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八章 都要死

　　“寧王且留步！”
　　遏軻摩在李叱身後急切的喊了壹聲，可李叱卻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李叱剛才的話，好像山壹樣壓在遏軻摩的心上，壓的他在那壹瞬間幾乎窒息。
　　他本以為，李叱這樣的出身，與他並無多大區別，又能比他優秀幾分？
　　但凡有些本事的人，都不會輕易對他人服氣。
　　然而李叱剛剛的氣勢，卻讓他體會到了什麽叫做碾壓。
　　“寧王！”
　　遏軻摩又大聲喊了壹句：“寧王，我願將這二人交給寧王。”
　　遠處，李叱壹邊催馬壹邊說道：“妳們自今日起都須記住，寧軍……不談判，若如今日之事再有發生，我若要了，敵人不給，那就直接去拿，敵人主動獻出都不行，自此之後，許讓寧軍之敵盡皆知道，寧軍給他們的機會永遠都只有壹次。”
　　“呼！”
　　淡臺壓境看了壹眼李叱，因為不談判這三個字，而讓他熱血沸騰。
　　在賊兵這邊，遏軻摩眼看著寧王等人回去，心裏頓時好像被什麽狠狠攥了壹下似的。
　　“大將軍，怎麽辦？！”
　　有人在他身邊說道：“不如趁著此時那寧王還沒有走遠，下令箭陣將其射殺。”
　　“殺了他？”
　　遏軻摩幾乎是咬著牙說道：“不殺他，他尚且要把我的隊伍屠了，殺了他，寧軍會讓這裏寸草不生。”
　　可他哪裏又能想到，且不說李叱的武藝，只說淡臺壓境和柳戈二人，就算是在箭陣覆蓋之下，他們兩個拼了命也會為李叱把箭擋開。
　　“箭陣！”
　　遏軻摩大聲喊了壹句：“準備迎戰。”
　　他知道此時唯壹的辦法，就是靠他的兵力且戰且退，犧牲壹部分人阻擋寧軍。
　　然後等著順天教宗主具荷帶兵趕來支援，若能形成對峙之局，便是最好。
　　他小心翼翼的維持著寧軍之間的平衡，還不就是為了保存這支隊伍。
　　哪裏能想到，殺了小六和小九，居然會引來壹場決戰。
　　若早知如此，他斷然不會殺人。
　　李叱回歸到本陣之中，臉色依然平靜。
　　“柳戈。”
　　“屬下在！”
　　“交給妳了。”
　　“是。”
　　柳戈應了壹聲，轉身面對賊兵方向，將長刀抽出來。
　　“備攻。”
　　隨著他壹聲暴喝，傳令兵在陣前飛騎往兩側沖出，壹邊縱馬壹邊高呼。
　　“寧軍，備攻！”
　　“寧軍，備攻！”
　　隨著傳令兵在陣前飛馳而過，備攻的命令壹聲壹聲響起，寧軍的陣列隨即發生變化。
　　柳戈擡起頭，在自己胸甲上敲了三下。
　　砰，砰砰。
　　猶如戰鼓。
　　他這所率壹軍戰兵，擡手在胸甲上敲響……砰，砰砰。
　　“妳們都許記住，程無節與他兄弟小六小九，縱然是才來，也為妳我之同袍兄弟。”
　　李叱大聲說道：“敵人殺我同袍，當為血債。”
　　“妳們還需記住，寧軍對敵從不妥協，從不退縮，我軍中披甲執銳者，當為戰兵，戰兵者，面前之敵，不破不還。”
　　李叱大聲說道：“有人想打仗，那就讓他們知道，沒有人比我寧軍更好戰，也沒有人比我寧軍更善戰！”
　　“我不想打妳也就罷了，我想打妳的時候，誰想不打都不行。”
　　“不破不還！”
　　柳戈將長刀往前壹指：“攻！”
　　壹聲令下。
　　寧軍戰兵開始往前碾壓。
　　隨著他們開始加速往前沖，腳步踩著大地仿佛都震動起來。
　　在這片西北的原野上，身穿黑色戰服的寧軍，席卷而來。
