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2章 大喜事啊

　　炒面？
　　李治看了壹眼，“拿了些來。”
　　王忠良捧了壹把過去。
　　但他突然止步，心想沒試毒呢！
　　程知節說道：“陛下放心，這炒面乃是老臣等人親自盯著武陽侯做的。”
　　王忠良依舊吃了壹口，然後……然後很尷尬的發現不可能把自己吃剩下的炒面給皇帝吃。
　　這個蠢貨果然還是很蠢！
　　程知節他們已經開吃了。
　　再沒有比這個更好的試毒方法了。
　　長孫無忌等人接著吃。
　　最後輪到了皇帝。
　　李治吃了壹口。
　　味道普通，但可以接受。
　　可普通的東西程知節等人不會珍而重之的求見，並請自己品嘗。
　　是為了什麽？
　　李治擡頭，見程知節等人都是面帶喜色，就想到了自己下的那壹道命令。
　　——新的，口味更好的軍糧！
　　難道就是這個？
　　炒面！
　　幹吃不錯，想來煮來吃也不錯，而且攜帶方便。
　　他想象了壹下大唐將士們背著這樣的布袋，驅策著戰馬追擊敵人，渾身不禁顫栗了起來。
　　先帝征伐遼東，為了補給發怒，為何？大軍之中糧食第壹，沒有食物軍隊會崩潰，甚至會自相殘殺。
　　所以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這是把糧草擺在了大軍成敗的前面。
　　他擡頭，“能存多久？”
　　“很久。”
　　那麽，這便是再完美不過的軍糧了。
　　李治深吸壹口氣，“誰弄出來的？”
　　眾人避開，露出了身後的小透明。
　　賈平安！
　　……
　　“昭儀。”
　　武媚擡頭，念念不舍的看了壹眼手中的奏疏。
　　她從不覺得後宮的日子很舒服，那種無所事事的感覺讓她覺得自己就是壹只沒有感情的蟲子，每日只知道吃睡。
　　而手中的奏疏就是激活她的良藥。
　　周山象進來，“皇後那邊先前叫罵，說是……”
　　她有些為難。
　　武媚淡淡的道：“說我不得好死還是什麽？不過都不要緊。失敗者的話只會在陰溝中流傳，而我從不在意那些蟲子和老鼠的憤怒。”
　　“還有壹事。”
　　周山象放低了聲音，“家裏的大夫人求見。”
　　武媚默然點頭。
　　她坐在那裏，緩緩拿起奏疏看著。
　　緊握的右拳漸漸松開。
　　“阿娘！”
　　李弘在後面叫喊，武媚的嘴角微微翹起，“好生讀書，不得調皮。”
　　“阿娘救命！”
　　李弘誇張的叫嚷著。
　　武媚只是不理。
　　“昭儀，大夫人來了。”
　　武媚擡頭，艷光四射的武順走了進來，笑容滿面的道：“阿娘昨夜念叨妳，我就說今日來看看妳。對了，敏之和敏月都想著妳，若是方便，等哪日讓他們進宮來看看妳。”
　　武媚微笑，“也好。不過此刻不妥，太過招搖。”
　　武順笑著坐下，“那就等妳封後吧。話說咱們家竟然能出壹個皇後，那真是想都想不到。若是阿耶還在……罷了，阿耶若是還在，那兩個畜生多半也得跟著沾光。媚娘，妳可千萬別手軟。”
　　武士彟原配生了兩個兒子，這兩個兒子對楊氏和武媚頗多欺淩。
　　武媚合上奏疏，看到了武順眼中的艷羨，“妳不說我都忘記了他們。”
　　“怎麽能忘記呢？”
　　武順怒了，“他們那時候欺淩咱們……”
　　武媚只是平靜的聽著。
　　後面些的邵鵬低聲和周山象說道：“大夫人早就嫁出去了，被欺淩的是昭儀和老夫人。”
　　周山象點頭，鄙夷的道：“站著說話不腰疼。”
　　妳會不會說話？
　　邵鵬怒了。
　　周山象看了他壹眼，“妳連我說誰都不知道，昭儀竟然信任妳如此……”
　　壹個內侍在外面探頭，邵鵬疾步出去，“何事？”
　　內侍說道：“前面傳來消息，武陽侯的。”
