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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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0章 壹枝壹葉總關情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4

  許敬宗從進了朝堂後就頗為忙碌,可賈平安卻還給他弄了個活計,整理自己多年宦途的經驗……
  “他這是想做什麽?”
  許敬宗嘀咕著,理清腦海裏的思路,隨即記下要點。
  好了,開始處置公務。
  “許相!”
  壹個官員進來,“盧相那邊請妳過去。”
  許敬宗皺眉:“為何他不來?”
  都是宰相,憑什麽妳要高人壹等?
  官員笑道:“說是盧相腿傷了,不良於行。”
  “那便罷了!”
  許敬宗隨即去了戶部。
  盧承慶以戶部尚書的身份參與了審訊長孫無忌壹夥,大功告成後就進了朝堂,成為宰相。
  “老夫失禮了。”
  盧承慶扶著案幾起身,苦笑道:“昨日騎馬,馬還沒停住老夫急著下馬,老了……竟然扭傷了腳。”
  “年歲大了,是得小心些,盧相請老夫來是何事?”
  盧承慶坐下,幹咳壹聲,“金州那邊去年出了些天災,陛下令豁免去年金州的五成賦稅,可卻晚了些,都收了上來。如今本該今年彌補……可今年戶部錢有些吃緊,老夫想且等明年再豁免金州五成賦稅作為彌補……可上次我等聚在壹起議事時妳卻否了此事……”
  許敬宗壹聽就怒了,“去歲征收金州的賦稅本就是無恥……金州刺史王全忠不要臉。百姓本就因遭遇天災艱難,可卻要被這個酷吏給搜刮壹通,金州的百姓何辜?金州的百姓何辜!”
  外面,李治剛出禮部。
  “說許卿在戶部,去看看。”
  李治等人壹進戶部,官吏們趕緊行禮。
  李治笑了笑,“都在做事,忙碌的讓朕歡喜,如此讓他們別聲張。”
  他壹路到了盧承慶的值房外,就聽到了許敬宗的咆哮。
  “……陛下何等的英明,去歲金州遭遇天災,隨即令豁免金州五成賦稅,可王全忠無恥也就罷了,老夫問問妳,戶部怎有臉收下金州的賦稅?為何不彈劾王全忠?”
  “許相卻是偏激了。”
  盧承慶壹開口便是士族子弟的淡然,“收了便是收了,也沒聽聞死多少人,如此王全忠有功……”
  呯!
  拍東西的聲音傳來。
  許敬宗的嗓門又高了些,怒不可遏,“妳要死多少人才會動容?難道要金州百姓都淪為餓殍才知曉憐憫?老夫告訴妳,今年必須要豁免金州的五成賦稅……不,按照老夫的看法,至少六成,有壹成是利息!”
  這個奸臣許胡攪蠻纏……盧承慶淡淡的道:“此事卻由不得妳。老夫請妳來,只是想告訴妳,此事老夫明日就上奏,妳若是要反對……隨意。”
  百姓便是老夫的父母……許敬宗想到金州百姓的煎熬,恨不能壹巴掌拍死盧承慶,他肅然道:“妳且上奏,明日老夫甘願撞死在殿上,也絕不能讓妳這等奸賊得逞!”
  外面,迎著李治等人進來的官員額頭上有些汗跡。
  看看皇帝,神色平靜,看不出喜怒來。但……最好提醒壹下。
  他輕輕的幹咳壹聲。
  李治看了他壹眼,眼中帶著譏誚之意,隨後轉身就走。
  第二日,朝堂議事時,盧承慶便提出了此事。
  “……今年臣聽聞遼東那邊有些動靜,戶部就該籌措錢糧,未雨綢繆……大軍壹動,便是錢山糧海,多壹些,大軍的把握便更大壹些。再有,去歲的賦稅都收了,臣以為並無問題。”
  他看了許敬宗壹眼,眼神淡然。
  老夫做事妳以為就那麽簡單?
  朝中壹直在醞釀對遼東三國的進攻,這等大戰錢糧為先。老夫此舉有功無過,而妳許敬宗卻只是沖動有余,成事不足!
