以壹試，屆時狠狠羞辱壹番。”
　　“這個羞辱的人，可不能是北坡兄。”宋北雲手指沾了水在桌子上畫了個圈：“得是個惹不起的人。”
　　北坡眼珠子來回轉著：“王兄……”
　　宋北雲攤開手：“文聖公的孫子？那倒是個好人選，可聽聞王公子與北坡兄妳情同手足啊，這是不是有些……”
　　其實北坡哪裏不知道這壹點，但左思右想壹番，在金鈴兒和王家公子面前，他根本就不用猶豫就已經做出了抉擇。
　　“無礙。”北坡擺手道：“王兄的身份在那，自是不打緊的。”
　　“那便好。”宋北雲笑著說：“好了，北坡兄，我還要去買些東西給俏俏，便不多打擾了。祝馬到功成。”
　　“承賢弟吉言。”
　　宋北雲起身拱手道別，北坡親自送到了大門口便轉身回去了，而宋北雲站在吏部衙門前擡頭望著湛藍的天，無奈的嘆氣。
　　“宋大人，妳好壞。”
　　小魚的聲音從旁邊響起來，宋北雲擡手揉了揉他的頭：“是啊。”
　　說完之後，他又自嘲的壹笑，領著小魚往前走著：“能怎麽辦呢，為了保全自己所鐘愛的……那便寧可我負天下人吧。”
　　小魚卻仰起頭迎著陽光看著宋北雲的側臉，因為陽光奪目，他只能瞇起眼睛：“宋大人……妳可知我要回去復命的？”
　　“我知道。”宋北雲側過頭在小魚的額頭上彈了壹下：“妳是老太監在我身邊插的眼線嘛，我哪能不知道。”
　　小魚楞了片刻：“那為何……宋大人不避諱我？”
　　“因為妳可愛啊。”宋北雲笑了起來，露出壹排大白牙：“可愛的小東西總是有特別優待。”
　　小魚也露出了燦爛的笑容，然後朝宋北雲拱手道：“那宋大人，將妳送到長平郡主所在處，我便回去復命了。”
　　“妳現在就去吧，中午剛好能趕回來，今個兒我可給妳們露壹手，讓妳們嘗嘗我的手藝。”
　　小魚輕輕搖頭：“我不光是眼線，我還是宋大人的護衛。”
　　將宋北雲送到了左柔處，小魚便獨自回到了司命司，剛巧老太監今日正坐堂前，他擡眼看了壹眼小魚，臉上如水般平靜。
　　“大伴。”小魚單膝跪下：“小魚回來復命了。”
　　“嗯。”老太監從嗓子眼裏回了壹句，然後擡起眼皮看了他壹眼：“這幾日那宋北雲又作了什麽妖啊？”
　　“回大伴，這幾日宋大人整日便是閑逛喝茶，今晨找了安刺史之子喝茶，方才就去了長平郡主所在處，路上買了些羊肉還買了條魚和壹些蝦。”
　　“沒了？”老太監難以置信的看著小魚：“他要是壹日不作妖，那便不是宋北雲了。”
　　小魚壹個頭磕在地上：“小魚不敢有隱瞞。”
　　“嗯，諒妳也不敢，去吧。這小子可是壹日都不可不盯著，若是讓他施展開了，怕是這天都得給他捅漏咯。”老太監嘆氣道：“記住，他每日與人說了些什麽做了些什麽，壹定要即刻來報。”
　　“是。”
　　“去吧。”
　　“小魚遵命。”
　　“唉，等等。”老太監突然叫住了小魚：“過來。”
　　小魚身子壹哆嗦，轉身低著頭慢慢走到了他面前，老太監瞇起眼睛上下打量著小魚，然後伸手捏住他的下巴：“胖了。”
　　小魚自然不敢做聲，他只能是保持這個姿勢任由老太監揉捏，而那老太監說完之後，卻是松開了手：“小魚啊，妳可是我心腹中的心腹，若是讓我知道妳幹出對不住我的事，可別怪我心狠手辣。”
　　“小魚明白。”
　　“去吧。”
