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五章 獻計除敵(上)
貞觀大閑人 by 賊眉鼠眼
2018-8-21 10:23
從李承乾下令砸車殺馬那壹刻起,壹直到回家後安慰傷心抹淚的許明珠,這期間李素的心情都是非常平靜的,像壹口沈寂的老井,無風亦無波。
事情已經發生,臉已經撕破,這種時候無謂的憤怒和沖動已無必要,憤怒的情緒會讓人做出失去理智的事情,面對太子這尊龐然大物,稍有行差踏錯,等待他的便是狂風暴雨,太子是君,李素是臣,君可殺臣,臣不可伐君,這便是這個時代的遊戲規則,李素不憤怒,是怕自己被憤怒支使而犯下大錯。
冷靜而睿智的頭腦,永遠是做任何事的首要條件,拋開所有的仇恨,忘記壹切的恩怨,李素現在想的只是用什麽手段在太子背後推壹把,讓他倒得更快壹點,姿態更狼狽壹點。
安撫好了妻子,已是掌燈時分,李素把許明珠送去臥房歇息,他自己則回到了書房,點亮了壹盞孤燈,盤腿坐在書案前發呆。
燭光有些昏暗,襯映著李素那張莫測的臉龐,壹片寂靜裏,蠟燭忽然爆出壹聲輕響,竟是壹朵雙蒂燈花,仿若流星般給了鬥室短暫的壹瞬燦爛。
李素被驚醒了,嘴角不知何時勾起壹抹看不懂的笑意。
……
……
東宮。
李承乾盤坐在矮桌後,神色陰沈,目光森森。
稱心老老實實跪坐在他身後側方,垂著頭壹聲不吭,自從上次張玄素執棍而入欲擊殺他後,稱心與李承乾在壹起時老實了許多,至少有外人在時是如此。
此刻東宮前殿內確實有外人,準確的說,是李承乾的仇人。
張玄素圓瞪雙眼,使勁揮舞著雙臂以增加說話時的氣勢,壹臉不爭地訓斥著李承乾。
“殿下難道真不想當這個太子了麽?”張玄素重重跺腳,只著足衣的雙腳在木地板上發出咚咚的悶響。
李承乾冷冷道:“想當太子又如何?不想當太子又如何?張卿到底想說什麽?”
張玄素怒道:“若想當太子,為何今日惹出砸車殺馬的禍事!若妳不想當太子,何如趁早向陛下請禪,將東宮讓給旁人,也好過將來妳被廢黜後連活下去都艱難!”
這話太刺耳了,可這就是張玄素的性格,他是貞觀朝有名的諫臣,他發起飆來連李世民都敢罵,何況區區壹個太子,尤其這幾年,李承乾越來越墮落,而張玄素受了不少朝臣的指責,大家紛紛罵他失職,而導致太子變成如今這副不爭氣的模樣,張玄素這幾年受的壓力也非常大,看到李承乾這副油鹽不進的樣子,不由愈發生氣,壹怒之下難免口不擇言了。
這句話確實難聽,李承乾終於忍不下去了,臉色迅速漲紅,狠狠壹拍桌案,厲喝道:“張玄素,妳好大膽!當了這麽多年官,連臣禮都不識了麽!”
張玄素遇強則愈強,聞言脖子壹梗,目光無畏地直視李承乾,頂撞道:“臣只為明主者識禮,比如殿下的父皇!”
李承乾眼中殺機大盛,狠狠地盯著張玄素,似要將他生吞活剝壹般。
“張玄素,孤壹直敬妳是貞觀朝的忠直之臣,但,臣就是臣,臣再忠直,也不能逾越了本分!孤是東宮太子,妳卻壹次又壹次對孤不敬,是欺我這個太子已失勢否?”
張玄素眼中露出痛苦之意:“臣是東宮老臣,比誰都不願意見妳失勢,妳和我的前程早已牢牢綁在壹起,可是太子殿下,妳為何變得如此模樣!當年那個勤奮向學,謙遜有禮的太子哪裏去了?這幾年臣為了幫殿下走回正途,已然殫心竭慮,心力交瘁了,殿下與臣休戚與共,何來欺妳失勢之說?妳若失勢,臣的下場能好到哪裏去?”
