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0章 割肉相啖

　　西伯利亞，皚皚雪原。
　　壹望無際，除了白色，再無其它。
　　華夏遠征軍們經歷了前幾天的暴風雪，好不容易看見雪晴，本來以為是好事，誰不知個個眼睛忽然流淚不絕，又覺得刀割般難受。看東西總是帶有壹種模糊和偏離，似乎眼睛要壞掉了似的。
　　這類的病人還不少，尤其以吐谷渾的士兵最多。
　　“雪盲。”秦叔寶對來求救的邢漠飛道：“公子曾說過，如果長期在雪地裏走動，沒有目標，眼睛會讓陽光和雪光弄傷，變成這種流淚和難受的癥狀。只要休息兩天，或者多看些綠色，看著目標前進，那就沒有任何問題，這不是病！”
　　“可是現在又不能休息，到處壹片白茫茫，哪裏弄些綠色讓他們看？”邢漠飛壹個頭比兩個大，道。
　　“暫時沒有辦法。”秦叔寶搖搖頭道：“現在會長生真氣的醫療士兵都透支得厲害，讓他們休息壹下。我們讓士兵先克服壹下，找塊黑布蒙上眼睛，再上華夏軍的雪橇休息半天吧！”
　　“可是妳的士兵也疲倦得厲害……”邢漠飛帶點擔心地問道：“還沒有找到前面斥候留下的標記嗎？”
　　“壹定會有的！”秦叔寶拍拍他肩膀道：“我們壹定可以走出這片雪原！王子呢？”
　　“王子他也帶人出去找標記了。”邢漠飛指著壹個方向道：“他出去很久了，真希望能夠早些找到……”
　　於他們身後兩裏不足，在隊伍的尾端。
　　兩個漢子在相互迫視著，手裏拿著刀。
　　“讓開，我要吃肉！”那個高大的吐谷渾男子大吼道：“如果妳的馬是活的，我不會動它壹根毛，可是妳的馬已經死了，妳都把它埋在雪裏了，我吃了它有什麽不行？妳們華夏軍天天有吃有喝的，有肉還有酒，我們吐谷渾什麽都沒有！前幾天我把馬殺了，把它分給大家吃掉，自己走路跟著隊伍，現在要吃妳的死馬，有什麽不行？”
　　“它死了也是我的馬，我的夥伴。”小個子是飛馬牧場戰士，個子不高，可是聲音卻大，怒吼如雷道：“我自小就與它壹起長大，就像我的兄弟壹樣，我絕對不能讓妳吃了它！我不管妳什麽原因，總之妳不動它！”
　　“我不管，我已經餓了幾天，什麽也沒吃過！”高大男子舉刀怒道：“妳的馬死了，我就要吃它！到了地方等我分到金子，我賠給妳十匹馬！”
　　“妳賠我壹百匹馬我也不要！”小個子毫不示弱地舉起匕首喝道：“妳要吃它，除非殺了我！”
　　“讓開，我是人，我就要餓死了！”高大男子以腔調不正的漢語大吼道：“它是馬，而且已經死了！我要吃肉！我要吃肉！”
　　“妳要吃肉是嗎？”小個子忽然脫掉大毛衣，氣憤得胸膛起伏。
　　又脫掉皮毛下的內衣，露出壹身堅實的肌肉，在冰天雪地凍得有發紫。吐谷渾的高大男子很不明白，他還以為小個子要跟他拼命，正想揮刀，卻猛然看見小個子壹匕首割在自己的肩膀上，割下壹塊肉，血淋淋遞過來。
　　小個子的舉動讓高大男子先是莫名其妙，再是壹陣恐懼，最後化作壹陣激動。
　　他也激動得胸膛起伏，最後眼淚滾滾而下，壓抑不住，咽喉間發出受傷野獸壹般嚎號。遠處響起壹陣尖銳的哨子，有人壹看後面的異況，馬上許多人向這些趕過來。
　　更遠處，又有人飛報前面的將軍。
　　“我用我的肉來代替它，妳還要嗎？”小個子身上的鮮血滴了壹地，在雪地上驚艷壹片，但身子還像槍壹樣挺直，他把血淋淋的肉遞向那個高大男子。
　　“我還妳，我還妳十倍！”那個高大男子淚流滿面，壹把搶過小個子手中的血肉，狼吞虎咽地吃下去，再脫掉衣服，舉起彎刀，向自己的手臂砍去。極遠處寒光壹閃，壹把長長的陌刀於遠處投過來，閃電般飛擊在那個高大男子的彎刀之上，震得那個高大男子虎口爆裂，彎刀飛出數丈開外。
　　邢漠飛極速趕到，他壹腳將那個高大男子踢倒，再運指如飛，幫小個子點穴止血。
　　高大男子倒在地上，失聲痛哭，又爬向那把彎刀，連滾帶爬地。
　　邢漠飛又壹腳將他踢出幾丈外，卻不管他死活，再脫下大衣包住那個小個子，自己背上就走。秦叔寶壹邊趕來，壹個斥候把事情粗粗地說了壹番，連忙過去扶起那個高大男子。
　　“吐谷渾的勇士，沒有食物，我們華夏軍有，我們有……”秦叔寶回頭去喝道：“把我們的食物分壹半給吐谷渾，把多余的馬匹也分壹半出去，還有雪橇和毛氈這些東西。我們不單單需要生存，我們也需要夥伴！日後壹起同生共死的夥伴！”
　　“妳們已經分過壹次了……”壹個吐谷渾的將領慚愧地道：“我們的準備太少了……我們之前天天吃飽……可是妳們從來都沒有吃飽過……”
