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宋

榴彈怕水

歷史軍事

秋風颯颯,日暖斜陽,傍晚時分,大宋淮南東路亳州衛真縣(後世鹿邑)的明道宮處正是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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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人選

紹宋 by 榴彈怕水

2021-10-1 18:06

  “官家確實想用嶽飛?”
  出乎意料,停了片刻之後這壹次說話的居然是呂好問,而非是威風日漸顯現的呂頤浩。
  “不用他,此時還能用誰?”雪花之下,趙玖負手扭頭看了眼北面漸漸牢固的金軍主力大寨,然後壹聲嘆氣。
  呂好問也好,其余人也罷,先是壹怔,然後全都稍顯感慨……因為誠如官家所言,此時還能用誰?
  且說,趙官家用嶽飛的理由自然不必多言,對他這個穿越者而言,嶽飛這兩個字就已經是理由了,跟韓世忠這三個字壹般是他敢在這年頭各自操作的基本膽氣。但是即便拋開這層理由,以眼下來看,又有誰可用呢?
  須知道,此時此刻,環顧整個戰場,也就是東京留守司還有壹些兵馬上的余裕,可以做出壹些動作了。
  所以,無論是誰都要去東京主持局面。
  宗澤當然可用,但按照趙官家的猜度,應該確實是病重難為了。
  李綱經過靖康和這壹回東南大亂,則已經讓所有人都對他的軍事水平喪失了信心。
  李彥仙絕對可用,但是陜州是中原與關西、河北的連接點,本身就是壹處最要害的節點,它的存續事關宋金前線是否能維持到黃河壹線。而且別看現在陜州局面稍好,那只是西路軍主力沒有往陜州來,壹旦讓李彥仙往東京領兵,會不會立即引來完顏婁室或者完顏銀術可對陜州反撲,到時候自開門戶,金軍東西兩路大軍合流才叫壹個自取死路。
  同樣的道理,張俊也不可輕易調度,否則江淮門戶大開,忽然有壹支金軍偏師南下揚州,那樂子可就大了!
  而想來想去,哪怕是在中樞大臣們眼中,京東、京西這裏,此時真要說有過壹點戰績的,並且稍可信任的,其實也就是這個壹年前還是個死囚犯的鎮撫使嶽飛了。
  所以,用是必須要用的,現在根本沒多少戰將可用,但卻不可能給他壹個超階的名頭,否則真就要壞事。
  這壹點,看看李彥仙、韓世忠、張俊、曲端,還有東南的叛亂就知道了。
  李彥仙為什麽要改名抗金?
  還不是他從壹開始就不服氣李綱的軍事策略,誹謗宰相李綱是個軍事廢物,以至於被通緝?
  韓世忠在南京看新官家登基,瞅著行在匯集的各路兵馬,喝多了說了句心裏話——‘咱是天下先’!
  啥意思?
  其余人都是廢物的意思!
  至於張俊、曲端,都是老西軍了,也都不用多提。
  還有東南的叛亂,妳弄個王舜臣上去,名頭是夠大,可幾十年沒沾軍隊,誰服氣啊?
  哦,還有個死了的劉光世,他倒是不計較名分,也很少不服氣,只是喜歡以鄰為壑而已。
  軍隊裏的事情,哪裏是那麽簡單的?驕兵悍將是壹回事,但本質上的問題在於,想要那麽多人壹起把性命交給壹個人,總得拿出點憑據來。
  更不用說,東京留守司的兵馬十之八九都是河北流民、兩京盜匪之流,真要是壹個不好,這些人轉身做盜匪是沒有太大心理壓力的。
  不過,有壹說壹,事情來到眼下這個局面,真的是有些意外,因為趙玖之前在南陽堪稱殫精竭慮,算是考慮到了這種疑難情形的。
  趙官家不知道宗澤歷史上的壽命,但大約知道宗澤有在東京悲憤而死這壹回事的,再加上這位的年紀擺在那裏,所以他壹開始便為此事,同時也是為了確保嶽飛的發揮,專門設置了壹道保險。
  而這個保險,正是京東兩路制置使張所。