說著張玄素眼眶泛淚,仰頭深吸壹口氣,神色間已見濃濃的疲倦之意。
張玄素這番情真意切的話並未打動李承乾,李承乾似乎壹心往牛角尖裏鉆了。
這幾年沒睡過壹晚踏實覺,做夢都在擔心自己忽然被父皇廢黜了儲位,改換魏王泰取而代之,嚴重的心理壓力令他早已在精神崩潰的邊緣,後來三番兩次的倒黴事全落到頭上,就連耍點小陰謀小詭計也是偷雞不著蝕把米,眼看魏王泰越來越得勢,父皇對他越來越冷淡,擔心被廢黜的心理終於徹底崩潰,這也就是從今年年初開始李承乾終日縱情酒色,不思進去,完全墮落下去的主因。
壹個人壹旦鉆進了牛角尖,心思完全偏激之後,旁人的勸慰再情真意切,也斷難將他拉回頭了。
看著張玄素動情流下的眼淚,李承乾冷哼壹聲。他只覺得做作,惡心,想到如今自己的殘疾之身皆因眼前之人向父皇告狀所致,李承乾心中的恨意更深了。
“張卿,孤仍是大唐太子,每日仍老實本分待在東宮內,妳到底在指責我什麽?”
張玄素聽到李承乾冰冷的聲音,不由心灰意冷地長嘆壹口氣。
這個人,已無可救藥了!
“殿下何以妄稱‘老實本分’?今日殿下仁壽坊悍然下令砸了涇陽縣侯的馬車,還殺了他家的馬,妳可知如今已鬧得長安城盡知,無數臣民因殿下的跋扈之舉而感到愈發憤怒難抑麽?妳原本已令陛下深感失望了,為何還要不停惹禍?”
李承乾悲愴冷笑:“臣民憤怒,且讓他們憤怒便是,若父皇已對我失望,廢黜了我便是,天下之大,無人可信,我左右不過壹條性命,誰願拿,拿去便是!”
張玄素看著李承乾悲涼的神情,心中壹痛,泣道:“殿下何必自棄!直到今日,直到現在,壹切都來得及的!妳畢竟是陛下的嫡長子,是貞觀元年便正式冊封並昭告天下的東宮太子!就算陛下對妳再失望,若非萬不得已沒了選擇,陛下亦斷然不會廢妳的,殿下,臣求妳振作,若此時開始改過自新,大唐未來的九五尊位仍然是妳的!”
李承乾眼神壹冷,暴喝道:“張玄素,不要再假惺惺了!妳打什麽主意孤心裏清楚得很!從古至今,廢太子只有死路壹條,妳這個東宮屬臣的位置卻是穩穩當當,來日只不過換個主人而已,以為孤不知妳心中的小盤算麽?這壹頭對我橫加指責訓斥,那壹頭卻在父皇面前告密討好,左右逢源,好不快哉!”
張玄素震驚地道:“殿下……何出此言!臣的職責是陛下所指派,臣所司者,不是殿下本人,而是大唐未來的社稷根本!妳若行差踏錯,臣怎能不向陛下稟奏?”