　　如此氣勢，已經讓對面賊兵膽寒。
　　遏軻摩臉色難看到了極致，他壹邊下令準備迎戰，又看了壹眼那兩具綁在木架上的屍體。
　　“來人，把屍體撤下去！”
　　遏軻摩忽然就喊了壹聲。
　　這壹聲中，藏著多少懼意。
　　他知道這壹仗有極大的可能打不贏，所以……最起碼不要被寧軍真的把隊伍屠的壹幹二凈。
　　這是壹場，從開始之前，雙方就都已經知道結果的戰爭。
　　遏軻摩下令三千槍兵在列陣，又下令三千弓箭手盡全力壓制寧軍進攻。
　　又讓手下最得力的兩個將軍，分別督管槍陣和箭陣，他自到後軍，說是要排兵布陣。
　　前邊的人不疑有他，已經列陣擺好陣勢等待迎接寧軍的沖鋒。
　　可是到了後軍的遏軻摩，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調集後軍兵馬從大營另外壹側撤出。
　　前邊的那六千順天教士兵，還真的以為他們的大將軍是去調集隊伍，籌謀破敵之策。
　　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這壹戰，毫無懸念可言。
　　不到壹個時辰，戰鬥隨即結束。
　　柳戈率軍攻入賊兵大營，而那些留下來的叛軍，在醒悟過來他們已經被拋棄之後，哪裏還有心思打仗，紛紛跪地求饒。
　　賊兵大營裏。
　　李叱往前走的時候，壹眼就看到了那邊柵欄裏關著的女子。
　　大大小小，衣不遮體，每個人的表情都是木然的。
　　“柳戈。”
　　李叱壹邊走壹邊叫了壹聲。
　　柳戈連忙跟上來：“殿下。”
　　李叱道：“讓那些降兵互相指認，誰若先指認出別人犯下罪行，誰就可減免壹些罪行。”
　　柳戈剛要應壹聲，李叱道：“召集四周所有百姓來看，讓百姓們看著他們互相指認。”
　　柳戈眼神壹亮。
　　他看向那些被困的女子問道：“這些人呢？”
　　李叱道：“分派醫官過來，逐個救治，給她們衣服，食物，問問她們都是何處人，若要回家的，都派兵護送回去。”
　　“妳要記住，不許當著她們的面說這些事，她們本身就飽受摧殘，若再讓她們被圍觀，還有誰能活得下去……妳詢問清楚，若是她們不願意留在這的，可安排到冀州去生活。”
　　柳戈點頭：“遵命。”
　　李叱嘆了口氣道：“對於她們來說，這場噩夢是壹輩子都醒不過來的，就不要再有人撕開她們的傷口給別人看，還要義憤填膺的告訴別人說，看，她們多疼。”
　　柳戈重復了壹遍李叱的命令：“屬下明白，會詢問清楚，她們若要回家，便禮送回家，若不想留在這地方，就送去冀州。”
　　李叱道：“去安排吧。”
　　又往前走了壹段，隨即看到在前邊空地上有用白布蓋著的屍體。
　　把白布打開，正是小六和小九。
　　李叱蹲下來，看著那兩人面容，想著程無節若是醒來看到他們這般樣子，心裏會有多疼。
　　“派斥候追蹤，看敵軍逃走方向。”
　　李叱沈默了片刻後吩咐道：“既然打了，那就打到底，既然要債，就都要回來。”
　　這壹仗其實連慶祝都不值得，從開始到結束，也只是短短壹個時辰。
　　李叱起身，又用白布把小六和小九的屍體蓋好。
　　“他們是無父無母的孤兒，可我不止愧對他們，也愧對他們的父母。”
　　李叱重重的吐出壹口氣，朝著屍體俯身壹拜。
　　到了第二天，四周各鄉鎮的百姓們都已經被召集而來，他們膽戰心驚，還以為是寧軍要清算，把他們也壹起清算了。
　　就在這賊兵大營的校場空地上，數千名賊兵跪在那，四周圍著的是密密麻麻的百姓。
