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自行車

　　如果是在胡同裏粘成年嘰鳥的話，洪濤這根桿子還是有點短，這時胡同裏的樹都很高，嘰鳥這個玩意哪兒高往哪兒爬，怎麽也得弄個8米以上的長桿子去粘，這可是壹個力氣活兒，洪濤目前還舉不動那麽重的桿子。
　　洪濤時常在想，如果去買壹根15米的魚竿去粘嘰鳥這該多牛逼啊！拿在手裏也就2斤多重，不用的時候還不用扛著，收縮起來也就壹米多長，用的時候壹節壹節伸出去，保準在這壹片是頭壹號，10歲以下的小孩全得用羨慕嫉妒恨的眼神看著自己，巴不得過來摸壹把。
　　但也就是想壹想，這時的魚竿還是奢侈品，就和在後世裏去買名牌高爾夫球桿壹樣，壹根8米長的魚竿快趕上壹個月工資了，這得多燒包的人，才會用壹個月工資給孩子買壹根魚竿去粘蜻蜓、嘰鳥玩去啊。
　　其實老年間的北京人不蜻蜓、蜻蜓的叫，他們給蜻蜓的不同種類分別起了不同的名字。比如比較常見的那種身體黃色的叫老琉璃，估計是因為它們身體的顏色和琉璃瓦壹樣吧。
　　除了普通的黃色蜻蜓之外，還有壹種綠色或者藍色的蜻蜓，個頭更大、更漂亮，在北京把它們叫做老籽兒、老桿兒，老籽兒是母的，尾部有個圓形的東西，老桿兒是公的，體色非常鮮艷。這兩種玩意白天很少見，基本粘不到，天兒壹擦黑，它們就飛出來，飛得非常快，很難抓。
　　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限的，也不知道誰沒事閑的總結出來壹個抓老籽兒的經驗，那就是找個有老籽兒的地方，弄壹個拳頭大小的白紙團，用繩子拴住，拿在手裏掄成壹個圈，越快越好，然後另壹只手拿著蜻蜓網準備著。這時的老籽兒會不顧壹切的往妳飛舞著的白紙球上撞，妳看準機會用網兜頭壹撈，就是壹只。
　　蜻蜓網也是當時小孩自己做的，竹子當圈，用棉線在這個圈上像編漁網壹樣，由外至內編成壹張網，講究點的還會用不同顏色的線編出花紋來，壹圈壹圈的煞是好看。這玩意洪濤沒有，但是小舅舅有壹把，是姥爺給他做的，手柄上還纏著銅絲。有時候吃過了晚飯，實在是閑的沒事兒了，洪濤就喊上金月，把小舅舅的蜻蜓網拿著，壹路小跑跑到護城河邊上，這裏已經有不少大人孩子在輪著白紙球抓老籽兒。
　　洪濤必然不能和這些俗人在壹起搶地方，他必須玩出花樣來，也不辜負他穿越人士的身份。別人在河岸上抓，他直接找壹塊比較淺的地方，趟著水下河，站到河中間去抓。這時的北護城河水最深的地方也就不到壹米，有些地方堆滿了石頭，水也就到膝蓋。
　　蜻蜓這種東西，來回飛是在抓蟲子吃，啥地方蟲子最多？不是岸邊，而是河水上面。當太還沒黑的時候，妳低頭沖著天看壹看，河面上的小飛蟲都成團，所以河面上的老籽兒也最多，都是貼著河面低飛。在這裏輪著白紙球效果最佳，而且妳還不用拿著蜻蜓網來回扇呼，直接往水裏壹扣就OK了，蜻蜓翅膀沾了水，壹時半會就飛不起來了。
　　不過這種方式不能持久，因為河面上不僅蜻蜓、老籽兒多，蚊子也多，站時間長了，誰也受不了，當時又沒有驅蚊劑什麽，頂多是噴點花露水或者抹點清涼油，基本不管用，站裏面壹會兒，就給咬壹身包。
　　老籽兒抓住之後，就可以玩壹玩了。比如說把它的尾巴上拴上壹根棉線，然後綁上壹根火柴。這個重量正好能讓它想飛又飛不高，飛壹小會兒之後就得落地，然後它後面就會追著壹群孩子，嗷嗷喊叫著滿胡同的跑，天不黑透了，都不帶回家的，家長拉都拉不回去。快樂這個玩意，原來就是這麽簡單，壹直小蟲子，就能樂好幾個小時，大夏天跑得全身都是汗。
　　洪濤很羨慕這些小孩簡單而又純粹的快樂，他也曾去追過、去跑過，快樂沒換來，換來壹身汗，還得去廁所裏沖澡去，身上有汗他睡不著覺。試了幾次之後，他知道自己是找不回這種快樂了，自己的心靈已經被汙染了，就像白紙上掉了壹滴墨汁，不管妳怎麽擦，也不可能完全擦掉，況且自己這張白紙上已經不是壹滴墨，簡直都快成黑紙了，妳得問還有幾個地方是白的。
