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陪監

　　不過多說壹句，這個程序雖然是自檢程序，但也是權力尋租最瘋狂的壹個環節，如果要撈人的話，壹般都是從這個環節托人、花錢免罪，尤其是那些沒有受害人的公訴案件，比如說吸讀、賣銀、賭博之類的，找到合適的人，按照案情程度不同，花幾千、上萬、幾萬、十幾萬就可以從這裏直接把人給撈出來，壹般懂行的人都知道這個價格，基本類似於明碼標價。
　　可是洪濤這個案子，雖然事情不復雜，但是背景太復雜，據說連國臺辦都已經牽扯進去了，那大爺聯絡了好多他認識的灣灣探親老兵壹起去國臺辦幫洪濤喊冤。這件本來不大的事情，鬧到最後，不管分局這個層面上沒法插手，連市局都不好辦了，不管是肇事這方的還是受害人那壹方的，都只能這麽大眼瞪小眼這麽僵著，所以他就別想從這個環節蒙混過關了。
　　“成了，妳這個案子算是差不多了，估計很快就能開庭，妳那個傻弟弟也被提審去了，估計像妳們這樣的疑難雜案上面有人發話了，已經開始走流程，而且肯定走得很快，畢竟是領導批示的，必須放在第壹批審理，妳小子快熬出頭啦！”洪濤剛壹回來，牢頭湊到他身邊小聲聊了起來。
　　“唉，如果真要是這樣就好嘍，我先去南大樓給哥幾個占塊地方，等妳們再去了也算有個照應啊。”洪濤還真不想在這個地方繼續待著了，這裏妳就算再有本事，也折騰不出什麽花樣兒來，受罪的很。
　　“妳這份兒心意我領了，不過妳也別太相信那個孫子，他們丫的嘴裏沒實話，連親爹都騙，何況外人呢？妳們去吧，我恐怕去不了了，這次算是徹底栽了，十年都是少說呢，到時候路過南大樓，讓老哥哥我少受幾天罪，就算咱倆沒白混。”牢頭很少提起他犯的事情，別人也不好問，現在他自己說起來這麽悲觀，估計也是心裏有數了。
　　“別那麽悲觀，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我真的先走了，到時候您去南大樓的時候別忘了提我的名字。您放心，我有多壹半的把握能留在那裏，我心裏有譜。”洪濤對於這個牢頭還是心存感激的，雖然他也沒少占自己便宜，但是他也教了自己不少東西，不管對別人如何，對自己還真沒耍過什麽壞心眼。
　　中午吃飯之前，王大力也回來了，他和洪濤壹樣都是倒黴蛋，估計上面兒為他這兩只雞的事情沒少掉頭發，到不是發愁該不該判他，而是發愁該怎麽判。判多了吧，檢察官和法官自己都不忍心，判少了吧，人家正大公司那邊又不壹定幹。所以和洪濤這個案子壹樣，拿不準主意的，就別拿，等著領導發話唄，寧肯不幹活兒，也不能瞎幹活兒！這是混體制內的第壹要素！
　　自從這壹天起，除了吃飯、點名、放毛以外，每次鐵門響，洪濤都會盼望著有人叫自己的名字，他已經在這裏待煩了，迫不及待的想離開這裏。人這個玩意，什麽時候都不會滿足，都已經混到這裏來了，可是洪濤依舊要犯這個毛病，這就叫本性！當初懷著滿腔忐忑剛來的時候，他只求在這裏別受罪，可是剛過去兩個月，他又有更高的追求了，還想天天曬曬天陽、再運動運動。
　　這就叫欲求不滿，七宗罪之壹，貪婪！！！當然了，也可以換壹種更積極向上的說話，這叫有追求，不停的追求進步！也是整個人類前進的動力！
　　“咣當……洪濤！”皇天不負有心人啊，就在提審之後的第二周，壹大早鐵門就打開了，然後門外傳來了天籟之音。
　　“到……”洪濤這壹嗓子估計院外面都聽見了。
　　“我操！要造反啊！吃的太飽了吧？正好，我就需要妳這樣的，跟我陪監去吧，要是願意去就拿上妳的東西！”這個警察洪濤從來沒見過，他壹時楞在那裏了，陪監？啥叫陪監啊？看了壹眼牢頭，他面無表情沖著前面，根本不敢看自己這邊，不過洪濤發現他的腦袋在慢慢的、小幅度的點頭。
　　“豁出去了，都尼瑪到這裏了，還能壞到那裏去！”洪濤從來沒看見牢頭這樣怕那位管教，但是這時候肯定沒法問啊，只能是憑自己的判斷來，於是他的性格又決定命運了，他骨子裏那種好奇心又發作了。