　　“我埋了它！我會十倍還回妳的主人，我會的，我會的！”那個高大男子發瘋似的往那個扒開雪堆的死馬上掩雪，壹邊大哭道：“我吃了妳們漢人的肉，我會十倍還回妳們的，我是吐谷渾的勇士，我是壹個最沒用的勇士，要吃同伴血肉的惡魔……”
　　“這裏就叫做‘割肉相啖’之地吧！”單雄信沈重地點點頭，壹揮手，命令道：“前進！”
　　長安，華夏軍使節團的外驛館。
　　徐子陵與跋鋒寒、陰顯鶴、歐陽希夷、周老方、周老嘆、曹應龍、三聖使等人在壹起。
　　在他們的面前，有著酒食，可是誰也沒有去動。
　　“那些人拷問得怎麽樣了？”徐子陵淡淡地問壹句。
　　“有部分已經問出來了。”曹應龍點點頭，道：“可是有的還差壹點，因為長安這裏畢竟不是洛陽那個特制的牢房，工具不齊，而且也不敢過度。幾個頑固不化的還要拷問之中。”
　　“慢慢來不要急。”徐子陵點點頭，道：“妳們盡量摸索更多的可能，日後還會提供更多人讓妳們去摸索。”
　　“對了，那個‘七針制神’的辦法始終問不到，因為連問幾次，那個尹祖文都不同。”曹應龍忽然道：“尹祖文自失擒之後，神智就壹直不正常，像個半癡呆壹般，問出來的東西雖然極像，可是卻不相同。公子妳看看要怎麽辦？”
　　“這是某種魔功自我催眠的作用。”徐子陵道：“以前我聽夫人說過，是壹處防審訊的方法。有空我親自陪他們玩玩，讓他們試試五行相克的厲害。尹祖文到現在還想跟我們玩花樣，自尋死路！妳們幾個先帶俘虜回去，老方老嘆留下來就可以了。”
　　曹應龍與三聖使點點頭，起身抱抱拳，出門去了。
　　周老方與周老嘆也跟著起身，追上去交待壹些他們之間的瑣事，再返回坐下。徐子陵正拿著壹張圖紙與跋鋒寒，陰顯鶴他們在商量，個個都帶點疑難不解的樣子。
　　“現在魔氣灌輸的馬匹會變得很強壯，可是與未名卻完全不同。”徐子陵自己也覺得奇怪，道：“未名很聰明，而且會使用魔氣來攻擊和防禦，可是魔氣灌輸的馬匹卻不能，甚至除了強壯，幾乎沒有什麽變化！”
　　“會不會跟公子的長生真氣有關？”周老方忽然問。
　　“每壹次都是同樣的，如果不是長生真氣，根本就無法魔氣灌輸，否則馬匹早爆體了。”徐子陵搖搖頭。
　　“那會不會是跟自小灌輸有關？”周老嘆又問。
　　“關系有壹點，可是我也試過找很小的小馬駒甚至剛剛出生的小馬駒試驗啊？”徐子陵還是搖頭道：“除了強壯，就是不會很聰明，甚至也不吃肉，跟普通的馬壹模壹樣。”
　　“如果方法壹樣，那肯定是跟傾註的心力，或者相處的影響所致！”陰顯鶴忽然道：“當時子陵妳與素素夫人兩個與未名在最初時相處很久，對它的智慧產生了啟蒙，而其它的馬匹則是只灌輸了魔氣，沒有傾註人的情感和心力，所以沒有變化。”
　　“有點可能。”壹直不出聲的跋鋒寒忽然點點頭，道：“不如就拿我的‘塔克拉瑪幹’試驗壹下吧！”
　　“可是妳的‘塔克拉瑪幹’已經是成年馬，而且萬壹試驗壞了，我可賠不回妳的寶貝馬！”徐子陵驚而失笑道：“還是再找別的馬試試再說吧？”
　　“馬球之期快到了。”歐陽希夷插聲進來，道：“雖然我們的馬匹極好，可以以真氣人馬合壹久了，也會對馬匹造成傷害。我贊成狂人的意見，就算試驗不成功，那麽它也提升了潛能，也遠比壹般的馬匹更加高大強壯，對馬球之戰也有利無害。我的‘火焰獅子’也可以試試，再等下去可不是辦法！”
　　“要不先這樣試試。”陰顯鶴建議道：“我們各自用自己的功力，比如鋒寒兄就用血河車的真氣，由子陵灌輸壹點進去馬體內看看，如果合適，再加些魔氣，這樣若果不會爆體，說不定對人馬合壹更好。而且最重要的壹點，那就是在運用真氣時，不會對馬匹造成傷害。”
　　“這個方法不錯，但是對於馬匹智慧的提升卻不壹定有很大的好處。”徐子陵還在猶豫。
　　“子陵，妳要明白，這個世間有些事是不可以強求的。”陰顯鶴笑道：“本來獲得魔氣灌輸的馬匹就已經很了不起了，我看士兵們的馬匹都要比我們寶馬強得多，至於到底能不能再像未名壹樣的有靈性，那就不必強求，畢竟那是壹個異數。”
　　“聰明也是壹步壹步成長的。”跋鋒寒點點頭，道：“壹開始未名也不會壹下子就像現在壹樣。”
　　“小琴心的戰神之鷹我看過，讓她訓練得非常聰明。”歐陽希夷也充滿信心道：“我有信心教會我的‘火焰獅子’很多事，當然像那些黑鴉壹樣會說話就算了！哈哈哈！”
　　“現在輪到我們提升座騎的能力了。”跋鋒寒哼道：“次次都讓我們在後面吃塵，徐小子，妳是故意的吧？”
　　“我只是想更完美壹點……”徐子陵大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