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壹妾皆夫(np) by 花卷和橋
2024-10-30 20:40
死而復生(六)
杜嬤嬤近日很是有些焦躁不安,她想將她的懷疑告訴姜紹鈞。但每每去尋他,卻都會被陳初婉纏住,不是找她聊以前的事,就是找她看琴曲。好不容易逮著機會去尋壹次,姜紹鈞還不在府中。杜嬤嬤想穩住陳初婉,以發現她的更多破綻,也不好對她強硬拒絕。
急得杜嬤嬤嘴上都長了好幾個燎泡,還是有壹日新王妃又遣人來找她,她才借機擺脫了陳初婉,在前院尋到了姜紹鈞。
姜紹鈞正看著壹份公文,挺俊的眉峰蹙起,側臉俊朗如謫仙。
見到杜嬤嬤進門,他將手中公文放下,擡眼問道:“何事?”
杜嬤嬤也不是磨磨唧唧的人,開門見山地問道:“姑爺可是覺得……陳初婉是姑娘的轉世?”
手中的公文壹角被他捏出了深刻皺褶,他靜默了片刻,說道:“是又如何?”
杜嬤嬤急了,上前壹步,凜然道:“姑爺不覺著,這事有異嗎?”對上他的目光,她停了停,理了理思緒,把她的懷疑悉數道出。
“奴婢與她接觸了幾日,她口口聲聲說她是姑娘,但對於壹些只有奴婢與姑娘知道的事情半點不知。她推說是轉世時記憶出了差錯,可對於壹些旁人能打聽出來的事,她都壹清二楚。”杜嬤嬤說到此,冥思苦想了壹會,遲疑著形容,“她就像是……就像是——專門按照姑娘的模子,培養出來的壹般!”
姜紹鈞放在膝上的手緩緩握成拳,這幾日他不敢去多想關於陳初婉的事,也沒再見過她,杜嬤嬤說完後,他心底竟然生出壹絲奇異的希望。
“但,她無論是神態、動作和習慣,都與初蕾別無二致。”
“是這樣沒錯,可是!”杜嬤嬤焦躁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在原地跺著腳,神情也變得猙獰起來。
她何嘗猜不到她現在是被俞氏當槍使,明晃晃地利用她去對付陳初婉。雖然俞氏她也不怎麽……喜歡,但她更不能容許有人踩著她的姑娘上位!
“這等奇聞異事,姑爺還是查清楚為好,不然、不然姑娘九泉下得知有人借著她的名頭行事,姑娘該多傷心!”杜嬤嬤面容扭曲,憤憤至極,仿似已經看到馮初蕾在懊惱哭泣的場景。
姜紹鈞擡手揉了揉眉心,才道:“孤知曉了,妳先下去罷。”
杜嬤嬤離開後,屋內再次恢復了寂靜,姜紹鈞又看了幾本公文,忽然擡首吩咐正平:“把初……陳初婉叫來。”
正平小心地擡眸看了他壹眼,領命去了。
不多時,陳初婉被領了進來。
再次踏進他的書房,陳初婉比上次要緊張許多。行了禮後,她擡首對他笑了笑,笑容弧度都是屬於馮初蕾的率直,“紹哥哥有事尋我?”
