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 江浦商人婿 第四十六章 醉打皇孫

　　酒足飯飽，兩個醉鬼互相攙扶著起身。
　　蕭凡斜乜著壹雙醉眼，拍了拍神情頹喪的冒牌朱允炆：“不怕掉腦袋妳就繼續冒充皇太孫殿下吧，吃飽喝足，我走了。”
　　冒牌朱允炆壹雙手在懷裏腰間摸來摸去找錢袋，壹邊高喊夥計結帳。
　　然後他嘴裏還直哼哼：“妳等著，妳給我好好等著，我會讓妳相信的……”
　　摸了半天，冒牌朱允炆臉色有些尷尬了。
　　蕭凡的眼力當然壹看就知道怎麽回事，四周瞄了壹眼，然後輕聲道：“沒錢？”
　　冒牌朱允炆訕訕點了點頭，接著又搖頭：“有錢，不過都在我侍衛身上呢，我沒有帶銀子的習慣……”
　　“啪！”力劈華山。
　　自打認識這個冒牌貨以後，蕭凡覺得自己變得特暴力，看到冒牌貨挨掌忍痛的樣子，他便打從心底裏油然而生壹股難以名狀的快感。
　　“沒錢妳下什麽館子？還侍衛呢，都混到這地步了還裝逼……”
　　冒牌貨眨了眨眼皮，眼淚又掉了下來，神情既悲憤又委屈，還夾著幾分可憐兮兮的意味。
　　“我沒裝，我真是皇太……”
　　“閉嘴！”蕭凡冷叱壹聲，使勁搖了搖醉得發暈的腦袋，他仿佛又回憶起前世打劫小雜貨鋪二鍋頭的美好日子，渾然忘了自己是這家酒樓的掌櫃，將滿是酒味兒的嘴湊到冒牌貨耳邊，道：“我看妳這人還可以，今日就救妳壹次，聽著，吃過霸王餐嗎？”
　　冒牌貨睜大了眼：“何謂霸王餐？”
　　蕭凡壞壞的笑：“霸王餐就是――跑！”
　　話音剛落，蕭凡不由分說，抓起冒牌貨的手，趁著老蔡還沒過來結算飯錢，二人化作兩道黑煙，眨眼的功夫便消失在醉仙樓的大堂內，外面青石大街上只見兩道人影飛快壹閃，便不見了蹤影。
　　老蔡兩眼發直，撥算盤的手凝固在半空中，狗子也呆楞在壹旁，大堂內眾夥計如同被人使了定身法似的，人人呆立不動，表情木然的瞧著蕭掌櫃拉著冒牌貨的手，幾個呼吸之間便絕塵而去。
　　良久，狗子仿佛被人踹了壹腳似的跳了起來，愕然道：“老蔡，老蔡，掌櫃的這又是玩的哪壹出啊？”
　　老蔡皺眉苦思：“掌櫃的行事高深莫測，如羚羊掛角，無跡可尋，今日此舉，必有深意……”
　　狗子撓頭道：“該不會是他喝高後忘了自己是這家酒樓的掌櫃，吃完飯身上沒銀子，所以幹脆吃霸王餐……”
　　“啪！”狗子後腦勺兒挨了老蔡壹記鍋貼。
　　“別胡說！掌櫃的怎麽可能犯這種糊塗？”老蔡義正嚴詞斥道。
　　※※※
　　蕭凡拉著冒牌朱允炆壹口氣兒跑了三條街，這回跑得很順利，沒有老騙子忽然蹦出來抓著他的手說他有兇兆。
　　但是冒牌朱允炆很明顯受不了如此劇烈的運動，最後實在跑不動了，掙脫了蕭凡的手，彎著腰兩手扶著膝蓋，喘著粗氣道：“停！打住，打住！不跑了，跑不動了……”
　　蕭凡也喘粗氣，二人跑了半天，終於將體內的酒精揮發了出去，頭腦清醒了許多，見冒牌朱允炆喘氣喘得直翻白眼，蕭凡不由深深嘆息：“身體是坑蒙拐騙的本錢，妳這弱身板兒太單薄了，哪天失了風被官府逮住了怎麽辦？妳實在應該多鍛煉壹下的……”
　　冒牌朱允炆翻了翻白眼，懶得再解釋了，喘了壹陣粗氣才道：“哎，蕭兄啊，妳拉著我沒頭沒腦的跑這壹通，到底是為什麽？”
　　“為什麽？妳不是沒銀子嗎？除了吃霸王餐，妳有更好的辦法？”
　　“可是……就算我沒銀子，妳請我壹次不就完了麽……”
　　蕭凡嘿嘿直笑：“我請妳？得了吧，我跟妳壹樣，也是窮人，拿什麽請妳？”
　　冒牌朱允炆睜大了眼睛，愕然道：“妳不是那家醉仙樓的掌櫃麽？怎麽請不得我？”
　　蕭凡如夢初醒，臉上笑容凝固：“對啊……我忘了，我是掌櫃來著，幹嘛要跑呢？”
　　冒牌朱允炆同情的看了他壹眼，悠悠道：“我喝高了頂多啰嗦壹點，不是什麽大毛病，妳喝高了連自己的買賣都坑，這壹點我不如妳……”
　　蕭凡臉色尷尬：“……”
　　他現在才發現，自己對陳氏企業醉仙樓這麽沒有歸屬感，陳四六實在應該檢討壹下自己的人品才是……
　　二人呆立原地，木然對視，蕭凡眼神中充滿沮喪和懊惱，冒牌朱允炆眼中卻笑意愈深。
　　無言相對之時，遠遠跑來十數名勁裝打扮的漢子，腰間皆佩著腰刀，眾人壹窩蜂圍了上來，為首壹名虬髯大漢口中大呼道：“殿……公子，妳沒事吧？”
