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斷九州

冰臨神下

歷史軍事

  相士曾發出預言:此子閉嘴則為治世之良賢,張嘴必為亂世之梟雄。   十八歲的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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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章 歉意

謀斷九州 by 冰臨神下

2020-3-6 10:05

  田匠從夜色中走來,五蘊寺門口的衛兵壹開始以為他是自己人,待到發現這是壹名陌生的平民,無不大驚,不明白此人如何繞過外面數重守衛,直接走到最裏層。
  “告訴吳王,田匠來了。”田匠大聲報出姓名,腳步沒有停下的跡象。
  壹名衛兵匆匆進寺通報,剩下的衛兵緊握刀槍,眼睛壹眨不眨地盯著來者。
  徐礎從沈思中驚醒,恍然覺得自己似乎丟失了壹段時間,剛才他明明是在思考破敵之策,現在卻什麽都想不起來,壹點回憶都沒有。
  “讓他進來。”
  “田匠只身而來,不知怎地,外面的幾重衛兵竟然沒發現他,執政需小心。”衛兵提醒道。
  “他終究只是壹名普通人。”話是這麽說,徐礎卻不願再犯同樣的錯誤,他曾被妻子困於高臺之上,沒準也會亡於刺客之手,“捆縛雙手,帶來見我。”
  田匠沒有反抗,乖乖背負雙手,在士兵的押送下進入寺內,站在吳王十幾步以外,立而不跪。
  田匠身邊的士兵舉著火把,照亮他的面孔,吳王那邊卻是壹片漆黑。
  徐礎笑了壹聲,穿透黑夜,送到田匠耳中。
  “田壯士,咱們又見面了。”
  “嗯。”
  “看來妳是真孝子。”
  “吳王不必多言,我人在這裏,是殺是剮盡隨尊意。”
  “總得問個清楚,我不殺無辜之人。”
  “嘿。”
  “刺殺宋將軍的人是誰?”
  “我。”
  “妳親自動手?”
  “吳王不信的話,給我壹張弓、壹支箭,見識壹下我的本事。”
  “不必,妳既肯承認,那就好辦。指使妳的人又是誰?”
  田匠搖頭,“無人指使。”
  徐礎大笑,“無人指使?那妳為何刺殺義軍將領?為何有冀州官兵給妳把風——妳跑得倒快,他二人為妳送命。”
  田匠向前邁出壹步,兩邊的士兵立刻以刀槍攔阻,田匠只邁壹步,兩眼微瞇,能夠稍稍看清壹點黑暗中吳王的模樣。
  “我殺宋星裁,因為他奸殺良家女子,我替女家報仇。”
  “欲加之罪,宋將軍絕不是那種人。”
  “信不信是吳王的事,我只說自己所知。至於那兩名冀州兵,我根本不認得,也不知道他們為何躲在那裏,我殺人從不用幫手。”
  徐礎站起身,更多衛兵以刀槍逼近田匠,防止他突然暴起傷人。
  隔著壹推刀槍,徐礎與田匠能夠互相看見。
  徐礎眼中的田匠還是那個田匠,其貌不揚,卻有壹份難得的鎮定,如水中砥柱,似乎永遠也不會有改變,陰沈的寧抱關尚有失態的時候,田匠不會。
  田匠眼中的吳王卻有不小變化,幾日不見,吳王已不再是那個總顯出幾分落寞的年輕人,就連他的笑容都透出壹股陰冷,像是喝了多酒,正處於大醉與狂醉之間,只需壹杯或者壹口,就會失去最後壹點神智,將自己完全交給醉意。
  “費昞。”徐礎吐出兩個字。
  “費大人怎麽了?”
  “是他向妳傳令,不必隱瞞,我都知道。費昞自以為受我欺騙,所以他要反過來騙我壹次,這是報復。所以他通過妳散布傳言,殺兵、殺將、殺王……皆有懸賞。”
  田匠仰頭大笑,對近在眼前的利刃不屑壹顧。
  “吳王原來是害怕了。”
  徐礎心中湧起壹股怒意,臉上卻依然帶笑,“明天壹早,義軍將與官兵決戰,到時妳就知道誰在害怕……抱歉,妳看不到結果,明天妳將與其他八百多人壹同在陣前問斬。”
  “吳王千萬不說‘抱歉’二字,妳只是做了自己壹直想做而不敢做的事情。剛進城的時候,妳想保護百姓,只是因為東都尚未歸妳所有,壹旦妳真正得到,對東都擁有生殺大權,妳與其他梟雄沒有區別。所以不必抱歉,因為妳心裏並無歉意,殺死八百人能給妳的將軍報仇,能讓手下將士覺得吳王殺伐果斷,這就夠了,妳會因此得意,唯獨不會抱歉。”
  徐礎只是順嘴說出這兩個字,被田匠壹說,倒像是虛偽。
  徐礎收起臉上的笑容,向衛兵道:“將他送到孟將軍那裏去。兇手已經找到,搜城可以停止,準備明天的決戰吧。”
  衛兵領命,押著田匠離開。
  徐礎心中壹塊石頭落地,至少在決戰之前,不會再有人說吳王無力為忠將報仇。
  石頭落地,隨之而來的是壹陣古怪的飄浮感,徐礎像是踩在雲上,必須小心控制,才能保證身體平衡。
  “回營。”徐礎真的需要睡壹會。
