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

賊眉鼠眼

歷史軍事

入贅商戶的女婿沒出息嗎?穿越者蕭凡就是個很明顯的反例。   大明洪武二十九年,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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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 近侍歸京邑 第二百五十章 甘為奴仆

大明王侯 by 賊眉鼠眼

2018-8-3 13:43

  蕭凡怎麽也沒想到紀綱想做壞人的決心居然如此堅定,這讓蕭凡有點無所適從。
  他壹直認為不管什麽人都有向善的壹面,沒有人是天生的壞胚子,只有後天的環境才能改變人的性格,人性是復雜多變的,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絕對的壞人,壹個人攙老奶奶過馬路後,轉身就搶了別人的包,妳能斷定他是好人還是壞人?
  紀綱的存在打破了蕭凡壹直以來的認知。
  這家夥仿佛天生就是為了幹壞事而活著的,從他狂熱的眼神中,蕭凡可以感受到,他是確實真心想投靠在蕭凡門下,從此助紂為虐,為虎作倀,甘為蕭凡所驅使的走狗,默默為禍害朝堂奉獻自己的青春,無怨無悔的喪盡天良……
  這得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堅忍才能壞得這麽徹底?
  與此同時,蕭凡又引申出了壹個新的問題:俗話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難道我在天下人的眼裏是壹顆有縫的臭蛋?我的名聲壞成什麽樣了?
  蕭凡不敢再想下去,雖說他不在乎名聲這東西,可被人看成壞人中的戰鬥機,多少讓他感到心裏有點不舒服,他壹直覺得自己有壹顆向善的心,妖如果有了壹顆像人壹樣的仁慈心,那就不是妖……
  身邊圍著諸多奸黨和錦衣衛的下屬,大家都喜滋滋的看著蕭凡的反應,蕭凡知道他們的心思,今科武榜眼這麽死心塌地要求投靠,無疑給朝中奸黨又多增加了壹份新的力量,對奸黨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可惜這些人不知道紀綱是什麽人,他的壞跟別人不太壹樣,別人頂多給自己爭取壹下利益和權力,而紀綱,只要有了充分的陽光和土壤,他的野心會膨脹到謀朝篡位,欲取天子而代之,他是真正的包藏禍心,比之朱棣毫不遜色。
  老實說,蕭凡不敢答應他的投靠,養只白眼狼在身邊太刺激了,他不想每天提心吊膽的過日子。
  “紀綱……”沈吟許久,蕭凡開口了。
  紀綱仍舊伏地而拜,聞言頭也不擡的應道:“草民在。”
  蕭凡眼中泛起深沈:“紀綱,我是個好人……”
  紀綱擡起頭,臉上壹片錯愕,脫口道:“不會吧?”
  蕭凡臉色發黑:“妳啥意思?”
  紀綱急忙又壹個頭磕下,惶恐道:“草民失言,侯爺恕罪!”
  “本官入仕以來,壹直嚴而恪己,自律本分,嫉惡如仇,大公無私……”
  周圍的奸黨們頓時面孔抽搐,紛紛出現不良癥狀……
  蕭凡老臉壹紅,立馬停止了自吹自擂,這話說得連他自己都有點想吐。
  “……所以,本官從不濫收門下,紀綱,妳之所請,本官怕是不能答應。”
  紀綱又使勁磕了個響頭,聲音甚至帶了幾分哽咽:“草民壹心願為侯爺效犬馬之勞,侯爺為何壹定要拒草民於千裏之外?”
  因為妳的人品比我還差……
  蕭凡當然不便將這話說出口,人家畢竟是欽點的武榜眼。
  長長嘆氣,蕭凡跺腳道:“妳幹嘛壹定要跟我壹條道走到黑呢?”
  “侯爺本是國之柱石,為何壹定要自稱走黑道呢?”
  蕭凡語塞,良久,終於嘆道:“罷了罷了,我收下妳……”
  紀綱大喜過望,面朝蕭凡道:“侯爺在上,請受門下紀綱三拜!”
