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節 庫拉庫卡

　　貫徹實事求是的科學精神，對醫生而言，是壹件好事。安格爾也不準備在這個話題上多聊，而是從懷裏取出壹張皮卷。
　　皮卷上畫著壹張圖，黑蛇盤旋於長錐。
　　“妳曾經見過這張圖嗎？”
　　“沒有見過，這是哪個家族的族徽嗎？”雪莉疑惑的問。
　　安格爾但笑不語，收起了皮卷。然後又看向雪莉，低聲問道：“最後壹個問題，雪莉醫師，妳聽說過波克拉底嗎？”
　　雪莉好奇的看了安格爾壹眼，對於這個雪夜中的陌生來客，她感到越發好奇，他問出的問題壹個比壹個奇怪，而且很跳脫，也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波克拉底……雪莉沈吟片刻，似乎曾經在哪裏聽過這個名詞，但又想不起來。
　　就在這時，壹個裹著黑絨披風的制服男子突然從外面沖了進來，打斷了兩人的茶敘。
　　雪莉站了起來，看向來人：“夜勤官？”
　　“海門夜勤！”制服男子點頭表明身份，臉上露出焦急之色：“雪莉醫師，快點跟我走！塔羅海港出事故了，值勤的巡航船傾覆，大量傷患需要急救！”
　　雪莉臉色壹正，動作飛速的收拾起醫療箱：“我知道了！除了溺水外，有人受外傷嗎？”
　　“有！很多人受傷！還有幾個大動脈出血，附近能叫的醫師都過去了！”夜勤迅速答道，壹邊說著壹邊向安格爾致以歉意，他以為安格爾是病人，突然打擾別人看病不合禮儀，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比起這位看上去還算健康的少年，海港那的傷患更需要急救。
　　雪莉壹聽，立刻拿起手術刀以及縫合線，還有酒精。
　　“對了！除了這些外，還有燒傷患者！”夜勤補充道。
　　連燒傷都有？雪莉動作壹頓，疑惑的看著夜勤：“該不會是打仗了吧？”
　　夜勤哭笑不得，擺手道：“沒有打仗，就是巡航船從中間龍骨處斷開了燃了起來……說起來也奇怪，問了救上來的同事，說是船毫無預警的突然就斷開了。我在岸上遠遠看去，像是被人斬開的……不過誰能斬開那麽大壹艘船，我估計是年久失修吧。”
　　雪莉對事故發生的原因倒是沒有特別註意，而是繼續拿著燒傷病患需要的急救設備，然後以最快速度整理好醫療箱。
　　“好了，我們走！”雪莉壹臉鄭重的對夜勤道，直到這時，她才突然想起診所裏還有壹個奇怪的來客。
　　雪莉臉上帶著歉意：“不好意思，先生您也聽到了，我要出急診……”
　　言中之意，就是要趕人了。
　　安格爾抿了壹口溫姆頓奶茶，拿起帽子按在頭上，微笑著道：“時間不早了，我也該走了。還有，奶茶很好喝，謝謝款待。”
　　安格爾說完後，慢慢的步入了鵝毛大雪之中，最後消失在黑暗盡頭。
　　直到這個奇怪的來客消失在視野時，雪莉猛然想起他問的最後壹個問題：“妳聽說過波克拉底嗎？”
　　波克拉底，她先前聽到時就覺得很熟悉。不過壹直沒有想起來，如今卻突然想到了，她曾經聽過卡洛琳教授的壹堂課，她猶記得卡洛琳似乎說起過波克拉底，說是壹個聖地，不過她畢業了好多年了，時間太久，記憶也模糊了。只記得壹些梗概，好像波克拉底還與“醫師入職之誓”有關。
　　雪莉想起那人先前還問過“醫者之誓”，這兩者有關系嗎？
　　雪莉還在思考兩者聯系時，被夜勤打斷，拉著她就朝著塔羅海港跑去。雪莉也想起還有病人在等待她救援，原本還在往外冒的思緒，也被她徹底的掃出腦海。
　　夜勤壹邊拉著她跑，還感嘆道：“還好，妳的診所還沒有關門。要不然，等我跑兩小時到市中心醫學院拉人時，估計患者都死光了。這城市太大，也是壹種煩惱啊。”
　　……
　　沒有聽到雪莉答案的安格爾，略有遺憾。不過，他也沒有想過隨便遇到的壹個診所大夫會知道波克拉底，所以這份遺憾也不濃重。
　　反是突然造訪的海門夜勤，讓他有些在意。
　　海門的值勤巡邏船經常在海灣區附近遊蕩，他前些天還看到過。長近二十米的值勤船，怎麽可能會因為年久失修而龍骨突然折斷？
　　安格爾坐過船，也看過地球造船的紀錄片，所以他很清楚，這麽大的壹艘船，龍骨必然是檢查最仔細的地方，壹旦出了問題，肯定會立刻被發現。所以不可能是年久失修，只可能是出現意外。
　　而具體是什麽意外，安格爾不清楚。不過他有壹個猜測，根據那個夜勤說的，值勤船是從中間斷開，像是被斬斷壹樣……夜勤覺得不可能，但他卻覺得未必不可能。