　　“是……”說時遲那時快，分秒之間洪濤就做出了決定，起身去被褥堆那裏去拿自己的行李，把所有東西都卷在褥子裏，順手把剩余的藏品都塞到了牢頭被子裏，自己這壹走，他們就斷了供給，多給他們留點吧，反正黑子還能給自己帶，算起來過幾天律師差不多又該來了。
　　“哥幾個……走了啊，白叔，照顧著點大力……”洪濤抱著壹大卷被褥，提著自己的提包，還打算來個告別演說。
　　“怎麽這麽多廢話啊，我看是老高對妳太好了吧，慣的妳，趕緊著！”結果門口那個警察不樂意了，不光催促洪濤趕緊出來，還帶出了照顧洪濤那個警察的姓。
　　“……”洪濤壹聽這個話，不敢再多廢話了，趕緊壹步竄出來，老老實實的站在門邊，等著警察把鐵門關上，然後跟在他身後向通道最裏面走去。
　　經過這段時間的摸索，洪濤大概弄清了這座建築物的形狀，它基本是壹個王字型，上北下南，洪濤所在的監室就是中間那壹橫的右邊，進出的鐵柵欄門就是最下面那壹橫的中間，這壹豎就是最寬的那條通道。而且洪濤還知道了壹個有意思的事情，就在他這排監室的南邊，也就是最下面那壹橫的右側，就是女號，關押的都是女嫌疑犯，和他這邊就隔著壹個院子，想起來也是挺有意思的啊。
　　不過王字最上面那壹橫的左半邊，好像有些不同，因為這裏的通道多了壹道鐵門，每次集體去洗澡的時候，都要路過這裏，但從來沒見人進出過，很是神秘。洪濤也曾問過牢頭這兒是什麽所在，牢頭居然也知道得不是太清楚，只是說那裏是重刑犯的監室，他也沒去過。
　　“報告管教，您這是帶我去哪兒啊？什麽叫陪監？”洪濤壹看這個警察帶著自己直楞楞的就朝那道鐵門走了過去，心裏有點慌了，不，應該說是對未知的恐懼。
　　“就是陪著死刑犯住，怎麽樣，有這個膽子嗎？”那個警察站住了腳步，背著手問。
　　“沒有！保證沒有，萬壹他們半夜不想活了，直接掐死我怎麽辦？您還是換人吧！”洪濤壹聽這個話，立馬就翻臉了，原本那個壹臉堆笑，要多賤有多賤的德性不見了，抱著鋪蓋往墻邊壹靠，拿出壹副妳打死我我也不走的勁兒。
　　“妳個傻逼，還掐死妳，這尼瑪是好事兒！金廣興是妳姨夫吧？知道就成，別四處說去，說了我也不認。以前有老高幫著妳，我也插不上手，現在來機會了，我也別白受人之托。妳的案卷我看了，整個事情我也打聽過了，至少兩年，所以我給妳找這個活兒，妳自己琢磨幹不幹，壹天頂兩天刑期！屋子模樣和妳原來的屋子壹樣，就妳們兩個人，他用鐵鏈子固定在地板上，妳只要別自己湊過去，他絕對摸不著妳。”這個警察聽了洪濤的話，也笑了，然後走近洪濤，小聲的和他交待了壹番。
　　“我姨夫有話要帶給我嗎？”洪濤沒說同意不同意，而是問了壹個問題。
　　“哦，對，他說家裏等著妳鑿墻安土暖氣。怎麽著，妳們家說話還帶對暗號的？”警察回答了洪濤的問題。
　　“真的沒危險？”洪濤這才信了這個警察的話，在第壹次和律師見面的時候，黑子就提醒過他，讓他交代壹句話然後帶出去，因為這件事很復雜，對方家裏人也在托反托兒，所以不能輕易相信人，免得上當，於是洪濤就想起小時候蓋房弄土暖氣的情景了，這句話就成了家裏托人和洪濤帶話的憑證，知道這句話的，洪濤就信，不知道的，說出佛祖來，洪濤也不會相信。
　　“膽子大就沒事兒，身體沒危險，但是有點精神壓力，受不了可以隨時拍門，隨時換人。”警察做出了說明。
　　“壹天頂兩天啊……得，我幹了，謝謝您了！”洪濤在腦子裏飛快的盤算了壹圈，然後做出了決定，幹了！只要人身安全沒問題就可以，壹天頂兩天刑期，這個誘惑太大了！
　　進了這道鐵門，洪濤覺得這條通道和其它通道沒什麽區別，只是在鐵柵欄門兒那兒多了壹張小桌子，桌邊坐著壹個管教，看來這裏是個固定崗哨。
　　“有任何事情都可以拍門叫人，隨時隨地，不要怕麻煩，讓妳進去陪著，主要就是這個作用，明白了嗎？”走到第二個鐵門前面，帶洪濤來的那位又叮囑了壹句，然後拉開門栓，打開了鐵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