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有女來見

　　出了鄭國公府祗，出了皇城。
　　徐子陵隨意漫步洛陽街頭，好不悠閑。因為此刻的徐子陵已經名聲大噪，眾人經他昨晚與南海仙翁壹戰之後，對他已有頗深的了解，而且在沒有前往靜念禪院取出和氏璧之前，不願打草驚蛇，故只有極少高明的斥候跟著，不但行動隱蔽，對徐子陵所作所為，更是壹概不管。
　　與宋家有著千絲萬縷關系的青蛇幫幫主任恩親自趕來馬車相接。
　　反正宋家已經表明立場支持徐子陵，那麽他自然可以光明正大的露面來接徐子陵了。任恩約在四十歲左右，五短身材，外表像個地道的生意人，常帶微笑的白肥臉上仿佛隨時都能講出恭喜發財的話來，但他能當上壹幫之主，自有他的本領。
　　徐子陵上了車，卻沒有坐進去，卻坐在車轅上，與執韁趕馬的任恩並排而坐。
　　“徐公子還是進去坐吧。”任恩壹看徐子陵如此奇異的舉動，不由大感不解，道：“徐公子可是有什麽話跟任恩說？如果有話盡管吩咐就好。”
　　“妳是做鹽貨生意的吧？”徐子陵看了壹眼這壹個青蛇幫主，忽然微笑道：“那麽數目相信過得去了？”
　　“不敢誇口。”任恩連忙恭敬地回答道：“任恩本性遲緩，做事溫吞，但數目方面謹慎，壹般帳目均親自盤計結算，如果徐公子有關數目方面的事要吩咐任恩，任恩大言不慚就領下了。”
　　“好。”徐子陵拍拍任恩的肩膀，呵呵笑道：“我正好有壹事想找妳來幫忙。事關於數目方面的，而且可能還會比較大，妳替我管好了。壹年之後，如果我來看看數目，如果幹不得錯，我就給妳壹個專管數目的副管事當當，如何？”
　　“徐公子如此相信任恩，任恩敢不效死。”任恩連忙恭敬地道謝，他是宋師道的人，徐子陵的事他多多少少也知道點，不過他還不明白徐子陵要托他何事，問道：“敢問公子任恩接手何事？”
　　“日後楊侗必垮，他整個壹皇家國庫想必有不少東西。”徐子陵淡淡微笑道：“這就是妳要做的事。”
　　“國庫？”任恩覺得自己頭皮發炸，他雖然對自己有足夠的信心，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要處理那麽巨大的財產。楊侗雖然並不是隋帝謫傳，可是以洛陽之富，又得之前西苑的重寶，他的國庫簡直是現在天下首屈壹指的。除了傳說中的‘楊公寶庫’之外，就要數它了，可是現在，徐子陵卻要把它給自己處理，任恩既是感到興奮，又感到不安。
　　“遲些成事，我打算重修西苑。”徐子陵輕輕拍拍任恩的肩膀，道：“等完工之後，會對世人開放，收取參觀費用以作軍資，妳目前負責的就是整理國庫，雇工重修西苑。如果妳能幹得不錯，日後整個洛陽的稅利都由妳負責，如何？”
　　“任恩只怕……”任恩聽覺得自己如雷貫耳，神魂震得激蕩，頭腦壹片空白。好半天他才發應過來，帶著惶恐地道：“公子重托，任恩必誓死效命，可是任恩求公子派來壹個可信的監督之人……”
　　“哈哈哈。”徐子陵不等任恩說完，哈哈大笑起來，道：“別人還怕貪墨不夠，妳卻怕自己沒有監督。”
　　“任恩貪墨之心也有，可是絕對不會動公子壹個銅錢。”任恩咬著牙，極力壓抑著自己的激動道：“如果任恩幹得好，那公子再多重賞，任恩也絕對敢收。可是公子托任恩之事，若數目有壹分之差，不用公子親來責怪，任恩自己砍下腦袋給公子謝罪。”
　　“放心吧。”徐子陵微微壹笑道：“我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監督方面妳盡管放心，絕對不會有任何來管束和監督妳的行事，妳喜歡怎麽幹就怎麽幹。唔，如果說妳還須要註意的事就是，西苑我已經將它許以別人管理，我們占利分紅，而分紅部分另有其它人在管，這壹部分收入將不劃入洛陽的稅利之中，妳只要記住這壹點就好。”
　　“單單是國庫壹事，已經足讓任恩頭大三倍。”任恩如果不是現在還在策趕著馬車，他早就俯身給徐子陵叩頭重謝了，可是徐子陵正坐在他的身邊，他只能用言語來表達了。任恩無限感激地道：“不過任恩定會極其所能，為公子理好數目，找好雇工，聘用天下名匠，重修好西苑的，如果此事有壹絲差池，任恩把頸上人頭雙手為公子奉上。”
　　“沒事。”徐子陵淡淡道：“人生在世，不過悠悠數十年，錢再多也生帶不來，死帶不去。我不在乎自己的財富多少，相信妳日後會不在乎。金子見多了也只不過是壹些阿堵之物，有何稀罕，只不過世人所缺，才覺珍貴吧。妳放心幫我，也許妳有壹天會發現，管理壹些數字要比得到壹些金子有趣多了。妳這個雖然不是什麽正人君子，不過倒是個真小人。師道大哥向我推薦了妳，我看了妳兩天，覺得不錯，所以就決定讓妳管理這事了。”
　　“有公子和宋二少爺如此信任。”任恩目中熱淚幾欲滾出，他強壓著胸中的翻騰之意，啞著嗓子道：“任恩就為公子做壹個真小人。”