  許敬宗起身,“陛下,攻伐遼東如何,臣不得而知,可金州壹地的百姓嗷嗷待哺,這卻是貨真價實……臣每每想到去年金州百姓遭遇天災還得交納賦稅,便心如刀絞……”
  他擡起頭來,眾人不禁愕然……這個奸臣許竟然淚流滿面。
  “天災導致收成減少,可金州刺史王全忠竟然為了自己的政績,強令地方征收賦稅……百姓何辜啊!陛下!那些百姓食不果腹,那些孩子餓的嗷嗷叫……”
  他抹了壹把淚,說道:“我等在朝中說的簡單,可百姓的日子……當年臣去了華州時,去過武陽公家,家徒四壁,家中幾無隔夜糧。華州尚且如此,遭遇了天災的金州如何?”
  他看著盧承慶,憤怒如火山般的噴發出來,“那些百姓只想熬過天災,可金州卻強行征收賦稅。老夫能想到那些官吏的冷酷無情,能想到百姓嚎哭求情而不得的絕望……
  他們能指望什麽?朝中有妳這等酷吏執掌戶部,把百姓視為無物,他們的絕望和哀嚎傳到朝中時,早已不可聞……於是妳便心安理得的想著再緩壹年,可百姓能緩嗎?能嗎?”
  許敬宗拱手,“懇請陛下免除金州今年的五成……不,六成賦稅。”
  盧承慶微微壹笑。
  他是範陽盧氏的子弟,父親原先是前隋的官員。李淵起兵後,軍隊壹到,他的父親便毫不猶豫的投降。範陽盧氏的子弟降了,雖然只是個小官,但卻成為了李淵的造勢工具……盧承慶的父親被封範陽郡公。
  太宗皇帝繼位,對盧承慶也頗多關照,這位士族子弟的日子堪稱是順風順水。
  可等李治繼位後,執掌朝政的乃是關隴壹派。關隴壹派和範陽盧氏等山東士族堪稱是水火不相容,隨即盧承慶就被趕出了長安城……
  等李治決心要對關隴小圈子動手後,首要想到的便是尋找幫手。山東士族這個關隴小圈子的對頭便進入了他的視線。隨即盧承慶便被壹步步的擢升……最後他也參與了審訊關隴小圈子,成為了李治掃清政治對手的工具。
  盧承慶自然不是工具人,所以他只是微微壹笑。
  老夫壹心為國,妳扯這些有的沒的……何益?
  至於百姓,從前漢末年到大唐開國初期,無數野心家粉墨登場,廝殺、掠奪便是主旋律。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百姓變成了壹堆堆白骨。那些野心家們踩踏著這些白骨走上了王座……誰在意那些白骨?
  看不透這壹點,妳許敬宗還做什麽宰相?
  經過多年的傳承,範陽盧氏對這些變化了如指掌,士族門閥同樣如此……在他們的眼中,百姓便是工具人:提供錢糧的工具人,變成軍士的工具人,變成工匠、商人的工具人……
  工具便是工具!
  宰相爭執,能出手的只有皇帝。二人看著皇帝,盧承慶心中頗為自信,許敬宗的悲壯氣息連王忠良都感受到了。
  山東士族在朝堂上隱晦的壹擊!
  盧承慶看了李勣壹眼。
  李勣神色平靜,沒有回應。
  老夫是老夫,妳等的算盤莫要打到老夫的身上來。
  李治微微壹動,坐直了些,群臣肅然。
  “君為舟,民為水,水可載舟,亦可覆舟。朕在少年時先帝便是這般教導,當時朕在想,君王高高在上,手握無上威權,為何還會懼怕那些軟弱如綿羊的百姓……先帝卻告訴朕許多例子。”
  李治的眼中有些回憶之色,“前秦壹統中原,始皇帝雄才大略,自以為能千秋萬代,可秦法暴戾苛刻,有人登高壹呼,百姓雲集景從,隨即前秦轟然倒塌。前漢時,官吏腐敗,豪強權貴貪婪,民不聊生,最終黃巾舉旗,前漢覆滅……朕看到了什麽?”
  先帝的教導壹壹浮上心頭,李治心道:阿耶,妳終究是目光深遠。
  “無論是前秦還是前漢,都視百姓為無物。看似壹時並無大礙,可民怨會淤積,會越來越多……”
  李治肅然道:“朕仿佛看到了天下大亂的那壹幕,若是真有那壹幕,此刻對百姓的漠視便是肇始!朕不做亡國之君,朕也希望子孫不做亡國之君。”
  盧承慶心中壹凜。
  “許卿跟隨朕多年,開始有人叫他奸臣許,朕也頗為發噱。”李治嘴角含笑,顯然是想到了當年的事兒。
  許敬宗熱淚盈眶,“陛下!”