  說完紀綱狠狠朝蕭凡磕了三個響頭,然後擡起頭,討好而諂媚的看著蕭凡,那模樣就像壹條剛認了主人的狗,那麽的欣喜暢快。
  周圍的奸黨和錦衣衛下屬們紛紛撫掌大笑,七嘴八舌的恭喜蕭凡今日雙喜臨門,不但高中狀元,而且認了壹名忠心耿耿的屬下,將來必然如虎添翼,今日之事或許成為壹段千古佳話雲雲……
  蕭凡勉強堆起了笑臉壹壹應付,他的心頭卻很沈重,別人從紀綱的臉上只看到了壹派忠心耿直,而蕭凡卻看到了別的東西。
  紀綱眼中看到的不是蕭凡本人,而是蕭凡頭上的耀眼光環,那光環代表著強大的權勢,代表著天子的恩寵,代表著奸黨深厚的靠山,紀綱拜的不是蕭凡本人,他拜的是權勢,作為壹個籍籍無名的草民,他迫切的需要它,但他將自己的這種需要隱藏得很好。
  此人將來若掌了權,恐怕對朱允炆,對他蕭凡,甚至對整個大明朝堂都不是件好事。
  蕭凡看了他壹眼,突然為自己的決定感到後悔,他覺得今日的決定也許給將來埋下了壹個禍患,如此心機深沈陰險的人,歷史上赫赫有名的奸臣賊子,自己有把握拿捏住他嗎?有朝壹日他得了勢,成了氣候,那時自己怎麽辦?
  隨即蕭凡又釋然,今時不同往日,如今的自己已是高高在上的權臣,還怕拿捏不住壹個剛進朝堂,任何根基都沒有的草民?自己能收他,將來也能殺他這是錦衣衛指揮使的自信。
  收紀綱入門下後,禮部官員走上前陪著笑道:“狀元公,時辰不早了,是不是可以上馬誇官了?”
  蕭凡點了點頭,微笑著抓住了面前駿馬的韁繩,正待將腳放進馬鐙子提身上馬,忽聽紀綱壹聲大叫道:“侯爺且慢,放著我來!”
  眾人盡皆壹楞,只見紀綱神態恭謹的在馬鐙前跪下,雙手撐地,將整個背脊放平,然後扭頭向蕭凡道:“請侯爺上馬!”
  紀綱的意思很明顯,要蕭凡踩著他的背脊輕松跨上馬,這樣的舉動,簡直是大戶人家的奴仆才做得出的,而紀綱以今科武榜眼的身份做出這等低賤之事,實在令人刮目相看。
  周圍的奸黨們見此情形,紛紛朝蕭凡露出羨慕的目光,唯有曹毅見紀綱如此作態,不自覺的皺了皺眉。
  蕭凡心頭愈發沈重。
  將身份降到如此卑賤的地步來迎合討好蕭凡,紀綱在諂上媚主這方面花的心思太深了,心思越深,代表著他的野心越大,將來他要得到多少才能對得起他今日的付出?
  這個人很危險,以後壹定要小心提防!
  蕭凡在心中暗暗提醒自己,面上卻露出贊許的微笑,老實不客氣的壹擡腿,踩著紀綱的背脊跨上了馬。
  直到蕭凡在馬上坐定,紀綱才緩緩站直了身子,無視不少圍觀官員對他露出的鄙夷目光,他的神情卻顯得非常欣喜,仿佛蕭凡踩著他的背脊上馬對他而言是壹件很榮耀的事。
  蕭凡騎在馬上冷冷掃了他壹眼,道:“誇官過後,來我府上壹敘。”
  紀綱聞言大喜,又朝蕭凡跪拜下去,大聲道:“是!多謝侯爺擡舉草民!”
  禮部官員壹揮手,隊伍前方的衙役狠狠壹敲手上銅鑼,武舉三甲的遊街誇官正式開始。
  蕭凡騎著高頭大馬,穿著大紅袍,頭戴宮花帽,從鎮撫司衙門出發,壹轉到了西市,沿路所有百姓盡皆朝三人行跪拜大禮,壹眾錦衣衛下屬則興高采烈走在隊伍前方,而朝中的奸黨們則圍在蕭凡身旁,眾人壹邊走壹邊高聲談笑,至於高中榜眼和探花的兩位,則非常自覺的落後許多步,很低調的遠遠跟在蕭凡馬後,不敢搶蕭凡半點風采。
  蕭凡臉上擠出僵硬的笑容,不時在馬上客氣的朝沿路兩旁的百姓拱手致意,這武狀元當得太心虛,到現在蕭凡都覺得如同置身於壹場荒謬的夢境之中,令他分外糾結。
  扭過頭,新任的太常寺卿解縉壹臉燦爛的笑容走在蕭凡馬旁。
  蕭凡眼光閃爍,他忽然想起,這位歷史上有名的大才子也是被紀綱活活整死的,而且是大冬天的把他灌醉了,然後埋進雪裏,活活把他給凍死,下場很淒慘……
  彎下腰,蕭凡低聲問道:“解學士……”
  解縉急忙拱手:“大人有何吩咐?”
  “沒吩咐,就問壹下妳,覺得咱們後面那位今科榜眼怎樣?”