　　邵鵬回身看了武媚壹眼，見她神色平靜，就知曉這位大夫人的話太多了，而且有些假。
　　“進來。”
　　武順的話頭被打斷了。
　　內侍行禮，“昭儀，剛才朝中議事，陛下不知為何大喜，賞賜了武陽侯五十萬錢，還有宮人五人。”
　　武媚不禁大喜，“五十萬錢也就罷了，竟然還賞賜了五個宮人，可見是大功。”
　　以前先帝時也會賞賜宮人給臣子，但大多是重臣。比如說傳聞房玄齡的夫人吃醋的事兒就是源於此。
　　所以武媚才會這般歡喜。
　　“陛下還說可見昭儀教導有功。”
　　武媚不禁哈哈大笑了起來。
　　武順問道：“可是那個賈平安？”
　　邵鵬點頭，“正是。”
　　武順笑道：“阿娘對他也頗有好感，說是個穩沈的人。”
　　穩沈？
　　她發現在場的人大多面色古怪。
　　“陛下來了。”
　　武順起身站在邊上。
　　李治微笑著進來，看了武順壹眼，然後對武媚說道：“賈平安弄了壹個新的幹糧，簡便，味道也不錯。”
　　武媚笑道：“他廚藝了得，做出來的自然味道不差。”
　　“不，是極簡單的食物，就是用麥粉炒制而成。”
　　“麥粉？”
　　武媚只是想了壹下，“那和餅差不都吧？”
　　“味道有些怪，不過這東西若是真能長久存放，以後出征就少了補給方面的麻煩，大善！”
　　武媚自從開始協助李治處理政務後，就見到不少關於軍糧的事兒，各種事……比如說戍守的軍隊，每年要動用許多民夫去給他們運送糧食，而這些民夫竟然是臨時差役，什麽都拿不到。
　　“臣妾記得上次傳來消息，阿史那賀魯蠢蠢欲動，當時朝中議論紛紛，但奏疏裏都提及了壹事，若是決定出擊，那麽糧草必須要馬上運送過去，那壹刻臣妾才知道，原來糧草在軍中乃是頭等大事。”
　　“確實是頭等大事。”李治坐了下來，“朕本想借著此事來敲打壹番軍中，可沒想到賈平安竟然弄出了這個東西。媚娘可知新學裏有些什麽？怎麽朕覺著是逼壹下出來壹些東西，不逼他，此人整日就在百騎廝混，時常借故早退。”
　　他看了武媚壹眼，果然看到了壹抹厲色，心情就越發的好了。
　　“臣妾本沒什麽學問，不過倒是聽他說過，他說……”武媚想了想，那壹雙鳳眼中多了些平靜，“他說新學分為多種學問，有窺探星辰的，也有探索地理的，更有探索世間萬物的……臣妾聽著就覺著頭疼。”
　　李治也是如此，“竟然是天文地理無所不包嗎？可惜朕未曾見識那等高人。”
　　這話對平安可不大友好……皇帝沒見到那位高人，那麽賈平安就是最好的替身。但弄不好就會成為壹個學問人偶，和玄奘壹般在長安城中不得動彈。
　　賈平安能接受這樣的日子嗎？
　　絕對不可能！
　　武媚微笑道：“那些學問出自於百家。先前偶露壹角就被群起而攻之，若是堂而皇之的出頭，那些儒學子弟會如何？陛下，不可不慎。”
　　這個便是學術之爭。
　　李治點頭，“朕知曉，所以就看著他在算學裏折騰，順帶扔了些學生給他在宮中折騰。想想滕王原先乃是宗室禍害，學了新學後，竟然本事了得，如今執掌那件事，對朕和大唐幫助頗大。”
　　武順在邊上已經有些懵了。
　　她隨後告辭。
　　出宮的路上，她忍不住問了隨行的內侍，“那武陽侯……竟然如此了得嗎？”
　　內侍點頭，“若非頂著壹個掃把星的名頭，武陽侯也不會在百騎裏廝混，不是為官便是為將了。”
　　武順不禁驚訝。
　　第壹次知曉賈平安此人，乃是武媚二進宮後，那時說的比較含糊，只說武媚在感業寺得了那少年的幫助，所以就認了姐弟。
　　這種姐弟關系自然不值壹提，武順和楊氏都沒在意。
　　可後來就不對了，武媚那邊竟然和那個少年走的很近，家裏人偶爾進宮都能聽到賈平安這個名字。
　　楊氏和武順這才重視了起來，母女二人商議了壹番後，就決定在楊氏去大慈恩寺時帶上賈平安，看看此人如何。