　　冒牌朱允炆瞧見眾人，不由眼睛壹亮，推了推蕭凡，笑道：“妳總說我是冒充的，我的侍衛來了，這下妳該相信我沒騙妳了吧？哈哈。”
　　蕭凡睜大了眼睛，看著眾人飛奔而至，然後三四人為壹組，飛快將冒牌皇太孫和自己隔開，眾人右手按在腰間刀柄上，望向自己的眼神頗為不善。
　　冒牌皇太孫得意的笑了兩聲，揮手分開擋在他前面的侍衛，笑道：“無妨的，妳們別緊張，他這人並無惡意……”
　　眾侍衛這才放開了包圍圈，不情不願的任由二人相對而立，不過眾人的眼神仍緊緊盯著蕭凡，目光滿是警惕。
　　冒牌皇太孫調皮的朝蕭凡擠了擠眼，然後壹本正經地道：“蕭兄，我現在鄭重的再跟妳說壹次，孤的名字叫朱允炆，乃當今洪武皇帝嫡孫，受封皇太孫，絕非冒充，妳還不速速跪下見禮！”
　　蕭凡愕然呆立，似乎還沒從這巨大的變故中回過神來，望著朱允炆既得意又調皮的眼神，久久無語……
　　良久……
　　蕭凡忽然哈哈大笑道：“原本以為妳是走單線的小騙子，原來妳們還是個有組織的詐騙團夥，我真是走眼了……”
　　話音壹落，眾侍衛還未反應過來，蕭凡又是親昵又是熱情的反手壹掌，不輕不重的拍在朱允炆額頭上。
　　“啪！”
　　聲音清脆利落，仍是那壹招熟悉的力劈華山。
　　眾侍衛大驚：“太孫殿下――”
　　接著“鏘”的壹聲，刀劍齊出鞘，劍光刀鋒指住了蕭凡，空氣中頓時充滿了淩厲的殺氣，只待朱允炆壹聲令下，蕭凡立馬就會被剁成十七八段。
　　“慢著！住手！”朱允炆適時開口，攔住了眾侍衛。
　　此時他臉上早已不復得意的模樣，神情萬分悲憤幽怨，瞪著蕭凡恨恨跺了跺腳，道：“妳怎麽還是不信呢？來人，把妳們的腰牌給他看……”
　　嗖的壹聲，十幾塊金燦燦的腰牌出現在蕭凡眼前，牌子上清壹色的“大明錦衣親軍校尉XXX”，晃得蕭凡的眼睛直發花。
　　蕭凡又壹次楞住了，迎著眾侍衛嘲諷，不屑，冷厲的目光，蕭凡當機立斷，忽然仰頭望天，喃喃自語道：“剛才的酒……勁道好大，我的頭越來越暈了……”
　　話音剛落，蕭凡便很光棍的往地上壹倒，白眼壹翻，暈過去了。
　　這下換朱允炆和眾侍衛傻眼了。
　　壹名侍衛楞了半晌，低頭望著不省人事的蕭凡，語氣滿是敬佩：“真狠啊……”
　　朱允炆看著暈過去的蕭凡，有些失措，低頭瞧了半天，終於跺了跺腳，恨恨道：“罷了罷了，我們走！下次我再來，看妳還怎麽暈！”
　　於是壹群人簇擁著朱允炆，壹臉悻悻之色往城外走去。
　　眾人走後老半天，蕭凡才睜開眼，壹骨碌爬起身，小心翼翼地往城門方向看了幾眼，想起剛才在朱允炆腦門上拍了無數次力劈華山，渾身不由壹個激靈，再摸了摸背後，發現自己的衣裳已被冷汗浸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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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京師的路上，壹名侍衛看著朱允炆通紅的腦門頂，奇道：“殿下，妳的額頭為何通紅壹片？”
　　朱允炆哼了哼，似笑非笑道：“我的腦門被剛才那個人拍了八下，劈了十下，怎能不紅？嘶――這家夥手還真重啊……”
　　侍衛們聞言大驚失色，接著怒火沖天：“好大的狗膽，竟敢對殿下如此無禮，標下請命，誅殺犯駕惡賊！”
　　朱允炆回頭瞪了他們壹眼，道：“嚷嚷什麽！我要妳們殺他了嗎？”
　　“殿下，犯駕太孫，其罪當誅九族，為皇家威嚴計，為大明律法計，此人不可不殺啊！”
　　朱允炆擺手笑道：“袁忠，妳別扣那麽大的帽子，他不知我身份，或者說他不相信我的身份，不知者不罪，再說，我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敢如此待我，挺有意思的……”
　　說著朱允炆回頭望了壹眼漸行漸遠的江浦城門，笑道：“想不到小小的江浦竟有這麽個趣人，嗯，得暇之時，我要再來看看……”
　　回頭緩緩掃視眾侍衛，朱允炆臉上浮出壹片威嚴之色：“今日之事，回去後誰也不準跟皇祖父提起，違者斬！”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