　　小魚走出司命司，背後卻已是濕透，渾身也不住的顫抖。這是他生平第壹次對王大伴撒謊，若是方才他表現得有壹丁點慌張，恐怕現在已經是被人嚴刑拷打了，這王大伴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除了對皇帝對皇家，對其他人都是冷血無情。
　　其實小魚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幫著宋北雲說謊，但……他就是近乎本能的隱瞞了壹些事情，許是不想愧對宋大人的推心置腹吧。
　　而此刻的宋北雲躺在椅子上，指揮著左柔洗菜，而左柔倒也是沒什麽怨言，只是滿臉討好笑容的看著他問道：“妳就不怕那小太監把妳給賣了？”
　　“不怕啊，他賣我，我有對策。他不賣我，我也有對策。我從來不把雞蛋放壹個筐子裏的。”宋北雲拿起壹顆果子放入嘴裏：“趙性知道了這事，我有法子，他不知道我照樣能辦。就是辦事的方向不同，結果相差無幾吧。妳總不能把這麽大的事完全架在北坡身上啊，他萬壹架不住呢？”
　　“妳這人……壞透了。”
　　“我草，我是為了誰？”宋北雲突出果核：“這事辦起來天打雷劈的，我為了誰？”
　　“是是是，是為了老娘。”左柔左上前甩了宋北雲壹臉水：“我記下了，欠妳個人情。”
　　“這已經不是人情的事了。”宋北雲拍著椅子喊道：“妳這是欠我壹條命！”
　　“是是是，反正我三天兩頭欠妳的命。”左柔嘆氣道：“我都不記得欠妳幾條命了，這輩子都給妳好不好？”
　　“哇……妳這說的就有點那個什麽了。”宋北雲坐直了身子哈哈大笑起來：“妳是不是發騷了呀？”
　　左柔的臉瞬間垮塌，壹招白鶴亮翅就踹向宋北雲的心窩，但宋北雲卻是壹個手刀就打在了左柔的腳踝上，打得她嗷嗷直叫。
　　“三腳貓的功夫。”宋北雲揉了揉被自己打疼的左柔的腳脖子：“別再給我動手動腳了，妳這也太弱了。”
　　“我！不！服！”左柔撩起袖子：“敢不敢跟我比試壹場？”
　　這時巧雲走了出來，手裏拿著切好的豬肉、羊肉等等肉菜，笑著走上前說道：“小姐，妳可真打不過這個臭家夥，他呀……皮糙肉厚的。”
　　“嘁。”左柔氣咻咻的走進了廚房，搬出了壹個小桌子，再把宋北雲弄的鴛鴦鍋放在上頭，下頭架上了壹個紅泥小火爐：“聽說妳玩鐵壹個月，就弄出這物件？妳也好意思？”
　　“鴛鴦鍋啊，妳懂個球妳懂。”宋北雲直起身子：“行了，等小魚來就準備吃吧。”
　　左柔把宋北雲往旁邊推了推，自己挨著他坐在椅子上，看著巧雲往鴛鴦鍋裏加豬骨湯和加了辛辣料的雞湯，嘟嘟囔囔地說道：“妳怎的對那個小太監如此好？”
　　“大概……”宋北雲輕笑壹聲：“都是沒有根的人吧？”
　　“妳？”
　　左柔作勢就要伸手探過去，但被宋北雲壹巴掌給拍了下來：“亂伸什麽呢亂伸。”
　　“妳不說沒根麽，我摸摸。”
　　“給我滾！”宋北雲甩開她的手：“他是沒那個根，我是沒那個根！”
　　左柔撓著頭：“區別在哪？”
　　巧雲上前壹邊將炭加入爐中壹邊笑道：“妳呀，就是喜歡說些怪話，妳的根不是在小蓮莊嗎？”
　　“嗯。”宋北雲笑了笑：“是啊，已經在小蓮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