　　“雖然說負責天下總入的大總管位置沒有妳。”徐子陵微微壹笑，拍拍任恩的肩膀道：“不過妳做壹個專管洛陽城稅入的副管事倒是蠻合適妳的，看妳的表現了。對了，我還要托妳去接壹個人。”
　　“公子請吩咐。”任恩壹聽，連忙豎起耳朵道。
　　“這壹人是個女子，不會武功，妳在路上照看壹些。”徐子陵遞給任恩壹物，輕笑道：“她就是日後負責西苑分紅的那人，妳們日後應該有無數機會合作的，所以我讓妳去接她。這個信物妳壹定要親手給她看，否則她不會跟妳來的。對了，她還有壹個好姐妹般的近身女婢，妳順道壹並接過來吧。”
　　“敢問那位夫人的姓名和住址。”任恩收好信物，又謹慎細微地問道。
　　“她叫青青。”徐子陵微笑道：“脾氣可能有些不好，不過應該只會罵我，而不會罵妳，妳放心好了，那個近身小丫頭叫做喜兒。在遲些大戰之後，妳就可以去接她們來了，地址遲些會由壹個叫做‘今晚打老虎’的人在妳出發前告訴妳的。”
　　“啊，公子做事如此綿密，任恩這下沒有後顧之憂。”任恩大為驚嘆道：“任恩正擔心萬壹為敵所擒後不能受酷刑而招，現在洛陽眾敵環顧，不想公子還有此為任恩的保命壹著，任恩真是感激不盡……”
　　“放心吧。”徐子陵淡淡笑道：“現在的洛陽，暫時不會有任何人對妳動手的。就算妳日後為敵所擒，直言就是。我做事只要是做過的，只要是擺明車馬做的，就沒有是不能讓別人知道的。妳所知道的事只不過千百環中之壹，為敵人所知也無用。”
　　“任恩知道。直言說，我不是什麽鐵漢男兒，不過公子所托之事。”任恩雙目湧現奇光，道：“除了公子之外，就是二少爺問起，任恩也絕對不會明言於他的。公子能把事情交得任恩，任恩敢接，就能用壹點點血性擔保。”
　　“呵呵。”徐子陵不再言語，指了指路邊的壹處河堤，示意停車。
　　河堤上有人向徐子陵招手。
　　壹個身穿湖綠色勁裝武士服的女子揮著白生生的玉手，揚著手中的壹管金澄澄，長若四尺的銅蕭，向徐子陵歡呼道：“看這邊。”
　　“是妳？”徐子陵壹看這個湖綠武士服的女子微微有些皺眉，不過還是壹臉淡然地走過去，從頭到腳上下打量了對方壹番，似乎要在對方的身上找出與往日有什麽的不同之處似的。
　　而那個手持四尺銅簫的綠衣女子，則含笑著轉身，扭著水蛇般的纖腰，讓自己的婀娜之姿盡現徐子陵的眼前，配合著徐子陵打量的目光，其大膽之風，讓人瞠口結舌。
　　“我找妳很久了！”那個綠衣勁裝女子壹看徐子陵收入目光，臉上還是壹副淡淡的表情，絲毫沒有驚喜和動心的意味，不由用她那黃鶯歌般的聲音大為撒嬌道：“難道妳忘了人家了麽？人家可是找妳找得好苦呢！”
　　“沒忘。”徐子陵笑了，口中輕淡地道：“只是這壹次妳穿上了衣服，都認不出來了。”
　　“妳這個人……”那個女子壹聽大窘，玉臉飛紅，不過很快又恢復過來了，清鈴般笑道：“當年壹見，的確尷尬，不過小女子已經洗心改過，再非當日那個讓妳心中鄙爾不屑壹顧的輕賤女子了。”
　　“是嗎？”徐子陵微微錯鍔，道：“妳來找我，就是為了跟我說這些事的？”
　　“當年妳不是說。”綠衣勁裝女子那聲音忽然低了下來，帶點扭捏地道：“如果人家身子幹凈了，就可以來找妳了嗎？”
　　“我有那麽說過嗎？”徐子陵大奇，微微苦思回憶，好壹會，才微笑道：“雖然不記得很是清楚，可是似乎並不是那麽說的才對，妳是不是當時沒有聽清楚而產生了什麽誤會呢？”
　　“人家才沒有誤會。”那個綠衣女子大窘，不過她態度出奇的堅持，道：“妳當初說等人家的身子幹凈了就來找我的，可是那麽久了，妳壹直沒有來，人家只好來找妳了。現在的妳名震天下，又艷福齊天，身邊的美女如雲，自然不會記得我這樣壹個下賤女人，可是妳壹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大丈夫，說過的怎能不算？我知道妳很忙，妳沒有空來找人家，人家只好來找妳了……”
　　“妳看來還挺大膽的。”徐子陵失笑道：“妳知不知道妳若與我扯點什麽關系，可能還沒有離開洛陽，就會讓人殺掉，棄屍荒野？妳既然有心改過，天下好男兒多不勝數，妳何不找壹個成家，過些安穩的日子？”
　　“難道徐公子的眼中，人家再無壹絲價值了嗎？”那個綠衣女子忽然泣然欲滴，頓了頓小纖足，她那小手緊握著那管銅簫，微咬紅唇，道：“人家又不是不知道妳的事，現在整個幫派都讓妳了。這兩年來人家不但不聞不問妳的事，還替妳四處掩飾，妳這個人就用這般的鐵石心腸來對人家嗎？再說，妳不信可以問問妳那些手下，看看我這壹個在妳眼中的淫賤女子這兩年有沒有找過壹個男人，妳的斥候隊神通廣大，徐公子不知連這壹點都不知道吧？”
　　“如果沒有這壹點。”徐子陵微笑道：“我絕不會再站在妳的面前，而且妳的性命也早走到終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