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5章 好奇壹試

　　疲倦無時或減，意識回轉回來，陸良生微微睜開眼睛，周圍觸碰到的是被褥的柔軟，有些模糊的視線之中，紅憐側坐在床沿的倩影，手指彈了彈，知覺、意識逐漸清醒，丹田壹股溫熱，傳遍四肢百骸，有種舒服酥麻感。
　　以及壹種自身修為變得踏實牢固的感受。
　　“公子，公子？！”
　　床側，女子幽幽的聲音輕喚，伸手觸過來，涼涼的。
　　陸良生清醒過來，試了試坐起，身上沒有不適，感覺比昏倒前狀態還要來的好。
　　“紅憐別擔心，我沒事，不信妳看。”
　　便是躍下床，原地輕跳了兩下，攤開雙手：“妳看是不是？”
　　坐在床沿的女鬼飄起來，看書生模樣，想笑又有些惱他，取了衣櫃的衣袍，過來給他穿上，矮下身系上腰帶時，語氣輕柔也帶有埋怨。
　　“突然就倒下了，還以為怎麽了，把妾身嚇了壹跳。”
　　話語頓了頓，連忙又補上壹句：“……把蛤蟆師父也嚇的不輕。”
　　“妳這女鬼關心就關心，帶上老夫做什麽？！”
　　冷不丁壹聲從不遠書桌傳來，蛤蟆道人盤著窗欞前闔著眼睛曬太陽，陸良生看著紅憐，不好意思的笑了壹下，不知道該說什麽，看去窗外，陽光正媚。
　　“沒昏多長時辰嘛，現在醒來，我感覺與平時有些不壹樣。”
　　蛤蟆道人微微睜開眼，書生身上隱隱溢出的氣息，確實非比往日，輕哼了壹下，四蹼慢挪，將身子轉了壹個方向。
　　“哼，原本那該是屬於老夫的……辛苦兩日，卻只撈些殘羹剩飯……孽徒。”
　　房裏壹人壹鬼不知道老蛤蟆心裏的嘀咕，紅憐整了整書生的衣領，見他神色很好，兩頰淺笑。
　　“公子，妳已經睡了兩天，府裏的主人都來看妳兩回，還好孫道長在，不然這會兒都把妳送去城裏看郎中了。”
　　這麽久了？
　　陸良生對於自己為什麽會昏倒，也有些摸不著頭腦，醒來唯壹的感覺，就是修為提升了壹大截。
　　怪哉……
　　原本想問師父，可蛤蟆道人壹副愛理不理的模樣。
　　“師父，那我先出去招呼周老。”
　　陸良生朝桌上的蛤蟆拱了拱手，又對站在房內陰影的紅憐做了放心的眼神，便是出了門。
　　側院不大，壹出來，還纏著壹些繃帶的道人，壹只腳踩在矮凳，目光盯著矮幾上的棋盤，與對面的老人下棋。
　　待書生走出房檐，孫迎仙啪的壹聲落下白子。
　　“老頭兒，該妳了嘿，別想著耍賴，本道棋勢已成，落子定輸贏！”
　　對面，周瑱笑呵呵拈過黑子，輕落棋盤。
　　“大勢已定。”
　　“哎哎……可否讓本道悔上壹步……”孫迎仙繞著棋盤壹圈，黑白滿目，壹時間沒想明白自己糊裏糊塗怎麽就輸了。
　　老人看到走出房檐的書生，對道人笑道：
　　“弈棋如觀人，孫道長性急了，若穩紮穩打，鹿死誰手還不壹定。”
　　隨後，起身走向陸良生。
　　“良生，身體可還有不適？”
　　“謝過周老，已經無礙了。”
　　陸良生拱手道謝壹番，老人平時較為嚴厲，但到底體會得出對方的關心，相邀壹起坐下，說起突然昏倒壹事，忍不住笑起來。
　　“我也不知怎的就倒下了，剛才蘇醒，卻是發現修為又提升許多。”
　　那邊研究棋子的道人，停下研究棋路，轉過身來，看著說笑的書生。
　　“築基？”
　　陸良生點點頭：“不知道，如果沒差的話，應該是到了這個境界。”
　　道人急忙過來，在他身上又是搭脈，又是觀氣，好壹陣，瞪大著眼睛退去壹旁。
　　“我的娘咧，睡個兩日，就趕上我了。”
　　內行看門道，外行看熱鬧，周瑱壹身才學，博覽群書，也是學識通達，此時坐在邊上，瞧著小道長說的熱鬧，心裏勾起好奇。
　　老人忍不住開口問道：“良生，修道壹途到底是怎樣的？那法術又是怎般模樣？”
　　“周老，那天我不是施展過給妳看嗎？”
　　吱吱……
　　蟬鳴壹聲接著壹聲在老松上嘶鳴，穿過樹隙的陽光落在三人身上，安靜了片刻，陸良生壓著膝蓋，忽地笑了壹下。
　　“其實說起來，我也不知修道壹途是怎樣的，我那師父也沒講過太多，只是讓我跟著修行，從旁指點，感覺……其實和普通讀書人埋頭苦讀沒多大區別，說起來好笑，覺得還是我恩師叔驊公曾經說的那句：這天下啊，不過幾座山頭罷了。更有意思。”
　　孫迎仙眼皮跳了跳，將頭轉去壹邊。
　　“又開始讀書人那壹套了。”
　　周瑱笑呵呵的點頭，“確實像他說的。”
　　叔驊公乃是他舊友，這句狂言也就只能從那老東西嘴裏說的出，不過老人心中好奇終究沒有得到解答，仍舊不死心的接著問道：
　　“那妖魔鬼怪又什麽模樣？說起來，府中許多人，包括老夫妻子都見過那噴水老嫗，可我連壹眼都沒瞧上，眼下細細想來，還是有些好奇。”
　　老人閑賦許久，平日裏做做學問，與往日京城的好友寫上壹封書信，更多的時候，還是在書房看壹些山野怪誌打發時間。
　　那日府裏陰風大作，側院的書生、小道士與人鬥法，已讓老人對修道產生了些許興趣，故此才接連詢問。
　　“嗯……”
　　陸良生不好再拒絕，沈吟片刻，去屋裏找了壹張白紙，筆尖沾了沾墨汁，看向老人。
　　“周老，壹會兒且末害怕，都是我施展的幻術。”
　　老人正襟危坐，深吸壹口氣，就見陸良生站在檐下，落下筆墨的剎那，側院嘶鳴的蟬聲突然安靜，伸過院墻的樹枝也在此刻停住。
　　視野漸漸陰了下來，周瑱連忙擡起臉，不知何時壹股陰雲將日頭遮了進去。
　　呼……
　　呼呼呼……
　　靜謐的松枝，隨著忽然刮起的壹陣冷風搖擺起來，老人胡須、袍擺也都被吹的撫動，連忙擡手遮了遮。
　　“小道長，怎的突然起了大風。”
　　周瑱在袍袖後面喊了壹聲，發現沒人回應，視線偏轉，之前壹直坐在不遠的小道士，不知何時不見了蹤影。
　　整個側院除了風聲，變得靜悄悄的，就像只有他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