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只道尋常

“唉！這踢得是什麽玩意？”
李閻壹身跨欄背心，五分直筒褲，坐在沙發上看足球。
他擡頭看了眼鐘表，從旁邊的卡板箱裏抽出壹瓶啤酒，酒瓶子在手心翻了個兒跟頭，綠色啤酒瓶上立即結滿了露珠，還有隱約的冰淩子，壹股白色涼氣從瓶子上升起老高。
桌上的手機屏幕壹亮，嗡嗡作響，來電顯示是“查小刀”。
李閻抓起手機，張嘴咬開啤酒瓶蓋，咽了兩口冰涼的啤酒，含糊著開口：“餵?”
“今晚妳搬回去住不？要是搬回去，那行李用不用我叫人給打包？”
李閻又吹了壹口，雙眼盯著電視裏，臉上貼著國旗貼紙，吹動哨子喇叭的球迷，漫不經心地道：“別，別動。”
“啊?哦哦，那行。那我不管了。”
李閻掛斷電話，把手機放到桌上。正巧電視裏爆發出強烈的噓聲，球賽結束，比分停留在3比0。
“草！光屁股拉磨，轉圈兒丟人。”
李閻罵了壹句，拿遙控器要關掉電視，樓梯上才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李閻壹回頭：“回來了？”
丹娘攏了攏散亂的長發，拿皮套紮了個長馬尾，沖李閻明媚壹笑，轉身進了廚房：“妳今天晚上想吃什麽？”
“都行，妳看著弄唄。”
丹娘從廚房探出頭來：“要不，我到超市買條鱸魚，再燉鍋牛肉給妳？”
李閻樂了：“妳不是不吃葷麽？”
“我是不愛葷腥，蔥蒜吃的少。再說，妳愛吃就行了。”
“好。”
李閻壹邊回答，壹邊摁著遙控器，電視頻道在閃爍的紅色信號燈中輪了壹圈多，屏幕中的面孔不停變換。
沒過多長時間，壹桌子豐盛的飯菜端上了桌，除了壹條清蒸鱸魚，還有壹海碗燉牛肉，蒸了米飯和蘿蔔肉元湯，壹盤清炒南瓜尖。
李閻就著滿桌子肉菜連吃了幾大碗米飯，壹旁問：“對了，oran那邊，我給妳請了假。說是妳老家奶奶生了急病，妳再去的話，別說漏了。”
丹娘坐在李閻對面，端著飯碗點了點頭：“我記住了。”
兩人邊吃邊聊，壹晃大半個小時，李閻話多，丹娘話少，中間有兩次，丹娘起身給李閻盛飯湯。
壹條鱸魚，大半鍋牛肉幾乎都進了李閻的肚子，丹娘壹如既往，吃的不多。兩人收拾起桌上的殘羹冷炙。這時候大概下午兩點多鐘。
“呀，對了。”
兩人壹起洗碗的時候，丹娘想起什麽似的，仰臉問壹旁的李閻：“妳的行李帶回來沒有？”
“啊？哦，還沒。”
李閻把盤子上的剩水甩幹凈，放到櫥櫃裏，發出啪嗒壹聲。
客廳電視放著某個酸奶冠名的綜藝欄目上。爆笑的聲音時不時地響起來。
“刀子的飯館才開張，缺人手。他管後廚，前臺那經理這陣子請假，要我幫忙，我也抹不開面兒。”
丹娘撂下手裏的鍋蓋，擡頭眨了眨眼，過了壹會兒才道：“那，總得有個日子吧？”
“就這個月。沒多長時間。”
“那，那好。”
等碗筷統統收拾好了，李閻壹看鐘表：“差不多這個點，那我先走了。”
“好。”
丹娘軟軟地回答。
李閻站起身，快到門口的時候，丹娘又道：“天熱，妳走的時候沒帶夏涼被吧？”
李閻哈哈壹笑：“我可用不著那個。”
說完，他就推門出去了。
門把轉動，丹娘倚著廚房門口，伸了個懶腰，低頭嘆了口氣，走到燉肉元湯的砂鍋前頭，給自己盛了壹碗，皺著眉頭抿了壹口肉湯，又看了壹眼門口，才把剩下的湯水壹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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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點？”
查小刀笑嘻嘻地晃蕩著兩瓶五糧液。
“行，喝點。”
李閻答應得也爽快，興許是輸了球，他興致不甚高，和查小刀喝了好幾盅，才想起來：“對了，過陣子我有幾個把兄弟找我來喝酒，妳壹塊來，我給妳介紹介紹？”
查小刀壹楞，支吾道：“這個，不太合適吧。”
“妳甭想那麽多。”李閻打斷了他：“就是坐壹塊兒喝個酒。妳要實在不樂意，就當我沒說。”
李閻沒有別的意思，他與查小刀認識時間不短，發覺查小刀在津海，幾乎沒什麽親故。平常同飯館雇員，還有同自己打交道，顯得世故老練，有些混不吝的痞氣，但獨處的時候，就顯得十分陰沈。尤其這次龍虎大明，出了浙江陳柯的事，李閻雖然不問，但心裏明白查小刀應該是有些心結。
“嗨！那有什麽。到我這來，酒席我來操持。”
話說到這兒，查小刀也就地壹口應承下來。
“那行，我幾個把兄弟有口福了。”
查小刀的飯館經營的比較任性，平時樂意營業，十二點也不關門，這會子正是吃飯的時候，他倒閉門謝客。平常的客人見了門口的休業，也就尋別處去了。可查小刀紅白兩案的手藝承自正經的大酒樓，又在妙處無窮的閻浮有奇遇，吸引了不少挑剔的老饕，他壹旦提前關門，時常有楞頭青，非要進來瞧瞧，不甘心地問上兩句，才肯離開。
飯館裏其他人都下班走了，只剩李查兩個人，這會子就有幾波食客推門進來，問上壹句：“能做不？”
這會兒說話的時候，又有人進門。這人壹身電工打扮，脖子上披著白毛巾，獐頭鼠目，
“不好意思關門了。”
查小刀擦了擦手，站起來笑呵呵地說，等看清來人的面目，才臉色壹沈，左右看了看沒別人，才壓低聲音道：“妳來幹嘛。我賬沒結清？”
那人連連擺手：“刀子，拿人錢財，給人消災，我給妳打包票。那件事，幹幹凈凈沒有手尾。我知道咱這行的規矩，沒事不見面，見面必出事，沒事我也不樂意找妳，我這不是沒折了麽！”
“甭給我打鑔兒，什麽事？”
電工滿臉堆笑：“我不找妳……”說著，他往查小刀身後瞥了壹眼。
李閻背對著他坐著，也不回頭，把剩下的五糧液全倒進自己酒杯，端起杯來壹飲而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