  解縉想了想,道:“看上去倒像壹條磊落忠心的漢子,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不知道為何,下官看到他就覺得全身發冷……”
  蕭凡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道:“覺得冷就對了,如果他上輩子把妳閹了,今日妳見到他就該感到蛋疼了……”
  解縉睜大了迷茫的雙眼,壹臉莫名其妙:“……”
  “會寫書嗎?”
  解縉茫然點頭:“會。”
  “把他寫進書裏,……寫死他。”
  解縉:“……”
  漫長的遊街誇官不知過了多久才結束,蕭凡由衷的松了口氣,對別人來說,這或許是壹生中最風光榮耀的時刻,可對他來說卻如同在地獄中煎熬壹般難受。
  回了衙門,蕭凡換上了指揮使的官服,非常低調的從衙門後門坐官轎回了府。
  剛跨進府門便吩咐下人閉門謝客,任何人都不見。
  半個時辰後,蕭府大門的門檻上坐著壹位神情沮喪的紅袍大漢,兩手的手指彎曲,跟貓爪子似的使勁撓著蕭府的大門,撓著撓著,大漢痛哭失聲。
  “侯爺,侯爺您不是說要草民過府壹敘嗎?怎麽不讓我進吶……當官的都是騙子……”
  下人隔著門縫看著那位紅袍大漢哭得很傷心,哭著哭著,紅袍大漢趴在門口睡著了……
  ——像個委屈的孩子般,睡著了……
  渾然忘記放了紀綱鴿子的蕭凡正在府裏的內堂坐著,他現在有客人。
  客人不算陌生,久違的陳家商號掌櫃,陳鶯兒。
  陳鶯兒垂著頭,兩眼盯著自己的腳尖,眼眶卻微微泛了紅。
  心上的人兒近在咫尺,可卻如同隔著比天涯更遙遠的鴻溝,將她和他遠遠分成兩端,她在壹端痛得撕心裂肺,他在另壹端笑看雲卷雲舒。
  這壹見,慰藉了相思,可心口的疼痛卻愈發清晰,徹骨。
  不論時光過了多久,當初的影像分明還清清楚楚留在陳鶯兒的腦海中,那麽的鮮亮生動,仿佛壹閉上眼,夢魂牽縈的人兒便出現在眼前,如空氣般透明,不可捉摸,卻無處不在。
  每次看到蕭凡,陳鶯兒總有壹種刻骨銘心的痛,當年蕭凡窮困潦倒,卻堅持帶著畫眉離開了陳家,寧願衣食無著,寧願上街要飯,也不肯在陳家待下去,他仰天狂笑出門離去的背影,這兩年來壹直在她心間縈繞,直到他離開,她才發現自己的魂魄精氣也離開了自己的身軀,隨著他壹同消失,只剩下壹地支離破碎的相思,和壹副沒有靈魂的軀殼,昏昏噩噩過著每壹個孤獨悔恨的日子。
  如果時間回到兩年前,她換壹種態度對他好,對他溫柔體貼,言聽計從,像所有賢惠的妻子對待丈夫壹樣小心細心,他……還會不會離開?今日兩兩相對,還會不會是這種相顧沈默的氣氛?
  陳鶯兒苦笑,也許,他終究還是會離開的吧,他這壹生註定不是池中之物,陳家那個小小的安樂窩,不可能困得住壹只心懷壯誌的雄鷹。
  陳鶯兒擡眼註視著蕭凡,看著如今蕭凡穿著綢羅錦緞,雖如從前壹模壹樣的相貌,可眉宇間卻已十足上位者華貴雍容的氣度,和不怒自威的壓迫感,那是壹種極大的自信表現,仿佛可以壹手掌控世間萬物生靈的神明,高高在上,俯視眾生。
  昔日寄人籬下的商家贅婿,如今潛龍騰淵,翺翔九霄,以往在陳家的種種,是否已成了他最不堪最不願回憶的往事?那麽,面對自己這個曾經的未婚妻子,他是否也不願想起,甚至恨不得此生不再相見?
  今日主動登蕭府的門,……錯了嗎?
  這壹刻,陳鶯兒幾乎想站起來扭頭便走,她無法在這種沈默的氣氛中保持淡定,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了。
  迎著陳鶯兒癡癡的幽怨目光,蕭凡也禁不住心旌激蕩。
  從北平回到京師兩個多月了,從酷熱的嚴暑壹直到微寒的早秋,蕭凡為應對朱棣將來的謀反而各處奔忙,壹直沒有見過陳鶯兒。倒不是故意躲著她,確實是因為太忙,離朱棣謀反的日子越來越近,朝中諸事繁多,蕭凡幾乎每天都是拖著疲憊的身軀從衙門裏回來,回了家鞋子都不脫便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連跟三位夫人說話的空閑都沒有,怎有時間去見陳鶯兒?
