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3章 愛人永別

　　玲瓏嬌與眾女讓牛筋捆綁雙手，由那個年長的將軍帶走。
　　那個高瘦如鬼的老頭嘿嘿陰笑壹陣，小聲在年輕的將軍耳邊說幾句，再放聲大笑，尾隨押送而去。
　　看著悲憤的村民們，那個年輕的將軍哈哈大笑起來，看了壹眼遠方快消失不見的隊伍，笑聲有如刀斬般收住，舉起帶血的彎刀，無情地下令道：“殺光這些妖女的追隨者，絕對不允許他們再去通風報信，將那個妖女救出，統統殺光……”
　　那些村民壹聽，登時四散逃走。
　　箭矢飛射，刀槍齊舉，那些披甲的士兵紛紛追殺著，無論男女老少，統統砍倒在地上……
　　三十裏外的那個小村子。
　　徐子陵與陰顯鶴他們正把壹些女子救護起來，傷者太多，正忙得恨不得長出三頭六臂來。
　　兩個割喉的女子，最終還是讓徐子陵救了回來，她們與另外十幾個女子的重傷者並躺在壹起，雖然還沒有恢復意識，但是已經有了微弱的呼吸。壹些受傷不算太重的女子，自暈厥中清醒過來，掙紮起來幫忙，拖著受傷的身體。
　　除了原來戰死的女子，幾乎沒有因為女子失救而死，但是也有壹些女子不幸傷殘。
　　幾個身體披著破碎布片的女子，不顧自身衣不蔽體，不顧得羞恥，急急地搶救著自己的姐妹。在她們的眼中，這些姐妹的性命，遠遠要勝於自身的尊嚴。金環真待稍稍空閑，扯了衣服給她們包上身體。眾人再忙亂壹陣，終於把數十個傷創的女子救治包紮起來。
　　徐子陵長生真氣透支得厲害，臉色煞白，疲憊不堪。
　　除了十來個輕傷者之外，其余的女子都在長生真氣的滋潤下漸漸陷入安睡，那些女子這個時候，才抱在壹起痛哭，開始還帶點嚶嚶，後來越來越大聲，放聲大哭。
　　壹場戰鬥下來，有數十個同伴倒斃在地上，欲救無用。
　　甚至還有些是讓人奸殺的，慘不忍睹。
　　收拾著姐妹同伴的殘軀，壹個個忍不住淚灑，放聲大哭。經過短暫的溝通，為首的兩個女子在金環真的攙扶之下，掙紮到徐子陵的面前跪下。徐子陵正在恢復，調息，她們十幾個女子全部過來，跪在面前，壹個個無聲地流著眼淚。
　　她們是寶瓔古麗的追隨者，也就是願意跟隨玲瓏嬌前來洛陽的女子。
　　壹聽到這個神奇救治自己姐妹的恩人就是華夏軍之主，就是寶瓔古麗的主人，就是那個傳說中的公子徐子陵。個個不由又是感動，又是傷心。
　　“求求您……救救寶瓔古麗……有無數的壞人正在四處追捕她……”為首壹個女子哀求道。
　　“求求您……”
　　後面，那些逃跑的村民遠遠地回來了，他們恐懼地看著跋鋒寒。
　　如果不是有陰顯鶴阻止，相信他們早就讓跋鋒寒殺光。如果沒有陰顯鶴站在跋鋒寒的身邊，相信有天大的膽子，他們也不敢回來。遠遠地躲著跋鋒寒，壹個有大胡子的中年人小聲地喚了其中某個女子壹下，顯然他是她的親人。
　　“妳們滾，我不是妳的女兒，我沒有妳這樣的父親，還有妳們，也不是我的哥哥，妳們都是膽小鬼！”其中壹個女子沖到那個大胡子的面前，憤怒地尖叫道：“妳們拋下我和妹妹逃跑，妳們不是人，妹妹現在就躺在那裏，都不知道能不能醒來，妳們為什麽還要回來？妳們為什麽還有臉回來？”