  張所很早就在滑州壹帶設行營,跟宗澤相處極好,宗澤的部將有相當壹部分從張所手下經手過,更重要的是此人和宗澤壹樣,都是嶽飛的伯樂,對嶽飛的信任是毋庸置疑的……那麽按照原定計劃,即便是宗澤出了岔子,也正好由張所這個就在南京的大員接手東京留守司,而嶽飛也絕對會因此獲得更強有力的保護與更廣闊的發揮空間。
  但是說這些都沒用……孔彥舟臨陣叛逃,張所殉國了!
  “這件事情不是這麽簡單的,得多捋壹捋。”大概是等了許久都未等來呂頤浩的言語,呂好問不得不有些遲疑的繼續開口。“官家……不知道官家考慮其他各處情形時想過南陽這邊壹件事情沒有?”
  “何事?”
  “此事乃是陳尚書之前提及,臣頗以為然。”呂好問扭頭看了眼陳規,這個動作引來另壹位呂相公冷眼旁觀,而呂好問來不及在意這些,卻是在漸漸緊密的雪花下指著北面陰影與燈光回頭正色言道。“金軍畏懼我軍砲車,所以不敢近城,也沒有攻城動作,但金軍真就無力了嗎?他們圍三缺壹自然可以理解,但騎兵這麽多,真就不能阻攔信使往來嗎?為何直接放任各處信使出入?”
  “朕當然知道他們的意思。”趙玖負手看了眼城外金軍大營,坦誠以對。“攻心之計嘛,既然南陽城防出色,便幹脆用此計逼迫我們調度起來,而我們壹旦調度起來,必然會露出破綻,對他們而言便是戰機了……但這是陽謀,總不能說韓世忠岌岌可危,東京留守司死水壹潭,關西局勢堪憂,都是假的吧?”
  呂好問張了下嘴,但還是最終點頭:“官家心裏明白就好……但臣還有壹問,既然官家明知道城外金軍是在攻心,是故意將北面前線困局送來,卻為何還要去強行調度?所謂用嶽飛又到底是想要做什麽?只是接替宗留守,總攬東京事宜嗎?以眼下看,宗留守應該只是病重,而嶽飛在東京也沒有受制之態……”
  “呂相公。”趙玖壹聲嘆氣。“陳規只告訴妳敵軍有詐,可曾告訴妳坐守枯城是等死之道?今日南陽局面,還不是有新式砲車這種反擊利器?”
  呂好問和陳規壹起微微束手,卻都沒有反駁什麽。
  而趙官家也幹脆挑明:“朕想救韓世忠……韓良臣不能死!他是朕的腰膽!朕根本不敢想韓世忠壹旦死在長社,將來誰能撐大局?嶽飛固然是個良才,但妳們也說了,他才二十七,而且刀劍無眼,若韓世忠都能盛年陣歿,天知道將來他又怎麽回事?”
  城墻上,眾人相顧無言,卻沒人覺得意外,按照官家之前對韓世忠的看顧,這個理由絕對可信。
  “官家想救韓太尉當然可以理解,韓世忠國之大將不可不救,但哪來的兵馬呢?”就在這時,呂頤浩忽然攏手開口,搶在了呂好問之前發問。“按照這幾日樞密院收集的軍情,完顏撻懶雖然處處分兵,但他本人卻應該是坐鎮長社城下,親自圍攻長社,而且周邊兵馬,從北面中牟的耶律馬五,到南面撻懶的女婿蒲察鶻拔魯,他手上合計也有四萬兵馬,且多騎兵……那麽三五日解圍不成,只會被金人大軍聚殲於城下……須有大軍!”
  “不錯。”呂好問也連連嚴肅點頭。
  “東京城內有兩三萬,開封府南邊有三四萬,讓李彥仙放棄河北,只固守陜州,說不得還可以再聚集壹些,再加上劉寶、田師中的殘部……都集合起來,十萬不大可能,七八萬總能有吧?”趙玖正色做答。
  “東京不管了嗎?”兵部尚書陳規當即惶急相對。
  “存地失人,則人地兩失,存人失地,則人地兩存。”回答陳規的乃是樞相呂頤浩。“東京城當然重要,但卻不及韓良臣……救下韓良臣,便是東京有失,也遲早能打回去!可如眼下這般耗下去,五河諸城遲早壹壹淪陷,到時候東京又拿什麽保?”
  陳規壹時啞然。
  “朕細細想過此事的。”趙玖趕緊制止了二人爭鬥。“東京距離長社不過兩百裏,而金軍最近東京的乃是中牟耶律馬五部,壹萬人,相距五十裏……攻城與解圍不是壹回事,若能集合兵馬救出韓世忠,再折返東京休整,耶律馬五來不及攻下東京。”
  眾人再度陷入思索。
  而片刻之後卻是胡寅認真出聲:“官家說的有理,韓世忠本朝名將,不能不救!”
  緊接著,小林學士也不再沈默:“韓世忠確實要救!”
  “臣也以為當救!”壹直沒吭聲的閻孝忠終於也不顧與陳規的交情,毫不猶豫拱手相對。“否則天下人何以見官家之誠?”