　　柳戈下令，讓這些人互相揭發罪行，揭發順天教罪行，最先開口者，可免罪。
　　此時的賊兵哪裏還顧得上那麽多，壹聽這個，立刻就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
　　整個校場上亂糟糟的，全都是喊話的聲音，沒多久便有人對罵起來。
　　他們還被綁著，就用肩膀撞擊對方，或是直接用頭去撞。
　　百姓們看著這壹幕，全都傻了眼。
　　李叱看了壹會兒後，覺得厭惡，隨即轉身離開，他吩咐了壹聲：“那些先開口可得免罪的人，帶到我面前。”
　　後院這邊，李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
　　外邊的那些百姓們，會不會因為這樣的事而覺悟，其實李叱沒去多想。
　　他想的是以後。
　　如何才能讓百姓們自強？
　　不多時，幾個降兵被帶到李叱面前，因為剛剛率先揭發別人的罪行，他們按照李叱的軍令，得到了赦免。
　　所以見到李叱的那壹刻，幾個人立刻就跪了下來。
　　李叱看了看那幾個人，連厭惡都懶得厭惡。
　　“妳們……因為揭發別人而別免罪，我言出令行，在此事上自然不會反悔。”
　　李叱往前壓了壓身子，看著跪在那的幾個人問道：“可妳們自己有沒有做過惡，妳們心裏清楚嗎？”
　　那幾個人嚇得往後躲，不敢與李叱對視。
　　“我說過，只要有率先揭發罪行者，可免此罪。”
　　李叱道：“我想問的是另外壹件事，之前來的三個人，是妳們大將軍的同鄉好友，妳們可見過？”
　　那幾個人連連點頭。
　　李叱問：“遏軻摩動手傷了程無節的時候，有誰在場，可親眼所見？”
　　其中壹個人跪在那說道：“我……我見到了，當時我負責守著那個院子，看到，看到大將軍……不是，看到那賊人遏軻摩給了那個胖子壹刀。”
　　李叱點了點頭：“那另外兩人逃走的時候，妳們也應該追殺了吧。”
　　那人猛的擡起頭看向李叱，感覺事情不對。
　　李叱平靜地說道：“都砍了吧。”
　　寧軍隨即向前，拖著那幾個人往下走。
　　那人嘶吼道：“寧王妳不能說話不算話，妳說過不殺我的！”
　　李叱看了他壹眼：“該給妳免的死罪，免過了，這是另外壹件事。”
　　不遠處傳來噗噗幾聲，人頭落地。
　　李叱沈默片刻後吩咐道：“從叛軍中，選幾百個人出來，讓他們回遏軻摩的隊伍裏，回去之後告訴叛軍所有人知道，我只殺當日追殺我同袍之人，誰參與了，誰就要死。”
　　“沒有參與這件事的人，我不追究，可放壹條生路……讓他們回去之後如此說，另外，安排斥候遠遠的跟著，他們會知道遏軻摩退向何處。”
　　李叱起身道：“這個仇，就不留給程無節去報了。”
　　就和李叱安置那些女子壹樣。
　　若是讓她們在被圍觀中，親口去說那些禽獸的罪行，對她們來說就是把傷口掰開給所有人看。
　　本就鮮血淋漓，再壹次傷害之後，便是體無完膚。
　　而李叱沒打算把報仇的事交給程無節，壹是因為李叱不想等，二是因為道理都壹樣，對於程無節來說，為了小六和小九，他手刃遏軻摩，真的會快活？
　　李叱壹個人往遠處走去，擺了擺手示意隨從不用跟上。
　　他走到村口，看著校場那邊，百姓們已經近乎瘋狂，他們沖進了校場，對那些降兵拳打腳踢。
　　這場面啊。
　　李叱也不喜歡。
　　可是必須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