　　“我很害怕……我沒有打過仗……那些人太無人性了……”那個大胡子垂淚道。
　　“沒有人性的是妳們。”跋鋒寒突然大吼起來，陰顯鶴抱著他，否則他都會過來砍了這個大胡子，讓自己的女兒掩護著逃命，他就是這樣的壹個男子漢。他與那個女子的對話，深深地刺痛了跋鋒寒的心，還有能聽懂他們說話的越克篷他們。
　　“寶瓔古麗在哪裏？”徐子陵稍稍調息完，還帶著疲憊，大聲問道。
　　“她在孜古拉達，那裏的人保護著她……”為首那個女子淚滾滿面，不顧自己衣衫破碎，爬到徐子陵的腿邊，哭求道：“她受了傷，很重地傷……有很多壞人……您快去救她……求求妳……”
　　越克篷強忍著眼淚，給徐子陵翻譯那個女子的話。
　　徐子陵脫下外衣，包住那個為首的女子的身體，安慰道：“妳在這裏看護好大家，我馬上去將寶瓔古麗帶回來。”又沖著越克篷和客專道：“可能還有殘敵，而且這些男子我們不能信任，請妳們幫我看好她們。我們很快就回來，無論發生什麽事，請妳們壹定要堅持到我們趕回來……”
　　“讓越克篷跟著吧！”越克篷單膝跪下，請求道：“有客專他就可以了，讓越克篷給妳們引路吧！”
　　“除非客專死去，否則沒有誰能傷害她們。”客專也單膝跪地，肅然行禮道。
　　“我們也去……”眾女還沒有說完，金環真馬上就明白她們想說什麽，攔在徐子陵的面前，擺手道：“大家都受傷了，而且我們的馬快，妳們根本就趕不及。”越克篷剛壹翻譯，那個為首的女子過來抱住金環真的雙腿道：“那麽讓我去吧，有喀麗留在這裏就可以了。妳們需要向導，我知道怎麽去孜古拉達最近……”
　　“金大姐抱著她。”徐子陵點點頭，翻身上馬，又沖著周老方道：“妳看著點越克篷，越克篷妳要壹人兩騎，空乘壹騎，否則追不上。我們馬上出發！其余的女孩子，無論妳們受不受傷，都統統留下！”
　　“我也留下吧！”歐陽希夷忽然插口道：“多我壹個不多，可是萬壹敵人有高手過來，我留下來更好些。”
　　“有人來，給我統統殺光他們。”徐子陵給歐陽希夷拋出他的巨劍，又給客專和幾個車師精銳士兵拋出幾張鐵胎大弓，還有幾個箭囊。
　　客專他們壹看徐子陵憑空變物，驚為神人，個個跪拜在地，大聲應命。
　　當徐子陵他們壹行人趕到那個孜古拉達村的時候，卻看見滿地鮮血，滿地的屍首，無論男女老少皆讓人殺死，橫屍遍地，慘不忍睹。
　　徐子陵等人仔細搜索，只發現幾個人存活，他們被砍傷，暈倒在地，卻沒有死去。
　　其中那個齊肩砍掉右手的老者也沒有死去，他背後的脊梁骨幾乎讓馬蹄踩斷，但壹看金環扶著那個叫做卓麗的女子過來，還掙紮著指向壹個方向，口中冒著血泡，卻說不出話來。
　　村子裏有些人聽過卓麗的大哭，自房屋裏，偷偷地探頭出來，有男也有女。
　　跋鋒寒壹看，又想拔出刀劍砍人。
　　“他們說寶瓔古麗讓壞人抓走了，那些壞人要燒死她……”卓麗大哭，沖著壹臉冷意的徐子陵泣不成聲。
　　“我們走。”徐子陵壹聽，馬上下令出發。
　　未名率先向老人指著的那個方向狂奔，眾人急急跟隨，拼命催動座騎的速度，將騎著高頭大馬的越克篷遠遠拋在後面。越克篷此時才知道對方那些馬匹的速度，原來壹直都沒有盡力奔馳，相比之下，竟然連背影也趕不及。