　　結果楊氏回家說那年輕人不錯。
　　回到家中後，武順先去了楊氏那裏。
　　“阿娘，先前又聽到了那個賈平安的消息，說是立功被陛下重賞。”
　　楊氏斜著擡起頭，看著虛空，良久說道：“媚娘覺著那個年輕人對她實誠，妳要知道，這些年她在宮中何等的艱難，誰幫過她？就那個少年。”
　　“可媚娘如今是皇後。”武順覺得此事不妥，“百騎乃是陛下的心腹，她和百騎的統領姐弟相稱，此刻相安無事，壹旦賈平安出事她如何自處？被牽累是必然。所以我覺著該漸漸冷淡疏遠了。”
　　楊氏微微搖頭，“媚娘是個倔的，當初她被選中進宮，前隋的那些宮人是什麽下場？不得帝王寵愛，從此就是行屍走肉。
　　而且先帝那個歲數了，還能熬幾年？
　　別人總說帝王萬歲，我是前隋宗室出身，什麽萬歲？帝王就和普通人壹般的生老病死。
　　所以我悲傷痛苦，媚娘卻安慰我……她從小就有主見，遇到麻煩也從不沮喪，想讓她和賈平安疏遠，目前不行。”
　　楊氏嘆息壹聲，“他立了多大的功？”
　　“說是弄出了什麽幹糧，於軍中和大唐幫助頗大。”武順有些茫然。
　　“賞賜了什麽？”
　　“五十萬錢，還有五個宮人。”
　　“錢無所謂。”楊氏微微瞇眼，那雙和武媚相似的鳳眼因為歲月的緣故，有些三角眼的模樣，“關鍵是五個宮人。皇帝賞賜宮人，要麽是大功，要麽就是表示親切之意，宰相們最常見。由此可見此事當是大功。”
　　武順笑道：“還說他什麽新學，陛下話裏帶著些贊許之意。”
　　“聽聞他征伐有功，這還有學問……”
　　楊氏看著她，“妳怎地這般蠢？這樣的年輕人妳竟然想把他從媚娘的身邊趕走？”
　　武順壹想也是啊！
　　“阿娘，我只是擔心他連累了媚娘。”
　　楊氏看著她，“此刻再疏遠已經晚了，懂不懂？否則我哪裏會帶著他去了大慈恩寺？既然不能疏遠，那便去了解他，知曉未來他可能會帶來什麽好處和麻煩，心中有數罷了。懂不懂？”
　　武順點頭。
　　楊氏嘆息，“妳依舊不懂，不過我也不指望妳懂。這樣的年輕人難得，妳說他可能會拖累媚娘，可媚娘難免也可能會拖累了他。”
　　武順搖頭，“阿妹從小就厲害，哪裏會拖累別人？”
　　楊氏微微頷首，“身為母親，我自然不會把這些隱瞞了媚娘，來人。”
　　苗鳳福身。
　　楊氏說道：“把我和大娘子的這番話告訴媚娘，告訴她，由她來做決斷。”
　　這畢竟是前隋宗室女，壹番話說的斬釘截鐵，而且大氣磊落。
　　苗鳳低頭應了，心想那個賈平安竟然是這般文武雙全，若是老夫人喜歡他，遇事尋他去辦，那還有我什麽事？
　　晚些她出宮回來，神色恍惚。
　　“老夫人。”
　　楊氏和武順在說話，見她來了就問道：“媚娘如何說？”
　　苗鳳擡頭，眼中依舊有驚訝之色，“昭儀說，當初她被陛下禁足，賈平安不知此事如何，隨即在皇城外斬殺了褚遂良的隨從。”
　　“這是何意？”
　　武順懵的。
　　楊氏微微皺眉，“莫非和媚娘有關？”
　　苗鳳點頭，“昭儀說，彼時陛下的心腹不多，平安算壹個，我算壹個，壹個心腹被禁足，壹個心腹殺人被嚴懲……”
　　“眾叛親離！”楊氏驚呼，“他好大的膽子！”
　　武順還在懵。
　　苗鳳說道：“昭儀說了，讓老夫人莫要胡思亂想，那武陽侯對她很是親近。”
　　武順問道：“阿娘，殺人是何意？”
　　楊氏說道：“賈平安聽聞媚娘被禁足，擔心後果嚴重，想來想去，就去斬殺了褚遂良的隨從，如此必然被懲治。媚娘被懲治，賈平安被懲治，陛下的兩個心腹都被他自家拿了，妳說，那些人會如何想？”
　　“皇帝怕是會眾叛親離了！”武順駭然，“他竟然這般果決？”
　　……
　　“五十萬錢吶！”
　　明靜就差流口水了，“武陽侯妳立了什麽功勞，竟然能這般賞賜。”
　　“只是些微末功勞。”