  看著面前的陳鶯兒幽怨尤憐的模樣,蕭凡心底忍不住贊嘆,她真是越來越美了,以前壹直覺得她的五官精致,只是她的眉毛卻略嫌濃粗了些,給人壹種盛氣淩人的壓迫感,可今日才發現陳鶯兒的眉毛不知什麽時候微微修飾過,用黛筆將它描細,堪堪如兩片羸弱柳葉,這樣整個人看起來比以前舒服多了。
  太久不見,蕭凡感到有些生疏,以往她是下屬,自己是上司,就算不聊私事,總能說壹些公事,可今日卻不知為何氣氛很沈悶,仿佛有許多話無從說起。
  清了清嗓子,蕭凡還是打破了沈默,終於開口說道:“……沙發。”
  陳鶯兒愕然:“……”
  “咳咳,我的意思是……陳掌櫃最近可好?”
  陳鶯兒低下頭,晶瑩的淚珠兒滴落在她的手背上,碰撞,綻裂……
  “我……很好。妳呢?”
  蕭凡看著她落淚,心底忍不住嘆息,對這個女人,他的感覺很復雜。
  她代表著曾經的不快,也代表著壹段很珍貴永不復來的記憶。
  蕭凡不是傻子,他知道這兩年來,陳鶯兒默默為自己做了很多事,從抓道衍和尚,到與錦衣衛合作開商號,為錦衣衛收集北方的情報打掩護,甚至將觸角伸進了北平城中,與朱棣建立了買賣關系,為朝廷將來的平叛之戰埋下了伏筆,更且及時的通風報信,幫自己截下了意欲潛逃回北平的燕王三子……
  樁樁件件,加起來太多了。壹個女人如此心甘情願默默為壹個男人做這麽多事,這代表了什麽含義,傻子都清楚了。
  蕭凡不是傻子,他當然明白陳鶯兒的意思。
  美人恩重,何忍負之?看著她坐在壹側默默拭淚,蕭凡甚至隱隱感到了幾分心疼。
  也許……把她收進房算了?兩三年過去,什麽恩怨都應該煙消雲散了,她付出壹切來迎合討好自己,自己堂堂男子漢,總不能比女人的氣量還小吧?
  可是……自己喜歡她嗎?
  這是個很重要的問題,蕭凡是個活得很明白的人,日子過得明白,感情也要明明白白。
  他希望男女之情簡簡單單,中間絕不允許摻雜任何瑕疵。
  所以,在沒想明白這個重要的問題前,蕭凡覺得不能輕易向陳鶯兒做出承諾,連提都不能提,免得害人害己。
  於是蕭凡很快轉移了話題。
  “我也很好,最近運氣不錯,哈哈……陳掌櫃,最近商號生意可好?”
  陳鶯兒垂頭低聲道:“有了錦衣衛和朝中各位大人的關照,陳家商號如今已是大明的赫赫官商,怎麽可能不好?”
  “妳好我就好……家中伯父可好?”
  “家父身體尚康健,我弟弟陳寧在曹千戶的壹紙關照下,也入了錦衣衛,蒙曹千戶照顧,陳寧現在當上了總旗,手下也管著五十來號人……”
  “叫妳弟弟好好幹,只要我在錦衣衛,妳弟弟的前程自然遠大……最近商號發展缺銀子嗎?我這壹年七摳八索的貪了……啊不,攢了好幾萬兩銀子,要用銀子盡管開口,我私下補貼給妳……”
  陳鶯兒本來滿懷苦澀悲戚,卻被蕭凡壹番東拉西扯弄得有些糊塗,擡起頭好奇的看了他壹眼,嘴唇微張,低聲道:“大人妳……妳怎麽了?為何對我如此……如此關心?”
  蕭凡俊臉浮上幾分憂慮,沈聲道:“這個妳先別問,我只問妳,陳家商號最近有什麽難處嗎?”
  “沒有。”
  “有難處就說,沒難處制造難處也要說。”
  “真的沒有。大人為何這麽問?”陳鶯兒看著蕭凡的目光越來越奇怪。
  蕭凡釋然點頭:“沒難處就好,妳沒難處,我倒有個難處,就是不知道該怎麽說……”
  陳鶯兒俏目壹亮,為蕭凡解決難處幾乎已成了她的使命。
  “大人有何難處盡管說,我壹定幫妳解決。”
  蕭凡的表情頓時變得憂郁,目光哀怨的瞧著她,幽幽道:“……我最近新娶了壹位如夫人,我官兒當得這麽大,到如今只有這三位夫人,實屬難得,可否請妳幫個忙……”
  “什麽忙?”
  “別再拐跑她了,我討個老婆不容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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