  李治含笑道:“可妳卻不以為忤,做事認真,以大局為重。記得妳在華州時,華州官民說妳愛民如子,朕問妳,妳卻說百姓便是妳的父母……這等胸懷,若是大唐的官吏皆如此,這個大唐還有誰能撼動?”
  許敬宗含淚道:“臣把百姓視為父母,百姓但凡有不妥,臣便心急如焚,恨不能以身代之。”
  “好壹個心急如焚,好壹個以身代之!”
  李治頻頻點頭,贊賞之意溢於言表。
  眾人心中微動,知曉許敬宗得分了。
  這個奸臣許……妳要說他作態不可能。許敬宗行事直,有話就說,否則也不會在文德皇後的喪禮上失儀被貶官。
  這人竟然把百姓視為自己的父母……可笑啊!
  “中書令出缺,朕壹直在想誰能擔任此職……”
  盧承慶擡頭,眼中多了些別的東西。
  許敬宗是以禮部尚書的身份為相,他是以戶部尚書的身份為相……但歸根結底,正經的宰相只有三高官官。
  中書令便是正牌宰相!
  李義府眼中多了熾熱,中書令本是他的職務,但上次被貶官普州後,就再也沒能接手此職。今日皇帝是要決策了嗎?
  其他宰相也頗為意動。
  壹時間,殿內的氣氛驟然壹變。
  李治對這些洞若觀火。
  誰?
  他的目光緩緩轉動,最後定在了許敬宗的身上。
  “許卿可為中書令。”
  盧承慶的身體壹震,世家子弟的休養讓他隨即平靜了下來,可心中卻倍感煎熬。
  許敬宗竟然上去了!
  李義府張開嘴,呆呆的看著許敬宗……這個奸臣許,這個蠢貨,他竟然做了中書令!
  李勣也頗為意外的看了許敬宗壹眼,在他看來,皇帝會用自己的狗李義府為中書令,掌控中樞的壹部分。
  “陛下!”
  許敬宗的熱淚終於滾落了下來,哽咽著,身體顫抖,緩緩跪了下去,“臣……臣……”
  他從未想過自己竟然能有壹日躋身於中樞,從未想過皇帝會把中書令這等要職交給他。
  李治微微頷首,“妳這些年長進許多,朕……很是欣慰。”
  原先的許敬宗更像是個楞頭青,做事直接,不知曉轉彎,讓他也頗為頭痛。
  如今許敬宗卻變了,這個變化讓他歡喜,歡喜自己多了壹個得力幫手。
  許敬宗起身後,第壹句話……
  “陛下,臣彈劾金州刺史王全忠。”
  李治點頭,“王全忠視百姓為草芥,朕不能容忍,免職。”
  許敬宗不禁笑了起來。
  還是那個許敬宗啊!
  李治微微搖頭。
  稍後各自散去。
  許敬宗心情大好,不,是巨好。
  “盧相,下衙壹起飲酒?老夫好歹做了中書令,此後當親近親近。”
  盧承慶面色微青,冷哼壹聲後,拂袖而去。
  許敬宗見他不接招,就尋了李義府。
  “李相,下衙壹起飲酒?”
  李義府是上壹任中書令,此刻被他這麽壹擠兌,怒火噴湧,怒目而視。
  許敬宗呵呵壹笑,“李相何故對老夫怒目而視,老夫壹片好心……”
  賤人!
  李義府拂袖而去。
  許敬宗站在那裏,仰頭大笑。
  “哈哈哈哈!”
  李勣臉頰微顫,心想這等小人得誌的模樣……竟然是大唐的中書令,真是不堪啊!
  李治站在殿外也看到了這壹幕,捂額道:“朕卻是有些後悔了。不過……這樣的許敬宗才能讓朕深信不疑。”
  許敬宗升官了。
  賈平安得了消息,隨即來中書道賀。
  “許公,恭喜恭喜。”
  許敬宗板著臉道:“做了中書令,責任更重了,老夫如履薄冰,戰戰兢兢……有何好恭喜的?”
