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5章 卑微可憐的小微墨

　　月光如水。
　　洛青舟洗完澡後，出了門。
　　來到梅香小園時。
　　珠兒正站在院子裏，“唰唰唰”地扔著飛刀，每壹柄飛刀，皆精準無誤地紮中對面墻壁上的靶心。
　　洛青舟進了小院，鼓掌道：“好刀！”
　　珠兒瞥了他壹眼，過去收回了飛刀，然後冷著臉看著他道：“姑爺，妳什麽時候娶我家小姐？”
　　洛青舟聞言頓了壹下，道：“至少要等她病穩定了，不然情緒波動太大，可能會再次昏迷。”
　　珠兒沒再說話。
　　秋兒從屋裏走出，輕聲道：“姑爺，小姐睡著了。今天出去可能累到了，回來後，洗了澡，寫了會兒字就睡下了，連晚飯都沒有吃。”
　　洛青舟道：“今天咳嗽了嗎？”
　　秋兒道：“今天還好，就咳嗽了壹兩下。”
　　洛青舟又道：“那只香囊掛在床頭了嗎？”
　　秋兒點頭道：“掛了。姑爺，妳可以進去看看小姐，在屋裏陪她壹會兒。”
　　洛青舟猶豫了壹下，進了屋。
　　剛走到房間門口，秋兒連忙過來蹲下，抱著他的腳道：“姑爺，奴婢幫妳脫鞋子。”
　　洛青舟低頭看著她，突然壹楞，覺得這壹幕似曾相似，忍不住問道：“秋兒，妳是不是有戀足癖？”
　　秋兒聞言壹楞，隨即紅了臉蛋兒，幫他脫掉鞋子後，方站起來道：“奴婢沒有……奴婢只是想服侍姑爺……”
　　珠兒門外笑道：“姑爺，秋兒壹直在盼著姑爺與小姐成親，然後幫小姐跟姑爺洞房呢。”
　　“珠兒，別胡說！”
　　秋兒臉頰更紅，立刻瞪了她壹眼。
　　洛青舟沒再多說，推門進了房間。
　　秋兒立刻幫他關了房門，隨即沖到了外面。
　　走廊上很快傳來了珠兒“咯咯咯咯”地求饒聲：“秋兒，我錯了，別撓了，癢……”
　　洛青舟走到書桌前，看向上面攤開的宣紙。
　　雪白的宣紙上，寫著娟秀的小字。
　　“山近月遠覺月小，便道此山大於月……”
　　“耳聞無相理，眼空不受色……”
　　“身是菩提樹，心如明鏡臺……”
　　整張宣紙上，落滿了筆墨，把他今天在金蟬寺作的詩全部謄寫了下來。
　　結尾還寫下了兩個字：姐夫。
　　洛青舟在桌前怔了壹會兒，方伸手拿起了墨塊，倒了壹些茶水在硯臺裏，輕輕研墨。
　　然後提筆蘸墨，把最後兩個字劃掉，改成了：青舟哥哥。
　　又沈吟了壹下，在最後的空白處寫下了壹首小詩：“有美人兮，見之不忘。壹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翺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同墻。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何時見許兮，慰我仿徨。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寫完，在後面留下壹行小字：鳳求凰，舟求墨。願得壹心人，白首不相離。
　　寫完，吹幹墨汁，放下筆。
　　又看了壹遍，方起身，走到了裏屋的床前。
　　床頭紅燭垂淚，燭光黯然。
　　秀帳之中，少女安靜熟睡，朦朧靜美。
　　洛青舟在床前站了許久，方悄然離去。
　　走廊上，珠兒正與秋兒在打賭，今晚他到底會留下，還是會離開。
　　見他出來，兩個小丫頭立刻閉上了嘴巴。
　　“姑爺，天黑，需要奴婢打燈籠送妳嗎？”
　　秋兒殷勤問道。
　　洛青舟道：“不用，照顧好妳家小姐就是了。”
　　待他離開後，兩個小丫頭又在走廊上說了會兒話，方回到房間洗澡睡覺。
　　夜深人靜，漫天星辰。
　　秦微墨做了壹個噩夢。
　　夢中，許多面目兇煞的和尚，圍著她的青舟哥哥，要把他搶走去剃度出家。
　　“阿彌陀佛，洛施主，妳跟我佛有緣，請隨我們壹起去侍奉佛祖吧……”
　　“不，我要跟我家林妹妹在壹起……”
