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7章 人狐之戀

　　夜色沈靜如水，城門已關，與官道相鄰的田野，谷物陡然搖晃起來，如同波浪由遠而近，壹簇簇的左右分開。
　　沙沙沙……
　　那是野獸爪墊跑過地面的聲音，壹道淺紅色的影子，飛快穿行田間，身後另有兩道推行的波浪逼近而來。
　　壹紅壹白兩道狐影嘶聲尖銳。
　　“賤人！把陽元給我們！”
　　那淺紅色黑影不作聲也不回頭，四肢飛奔，視野前方，是延綿高聳的城墻，不時有火把光芒巡視而過。
　　長吻緊咬，四肢猛地壹蹬地，射向半空，壹陣陰風刮起，身形變得黯淡，刷的壹下沖向城墻。
　　呼呼！
　　巡邏的士卒手中火把陡然搖曳，壹陣大風吹來，迷的眾人偏了偏臉，搖晃的光芒範圍，好像壹道黑影壹閃而過。
　　“好大的風……”
　　前壹陣風剛過去，有人才說了壹句，又是壹陣風刮過來，將幾人吹的東倒西歪。
　　“哎，這風不停了是吧！！”
　　“我好像看見，風裏有影子……”
　　“……別亂說，肯定是妳眼花了。”
　　越過城墻，吹去的大風刮過某棟屋頂，那壹紅壹白兩道身影化作毛茸茸的人形，綠瑩瑩的眸子掃去四周，在她二妖眼中，是無數房屋鱗次櫛比的展開，黑夜裏，偶爾響起人的咳嗽聲，引來壹陣犬吠。
　　這處房頂上，隨後有‘吱吱’的狐鳴持續。
　　“……小妹還真會躲。”白色的狐影輕笑壹聲。
　　而另壹側的狐影哼了聲，捏緊利爪。
　　“肯定藏到她那小情郎那裏，尋著氣味找，她跑不掉的。”
　　……
　　夜色深邃，早早歇息的人家房屋上面，瓦片響起壹片嘩啦啦的聲音。
　　有人以為來了賊匪，連忙爬起來，然而，響聲已經遠去，清冷的月光下，淺紅的影子飛躍壹棟民房，朝著前方壹座大宅院降下墻壁。
　　邁開的四肢走近檐下的壹刻，被月光投在墻上的影子，走過拐角，已是人的模樣。
　　裙擺下，繡鞋邁著蓮步來到壹處門前，似乎知道裏面只有壹人，伸出蔥白玉指在門上敲了敲。
　　幽幽的輕喚。
　　“廉誠。”
　　黑漆漆的屋裏，不久，窸窸窣窣的聲響中，有燈光亮起，過得壹陣，房門吱嘎壹聲打開，暖黃的光芒映著開門的男子，褻衣外罩壹件單薄的藍裳，身形消瘦，兩頰深陷。
　　原本無神的雙眸，看到門外美艷的女子時，綻出光彩，幹涸蛻皮的嘴唇頓時笑了起來，壹把將女子抱在懷裏。
　　“胭脂……我還以為妳不來了。”
　　“妾身怎麽會不來……廉誠快進屋，我把東西帶來了。”
　　名叫胭脂的女子將對方推進裏面，轉身朝門外看了看，小心的將房門關上，就在油燈下，張開嘴，吐出壹團白色的煙狀。
　　“……這是我從大姐、二姐竊來的，妳快將它服下。”
　　張廉誠看著女子手中捧著的東西，虛弱的擡起目光：“胭脂，這是什麽？”
　　“靈藥……反正妳別管就是。”
　　胭脂不時看向窗欞，眼眶濕紅，遞了過去，哽咽的催促他：“廉誠，妳快吸，吸下去，妳就好了，往後我們才能長相廝守，求求妳快點啊。”
　　看了女子片刻，張廉誠虛弱的點頭：“好。”便是接過，捧在手心也不在猶豫，臉探到那團白氣上面，使勁壹吸。
　　兩道煙氣順著他鼻孔鉆入。
　　胭脂焦急的看著男子，蹲下來，握住他的手：“廉誠，妳感覺怎麽樣了？有沒有感到壹股熱氣？”
　　坐在床沿的男子點點頭。
