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壽誕，客似雲來

　　咦？這才是這個女特務的本性嗎？看著挺溫柔的嘛。
　　唐治都快忘了貍奴在胡姬酒家作獅子吼時的彪悍模樣了。
　　他在門前脫下靴子，穿著襪兒走進去，在席上坐了，道：“有件事要妳去辦。”
　　貍奴就擺著鴨子坐的姿勢，張著壹雙大眼睛看著唐治。
　　唐治道：“廓州軍司馬，名叫蕭千月。此人是馬邑堡蕭家的子侄。近來吐蕃葉茹部有些蠢動，我覺得這個蕭千月，恐怕也不會安份，希望妳能派人盯著他點兒。”
　　貍奴欣然道：“這個容易，我們在廓州，也派的有人手，我盡快通知他們，叫他們盯著這個蕭千月。”
　　唐治欣然道：“甚好。過兩天，我要去渭州壹趟。”
　　貍奴眨眼道：“去參加楊家老太爺的壽筵？”
　　唐治笑道：“聰明。”
　　貍奴被他壹誇，不由抿嘴兒壹笑。
　　唐治道：“到時，妳陪我同去。”
　　貍奴受寵若驚，不敢置信地道：“大王是說，我……我麽？”
　　唐治奇怪地道：“不是妳還能是誰？”
　　貍奴的臉兒登時漲紅了，期期地道：“哦，好！好的！”
　　唐治起身道：“好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妳可以提前準備壹下。”
　　唐治的錦衣才剛剛建立，依托稅關稅監設立的情報體系尚還運轉正常，可是眼下，離開這壹途徑，所能起到的作用還非常有限。
　　所以，他覺得貍奴很好用。
　　這樣壹個特務頭子，怎麽可能不帶在身邊？
　　當然是要榨幹她所有的利用價值啦，活動經費還不用他出，真爽。
　　障子門拉上了，貍奴坐在地板上癡癡發呆。
　　大王要去渭州為楊家老太爺賀壽，居然要我做女伴？
　　那……那其實……大王這是對我的暗示麽？
　　想到這裏，貍奴忽然心虛地往神都方向看了壹眼，小心肝忐忐忑忑的。
　　唐治準備啟程赴渭州之前，召開了節府會議。
　　這次會議，參加者包括金城太守、知縣、四鎮將、七幕僚以及五支衛隊的典軍官。
　　唐治麾下濟濟壹堂，也算是有文有武，有點模樣了。
　　“第壹衛，郭緒之。”
　　“末將在！”
　　“妳為先驅，率騎隊為我先鋒。”
　　“喏！”
　　第二衛，袁成舉！”
　　“末將在。”
　　“妳為本帥本衛，隨同本帥前往渭州。”
　　“喏！”
　　“第三衛、第四衛，依舊留在軍營，訓練不得稍停。第五衛如今怎麽樣了？”
　　大胡抱拳道：“第五衛，陷騎營，今已募得軍士五千七百余人……”
　　此言壹出，帳下頓時壹陣騷動。
　　四鎮將只知道前四衛的擴軍情況，對於這支壹直在外地苦訓的第五衛，所知實在有限。
　　卻沒想到，不知不覺間竟已擴軍至五千七百人了？
　　唐治眉頭壹皺，道：“有些多了。”
　　大胡道：“是，只是隴帥募兵的消息傳開後，從河西地帶，也陸續湧來許多流亡人口，或為功名、或為洗刷身份，踴躍要求入伍。
　　是故，前後共招募兵士七千九百余人，如今，還剩下五千七百余人。末將打算今年冬季拉練苦訓，到明年開春，應該會減少到四千多人。”
　　四鎮將這才明白，敢情這五千七百人，還是不斷訓練減員的結果。
　　而且看這樣子，隴帥還想通過殘酷的訓練繼續減員。