　　不知何時，夢裏的場景，突然又變成了《石頭記》裏的場景。
　　她變成了柔柔弱弱的林姑娘，青舟哥哥壹會兒是賈寶玉，壹會兒是北靜王……
　　突然，青舟哥哥的頭發被剪落，露出了光溜溜的腦袋，然後雙掌合十，壹臉冷漠地道：“阿彌陀佛，林姑娘，妳我塵緣已盡，我已皈依佛門，妳請回吧……”
　　她突然被嚇醒。
　　在床上呆呆地楞了半晌，抹了抹臉頰，上面已滿是淚水。
　　“姐夫……”
　　她喃喃地念了壹聲，然後緩緩起身，坐了起來，抱著雙膝，滿頭烏黑長發垂落，想著剛剛的夢境，怔怔發呆。
　　“不要，不要出家……”
　　她又喃喃地念了壹句，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打開秀帳，下了床。
　　走到窗前，推開窗，看向了外面的夜色和月亮。
　　“咳……咳咳……”
　　夜風吹來，她突然咳嗽起來。
　　她關了窗戶，走到桌前，看向了桌上自己謄寫的詩。
　　突然，她發現結尾處，多了幾行文字。
　　她楞了壹下，立刻拿了起來，凝目看去。
　　“有美人兮，見之不忘。壹日不見兮，思之如狂……何時見許兮，慰我仿徨……”
　　“何時見許兮，慰我仿徨……”
　　她喃喃地反復念著這壹句，眸中忽地又溢滿了淚水。
　　“鳳求凰，舟求墨。願得壹心人，白首不相離。”
　　當她看到這最後壹行小字時，眸中的淚水再也止不住，流淌而下。
　　“願得壹心人，白首不相離……”
　　她淚眼朦朧，反復喃喃地念著。
　　窗外，明月皎潔，似水溫柔。
　　洛青舟魂魄出竅，又在整個外城探查了壹遍，記住了所有的街道小巷，甚至店鋪後，方回到府中，在屋頂上坐下，沐浴著月光，拿出了傳訊寶牒。
　　月姐姐竟然主動發來了消息：【過段時間，我要去京都】
　　洛青舟看到這條消息，頓時心頭壹喜，連忙回復道：【真的嗎？月姐姐是來短暫遊玩，還是來這裏常住？】
　　等了片刻，消息回復過來。
　　月姐姐：【還不知道】
　　洛青舟：【月姐姐是壹個人來，還是跟家人壹起？具體是什麽時候？】
　　月姐姐：【不知道】
　　洛青舟楞了楞，回復道：【哦，月姐姐，等妳來了，我把剩下的經書和故事都講給妳聽】
　　月姐姐：【我並沒有答應幫妳】
　　洛青舟：【月姐姐幫我的已經夠多了，這次我會自己努力的。那位高僧說了，陽神境界的修魂者如果幫忙的話，屬於逆天改命，那對方以後的雷劫可能會更加危險。所以，我覺得這件事，應該靠我自己】
　　又過了許久，消息方回復過來。
　　月姐姐：【她現在應該不止是妳的紅顏知己了吧？】
　　洛青舟：【她是我未婚妻。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們就成親。或許等月姐姐來了，剛好可以喝到我們的喜酒，月姐姐如果不想見面的話，我可以把喜酒放在壹個地方，月姐姐去拿就是了】
　　月姐姐：【我不喝酒】
　　洛青舟：【那吃喜糖也可以】
　　月姐姐：【我也不吃糖】
　　洛青舟：【那月姐姐喜歡吃什麽，我給妳買】
　　消息沒再回復。
　　洛青舟又等了壹會兒，正要收起傳訊寶牒時，小月突然又發來了消息：【哥哥，妳還在莫城嗎？盡快離開那裏，城內已經出現了很多妖獸，還有許多妖獸正在城外聚集，準備進攻莫城，那裏非常危險】
　　洛青舟楞了壹下，問道：【怎麽回事？】
　　小月：【據說莫城出現了上古時期的妖族寶藏，裏面好像有妖族的至寶，所以妖族準備驅趕妖獸攻城。城內這段時日經常出現妖獸，地底應該藏著暗道，所以莫城恐怕是守不住了。哥哥，快離開那裏吧，來京都。嫂嫂若是舍不得走，讓她留在那裏就是了】
　　洛青舟：【我們離婚了】
　　小月：【真的嗎？哥哥，那別管她了，讓她壹個人留在那裏自生自滅吧。這麽好的哥哥，她竟然不要了，該死！哥哥快來京都吧，妹妹想每晚都見到哥哥】
　　洛青舟：【妳怎麽知道是她不要我了？】
