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半路追命

　　“黑衣，妳看他的眼睛是不是冰玄功傷的？”盛裝麗人忽然轉過頭去問那個壹直不出聲的黑衣人。
　　“眼睛是不是我不知道。”那個黑衣人木口木面毫無表情地回答道：“可是我剛才在他差點撞倒我的時候撕了他壹小片衣服，他的背後有壹個地方有壹點點僵木不靈，我撕下了他壹小片衣服看過，紫黑色的掌印傷淤由右後心擦過右肋，是凍傷的沒錯。”
　　“那他真的是讓宇文家的冰玄功所傷了？”盛裝麗人聽了，點了點頭，又道：“中了宇文家冰玄功那麽霸道的武功壹掌，他竟然沒有死，僅僅是凍傷，這沒有壹點奇怪嗎？”
　　“沒有。”那個黑衣人死眉死眼地回答道：“因為那不是全中，而是擦傷。”
　　“好妹子，就算那個寇仲可再有可疑，也讓妳氣跑了。”李世民微微苦笑，搖頭道：“有了東溟夫人的壹封信，又有裴先生和文靜叔等人力勸，阿爹應可盡快拿定主意，乘此良機，壹舉起兵。我們不要再理會什麽大鬧巴陵幫的‘神秘公子’了，還是先商討壹下如何趕回太原吧！秀寧妳這壹趟不許不聽話，必須跟我壹起回太原，否則萬壹有什麽差池，到時阿爹處真是不知如何交待！”
　　“知道了。”那個盛裝麗人頑皮地吐了吐小香舌，笑嘻嘻地道：“雖然我把妳那個形跡可疑的寇仲給氣跑了，可是我也把比他更加強更加有用百倍的柴公子請來了，二哥您不感激我這個做小妹的不給我記上壹功也就算了，卻如此埋怨我，看秀寧日常還會幫妳不？”
　　李世民聽了，連連搖頭，哈哈大笑，先是假裝向那個盛裝麗人深深壹鞠來賠禮，惹得那個盛裝麗人歡喜莫名怒氣全消，又朝那個柴紹公子拱手道：“柴公子肯放開名聲，義助世民相試小仲，縱讓小仲他的言語再三汙辱也毫不動氣，世民感激，更是佩服。還有裴先生，我等回艙去吧，再來研究壹下先前議論未盡的部署如何進行，請。”
　　“二公子，請留步。”那個黑衣人忽然又說話了，他甚至向李世民跪了下來，弄得眾人都不太明白，個個好奇地看著他。那個黑衣人卻壹點兒也不在乎，還是那幅棺材板壹樣的冷冰冰面孔道：“奴才要走了。”
　　李世民壹聽，點點頭，也不說話，只是拍拍那個黑衣人的肩膀。
　　“黑衣，妳要去哪兒？”那個盛裝麗人奇問道。
　　“二公子將走上不同的路，前程興明。奴才此等血腥滿身的人，日後不能再呆在二公子身邊了。”那個黑衣人向李世民磕頭不止，然後緩緩地站起來，再不顧眾人的眼光，緩緩地離開了。
　　壹路也不回頭。
　　“二哥，黑衣他……”盛裝麗人急了，連忙去扯李世民的衣袖。
　　“隨他去吧。”李世民拍拍盛裝麗人的柔肩，溫聲道：“黑衣是時候走了，不過就算他走了，也會暗中幫保護我們的，也會暗中幫我們的，放心吧。他走了，並不是什麽壞事！對他，和對我們都不是。”
　　徐子陵壹路緩緩前行，最後站在壹條小溪的邊上，靜靜地站著，站了好久，也不出聲。
　　在他的面前，那小溪的對面，不知什麽時候就站了壹個黑衣人。
　　他的人就像壹個影子壹般。
　　他不但衣黑如墨，而且面色也不太好，板著臉，整個人看上去死眉死眼的毫無生氣，那臉，就是傳說中最臭最強的棺材臉。
　　那個黑衣人板著他的棺材臉，目光死死地瞪著徐子陵，相當的不友善。
　　徐子陵卻不，他的目光虛無，臉上的表情靜靜的，甚至在嘴角，還有壹絲絲微笑。
　　他在微笑地用那雙看不見任何東西的眼睛，‘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好半天，臉上還帶著微微的笑意，仿佛看到壹個老朋友似的。雖然那個黑衣人臉板如鐵，目光如冰，可是徐子陵什麽也沒看見，他只知道對面站了壹個黑衣人。
　　“別人不相信妳的眼睛能看得見。”那個黑衣人忽然開口了，道：“可是我相信。”
　　“為什麽？”徐子陵問：“妳為什麽相信？”
　　“不為什麽。”黑衣人緩緩地解釋道：“無論妳多麽能證明妳的眼睛是瞎的，對我們二公子無害，可是在我的心裏，我只相信壹種人，那就是死人。”
　　“是李世民派妳來殺我的？”徐子陵卻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淡淡地問。
　　“是我派自己來殺妳的。”那個黑衣人緩緩地搖搖頭，道。
　　“為什麽？”徐子陵又問：“妳為什麽要殺我？”