　　“小濤哥，賣冰棍的奶奶來了，咱們去幫她推車吧！”和壹群小屁孩跑的滿臉通紅的金月玩累了，又和洪濤蹲在了壹起，然後捅了捅洪濤的胳膊，又指了指遠處那個白色的冰棍車。她和洪濤待久了，說話也變得掛完抹角的，想吃冰棍不說想吃冰棍，非得說要幫老奶奶推車。
　　“哎……妳和我小舅就是兩只螞蝗啊，早晚把我的血都吸幹嘍！”洪濤從兜裏摸出壹個5分鋼镚遞給金月，看著她甩動著壹頭小辮子跑向冰棍車，愈發感覺到壹種無力，光靠姥爺和父親給的那點散碎銀兩，自己恐怕已經支撐不到上小學了。
　　“錢啊！妳這殺人不見血的刀！”洪濤其實壹直都沒忘了掙錢這個事情，可是穿越過來都快壹年了，他也沒想出來壹個能掙錢的方法，尤其是適合自己這個年齡的方法。
　　原本他還指望著用那個土暖氣換點錢，結果讓大姨夫拿走發揚光大之後，除了隔三差五的往姥姥家和自己家裏送雞蛋、花生、水果之外，人家給錢父親也不要，更不可能直接給自己，這個機會等於是白費了。可是還有什麽東西是在這個時代能賺錢而又不會引人註目的呢？洪濤百思不得其解。
　　“妳去找妳們同事借壹借試試啊，妳都還沒試呢，怎麽知道不成了！我天天上班擠公交車慢不說，還容易遲到，妳倒是有車騎了，那我呢？”晚上回家的時候，洪濤剛走到屋門口，屋裏就傳出母親的聲音，洪濤站住腳步聽了聽，好像是母親要買自行車，但是工業卷不夠，讓父親去找同事借，結果可想而知啊，父親肯定是百般推脫不肯去唄。
　　“別人家裏也困難，我怎麽好張這個嘴啊，要不以後我騎車送妳吧，把妳送到單位我再走。”父親果然是不肯去舍臉。
　　“如果妳上午沒課呢？妳也送我？”母親提出壹個很重要的問題，父親不是坐班制，有課才去上班，沒課就不用去。
　　“……”父親不說話了，他經常看書看到淩晨，典型的夜貓子，讓他天天早起也不是不成，但是不到去晚了批鬥的份兒上，他很難做到。
　　“媽，別逼我爸了，他臉皮薄，自行車的事情我給您想辦法吧，不過您得給我點錢……大概8、90塊錢吧，過幾天我給您弄壹輛來。”洪濤聽著聽著突然心頭壹動，開門走了進去。
　　“……去沖澡去吧，省著點用水，咱們家這個月的水費又是全樓第壹！”母親沒搭理洪濤，順手把毛巾扔給他。
　　“您聽我說啊，我真的有地方給您弄自行車去，而且還是全新的，就是沒有整車的發票，不過所有的零件都有發票。”洪濤把毛巾放搭在自己肩上，很神秘的湊到父母跟前，小聲的說。
　　“所有零件都有發票？什麽意思？”父親從洪濤的話裏聽出點眉目來。
　　“嘿嘿嘿……我想出壹個辦法來，爸，您去過前門的自行車商店嗎？”洪濤坐到了床上，不由自主的翹起了二郎腿。
　　“去過啊，去買內胎，怎麽了？”父親還是沒明白洪濤要說什麽。
　　“我問您啊，自行車商店裏賣的零件全不全？”
　　“挺全的……”
　　“買自行車零件要不要自行車票？”洪濤兩只眼睛都快笑沒了。
　　“妳……妳要買零件自己攢自行車！！！”父親終於聽明白了，他瞪著眼珠子看了母親壹眼，然後兩個人壹塊兒瞪著眼珠子看洪濤。
　　“您別這個表情啊，我要是說自己攢火箭什麽的，肯定是吹牛呢，壹個破自行車，又不是什麽高科技，有什麽不能自己攢的啊！您要是不相信，咱們可以試試，我用您的自行車當試驗品，咱爺倆把它都拆了，然後我給您攢上，您看成不成？”洪濤又開始誘惑父親。
　　“妳要是攢不上呢！”母親還是比較清醒的。
　　“做事情就沒有百分百成功的，都是有風險的，我只能保證我能攢上，至於您信不信只有試過才知道。大不了咱們壹家抱著零件再去自行車商店，花錢讓人家給攢上唄。”洪濤真的無法證明自己有這個能力，只能把希望寄托在父親身上。
　　“那成，我豁出去了，等星期天的，咱爺倆試試！”父親讓洪濤說動心了，如果真能成功，他就不用去給母親借自行車票了，這個誘惑很大。
　　“先等等，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沒工具咱怎麽試驗啊？”洪濤又提出壹個嚴峻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