　　周老方策馬回來，醜臉壹笑，與他並騎向前。
　　在壹個簡陋的小城之內，聚集著數千民眾，人人都在披甲士兵的威迫之下向前聚集。
　　在空地的中央，在人群圍著的中間，玲瓏嬌與眾女綁在木柱之上。她們的腳下，放著大堆的柴火，沒有人把弓箭對準她們，但是她們無法反抗。那些弓箭全部對準那些平民百姓，還有刀槍，威迫著他們向前。壹些人抱著木柴，含著眼淚堆放到玲瓏嬌的腳下。
　　“寶瓔古麗，原諒我……”壹個中年婦人放下手中的柴草，泣不成聲地道：“他們抓住了我兒子……”
　　“沒有關系。”本來冷若冰霜的玲瓏嬌忽然笑了，笑得如天山映陽，春回大地。她搖搖頭，輕聲道。那個中年婦人壹聽，又把自己放下的柴草抱起來，轉身就逃，淚滴壹地。可是還沒有奔出兩步，就讓壹個士兵狠狠地打倒在地上，幾個士兵拳打腳踢，將那個婦人打昏過去。
　　“寶瓔古麗不愧是能夠迷惑人心的妖女，隨便說壹句就把人迷住了。”那個年輕將軍得意洋洋的過來，哈哈大笑道：“妳有本事就將這裏所有的人都迷住，讓他們救妳。我今天就要把妳燒死，看看還有誰能夠把妳救出去，看看誰還會讓妳迷住，偷偷地把妳放掉。”
　　“……”玲瓏嬌看也不看他，閉上雙眼。
　　“呸！”邊上幾個女子卻紛紛吐口水表示鄙夷，幾個士兵隨即上來用皮鞭狠抽，但眾女壹聲不吭。
　　“寶瓔古麗，寶瓔古麗，妳原諒我！”壹個老頭子麻木地抱著木柴過來，喃喃地道。
　　“寶瓔古麗……”又壹個人帶著哭音，放下手中的木柴。
　　“妳們在等什麽？愚蠢的牛羊們？”那個年輕的將軍大吼道：“妳們以為會有人來救她們嗎？妳們怎麽自己不動手救她呢？為什麽要堆木柴燒死她們呢？她們是妳們的女兒，妳們為什麽不救她們？牛羊們，妳們有這個膽子嗎？膽小鬼，妳們都是天下間最沒用的膽小鬼！哈哈哈……”
　　“點火，不要拖延。”那個高瘦如鬼的老頭冷哼道：“燒死妖女，誰敢上前，就射死他們。”
　　人群壹陣騷動，但是士兵們的弓箭射了出去，射殺了十幾個人之後，人群的騷動又漸漸平息下來。誰也不敢再咒罵，再擠前，他們眼睜睜地看著十幾個士兵用火把點著眾女腳下的柴堆。婦人們掩口大哭起來，淚如雨下。
　　玲瓏嬌透過腳下熏上來的濃煙，感受著那火苗的熱力，忽然冷若冰霜的唇角扯了壹扯，似笑。
　　死沒有什麽，可惜不能死在那個人的懷裏。早知道這樣，就聽他壹句勸，可惜現在遲了，現在已經太遲了。濃煙滾滾，火焰暴肆，下壹刻，也許就要與世間告別了，也許就要遠離遠去了……
　　透過濃煙，似乎看見他在天邊向自己招手。他的手，還像那天在尚大家的歌舞之後，在大家談話的時候壹般，偷偷地伸過來想抓住自己的手……還像在偃師大戰之後，他給自己擦去額頭上的血汙那般……還像那天自己離開洛陽，送出大道，朝自己揮手那樣……
　　濃煙變幻，那個在夢中千次相見的他，隨之消失。
　　永別了……玲瓏嬌眼淚滾滾而下，喃喃道：我心愛的人，永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