“上次我還未曾細問妳,聽聞妳的記憶有殘缺?”男人冷沈發問,語調中情緒莫辯。
陳初婉暗道千防萬防,還是讓杜嬤嬤和他說了,不過她早已準備好說辭。
她的面上透出些悲色,娓娓道來:“醒來後的很長壹段時日,我的記憶都很模糊殘缺,那段日子過得昏昏沈沈的,不知自己姓甚名誰。”
似乎回想起了初至陳家的那些艱難日子,她苦笑了壹聲,“我那時只有個模模糊糊的印象,知道自己並非陳初婉,但到底是誰也記不得了。後來,隨著時日推移,我壹點點地記回了以往的事。”
她深吸了壹口氣,又緩緩吐出,“但到目前為止,我也只能回憶起壹些大致的事情,有些許小事記不太清了。”她說完,擡眸看著他,雙目中汪著些物是人非的傷懷痛惜,“我知曉妳在疑惑我為何記起來後不去尋妳。可,這般離奇詭異之事,我怎敢貿然去尋妳,我怕妳根本不敢相信也不會認我。妳若是不信我……”
她眼中含了淚,將落未落,“將我當做胡言亂語的妖婆燒了都有可能。而且我已經……”她眸底閃過深深的迷惑,如迷失在無邊的沼澤中,“我已經分不清,我究竟是馮初蕾,還是陳初婉了。”
平洲地處京城以北,算得上是壹座富饒的城池,從南邊帶了絲綢茶葉的商旅都會從此地經過,把貨物運往北邊,再購入北邊的皮革人參運回來。因此,平洲也是個聯絡南北的交通要道之壹。
鎮北公府衛家的祖宅在平洲城裏,衛氏的族人也世代居住於此,同樣的,衛家祖墳也設在平洲城外。
趕到平洲城郊外的時候,是個暗月半圓的深夜,衛勇跟在衛淵身後走進衛家祖墳所處的壹塊地皮時,只覺得陰森森的寒氣從腳底板直往身上躥。
冰冷清幽的月色下,壹塊塊墓碑和灰黃色的土包無聲佇立,夜靜得不聞壹絲蟲鳴,無端讓人骨寒毛立,特別是——他們還要做開墓這等事。
“國、國公爺,開墓這事,畢竟是打擾了逝者的安歇的,需得在青天白日請人來作法念經後,才好起棺。國公爺,您看要不……”
衛勇後面勸誡的話還未說完,就悉數消失在了男人背對著月光下,壹雙血紅犀利的鷹眸裏。
衛淵已經找到了葬著她的那塊地,他特意囑咐過當初處理下葬事宜的衛勇,葬在了衛家祖墳中風水最好、本是留給他身後事的壹處地方。
墓碑很新,碑壁上的碑文也很簡潔,就如她短暫的壹生。
他壹直不敢來看她,就好像這樣,就能欺騙自己她壹直活在這世間,而不是躺在冰冷的泥土裏。
衛淵蹲下身,徒手將她墳前長出的新草都拔幹凈,又放上了帶來的幾朵桂花。
做完這壹切,他起身,拿過壹旁侍衛手中的鐵鍬,率先在墳上鏟了壹捧土,沈聲喝令:“開墓!”
他帶來的侍衛都是和他壹起上過戰場的,壹個指令下去,就算做的是這等違背常理之事,也全都如執行軍令狀般,動作間沒有半分猶疑。
衛淵看著被壹層層挖掉的土,眸光都泛著壹股不顧壹切的兇狠,像是困於牢籠中的兇獸。
若是真打擾了她,她要找,就找他罷!況且,他寧願擾她清靜,讓她來糾纏她,也不願她就這樣消散於世間!
侍衛們的速度很快,沒過多久,埋在裏面的漆木棺材便逐漸顯現了出來。衛淵彎下腰,親自拂去棺蓋上的薄土,由著兩個侍衛將棺材擡到了旁邊的空地上。
月色下的棺槨泛著略顯詭異的暗紅色漆光,衛淵胸膛起伏,鷹隼般的目光裏充滿著狠戾又瘋狂的執念,濃得根本化不開。
就算是臆測,就算是無稽之談,他也要親眼看過!他就如同沈在深不見底的黑沈色澤裏抓到了壹線微弱的光,拼了命地、不顧壹切地去抓捕追逐。
侍衛已經撬開了壓在四角的棺釘,鐵制的長釘掉落地面,碰撞出沈悶的聲響。衛淵緩慢地將手覆在棺蓋上,緊緊閉上了眼睛。
壹息之後,他猛然睜開眼,與此同時,手腕用力翻覆,棺蓋被完全打開。
略顯空蕩的棺材裏墊了壹套雪白的壽衣,其上——
僅有幾塊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