　　“不為什麽。”黑衣人再次解釋道：“從來沒有壹個外人能讓我的心裏有壹絲的波動和恐懼，妳就是壹個很特殊的例外，雖然我不明白那是為什麽，可是，我絕對不會容許妳再活下去。無論妳是不是二公子的敵人或者朋友，我絕對不會讓這樣特殊的壹個妳活下去的。妳做什麽，我也不會相信，更不會感激，在我的眼中，妳只是敵人。無論妳幫二公子做了什麽，他又有多麽的賞識妳，可是妳非死不可。”
　　“好理由。”徐子陵拍手鼓掌道：“這是我聽過最合理的壹個理由。”
　　“妳似乎想反抗？”那個黑衣人忽然如此地問。
　　“難道我連反抗都不可以嗎？”徐子隊更是驚訝地反問道：“這位黑柴大哥，妳不是連反抗的資格都沒有留給我吧？我連反抗都不可以嗎？”
　　“可以。”黑衣人的內息緩緩地提了起來，在陽光之下，他簡直就像壹個魔神般強大，那森森的魔氣把整壹大片的空間都染成了黯黑之色，連強烈的陽光也穿射不透，如有實質般附在那個黑衣人的周圍。那個黑衣人此時如魔神降世，凜烈威武，氣息霸道得鋪天蓋地，無處不是，就連那壹條暢快奔流的小溪，也讓那股極其恐怖的魔氣嚇著了，自那黑衣人的腳下，自那河床溢出，改道而流。
　　那個黑衣人腳步緩緩而行，壹步壹步，如天魔降世般迫向徐子陵，那口壹開，有如炸雷壹般震憾道：“妳以為有用嗎？在我的眼中，妳只不是壹只小螻蟻而已。我伸出壹只指頭，就可以將妳捏死。”
　　“我很害怕。”徐子陵淡淡地道：“妳過來把我捏死吧。”
　　他的身體沒有壹絲絲的氣息，任憑無盡的魔氣將他整個籠罩和纏繞，將他深深地陷入那個巨大的魔氣之淵去，他沒有壹絲的反抗，更沒有壹絲的動作，只是靜靜地站在哪裏。
　　那個有如魔神壹般的黑衣人走到了徐子陵的面前，他身體散發的魔氣能把小溪之水迫得溢出河床，改道而行，他踏過幹涸的小溪河床底部，壹步壹步來到徐子陵的面前，可是近得咫尺之間的徐子陵，卻仿佛壹點兒也沒有感覺到黑衣人身體爆發的魔氣壹般。
　　他隨隨便便地站在哪裏，仿佛是天上的星星，他沒有動，又似乎在動，看似動，可是又沒動。
　　“妳不是寇仲？”那個黑衣人那口壹張，聲音在徐子陵面前爆雷般震憾著。
　　“我，是石仲的弟弟。”徐子陵的頭發衣服讓黑衣人的音波震得壹陣激飛，可是他的人卻平平淡淡古井不波地道：“是不是妳，或者妳和李世民，殺了壹個叫石龍和壹個叫石仲的人？”
　　“原來如此。”那個黑衣人目光黑芒陣陣，聲音如炸雷般爆起道：“原來還有壹個會《長生訣》的死剩種我們不知道。很好，妳掩飾得很好，可是妳以為，就憑妳學到的微薄功力的《長生訣》就可以為那個什麽石龍石仲報仇？簡直就是笑談！”
　　“如果妳告訴我石仲是怎麽死的，又是誰殺死他的。”徐子陵目光漸漸變了，先是有極淡極淡的紅色的光芒開始湧現，然後是橙芒，金芒，綠芒，青芒，藍芒，最後是紫色的光芒壹壹湧現，七種顏色相互摻合起來之後，那原來無色虛無的眼睛忽然有了顏色。
　　壹種正常人擁有的烏黑之色。
　　在徐子陵的雙瞳之中，開始淡淡地倒映有人影。
　　那個黑衣人的身影。
　　“如果妳說了，我就讓妳死得痛快壹點。”徐子陵看著面前動容不止的黑衣人，平靜地道。
　　“果然。”那個黑衣人大吼道：“妳果然不是瞎子。”
　　他的巨大凜烈的聲音震憾了整壹片天空，把大地轟得隆隆作響，就像壹個悶雷，在天空中滾滾而過。
　　“妳不用那麽大聲。”徐子陵淡淡地道：“就算妳再大聲，也絕對不可能傳得到李世民的耳朵裏。”
　　“雖然妳令我很吃驚。”那個魔神壹般的黑衣人目光也有如實質壹般，整壹個眼睛都變成極其恐怖的烏黑之色，根本就沒有眼白，在他的雙眼裏，只有壹種顏色，把光線深深地吞噬進去的無盡的黑色。黑衣人緩緩地舉起壹只手，緩緩地按向徐子陵的胸口，道：“可是妳不可能會是我的對手，因為，我的實力是剛才妳看到的十倍之上。”
　　他的手掌漆黑如黑，整壹只手掌都有如黑色的晶石，那上面的魔氣瘋狂地旋轉，有如壹個天魔之口，瘋狂地吞噬著周圍的壹切，包括光線。
　　他的手壹出，他所伸過去的空間全都變成了壹片的漆黑，有如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
　　可是天上青天白日，陽光燦爛。
第六卷 畫樓西畔桂堂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