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悲劇的肯尼斯

　　對於師徒兩人的疑問，羽絲緹薩不急不忙地收回手，從容的動作背後是充分的自信。
　　“我剛才已經幫他暫時穩定住了他的魔術回路和魔術刻印，不讓它們進壹步壞死。接下來就是根據身體中殘存的情報還原他的魔術回路，再進行重構。根據我目前的靈基以及慎二能夠生成的魔力計算，重構壹條魔術回路大約需要壹周的時間。肯尼斯·艾爾梅洛伊擁有四十五條主回路，二十七條輔助回路，算上觀察、計算、實驗的時間，至少需要兩年。”
　　“兩年啊。”慎二摩挲著下自己的下巴，目光在羽絲緹薩和肯尼斯之間來回移動，似乎在計算著什麽，“壹聽就知道很麻煩，羽絲緹薩，妳說治還是不治？”
　　如果是以前的羽絲緹薩，她會回答“都可以，慎二決定就好。”
　　但現在，在越來越像個人的現在，在慎二和斯卡哈告訴她自己的事自己決定的現在，她試著去思考，試著去判斷。
　　“慎二，治好了他對我們有幫助嗎？”
　　“這個啊，怎麽說呢......對我和間桐家有用，但和妳的願望沒有直接的關聯。我看中的是他的知識、以及身為時鐘塔君主擁有的人脈和勢力，從長遠看能讓間桐家得到更大的發展，但這需要五年、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這個發展能不能對凈化聖杯壹事起到助益，我不敢保證。”
　　慎二的回答不帶有傾向性，只是最基本的分析外加實話實說，但這對羽絲緹薩已經足夠。
　　“對妳有幫助就等於對我有幫助，我們的命運是聯系在壹起的，我會盡快設計出壹個合適的治療方案。”
　　羽絲緹薩的決定讓慎二心中壹陣感動，從兩人那壹次無意間的邂逅開始，她就壹直在默默幫助著自己，這份情誼他不壹定會說出口，卻壹定會刻在心裏壹輩子。
　　“拜托了，不過不用急，目前最重要的是聖杯戰爭，治療的事等戰爭結束再說吧。”
　　“嗯，那我——”
　　羽絲緹薩輕輕點頭，正準備再說些什麽，卻被斯卡哈打斷。
　　“Lancer和那個女人回來了。”
　　慎二朝兩人使個眼色，自己壹扯鬥篷，發動了鬥篷的隱匿效果，完全遮蔽了自己的身形氣息。
　　與此同時，斯卡哈和羽絲緹薩也解除了實體化，並用盧恩符文消除了痕跡。
　　幾分鐘後，壹頭紅色短發的索拉走進了廠房，她將手中的塑料袋隨手放置在床頭櫃上，又從中拿出壹條毛巾，用水打濕，開始為肯尼斯擦拭身體。
　　她看著未婚夫的眼神中有譏諷，有同情，有嘲笑，有慶幸，卻沒有妻子看丈夫的心痛與溫柔。她擦拭的動作雖然看上去很仔細，但細節中卻透著敷衍，似乎在做給什麽人看壹樣。
　　不知道是動作太重還是羽絲緹薩之前的魔法起到了壹定的作用，肯尼斯從昏迷中醒了過來。
　　“這裏是？”
　　“——看來妳醒了。”
　　未婚妻的聲音讓肯尼斯徹底清醒過來，他下意識地掙紮著想要坐起，卻發現自己被胸部和腰部被皮帶緊緊束縛，動彈不得。
　　“索拉？這到底是……我，我怎麽會在這裏？”
　　索拉仿佛沒有看見肯尼斯的掙紮，只是平淡地反問了壹句。
　　“妳不記得發生了什麽嗎？”
　　這句話仿佛是壹個開關，昏迷前的記憶壹點壹點復蘇。
　　“我...被擊中了...我明明用月靈髓液防禦了...可是...”
　　可是記憶在那裏中斷了，只感覺到壹陣劇痛，當醒來後，他就發現自己仰臥在這裏。
　　“我的身體怎麽了？”
　　“妳全身的魔術回路都有失控的跡象，沒有當場死亡就是奇跡了。總之我只來得及將妳的臟器和部分神經再生，就算以後漸漸康復，也不知道能不能走路。而且——”
　　索拉的話讓肯尼斯感到絕望在向自己漸漸逼近。
　　因魔力暴走引起的自傷，這是時刻伴隨著每個魔術師的絕境。雖然肯尼斯壹直認為自己不會犯這種低級的錯誤，但他清楚地知道這意味著什麽。
　　“而且——妳的魔術回路已經毀了，不可能再使用魔術了。”
　　“我...我...”
　　這名曾被稱為“神童”，被冠以“Lord·艾爾梅洛伊”之名的男人流下了淚水。
　　他不明白自己怎麽會遇上這種事，明明整個世界都在為他祝福。他的天才，原本註定了他無可限量的未來與榮耀。
　　肯尼斯原本信奉的壹切都被無情地摧毀，伴隨著碎裂聲在他面前土崩瓦解。面對這無情的事實與無法理解的現狀，他只能怯懦地哭著。現在的他，就像是壹個剛剛體會到恐怖為何物的幼兒。
　　而這正是慎二想要看見的，不將肯尼斯打落塵埃，他永遠都體會不到雲端的珍貴。等他在塵埃裏感受到了足夠的失落與恐懼，他會用力抓緊每壹根救命稻草，哪怕這根稻草上沾著毒藥。
　　所以現在還不是給予肯尼斯希望的最佳時機，因為他還沒有失去最後壹絲希望。
　　“不要哭，肯尼斯，現在放棄還太早。”
　　索拉邊用安慰的口吻低語著，邊輕撫著他的臉頰。她對未婚夫的溫柔，總會在他需要之時才會出現——哪怕是故意裝出來的溫柔。
　　“聖杯戰爭還在繼續，我們還沒有敗北。如果聖杯真的是萬能的許願機，讓妳的身體恢復原狀也不是什麽難事吧。”
　　“...索拉？”不知不覺，肯尼斯的淚水止住了。
　　“肯尼斯，妳確實是天才。在原本的契約體系之上再加入自己的設計，將魔力供給和令咒權利分開。妳掌握著令咒，我則像另壹位禦主為Lancer提供魔力。只要作為魔力供給源的我還在，Lancer就還要繼續遵守與我們的契約。只要贏了就行了，只要成為最後的勝利者多的聖杯，壹切都會恢復原狀。”
　　索拉的話給了肯尼斯莫大的鼓勵與希望。
　　肯尼斯深愛著自己的未婚妻，對他來說，未婚妻給予他的激勵。比任何東西都能使他鼓起勇氣。
　　但是——為什麽此刻卻有壹股難以名狀的不安像風壹般。悄悄掠過了他的胸口。
　　不知是不是因為看到了肯尼斯的疑慮，索拉露出慈母般的微笑握住了他的右腕。他的手無法動彈，手背上仍留著兩道令咒。
　　“所以，肯尼斯……把這令咒讓給我吧，我來代替妳成為Lancer的禦主，為了將聖杯帶來給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