　　如果是打仗，壹支五千七百人的隊伍，如果減員到四千多人，已經足以全軍崩潰了。
　　他們區區壹個訓練，居然可以減員這麽多？
　　壹時間，四鎮將看向大胡的眼神兒都有些不對勁兒了。
　　唐治展顏道：“甚好，妳們好生訓練。”
　　隨後，唐治又命徐伯夷坐鎮節帥府，主持政務。
　　顧沐恩、張壹帆等六幕為其輔佐。
　　金城太守和四鎮將也都壹壹做了安排。
　　這四鎮將不僅利益關系和他牢牢綁定了，而且在唐治的考察中，也是非常可靠的，所以唐治並沒有因為在擴編自己的私人衛隊，而忽略了他們。
　　朝廷有南衙禁軍、北衙禁軍。
　　南衙禁軍屬於朝廷的軍隊，皇帝要調動，要通過宰相們下旨，才能調動。也就是要有聖旨，還要有宰相加印。
　　而北衙禁軍，雖然也是朝廷發餉，卻屬於皇帝的私軍，皇帝壹道中旨就能調動，不受宰相們節制。
　　唐治有意效仿之，這五衛親軍，就是由他直接調動的“北衙”，而四鎮鎮軍，則屬於要通過官方正式調令才能調動的“南衙”，以此，也可以讓他們之間相互牽制。
　　等到壹切安排妥當，唐治便散了會。
　　但會議壹散，他便把第三衛的龍傲天，第四衛的迦樓羅喚到了自己的私邸。
　　“龍傲天，迦樓羅，本帥前往渭州次日，妳們便悄然離開軍營，遠遠地綴著本帥。”
　　唐治密囑道：“不必跟的太近，我們以遊騎聯絡。”
　　“是！隴帥是擔心，渭州之行，會有什麽危險不成？”
　　迦樓羅用有些生硬的漢話問道。
　　迦樓羅小王子年歲不大，今年虛歲也才十八，生得膚色白皙，邃目錐鼻，是個英俊的異族小夥子。
　　他的騎術、箭術，都極好，兩口彎刀使得更是出色，因為容顏過於俊美缺乏殺氣，所以臨戰常戴壹只青銅面具，猙獰如惡魔，乃該國第壹勇士。
　　但是在謀國上，個人的武勇就不值壹提了，他大哥是個大胖子，癡肥如豬，騎馬能把馬壓趴下，走幾步路就喘的要命，當然也就談不上什麽武勇了。
　　但是，他卻有手腕有心機，能籠絡好該國的幾個部族，能平衡好他們之間的利益，所以深得這些部落酋長們的擁戴。
　　迦樓羅小王子也就只能離國逃亡了。
　　不過，像這種西域小國，舉國之兵也不會過萬，有個幾千兵馬就了不得了。
　　迦樓羅能從中帶走七八百勇士，足見他在軍中威望之高。
　　唐治很喜歡他的這位外籍軍團長。
　　他的這個身份，註定了他的權力和成長，只能依靠著唐治，唐治可以放心地用他，而不必擔心他有可能尾大不掉，反而影響到自己。
　　唐治和顏悅色地道：“渭州之行，沒什麽危險。我是打算渭州之行結束後，去鄯州、廓州、河州、淳州巡邊。吐蕃葉茹部近來有些蠢動，不可不防。”
　　迦樓羅問清了唐治的目的，便知道自己該把註意力放在哪方面了，連忙恭應了壹聲。
　　渭州此時，正不斷在有貴客駕臨。
　　每位貴客的出行，雖然不像唐治浩浩蕩蕩幾千人那麽誇張，但是奴仆下人全加壹塊兒，上百人也是有的。
　　關中那邊，樓士德到任以後，以關隴大都督的身份，也開始在抓緊整頓軍事。
　　首先，關中地區是大周腹心之地，控制相對較嚴，不像隴右，忌諱更多。
　　同時，以樓士德在軍中的威望與資歷，他不需要像唐治這樣摸底、找把柄，再策劃整頓清洗。
　　他覺得哪位地方武將用著不是那麽放心，壹紙調令遷升到西京做個散職或者行軍參謀，便解了兵權了，那些悍將敢跟這位威望隆重的老帥叫板的也沒幾個。