“滾!孤的東宮不需要妳這種兩面三刀的逆臣!滾!”李承乾失控地厲喝。
張玄素淚流滿面,呆滯地看了李承乾壹眼,轉身不發壹語離去。
從頭到尾,君臣的談話都落在稱心眼中,稱心恭謹地跪坐在後面如同雕塑般不言不動,眼皮卻壹陣陣的跳動不已,看著李承乾情緒失控,如瘋子般大吼大叫,稱心的心仿佛被針紮般刺痛難耐。
待張玄素離開後,李承乾深呼吸幾次,又狠狠灌了幾口酒,酒意上湧,臉迅速通紅壹片,眼眸中升起了壹團赤紅的血霧,濃濃的殺機在血霧中翻騰,縈繞。
“逆臣!都是逆臣!孤若登基,誓必將妳們這些逆臣殺得幹幹凈凈!”李承乾如受傷的野獸般低沈嘶吼道。
稱心渾身壹顫,挪動雙膝跪行到李承乾身邊,雙臂壹伸,抱住了李承乾的雙腿,輕輕地上下撫動,仿佛安撫他暴躁的情緒。
“殿下息怒,莫氣壞了身子,奴還在您身邊,奴是您的,您壹個人的……”奴心微闔雙目,如夢囈般呢喃。
李承乾神色壹緩,蹲下身抱住了他,淒然嘆道:“此時此境,我只剩下妳了,稱心,妳才是真正壹心壹意對我好,絕不會背叛我的人……”
稱心身軀微顫,不知為何,眼淚順腮落下。
“奴確是真心為了殿下好,可奴也想真心勸諫殿下,求殿下您振作,剛才張玄素所言沒錯,壹切還來得及的,陛下不會輕易把您廢黜掉,廢了嫡長子,陛下無法跟天下臣民士子解釋,也亂了立長不立幼的綱常禮制,殿下只是偶有小過,但並不失大節,陛下或曰失望,但絕不會廢您的……”
李承乾臉色頓時有些難看了:“稱心,連妳也幫著外人教訓我?”
稱心壹顫,急忙垂頭道:“奴不敢,殿下恕罪。”
李承乾重重壹哼,擡眼望著空蕩蕩的殿門,張玄素早已走得不見蹤影了,可李承乾盯著殿門的目光卻殺機愈熾。
“張玄素這個逆賊,吃裏扒外的東西,做我東宮的屬臣,卻向父皇告狀,害我被父皇活活打成了殘廢,此仇若不報,孤當這太子有甚意思?”
稱心大驚,猛然擡頭盯著李承乾,駭然道:“殿下不可壹錯再錯了!您再走錯壹步,陛下和朝臣……”
“稱心!妳吃錯藥了!妳到底站哪邊的?”李承乾暴喝,臉色壹片陰沈。
稱心嚇得壹抖,垂頭不敢再吱聲,身軀卻仍瑟瑟顫個不停,壹道聲音反復在腦海中回蕩。
要出事了,出大事了!
……
太陽很溫和,快入秋了,陽光也不似夏天那般毒辣了。
李素半躺在竹椅上,兩眼微瞇著,隔遠了看好像已睡著,近了卻只是假寐。
銀杏樹下好乘涼,地上掃得壹塵不染,攤上這麽壹個愛幹凈的主人,下人們卻累壞了,光是李素最喜歡待的大樹下,每天不知被清掃多少遍,地上但多了壹片樹葉,都會引得男主人壹臉不爽。
當然,除了這點小毛病外,李家幾位主人對下人都還是很和氣的,每年年末收了烈酒作坊和香水作坊的帳回來後,從薛管家到掃地的雜役,總少不了壹個厚厚的大紅包,這個紅包的分量大抵相當於小半年的工錢了,所以盡管男主人對衛生和工整對稱方面有著近乎變態般的要求,但想進李家簽活契當下人丫鬟的人還是數不勝數,而李家的下人在家裏雖然唯唯諾諾,可走出去時卻是壹個個昂首挺胸,像壹只看門鵝巡視領地般高傲且優雅,愛煞村裏壹眾芳心懷春的少女們。
院子很安靜,自從昨日被太子砸車殺馬之後,下人們都以為男主人心情不好,所以李素周圍方圓三丈內無論人畜蝦蟹皆逃散無蹤,實在不小心碰面了,下人壹臉準備後事閉眼等待升天的模樣卻令李素恨得牙癢癢,很想把家裏下人們集合起來,排著隊壹巴掌輪著扇過去,包括薛管家……
眼睛半闔半睜,仿若假寐,但李素此刻腦子卻在飛快轉動。
與太子的矛盾終於激化,永無調和的可能,那麽,只能把他當成生死仇敵,現在李素需要的是制造壹個契機,將李承乾置於死地。
偌大的朝堂,上面還有壹個英明睿智的君主,李素想把太子扳倒,不僅要絞盡腦汁使出計謀,更要做得天衣無縫,不讓朝中君臣對他起疑,所以,這個計謀首先不能把自己牽扯進來,否則可不止是引火燒身那麽簡單,全家人的性命都會因自己的疏忽而被活活燒死,李素被砸車殺馬而不曾憤怒,就是擔心自己的沖動選擇會連累到家人的安危,他冒不起險。
只是,這個契機太難找了,除非自己保持良好的耐心等下去,可是憑白的等待終究是消極的,眼下李承乾因犯錯而被滿朝大臣指責叱罵,李世民在易不易儲之間來回搖擺不定,可以說眼下的時機和火候都是最合適的,錯過這壹次,下次等到了機會也不會有完美的結果了。
思量許久,李素苦笑搖頭。
幹系太大了,而身邊太缺人了,壹個人的力量終究太渺小,若欲算無遺策,僅靠自己壹人是絕不可能的,他不是神仙,做不到萬無壹失。
腦中忽然壹道靈光閃過,李素忽然想起了壹個人,於是忽然站起身來,揚聲喝道:“來人,來人!”
