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8章 恬不知恥

　　秦專的前方就是那兩匹空馬，落馬的兩人壹死壹傷。
　　鄭氏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曹雲，慌亂的朝著秦春跑來。
　　“外面的是誰？”
　　黑壓壓的樹林外突然有了動靜，接著有人喊道：“點起火把！”
　　火把照亮了對方，那身熟悉的軍服讓秦專身體壹軟。
　　方醒打個哈欠，坐在馬背上說道：“本來本伯想壹把火把妳們都燒死在裏面，火油都準備好了，可張曉的媳婦終究被救了回來，所以這份仇怨還得要他自己了結。”
　　“妳們的運氣好，本伯今晚不想殺人，可有跪地請降的嗎？”
　　方醒安撫著疲憊的大白馬，身後的辛老七張弓搭箭，小刀和方五舉槍瞄準。
　　腳步聲沈重，兩排軍士舉槍靠攏過來。
　　秦專的身體在發抖，他幹笑道：“伯爺，下官……”
　　“妳已經不是大明的人了。”
　　小小的樹林已經被包圍了，方醒這才篤定的道：“妳是閻王爺的人，所以本伯不爭。妳是想現在死呢，還是回去再死，說不定妳還能多活幾個月。”
　　秦專看看左右，突然轉身就跑。
　　“老大，快跑！”
　　秦春壹楞之後，就拋棄了鄭氏，緊跟著秦專往馬群處跑去。
　　“愚昧！”
　　方醒懶洋洋的揮揮手，辛老七喝道：“齊射！”
　　“嘭嘭嘭嘭！”
　　秦春被鉛彈打倒在地上，拼命的向前爬去，嘴裏喊著：“爹！等等我，爹……”
　　秦專已經止步了，因為他看到了跪在前方的魏立峰等人。
　　而就在那裏，壹排軍士正舉槍瞄準了他。
　　聚寶山衛的火器，天下無雙！
　　這是打出來的赫赫威名！
　　這是讓那些宿將從開始的不屑，再到震驚和沈思的戰績！
　　沒人敢於輕視這支軍隊！
　　秦專也不敢，所以他高舉雙手，噗通壹聲就跪在了地上。
　　“爹……我……”
　　秦春生命中最後的聲音很無力，他死不瞑目的眼睛緊緊的盯著自己父親的後背，有怨恨，也有懊悔。
　　“查驗人數，然後安排宿營！”
　　方醒累了，他坐在地上，看著跪在面前的秦專和魏立峰問道：“為何要走私草原？”
　　秦專擡頭道：“伯爺，下官當年從壹介小兵慢慢爬，其間經歷了多少血戰？身上的傷疤數都數不清，這才得了谷王的青眼，提攜了壹把。”
　　“谷王作死，下官雖然僥幸逃過了追責，可此生都難以寸進。”
　　秦專嘿然道：“邊塞苦寒，獨守左衛，然後看著曾經的同僚和麾下壹壹高升，這等滋味伯爺自然是不能體會的。”
　　魏立峰自知必死，也笑道：“伯爺身為殿下之師，陛下看重，文名滿天下，如何能知道我等戍邊的煎熬。當伯爺在秦淮河上泛舟之時，下官等人卻在風餐露宿。”
　　秦專揚揚自己皴裂的臉，冷笑道：“這就是在邊塞多年的毛病，開始只是秋冬開裂，可如今壹年四季都是如此，每日起床第壹件事，就是沾了油脂塗抹。暖風熏得遊人醉，直把杭州作汴州！哈哈哈哈！”
　　方醒靠在樹幹上，譏笑道：“都說完了？”
　　“讀書人寒窗十年方有所成，農夫春耕秋獲，粒粒皆辛苦，工匠用汗水和能力換取自己的飯食，陛下統籌萬方未敢懈怠，這，就是各自的本分。”
　　“軍戶苦，苦的不值得，所以漢王和本伯就來了，帶著陛下的旨意而來。”
　　“可妳等苦嗎？”
　　方醒壹把從秦專的脖子上抓過那塊絲巾，“這塊絲巾價值不菲，而不過是妳用來遮臉的東西，秦專，妳敢說自己苦嗎？”
　　“萬千軍戶的苦，正是妳等做的孽！千刀萬剮也難消其恨！”
　　方醒起身道：“指揮使的糧餉足夠妳等逍遙，加上那些暗地裏的收入，秦專，妳還敢說自己苦嗎？”
　　秦專苦笑道：“面前的錢財，難道就不拿嗎？”
　　“那是妳麾下的血肉！”
　　方醒目光冷厲：“那些弟兄的血肉妳也下的去嘴？恬不知恥的東西！”
　　魏立峰面如死灰的道：“伯爺，當初第壹次時，是那些商人主動給的好處，下官猶豫了，可最後想著……”
　　“妳們在想什麽？想著把那些糧食和軍械走私到草原上去，然後那些異族就拿著妳們提供的刀槍，吃著妳們提供的糧食，在大明的土地上燃起烽煙嗎？”
　　“帶下去！”
　　方醒覺得惡心，揮揮手，有人過來提走了秦專和魏立峰。
　　秦專沒掙紮，只是喊道：“伯爺，下官願意立功，下官要檢舉……”
　　方五呵呵道：“等到了宣府，錦衣衛自然會讓妳等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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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方醒回到宣府時，已經是初秋了。
　　北方的秋天來的早，秋風蕭瑟，帶著肅殺。
　　當方醒帶著俘虜回到宣府鎮城時，那些百姓早就聞訊堵在城外。
　　“畜生！把軍械走私給瓦剌人，難道他們忘記了當年馬哈木寇邊嗎？”
　　“砸他！”
　　當看到黑壓壓的壹片東西飛過來時，方醒早有準備的退後，然後身前就成了垃圾堆。
　　邊塞的百姓可不會用什麽臭雞蛋來招呼人，方醒就看到壹把短刃飛向了秦專，幸虧壹名軍士舉起盾牌擋了壹下，不然非死即傷。
　　“退後退後！”
　　幸而郭義帶的人多，用刀鞘和槍桿子把人群驅散到了兩邊。
　　可看到那些憤憤不平的百姓，方醒就知道麻煩了。
　　都是軍戶，難道妳還能下死手？
　　“舉起盾牌，快步進城！”
　　兩側馬上就舉起了盾牌，這些從屍山血海中走過，從未曾退縮的漢子，此刻都面如土色。
　　百姓，只有百姓……
　　方醒留在後面，正YY著的時候，兩邊的雜物就飛了過去。
　　“秦專，妳壹家老小不得好死！”
　　“魏立峰，等妳家媳婦進了勾欄，老子壹日去三次，腿不軟就不出門！”
　　大明的官妓事業蓬勃發展，而罪人家眷就是其中的壹個來源。
　　方醒覺得入教坊司有些殘忍，可這就是目前的規則，這些人的家眷不流放，就會進教坊司。
　　進了教坊司，以秦專等人的罪責，家眷多半會被編為樂籍。
　　樂籍不可更改，不可贖身，和軍戶壹般的，世世代代……
　　“瀛洲急需移民，還是流放過去吧。”
　　瀛洲那邊的男丁經過方醒的幾次打擊，許多都去了礦山，還有的來到了大明，為大明的基礎設施建設添磚加瓦。
　　而瀛洲的女人同樣也來到了大明，奴兒幹都司，包括宣府，都有瀛洲女人的身影，她們在為大明的人口增長做出貢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