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五章 只能這麽卑劣

　　“啪嗒……”
　　化作壹片廢墟的摩天大廈商場裏，隨著壹大灘的鮮血從半空中灑下，刺眼的紅色逐漸的將地面給塗滿。
　　而在直通天際的摩天大廈上空，羅亞凝視著那洞穿了自己的身體，帶出大片的血跡的純白色光劍，表情、眼神與肉體均都僵硬在了那裏。
　　劇痛，襲向了羅亞的神經。
　　那不單單是源自肉體的痛楚，還是源自靈魂的痛楚。
　　就像是與肉體壹同被狠狠的貫穿壹樣，羅亞那轉生了整整十七次的靈魂在發出悲鳴。
　　那是瀕臨死亡的慘叫。
　　於是，羅亞死死的盯著那洞穿了自己身體的純白色光劍，半晌以後才僵硬著脖子，以極為緩慢的動作擡起頭，望向了前方。
　　在那裏，方裏手持純白色的光劍，將劍刃刺入羅亞的身體。
　　眼中，直視死亡的魔眼冰冷得讓人心驚。
　　“咳咳……”
　　壹會以後，方裏同樣咳出了鮮血。
　　比起被洞穿了身體的羅亞，方裏的狀況無疑更急的慘烈，全身幾乎都被鮮紅的血液給塗滿，身體更是變得破破爛爛，慘不忍睹。
　　可即使是這樣，方裏依舊用帶血的手緊緊的握著伯邪。
　　壹個用力，讓武器更加深入的刺進羅亞的身體。
　　“我就知道……”
　　方裏諷刺般的擠出了聲音。
　　“像妳這樣的貨色，不可能再有膽量來面對接下來的戰鬥，勢必會像毒蛇壹樣，暴起偷襲，向著無法戰勝的對手探出自己的獠牙。”
　　畢竟，在愛爾奎特狂暴化了以後，為了避免被卷入進去，這個家夥就已經躲了起來。
　　“策劃了那麽久，千方百計的取得力量，結果，妳根本就沒有運用那份力量的覺悟。”
　　“骨子裏，妳還是壹個為了達到目的而不惜壹切的魔術師。”
　　說著這樣的話語，方裏緩緩的探出了另外壹只血肉模糊的手，輕輕的搭在了羅亞的胸口上。
　　“到最後，連「死」都只能這麽卑劣啊……”
　　話音落下的瞬間裏，方裏那搭在羅亞胸口上的手渾然壹緊。
　　“閃鞘·花鏡！”
　　肉眼不可視的沖擊，有如直接在羅亞的體內爆開壹樣，渾然震起。
　　“嘭——！”
　　炸裂聲中，鮮血與碎肉壹同灑向天際。
　　羅亞的胸口整個都被炸碎，只剩下壹層皮肉在連接著，於濃郁的鮮血和四散的碎肉中，身體往下掉落而去。
　　直至，砸進了摩天大廈的商場裏。
　　“砰——！”
　　當撞擊聲響起之時，血泊在掉落點上止不住的擴散。
　　羅亞躺在了血泊裏，嘴中不斷的湧出鮮血，手腳則是不停的抽搐，像是打算掙紮起身壹樣，最終，卻是無能為力。
　　“啊……嗬……啊……”
　　拼死抵抗死亡的聲音從羅亞的口中微微響起。
　　但是，死亡的結局，已經是無論如何都無法從羅亞的身上消去。
　　肉體的傷勢微不足道。
　　在這個滿月的夜晚裏，羅亞的不死性被提升到了極限，只需要壹下子便能恢復完全。
　　可是，那個傷勢，已經無法復原了。
　　因為，羅亞的靈魂已經在走向滅亡，無法抗拒。
　　就像愛爾奎特說過的壹樣。
　　在直死魔眼的力量之下，這壹次，羅亞再也不可能轉生，將會就此邁向真正的死。
　　明明明白這壹點，羅亞卻還是拼命的掙紮著，好不容易才顫抖著擡起了壹只手，伸向了半空。
　　那只手，伸向的方向，正好便是沖向了方裏的愛爾奎特。
　　看著那個純白的美麗公主，羅亞垂死掙紮壹樣的哀鳴。
　　“公……主……”
　　手，不斷的向著愛爾奎特的方向伸去。
　　“公……主……”
　　努力的擠出最後的壹絲力氣，呼喚著那位真祖的姓名。
　　“公……主……”
　　每呼喚壹次，聲音就會變得更加低微。
　　“公……主……”
　　最後壹次的呼喚，讓羅亞的眷戀達到了極限。
　　此時此刻裏，羅亞能夠看到。
　　愛爾奎特的眼中已經徹底的沒有了他，只是向著那個直死的少年沖去，壹臉的焦急。
　　恍然間，羅亞就像是看到了過去。
　　看到了至今為止足有八百年時間的過去。
　　為了得到不老不死的生命，亦為了得到強大的力量，羅亞策劃著讓自己成為最強的真祖的死徒，因此前往了真祖們所在的城堡，找到了那位純白的公主姬。
　　羅亞至今都還記得第壹次見到這位白姬時的情形。
　　那是在城堡外面的花海之中。
　　在那裏，白色的公主迎風而立，擡著頭，望著夜空中的明月，似憧憬著天堂的少女，美麗無比。
　　以月亮作為背景，在夜空之下昂首站立的公主。
　　當時，羅亞只能想到壹個詞語。
　　“月姬……”
　　然後，心便被奪了過去。
　　羅亞根本不知道。
　　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其實就已經成為了真祖的公主的奴隸。
　　這位不斷拒絕著死亡，壹直都在轉生的死徒，從頭到尾都表現出了對愛爾奎特最大程度的執著。
　　那份執著，實際上，根本就不是為了得到愛爾奎特的力量。
　　那只是像蛇壹樣不斷的謀算與欺詐著他人的卑微魔術師，對白姬的壹份愛慕，壹份憧憬而已。
　　可惜，羅亞永遠都無法明白，自己對真祖的公主的這份執著，就是所謂的戀愛心。
　　因此，那純白的公主滿臉焦急的沖向昏厥了過去，往下掉落著的少年，並毫不避嫌的將其湧入懷中的場景，成為擊垮他拼命的抵抗著死亡的最後壹份力。
　　“啪……”
　　那是羅亞那伸向半空的手垂落了下去，掉在地面上的聲音。
　　血泊中，被稱為「蛇」的死徒只是瞪大著眼睛，像是死不瞑目壹樣，停止了呼吸。
　　緊接著，羅亞的肉體開始崩壞，化作灰燼，像風壹般的消散而去。
　　於此，經歷了十七次的轉生，存活了整整八百年以上的歲月的「蛇」之死徒，消逝而去。
　　……
　　“方裏！方裏！”
　　“妳怎麽樣了？！”
　　“方裏！”
　　耳邊傳來的是少女飽含焦急和擔憂的聲音。
　　可是，方裏已經完全聽不清了。
　　如火焰般的白色磷光已經消失。
　　但是，遍體鱗傷的身體，卻是依舊存續。
　　不僅如此，連靈魂都似被撕扯壹樣，劇痛無比。
　　所以，方裏只能看到壹對眼睛。
　　壹對仿佛隨時有可能哭出來壹樣，朱紅色的眼睛。
　　“方裏！”
　　在公主的呼喊聲中，方裏，就此沈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