喊了幾聲,無人出現,顯然由於今日男主人心情欠佳,下人們早躲遠了。
李素怒了:“人都死哪裏去了?滾出來壹個!”
壹名倒黴的下人倒拎著掃帚,以慷慨赴死的表情悲壯地出現在李素眼前,壹副任殺任剮的模樣。
李素氣壞了,壹腳狠狠踹去:“上法場呢!這副醜樣子啥意思?”
下人被踹得壹個趔趄,急忙站定身形,垂手躬身。
“去公主道觀裏,跟公主殿下說壹聲,我要臨時借調那姓武的姑娘壹用……”
下人赫然擡頭,驚愕道:“……用?咋用?”
李素飛起壹腳踹去:“怎麽用我有必要跟妳說嗎?快滾!”
下人連滾帶爬抱頭鼠竄。
……
……
不多時,身著百衲道袍的武氏盈盈走入李家的大門,進了院子後,面朝李素行了個道家揖:“貧道悟慧,恭聆侯爺吩咐。”
李素拿眼朝她輕輕壹瞥。
今日武氏素面朝天,顯然下人催得急,武氏來不及妝扮,未施脂粉便匆匆趕來了,頗具規模的胸脯起伏有些厲害,看來是壹路小跑過來的。
雖然神情有些疲累,但武氏的雙頰卻泛起兩團紅雲,眼神清亮且興奮,李素這次主動施召喚術,磨人的小妖精仿佛見到了出人頭地的曙光。
打量了壹番後,李素收回了目光,吩咐下人在院中銀杏樹下鋪上竹榻,同時奉上茶水,熱情招呼武氏坐下。
武氏小心翼翼跪坐在李素對面,垂頭屏氣,壹副沈靜優雅的模樣。
下人奉上熱騰騰的茶水,武氏捱不過李素熱情的招呼,捧過茶水輕輕小啜壹口,隨即嘴角勾起淡笑。
“聽說此茶乃侯爺親創,入口先苦而後甘,飲之如品人生,高低起伏,各有滋味,由茶而觀人,恕貧道放肆,侯爺年紀雖輕,但也是嘗過人生百般滋味的過來人,哪怕如今權勢在手,所創之茶仍然苦先甘後,想必侯爺居安亦不敢忘危矣,貧道胡言亂語,請侯爺莫罪。”
李素兩眼壹亮。
喝過他的茶的人不少,從家人到東陽,再到那幫子老殺才,可真正能從茶裏領略到人生滋味的,卻僅只武氏壹人,此女蘭心蕙質,實在是人生難遇的妙人,這種人若為友,可為此生知己,若為妻,可琴瑟相合,若為敵……則為生死大敵!