　　作為壹個道德君子，他覺得自己該謙遜。
　　可在明靜等人的耳中這卻是大唐版的凡爾賽。
　　“五十萬錢……這兩年就沒人被這般賞賜過！”
　　程達艷羨的道：“我若是能有五十萬錢，回頭就告病在家舒坦。”
　　妳會去甩屁股，然後裝作道貌岸然的模樣。
　　“武陽侯！”
　　賈平安出去，壹個內侍進來。
　　“賞賜出來了，敢問武陽侯，是送來這裏還是……”
　　錢太多在外面，但內侍的身後跟著五個宮女。
　　程達的眼珠子都快瞪下來了，“竟然有宮人？”
　　那五個宮女擡頭看了賈平安壹眼，那種歡喜誰都看得見。
　　在宮中苦熬沒有前途，最終只會成為白發宮女，後悔此生進了皇宮。
　　而跟著賈師傅過卻機會多多，興許逆襲成為小妾，就算是不能，武陽侯也能為她們配壹個男子，此後壹生就被賈家庇護著……
　　那日子不比宮中的好百倍千倍？
　　賈平安說道：“直接送去道德坊賈家吧，多謝了。”
　　內侍拱手，“武陽侯客氣，咱這便去。此去貴府的二位夫人怕是會歡喜不已吧。這妻憑夫貴，不就是這樣嗎？”
　　是啊！
　　這個時代就是這樣，上官婉兒就壹個，而且最後卷入宮闈之變被誅殺。
　　想到衛無雙和蘇荷見到那五個宮人時的心情，賈平安不禁笑了。
　　晚上回家還得解釋壹番，否則兩個婆娘會生出了隔閡來。
　　內侍帶著賞賜壹路到了道德坊，姜融帶著人出迎，“這是……”
　　內侍冷著臉，“這不是妳等該問的事，引路去武陽侯家。”
　　“是！”
　　姜融壹邊帶路，壹邊深深的吸壹口氣。
　　內侍身邊有同伴低聲道：“這坊正竟然壹口氣吸了許久，好嚇人。”
　　“杜賀，杜管家！”
　　有坊卒壹路跑去，在賈家門外大喊。
　　門開了，徐小魚問道：“何事？”
　　坊卒拱手，“趕緊去告訴妳家夫人，宮中派人來賞賜武陽侯了，好多錢。”
　　徐小魚心中壹喜，就沖出來看了看，果然看到了車隊。
　　杜賀聞聲來了，問清楚後就吩咐道：“讓王老二的娘子進去稟告，就說宮中來了賞賜，是好事。別嚇到二位夫人，否則不等郎君發話，耶耶弄死他！”
　　秦花花領命進了後院。
　　“無雙，打麻將嘛！”
　　“不大，我在忙，妳無事就幫我算賬。”
　　“我不會。”
　　“那我教妳。”
　　“我不學，夫君說過，學得會，討得累。”
　　“妳信不信我揍妳！”
　　“不信！”
　　衛無雙柳眉倒豎，正好看到鴻雁，“何事？”
　　鴻雁說道：“夫人，前院秦花花來了，有事。”
　　“二位夫人，宮中來人賞賜郎君。”
　　衛無雙深吸壹口氣，拍了歡喜的蘇荷壹巴掌，“莫要驟然喜怒，對孩子不好。”
　　蘇荷哪管這些，“高興就要笑，不高興就要哭，不然還活著做什麽？無雙，趕緊去。”
　　“慢壹些！”
　　鴻雁和三花進來，壹人扶著壹個，秦花花搭了壹把手，說道“家中還是要再買幾個仆役才好，等小郎君和小娘子們出來，也得有人照看。”
　　衛無雙點頭，“此事在謀劃了，不過人選難得。”
　　賈家不是那等門閥世家，家中世仆無數，隨便就能尋到忠心耿耿的仆役。
　　到了前院，內侍笑吟吟的道：“此乃喜事，二位夫人無需驚訝。”
　　這人挺有人情味，擔心嚇到兩個女人，就先出言安撫。
　　杜賀決定晚些多給些好處。
　　內侍昂首開始念誦詔令，等聽到賞賜五十萬錢時，外面圍觀的有人抽抽，“五十萬錢？”
　　“……宮人五人……”
　　五個嬌滴滴的宮女上前，齊齊沖著兩個大肚婆福身，“見過二位夫人。”
　　“宮人？”
　　作為在宮中待過的衛無雙和蘇荷來說，她們再清楚不過賞賜宮人的含義了。
　　杜賀也是如此。
　　大喜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