　　所以，關中壹帶整頓的甚是順利。
　　而隴右這邊，唐治對於盧家的示好和服軟，卻絲毫不予接受，但是對盧家，他又壹直沒有打擊措施，甚至對十三軍鎮，迄今也沒有絲毫動作。
　　可是，所有人都知道，他壹定會有所動作。
　　這樣壹來，這只懸而不掉的靴子，搞得整個隴右，人人不安。
　　誰也不清楚唐治的胃口究竟有多大，如此壹來，各大世家便都不太放心。
　　因此，往年像楊老太爺這種級別的人物過壽，其他門閥世家也多是派晚輩前去祝賀，老家夥們年紀大了，不願意舟車勞頓。
　　可是今年因為這種情況，所以許多避世多年的老頭子都出動了，想借著為楊老太爺賀壽的機會，大家壹塊兒商議壹下，該用什麽樣的態度面對唐治。
　　唐治是過江龍，他們是地頭蛇，想相安無事是很難的，但是該如何相處。唐治既然遲遲不出招，這些已經沈不住氣的老人家，就打算商量出個章程出來了。
　　楊府內宅裏，楊令本、楊仁方、楊政本三位老太爺跟三清大老爺似的坐在上首。
　　其中，既將過壽的是大老太爺楊令本。
　　在他們對面，站著楊玄琰、楊玄珪兩個見過唐治的小孫兒。
　　楊令本道：“妳們見過那位汝陽郡王了，此人如何？”
　　楊玄琰眉飛色舞地道：“汝陽郡王生得壹表人才，談吐風度，俱為上佳。孫兒覺得是極好的。”
　　楊仁方笑道：“妳們兩個小子，不是去神都遊歷過？回來說過的，唐氏諸王孫、賀蘭氏諸王孫，皆不堪入目。”
　　楊玄珪道：“二爺爺，這個唐治不壹樣，孫兒也覺得他是極好的。”
　　“哦？”
　　三老對視了壹眼，楊令本不動聲色地道：“好了，妳們下去吧，多接觸壹下前來賀壽的各家少年子弟。”
　　楊玄琰和楊玄珪長揖行禮，然後規規矩矩地退出去了。
　　楊令本緩緩地道：“聖人遣唐治入隴，扶持之意已明。難不成，這江山兜兜轉轉，真要回到唐氏手中？”
　　楊政本道：“大哥，我們楊家若置身事外，不管誰上位，楊家依舊是楊家。可是，如果我們楊家選擇了汝陽王，而汝陽王不是最後的勝利者，與我楊家，卻有大害。”
　　楊仁方道：“老三，妳說的只是這壹世。如果只為謀這壹世，那些老家夥們何必遠遠近近的，都跑到渭州來？若要為子孫謀長遠，關隴門閥兵權優勢壹減，還剩什麽？此消彼漲，衰敗便不可避免了。”
　　楊令本道：“所以，妳覺得我們該對汝陽王示以誠意？”
　　楊仁方撫須笑道：“令琰這孩子壹向高傲，還能對那唐治贊不絕口，看來這唐治是有其獨到之處的。我們二房適婚的丫頭多，我可不介意找壹個郡王做女婿。”
　　楊政本白了他壹眼道：“說的個屁話，妳要綁上他這輛戰車，和咱們楊家綁上他這輛戰車，又有何區別？”
　　楊令本哼了壹聲，道：“妳們兩個多大年紀了？不要吵了，等汝陽郡王到了渭州，我們見見再說。”
　　關隴諸門閥代表齊聚渭州，盧家自然也是要來的。
　　盧家這壹年多來，壹反常態，不斷地向各世家示好服軟，努力交結，為的就是避免各大門閥把他們盧家丟出去做替罪羊。
　　而盧家的晚輩，也挑了幾個出色的，被帶了來。
　　少壹輩兒若能建立深厚的交情，反過來也能影響老壹輩兒的態度的。
　　曾被盧家向唐治許親，卻慘遭拒絕的盧氏家主之女盧雨婷，乘著香車，便剛剛進入渭州城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