李素苦笑嘆氣。
卿本佳人,奈何心腸太毒了些,為友須提防,為妻更是頭上壹把刀。
見李素沈默不語,武氏掩嘴輕輕壹笑,艷若桃李般的臉蛋不由增了幾許春色。
“婦道人家見識短,貧道胡言亂語,教侯爺見笑了。”
李素展顏笑道:“武姑娘世間奇女子,巾幗不輸須眉,何必妄自菲薄,今日請武姑娘來,實有事需妳相助。”
武氏垂首道:“侯爺請吩咐,貧道但能做到,必不推辭。”
李素笑道:“沒那麽嚴重,就是想請妳幫我出出主意。”
武氏道:“可是因為昨日太子砸車殺馬之事?”
李素壹楞,接著笑道:“武姑娘消息很靈通呀。”
武氏輕聲道:“侯爺是貧道的恩人,您的壹舉壹動,貧道無時不在關註……”
李素臉色壹滯。
撩漢真厲害,若不是自己清楚武氏是個什麽人,恐怕早已淹死在她的柔情蜜意裏了。
“武姑娘說笑了,既然妳已清楚來由,我也不必多說,想必妳已知道,我與太子的關系向來不睦,有些恩怨是早幾年便已結下,這幾年裏多多少少也有過幾次沖突,壹來二去的,仇怨越結越深,如今怕是無可轉圜了,所以……”
李素話說到壹半便止住,接下來的話,實在不方便出口,因為他目前還無法對武氏產生信任。
誰知武氏卻無比聰慧,李素只說了半截的話,竟被她猜出了未盡之意,聞言驚愕地猛然擡頭看了他壹眼,隨即很快垂下頭去,將聲音壓到最低,悄聲道:“侯爺的意思是……使計令太子盡喪君臣之心,堅定陛下易儲之念,然後把他……廢黜?”
饒是早有心理準備,李素也嚇得差點原地跳起來。
這女人,真是個妖孽啊!
“朗朗青天白日,不可胡說!”李素厲色喝道。
武氏這次居然不怕了,反而咯咯壹笑,道:“侯爺欲請貧道相助,亦當袒露心思才對,否則,教貧道從何幫起?”
李素神情頓時變得尷尬了,第壹次被壹個女人懟得說不出話來。
武氏到底心思玲瓏,見李素神情尷尬,在他即將惱羞成怒之前,武氏馬上笑道:“好了,貧道剛才只是玩笑之語,侯爺莫擔心,坦白說,長安城中有此心思的人,可不止侯爺您壹人,只是大家都不敢說而已,侯爺您不說,莫如讓貧道猜測壹番如何?”
李素臉色稍緩,哼了哼,道:“妳先說,我且聽聽。”
武氏深深看了壹眼他,道:“譬如,只是譬如說啊,侯爺有把太子弄下去的心思,那麽有兩個辦法,壹則清其左右,斷其臂膀,使之無人可用,無計可問,比如慣來支持太子的長孫無忌,魏徵,褚遂良等授業老師,還有東宮左右庶子,少詹事等等,使計令他們對太子離心離德,朝臣們自然懂得太子已失勢,那時只須有壹個人在朝堂上公然發出易儲的聲音,陛下這幾年本就對太子甚為失望,他所不欲見者,是臣民對易儲的議論,怕別人罵他亂了立長不立幼的綱常,可若是滿朝大臣同聲請願易儲,陛下再無顧慮,多半也會順勢應了……”
李素點點頭,分析得很在理,不愧是妖孽級的女妖精。
隨即李素又搖搖頭:“清其左右,斷其臂膀,說來容易,但過程太過繁雜,事情壹旦弄繁雜了,其中變數也多,說實話,我並無把握能全程掌控,妳剛才說兩個辦法,還有壹個呢?”
武氏見他渾然不覺間似已間接承認了扳倒太子的心思,不由掩嘴輕輕壹笑,於是接著道:“第二個法子簡單了,但是要行險……”
“武姑娘盡管道來。”
“第二個法子嘛……”武氏頓了頓,語氣忽然多了壹絲冷意:“太子無德,近年朝中多人不滿,今年陸續幾樁事做出來,更失了朝中大片人心,若此時有人再制造個事端,朝他背後狠狠推壹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