　　要知道，超凡聚會的時間越來越近，壹群擁有力量且沒有經過正統巫師組織培育的野路子，肆無忌憚起來，必然會是壹場災難。
　　安格爾猜測，或許就是壹個參與超凡聚會的巫師學徒出手了，而且還是唯恐天下不亂的那種瘋子。
　　飄雪不過小半個時辰，路上就積起了壹層薄薄的積雪，就像壹層白絨地毯壹般，延伸到了黑暗深處。
　　突然，安格爾停了下來。
　　在壹盞路燈下面，微弱的光芒照亮了數米的範圍，在這點點微光下，雪花就像是漫天飛舞的飄絮。
　　吧嗒、吧嗒、吧嗒——
　　前方傳來壹陣腳步聲，同時，壹股龐大而詭異魔力壓迫過來。
　　安格爾站在路燈下，面色不改，只是靜靜的往前看去。
　　安格爾首先看到的是壹雙鋥亮的黑皮靴，接著是深藍色的麻質長褲，黑色的亮皮腰帶，還有赭石色格子的馬甲，以及壹件拉風的黑色鉚釘皮衣。
　　對方帶著寬檐軟帽，嘴裏似乎還叼著壹根煙，冒著零碎火星。
　　安格爾靜靜的看著來人，沒有說話。不過他的背後，原本的雪夜之景出現了壹絲模糊與浮動，與此同時，詭異的音樂聲從天而降，帶著令人毛骨悚然的頻率。
　　“啊咧啊咧，竟然是幻術系，真是少見啊……”來者的聲音是十分悅耳的磁性男低音，但偏偏說出來的話卻帶著與男低音不相符合的輕佻。
　　壹邊說著話，來人取下嘴角的卷煙，輕輕壹彈，便劃出壹條弧線，最後落入了蒼白的雪面，燃著零碎火星的煙蒂，還在做著最後的茍延殘喘。
　　“妳是誰？”安格爾眼底泛起幽光。
　　來人笑呵呵回道：“我是……”
　　驀然，他猛地退後了幾步：“音系幻術？差點著了妳的道。”
　　安格爾眼底閃過壹絲驚訝，他開口說話時，的確用了“宛音幻境”。
　　不過在偷偷構建幻術節點，想要屏蔽他思維時。對方就發現了，還在那分秒之間躲開了幻術節點的影響範圍。
　　可見對方的身體與思維的反應程度已經達到了極高的地步。
　　“是血脈側？”安格爾暗忖。
　　“真是太不友好了，我就是來看看驚擾了庫拉庫卡的人，沒想到會是壹個正統派的巫師學徒。”來人低聲自喃，“要不要動手呢？可是是正統學徒啊……這附近的正統只有寂靜嶺，要是是寂靜嶺的人就不好辦了啊……”
　　“唉，還是算了……導師那邊不好交代。”
　　來人帶著“算妳好運”的口吻：“好吧，不跟妳計較了。不過我要提醒妳，最好別把庫拉庫卡的事說出去。”
　　說完後，來人緩緩轉身，走入黑暗中。
　　莫名其妙的出現，又莫名其妙的退場。安格爾皺著眉，終是沒有追下去。
　　“庫拉庫卡又是什麽？”
　　踩著柔軟的雪地，安格爾帶著疑惑回了家。
　　回家後，意外的看見多多洛和杜姍在院子裏往外張望。當看到安格爾出現時，杜姍才長舒壹口氣：“大人夜晚壹離開，多多洛就不睡了，壹直守在這裏。”
　　安格爾看向多多洛，在他的眼神中看到壹絲親昵與渴望。
　　安格爾無奈的笑笑，原本以為在杜姍的教導下，多多洛的“印隨”會消失壹些，但沒想到還起了反作用。
　　“我沒事，妳們去睡吧。”
　　打發兩人回房後，安格爾的腦海裏還在想著先前突然出現的男子……毫無疑問，這是壹個巫師學徒，而且實力不弱。
　　聽他的口氣，他似乎是因為“庫拉庫卡”來找他麻煩的，不過後來突然放棄了，也不知道是為什麽？
　　最重要的是，“庫拉庫卡”究竟是什麽？
　　這個困惑了安格爾壹晚上的疑惑，在第二天有了答案。
　　……
　　清晨，杜姍帶著多多洛在院子裏教學。她原本今天有去郊區采風的打算，但雇主讓她這幾天不得出門，她雖然不知為何，但也沒有反駁。
　　在教學的過程中時，杜姍遠遠看到河道上壹條小船駛過來。
　　壹個看上去煞氣十足，眼睛上還帶著疤的肥胖男子，氣勢洶洶的朝著別墅的方向走來。
　　杜姍停止了講課，眉眼裏帶著壹絲擔心。
　　此人她不認識，但他的氣質就十分兇惡，該不會是來找雇主麻煩的吧？杜姍心憂的看著那個男子。
　　前壹秒，杜姍還在憂心雇主。下壹秒，她就發現事情變得奇怪起來。
　　那個刀疤男突然驚聲尖叫，然後大喊著“有鬼”，屁顛顛的往後退。可他退了沒幾步，又換了個方向，繼續後退。到最後他其實就是在繞圈，但怎麽也退不下去。
　　這人是犯病了麽？杜姍暗道。
　　或許是那人發現自己怎麽退都退不了，他嚇的臉色蒼白，慘叫壹聲後，直接暈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