  咦!
  這不是老許的性子啊!
  他不該是要小人得意壹番嗎?
  許敬宗突然壹笑,得意洋洋的道:“中書令啊!這便是文官的巔峰,老夫竟然能為之,哈哈哈哈!”
  這個才是許敬宗。
  “小賈,下衙飲酒?”
  老許看樣子是急於尋人來顯擺壹番,賈平安不上當,“家中今日有事,晚些我便要回去了。”
  許敬宗遺憾了壹番,然後看看他雙手空空,就冷著臉,“道賀道賀,賀禮何在?”
  “許公妳這是才將上任就索賄?”
  賈平安壹臉憤怒。
  許敬宗得意的道:“旁人的老夫自然不要,妳的……不給不行!”
  賈平安想了想,“如此,我便贈許公壹首詩。”
  許敬宗嘆息,“惠而不費,小賈,妳這是學了楊德利的摳門。”
  他有些小失望。
  “許相。”
  中書省的大佬們來求見這位新晉的中書令,也算是拜碼頭。
  許敬宗頷首,這些人進來後,就見賈平安在踱步。
  這是要作詩?
  賈平安人稱賈八步,因為曹植七步成詩在前,他便謙遜的多走壹步。
  “壹,二,三,四,五,六……”
  賈平安止步。
  眾人愕然。
  不是賈八步嗎?
  怎麽變成賈六步了。
  賈平安負手而立,微微昂首,吟誦道:“衙齋臥聽蕭蕭竹……”
  這壹句頗為無趣,賈平安發揮失常了。
  眾人笑了笑。
  賈平安看了許敬宗壹眼,“疑是民間疾苦聲。”
  老許經過他的改造後,早已脫胎換骨。當初在華州,賈平安作為老許的狗頭軍師,給他出了個代入的主意,把百姓代入為自己的父母,瞬時老許就炸裂了,由此走上了逆襲之路。
  這首詩給許敬宗再貼切不過了。
  “妙啊!”
  壹個官員贊道:“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許相以百姓為父母,無時無刻不在關切百姓的福祉,果然貼切。”
  許敬宗紅光滿面,“小賈這詩便是為老夫量身而作。”
  還有兩句呢?
  眾人看著賈平安。
  “些小吾曹州縣吏,壹枝壹葉總關情。”
  這兩句更妙了。
  這是以許敬宗的語氣說出來:老夫雖然官位不顯,但百姓的大小事卻讓老夫牽掛……
  這……好詩!
  許敬宗壹拍案幾,“弄了紙張來。”
  紙張送到,許敬宗揮筆寫下了這首詩,擡頭道:“令人去裱糊了,回頭便掛在老夫的屋裏,時刻警醒老夫要為民做主。”
  賈平安時隔許久又作詩了。
  “疑是民間疾苦聲……”
  李勣嘆道:“小賈果然大才,這首詩堪稱是為許敬宗量身而作。”
  旋即他就想到了孫兒。
  那個憨憨,若是有這等才華,老夫便冒險讓他進了軍中又如何?
  哎!
  “阿翁!”
  李敬業進來了,歡喜道:“兄長作詩壹首,外面都說好呢!”
  李勣沒說話。
  “阿翁,妳怎地眼神不對?”李敬業納悶的道:“莫非是眼睛出了問題?是了,古人雲老眼昏花,阿翁妳如今便是這樣,回頭我去尋個好郎中來,阿翁……救命啊!”
  這首詩傳到武媚那裏,周山象贊道:“果真是好詩,別出壹格。”
  武媚也頗為歡喜,“心中無百姓的人作不出這等詩來,平安能如此……去陛下那裏。”
  武媚去了皇帝那裏。
  “媚娘。”
  李治招手,想和她商議政事。
  武媚笑吟吟的道:“陛下,平安剛作了壹首詩,衙齋臥聽蕭蕭竹,疑是民間疾苦聲。些小吾曹州縣吏,壹枝壹葉總關情。”
  咦!
  李治壹怔,品味再三後,頷首道:“這首詩寫得好。”
  武媚順勢說道:“臣妾以為,平安的這首詩可為官吏表率,若是行文之際,在後面附上這首詩,用於激勵官吏……”
  李治不自在的幹咳壹聲,“這個……”
  “陛下!”
  “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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