　　小月：【哥哥每晚都要提前回去陪她，肯定心裏裝著她，當然不會不要她了。所以肯定是她紅杏出墻，不要哥哥了，讓她被妖獸吃掉吧】
　　某座後花園中。
　　壹道雪白身影坐在涼亭，安靜地看著玉石上的對話。
　　洛青舟：【別亂說，她沒紅杏出墻，我會帶著她壹起走的】
　　小月：【哥哥，不要再跟她藕斷絲連了，哥哥那麽優秀，可以立刻開始壹段新的戀情了，哥哥快來京都！】
　　洛青舟：【早就開始了，我又快成親了，到時候請妳喝喜酒】
　　小月：【？？？】
　　洛青舟：【怎麽了？】
　　小月：【沒事，原來是哥哥紅杏出墻了。不過沒關系，哥哥那麽優秀，本來就該擁有更優秀的伴侶。哥哥，新嫂嫂是誰，妳們是怎麽認識的？】
　　洛青舟剛要回復，玉石突然振動了壹下。
　　月姐姐：【給我講故事吧，接著上次的講】
　　洛青舟連忙回復道：【好】
　　然後又給小月回復了壹條：【不聊了，要給月姐姐講故事了，晚安】
　　小月：【哥哥哥哥！妹妹也要聽！】
　　洛青舟沒有再理睬她，在玉石上快速編輯故事，然後壹條壹條地給那位月姐姐發送了過去。
　　【月姐姐，可以收到嗎？】
　　【可以】
　　洛青舟看到答復，放下心來，繼續編輯發送著。
　　壹直到五更時分。
　　對方方道：【好了，睡吧】
　　洛青舟：【月姐姐，晚安】
　　對方沒有再回復。
　　洛青舟收起傳訊寶牒，又擡頭看了壹眼夜空中的月亮，方回到房間，神魂歸竅，抱著小蝶，握著她的兔兔，閉眼睡覺。
　　某座花園。
　　涼亭裏，雪白身影收起了玉石，又在亭裏安靜了壹會兒，方起身回屋。
　　夜色悄然退去。
　　翌日，陽光明媚。
　　洛青舟起床後，就去了梅香小園。
　　秦二小姐壹襲素白衣裙，正唯美如畫地站在屋檐下，沐浴著晨日的陽光，發著呆，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洛青舟走進小院。
　　兩人目光相對，秦二小姐突然輕聲道：“青舟哥哥，昨晚微墨收到了壹首情詩，不知道是誰偷偷進房間寫的，妳知道嗎？”
　　洛青舟道：“二小姐這麽漂亮溫柔，收到情詩不是應該的嗎？對方沒有留名嗎？”
　　秦二小姐道：“沒，應該是個膽小鬼。只留了壹行微墨看不懂的句子。”
　　洛青舟道：“二小姐博學多才，怎麽會看不懂呢？什麽句子，說來我幫二小姐解釋解釋。”
　　秦二小姐道：“那可不行，那是人家留給微墨的，微墨可不能告訴別人。”
　　“我是別人嗎？”
　　“是。”
　　洛青舟突然走過去，壹把把她嬌弱的身子抱了起來，在小院裏輕輕轉了起來：“有膽再說壹遍？”
　　秦二小姐抱緊了他的脖子，裙擺飛舞，長發飛揚，“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晨風柔和，陽光明媚。
　　珠兒和秋兒都躲在屋裏，在窗口偷看著，看著自家小姐開心的模樣，兩人皆是淚眼朦朧，臉上都不禁露出了笑容。
　　“青舟哥哥，不要了，暈……”
　　“認錯。”
　　“嗚，不要……”
　　“那就繼續。”
　　“嗚嗚，青舟哥哥，卑微可憐的小微墨錯了，妳就原諒她吧。”
　　“她哪裏卑微可憐了？”
　　“在青舟哥哥的面前，她永遠都是卑微可憐，乖乖巧巧，老老實實，溫順的小綿羊，連叫壹聲，都要經過青舟哥哥的同意呢……”
　　“這麽可憐嗎？”
　　“嗯嗯。”
　　“那妳叫壹聲。”
　　“嗚……”
　　“小綿羊是這麽叫的嗎？”
　　“嗚嗚……不是這樣叫的嗎？”
　　“笨蛋，是這樣叫的，咩……”
　　“原來青舟哥哥才是卑微可憐的小綿羊呢，咯咯咯咯咯……”
　　“……”
　　笑聲突然停止。
　　洛青舟狠狠地堵住了這只狡猾的小綿羊的嘴巴。
　　她發出了“唔”的聲音。
　　晨風拂過。
　　小院裏，花香四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