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前因

被手機鈴聲吵醒的茱蒂緩緩睜開眼睛，宿醉的尖銳疼痛壹波波侵襲著她不甚清醒的大腦。

躺在床上的茱蒂咕噥著罵了壹聲，掀開手機蓋，眼睛半閉半睜地摁下接通。

“餵~”

西裝革履的斬骨仔扶了扶自己的領帶，輕聲道：“茱蒂姐，妳在公司麽？”

茱蒂壹邊用手掌根部輕輕按壓太陽穴壹邊回應：“不在，妳有事麽？”

斬骨仔壹楞：“是您讓我今天下午到公司壹趟。說把荷蘭壹家奶粉公司的進口生意交給勝記做，我四點鐘就到公司了，等了您三個多小時。”

“有這回事？”茱蒂從抽屜裏翻出打火機，點燃了壹根香煙，揉弄著散亂的頭發：“好像是有這回事。不好意思啊讓妳等這麽久。這樣吧，妳到八樓去找安迪。讓她帶妳去找荷蘭鬼佬，我已經打點過，妳帶好合同和錢就可以。還有別的事麽？”

“額，沒了。”

“好，拜拜。”

“誒，等等，茱蒂姐，我聽妳鼻音很重，是不是感冒了？”

茱蒂走下床，壹腳踢開紅酒瓶子，吐出壹口煙霧，沒好氣地反問：“和妳有關系麽？”

說完，茱蒂就掛斷了手機，屏幕上跳出壹連串的未接通的通話記錄，都是同壹個電話號碼和備註。

爛拳仔。

茱蒂瞧得壹股無名火起，正好瞥見自己胸口佩戴的厭勝錢，她頭腦壹熱，摘下銅錢快步走到窗邊，把綁著紅繩的厭勝錢扔下了樓。

眼見小小的紅色銅錢化作壹條弧線落入花叢深處，茱蒂心裏稍微痛快了壹點，可轉過念頭，還是不順氣。

躲在庭院墻角的楊子楚摸了摸下巴。瞅了壹眼躺在泥土裏的厭勝錢，又擡頭瞅了壹眼窗戶，眼珠滴溜溜地亂轉。

別墅裏，茱蒂散著頭發下樓：“李嬸，我的房間為什麽沒人收拾？”

“是妳不給李嬸開門，也不叫我們進去。”

阿麗回答。

“是麽？”

茱蒂眨了眨眼。

“唔，那沒事了。對了，我有道護身符掉到花壇裏，妳叫人幫我找壹下。”

茱蒂拿起水杯，卻在杯底發現了自己扔到花壇的厭勝錢。

“不是在妳手裏麽？妳是不是記錯了？”

阿麗端著咖啡走過來。

茱蒂仔細端詳，還在銅錢上發現了壹點泥土。

“不對，我明明扔掉了。”

茱蒂突然笑了，她把銅錢放回口袋，踩著拖鞋回到臥室，三十分鐘過後，盛裝打扮的茱蒂輕輕哼唱著走下樓。

“阿麗，跟我走。”

“去哪兒？”

“中國城。”

“妳說什麽？妳再說壹遍？”

阿麗壹臉的疑惑，別人不知道，阿麗卻知道那個男人在她心裏的分量，不是那麽容易忘掉。

“妳第壹天認識我？男人很稀奇麽？不用跟我客氣，我知道妳口味，到時找個細皮嫩肉的小弟弟給妳，我埋單。走啦！現在就走！”

還沒等阿麗再說什麽，茱蒂就拉著阿麗走出大門口。

五分鐘後，楊子楚目瞪口呆地看著跑車遠去，突然壹拍大腿：“這還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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銅爐火鍋蒸汽繚繞，貢丸上下翻騰，酒桌前的斬骨仔吃得大汗淋漓，他解開襯衫的兩顆扣子，端起啤酒杯，向眾人慶祝。

“勝記能有今天，離不開大家奮鬥，我敬大家壹杯！”

酒杯彼此碰撞，飛沫揚起。

壹個身材矮小，生有兩顆大板牙的混混急不可耐地問：“斬骨哥，這壹單能賺多少。”