  城頭上,壹位相公,壹個內制,壹個南陽府尹,壹個禦史中丞壹起表達了對天子的贊同,這件事情就不可轉圜了。
  實際上,呂好問也不再堅持,而是拱手而言,回到了問題的關鍵:“若如此,再加上宗留守病情不可公開,就只能尋壹位大臣為宗留守之副,然後督嶽飛南下,整合東京留守司了。”
  “也只能如此了。”趙玖沈默片刻,到底放棄了讓嶽飛直接為帥的可能,但還是有些憂慮。“但只怕東京左近能為帥臣的不能放手給嶽飛。”
  “官家勿憂。”呂好問微微壹嘆。“臣想了想,還是有個好人選的……如今東京副留守權邦彥被困滑州,閭勍太尉被困襄城,那就只有兩個人選了,而官家又要壹個看顧嶽飛的人,就還得再去掉壹個跟嶽飛有仇的王彥,如此便只有最後壹人了,而偏偏這個人選正合適。”
  趙玖心中微動,卻來不及多想,反而脫口而出:“朕知道妳說的是誰,最後壹人自然是前大名府留守、現開封府尹杜充了……可他不是從大名府逃回來的嗎?可用嗎?敢戰嗎?朕隱隱聽人說他這個人濫殺?”
  “官家,現在的情形是,眼下有這個資歷的人就那幾個,而此人正當其務。”呂好問倒是娓娓道來。“最關鍵的是,此人與嶽飛是同鄉。”
  趙玖壹時恍然,這年頭同鄉本是天大的壹層私人關系保障,而且,更重要的壹點是,也是呂好問沒說出來的壹層隱含意思在於,東京留守司軍將本身多是河北流民出身,那麽杜充的籍貫對東京那邊而言也是壹重保障,妳換成壹個非河北出身的大員過去,那些軍將未必服氣……不過,趙官家明顯對杜充這個名字毫無印象,也不曉得歷史形象是怎麽壹回事,便又趕緊回頭去看楊沂中。
  這種場合楊沂中本沒有插嘴的余地,但作為趙官家禦用的資料查詢器,楊統制還是不顧自己肩膀上已經積了壹層薄薄雪花,非常迅速的躬身給出了答案:
  “回稟官家,呂相公所言不差,二人本是同鄉,且交情頗好……嶽飛是武人中少有讀書進取之人,而杜大尹年中曾在東京有言,說相州豪傑頗多,但多是粗魯之輩,能與他以同鄉之誼交往的,就只有嶽鵬舉了……這番話雖然可能是嘲諷同為相州人的東京留守司統制官張用多壹些,但多少還是能看出來杜充與嶽飛相處不賴。”
  而言至此處,楊沂中稍微壹頓,方才低聲相對:“非只如此,杜大尹長子杜嵩、三子杜崐,俱在襄陽;而女婿韓汝與次子杜巖,此時俱在城中。”
  這就是有人質可以放心的意思了。
  趙玖壹時釋然,卻又微微搖頭。
  話說,事情來到這壹步,他哪裏還不知道,東京有這麽壹個現成的好人選,甚至可以說是理所當然的人選,資歷、現任官職、籍貫,都是最合適的……而呂頤浩初來南陽不久不清楚人事可以理解,但總攬都省、之前半年親自參與安排官職的呂好問卻拖到現在才提供出來,顯然還是保守心態,不願自己主動出擊生事。
  當然了,還是那句話,有法子總比沒有強,而呂好問到底是在自己的逼迫之下提供了這麽壹個合適的人選,那還多想什麽呢?
  不用他嗎,還能用誰?
  這句之前說過壹遍的話,此時趙官家並未重復,而是帶著壹絲釋然與幾分疲憊,當場下了決斷:“那便遣使往東京,不用書信旨意,以防被金軍截斷,讓使者入東京去見宗澤,面陳此事!”
  “官家!”呂頤浩趕緊插嘴,稍作補充。“可以發壹道加封嶽飛官職的無關旨意,再讓杜充次子杜巖去做使者……旨意是給東京留守司做真偽之辯的,這樣壹來,不管宗留守是否清醒,東京留守司上下便都能曉得官家心意;而杜充見到親子,感激之余自然也能明白官家心意,屆時,他便是有畏難之意,其子也能將官家心意轉達清楚,斷不敢不南下收兵去救韓良臣的,也不好不重用嶽飛的。”
  聞得此言,趙玖幾乎是徹底放松下來:“如此,便可有所期待了!速速去辦吧,讓杜巖連夜出城!壹刻不要耽擱!”
  眾人壹起拱手,也都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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