  曹神洗起身走來,“田匠的話妳壹點不信,甚至不肯調查壹下?”
  “調查什麽?”
  “宋將軍奸……”
  “壹句謊言而已,田匠說得輕松,我卻要費力調查?這樣做既令屈死的將軍蒙受汙名,又會擾亂軍心。不不,我不會上當。曹將軍也請省省吧,無論妳怎樣幫忙,費昞的奸計不會得逞,明天,官兵必敗,費昞若能僥幸活下來,將會明白壹件事,論計謀,他差得太遠。”
  曹神洗連聲嘆息,“吳王快要……吳王既然覺得我是費大人同謀,何不將我也關押起來?我寧願下與那八百多人明早壹同受戮?”
  “曹將軍不在掛念家中老妻了?”
  曹神洗重嘆壹聲,“我今生虧欠她甚多,死後再見,來生再報吧。吳王曾給予我壹線希望,現在看來……”曹神洗搖搖頭,“大家說得對,我是個意誌不堅的人,不能從壹而終。大將軍才是看穿妳的人,所以始終拒絕接受妳的勸說。”
  “送到孟將軍那裏去。”徐礎不想再啰嗦,他原有意籠絡曹神洗為己所有,有這樣壹員老將幫忙,很快就能將散亂的義軍整頓壹新,如今他打消了這個念頭。
  從前的他難遇可勸之人,現在的他難得可用之人。
  壹切終歸都要自己操心費力,徐礎深深吸入壹口氣,腳下雖然虛浮,心中鬥誌卻是高昂。
  回到大營,徐礎堅持巡視壹圈,接見梁王、蜀王、寧王的信使,回答他們的問題,然後才進屋休息。
  “四更喚醒我。”徐礎叮囑衛兵,坐在床上,想睡又不想睡。
  唐為天勸道:“大都督睡壹會吧,妳這個樣子可不行。”
  “嗯,有件事,妳……”
  “大都督說吧,要我做什麽?”
  “妳……算了,明天再說。”徐礎倒下,竟然想不想來要讓唐為天做什麽,他不服氣,努力回想,沒等整理出半點線索,已昏昏睡去。
  他睡得如此香甜,甚至在夢裏勸說自己:奪得天下又能怎樣?皇帝並不比普通人過得更快樂,不如好好享受……
  可他還是猛然驚醒,不肯好好地睡上壹覺。
  屋中伸手不見五指,徐礎坐在那裏發了壹會呆,估摸現在不到四更,自己睡了大概只有壹個時辰。
  “唐為天,唐為天!”
  “嗯。”唐為天含糊的應道,然後是起床聲,“大都督怎麽醒了?還早著呢,大家都在睡覺。”
  “有件事,妳立刻去做。”
  “哦。”唐為天不太情願,他能吃能睡,最不喜歡受到幹擾。
  “妳先去見曹神洗曹將軍,問他降世將軍的排兵布陣有何問題。”
  “這就去?明天再問……”
  “立刻就去。”徐礎道。
  “好吧,我去。”唐為天邊打哈欠邊穿靴子。
  “還有……”
  “還有什麽事?”
  徐礎猶豫壹會才道:“別說是我的命令,妳向熟人打聽壹下,宋將軍真的……做過那種事嗎?”
  “什麽事?”
  “奸殺婦人。”
  “這算什麽?從前我在降世軍的時候,這種事幾乎天天發生,降世王帶頭,頭目們沒壹個不做,但是殺人比較少,宋將軍大概是被惹怒了……”
  “讓妳去問事實,沒讓妳說這些廢話。”
  “是是,我不說了。”唐為天推開門,面對寒風,畏懼地縮脖跺腳,逼著自己邁過門檻,關上門,向外面的衛兵小聲道:“別去打擾大都督,他現在心情不好。”
  徐礎的心情確實不算太好,回想昨天的種種做法,他有些懊悔,同時又鄙視這種懊悔,以為做就是做了,身為壹軍之主,他必須在將領遇害的時候迅速做出決斷。
  “徐礎啊徐礎,妳不能再這樣,別人說妳猶豫不決,難道妳就真的這樣?”徐礎小聲警告自己,“哪怕錯了,妳也不能反悔,否則的話,外人看到的不是知錯就改,而是軟弱與猶豫。”
  唐為天去了許久,徐礎又睡了壹會,極不踏實,像是行走在沼澤裏,深壹腳淺壹腳,壹入睡就醒,壹醒來又想睡。
  聽到開門聲,徐礎松了口氣,終於不必忍受這睡睡醒醒的折磨,馬上起身道:“唐為天?”
  “是我。”唐為天跑了壹圈,睡意全無,走到床邊,帶來壹團寒氣。
  “曹將軍怎麽說?”徐礎還是更關心這件事。
  “他說自己是敗軍之將,沒資格指點義軍,之前那句話就是順口壹說,請吳王不必當真。他還說,義軍自有義軍的打法,勉強變陣,無異於削什麽東西。”
  “削足適履。”
  “對,就是這幾個字。沒了,就這些,大都督沒讓我必須問出個結果,我想他這麽大年紀,明早就要被殺,現在不用動刑。大都督若是不滿意,我再去問,這回死活讓他說個明白。”
  “不必,妳做得很好。”徐礎停頓壹會,“另壹件事呢?”
  “就那件事耽擱得久,我問了壹圈,吳人不搭理我,秦州人不怎麽知情,不過傳言倒是不少。”
  “什麽傳言?”
  “都說吳軍將士憎恨東都人,進城之後可沒少報復。”
  徐礎輕嘆壹聲,這正是他最為擔心的事,也是他壹直被蒙在鼓裏、毫不知情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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