斬骨仔咧嘴壹笑，拿手指壹筆畫：“至少七位數。”

“哇，那我們幹脆買塊地皮，做房地產怎麽樣？”

“要我說就拍電影，斬骨哥妳不知道，電影好賺的，投資少，周轉又快，隨便拍幾部鹹濕片賣到東南亞，荷裏活都能大賺壹筆。”

大家七嘴八舌討論得火熱，只有斬骨仔倚在墻邊不說話。

整個香港的社團話事人都看得出來，打打殺殺的日子已經是昨日黃花，黑社會要生存，也要賺錢。轉型洗白是必然的。勝記緊跟華茂，這步棋他走對了。

“那豈不是可以泡電影明星？”

“少來了，獨眼柄，真有電影明星也輪不到妳泡，當然是斬骨哥先來，斬骨哥嗷？”

“斬骨哥不會理妳的，誰都知道斬骨哥對華茂的楊主席癡心壹片嘛，就是玉女周永琪脫光了站在斬骨哥面前，他都不會心動的。”

“哇，說起來華茂有上百億的資產，要是斬骨哥真的泡上楊主席，那不是發達了？”

斬骨仔橫了說話的人壹眼：“牛舌填不滿妳的嘴麽？就妳話多？”

那人燦笑壹聲：“我多嘴。”

斬骨仔的筷子在油碟裏攪來攪去，“再說，楊主席怎麽會看上我這種爛仔？”

“不是啊，斬骨哥，我聽人說楊主席以前為男人壹擲千金的，只是後來不知怎麽就轉了性，其實自打勝記跟了華茂，外面的人都在傳……”

正在此時，他腰間的大哥大滴滴作響。

斬骨仔把大哥大放到耳邊：“餵？”

“斬骨哥，有人來取貨。就是上個月妳親自送來的那輛冷車。”

“是不是烏頭青啊？”

斬骨仔夾了壹口牛肉放進嘴裏。

“不是啊，是個戴口罩的男人，他說他叫瘟樂。”

“哦，我記得，妳把電話給他。”

斬骨仔瞇了瞇眼睛，不壹會兒，電話傳來了瘟樂的聲音。

“斬骨哥，剩下的錢，我給妳帶來了，我現在要把冷車開走。”

“烏頭青為什麽沒來。”

“他去避風頭了。妳也知道警察咬我們咬的很死。”

“打個電話給我總可以吧？”

“不行，他現在在海上，哪兒有電話打給妳。”

“挑那星。那妳把冷車開走，烏頭青到時候再來找我怎麽辦。”

“當然不會。另外，尾款我給妳加壹倍。”

斬骨仔聽了嘴角壹翹：“如果妳上次也這麽懂事，妳幹哥我也不會罵妳白癡啦，好！我這就趕過去。”

他拿餐巾紙擦了擦嘴，沖酒桌前的眾人說道：“大家吃飽沒有？吃飽跟我去收錢。”

說完，他掏出錢包，拿出幾張大面額的紙幣拍到桌上：“老板，結賬！”

電話亭裏，戴著口罩墨鏡的瘟樂笑瞇瞇地把話筒還給雞柴：“第二次了。”

雞柴是個幹瘦的禿子，頭頂有花花綠綠的紋身，邋遢的胡須壹直蔓延到脖子。他聽見瘟樂的自言自語，疑惑地問：“妳剛才說什麽第二次？”

“沒什麽。”

“我老大答應就沒事了，大家都是朋友。妳的冷車就鎖在黃金商場下面。鑰匙在我老大手裏，妳等他來就行嘍。商場就在馬路對面，我現在帶妳去。”

雞柴招呼了壹聲，瘟樂壹語不發地跟在他後面，馬路對面走過來壹個神色匆匆的男人，仰著臉辨認著什麽，壹不小心就撞在了雞柴身上。

“妳走路沒長眼睛？”

雞柴張嘴要罵，對方居然抽出了壹張五百塊的棕色港幣：“勞駕，中華城怎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