　　“是有壹股熱氣，感覺在體內遊……呃……”微笑的臉陡然僵住，手壹下掙脫胭脂，死死抓住被單，臉上、脖子青筋都鼓脹起來，整個人壹下側倒了下去，渾身不停的抽搐。
　　“廉誠！”
　　胭脂撲上去將他抱在懷裏，咬牙從口中吐出壹枚青色的小珠，在男子額頭揉動，感覺到那股氣並沒有消散被張廉誠吸收，反而瘋狂的亂竄。
　　此時，她眼角，有水漬掉了下來，哭出聲音。
　　“對不起……對不起，妾身不知道怎麽會變成這樣……”
　　“沒事……”
　　張廉誠虛弱的擡起手，在女子臉頰摩挲，消瘦的臉上擠出笑容。
　　“沒事……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其實妳能來，我很高興……真的……”
　　他吸了壹口氣，話語斷斷續續，努力擠出聲音。
　　“……妳救我，我知道妳的好……這兩天，其實……壹直在想……
　　要是早壹點遇見妳……就好了。”
　　眼睛閉了閉，虛弱的來回呼吸幾次，擠出笑容：“胭脂……我從未後悔過……只是這兩天……有些事……也想的清楚……
　　死就死了吧……但周蓉……我想見她壹面……告訴她……不能和她成婚……”
　　胭脂擦去眼淚，松開他的手：“妳別說話，我去找她過來。”
　　床榻上，原本虛弱的張廉誠，忽然抓住就要起身離開的女子手臂，使勁的搖頭。
　　“別去……別去……周府裏有高人，我父親請的道士都被對方打跑了……妳別過去啊……就在這裏陪我……說話……”
　　“嗯，妾身不離開，就在這裏陪妳。”
　　胭脂吸了吸鼻子，紅著眼睛笑了壹下，卻是微張雙唇，悄然吹出壹口氣，床榻上的男子眼簾抖了抖，慢慢闔上。
　　女子挽了壹下秀發，吸著鼻子轉身打開房門，看著緩緩闔上的門縫裏，躺在床上的身影，直到看不見，方才離開。
　　高人……
　　或許對方會有辦法。她想。
　　越過院墻，落去街道，她是知道周府在城中的位置，曾經遠遠見過壹回。
　　片刻，胭脂躍上附近的房頂，身形猶如壹陣風飛縱壹段距離，才過了兩條街，嗅到了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
　　身形陡然壹偏，腳下壹處房頂嘩的壹下掀出壹個大洞，瓦片碎裂四濺，飛去半空。
　　裏面，有人摟著被子驚呼。
　　“怎麽回事，怎麽回事？我家屋頂呢！！”
　　點點血跡滲了出來，胭脂回頭看去壹眼，壹紅壹白兩道狐影落在不遠，勾起了冷笑。
　　“小妹，還怎麽跑到什麽時候，元陽呢？交出來吧。”
　　胭脂沒有答話，只是慢慢後退兩步，壹轉身，再次馭起陰風，竄去更遠的方向。
　　紅狐冷哼，“還想跑！”腳下也是不慢，身旁的二妹壹起再次追了過去。
　　“這次抓到她，我要扒了她的皮！！”
　　壹前壹後三道身影在各處房頂來回奔突，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壹座大院出現在胭脂視線裏。
　　就是這裏。
　　也不猶豫，飛過中間的街道，直接躍過了院墻，在壹棵樹上趴了壹下，沖進了院子。
　　後方。
　　壹紅壹白，也緊跟在後，降下院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