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掃把星

迪巴拉爵士

歷史軍事

天空很藍,連壹片雲彩都沒有。 賈平安記得自己正在市圖書館裏查找唐宋資料,眼前突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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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5章 高下立判

大唐掃把星 by 迪巴拉爵士

2021-12-3 22:32

  位於光德坊的雍州州廨炸了。
  “盧國公家的人來了。”
  “鄂國公家的也來了。”
  “……”
  常濤壹臉惶然,“這是為何?趕緊,趕緊去問問。”
  “耶耶要移民,壹家都去,怎地,不行?”
  “趕緊!”
  亂了!
  小吏們發誓從未見過權貴子弟這般積極移民過,關鍵那是安西啊!
  對於有百姓而言,安西此刻堪稱是壹塊危機四伏的處女地,誰特娘的沒事去安西幹啥?
  可權貴子弟來了。
  看著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叫囂著要移民。
  幾個權貴子弟蹲在壹起嘀咕。
  “阿翁說必須去,不去就打斷腿。”
  “那就打斷腿唄!”
  “我也這般想的,可阿翁說連家夥事都斷了,不來不行啊!”
  “我是庶出,阿耶先前給了二十萬錢,讓我去安西自立門戶。還說出了家門就少來往,以後來長安就當是做客……”
  “我也壹樣。”
  “我只是嘀咕了幾句就被壹頓毒打。”
  “成分枝了。”
  “是啊!”
  “成分枝了。”
  ……
  賈平安起來時頭痛欲裂,誰說的糧食酒喝了不頭痛?
  昨夜尉遲恭突然就爆發了,拎著酒壺挨個灌,李勣都無法逃脫。
  不,尉遲恭昨夜是盯著李勣灌,大有想看看李勣喝多了之後的本來面目的意思。可李勣到醉了的那壹刻依舊如故。
  賈平安被灌了好幾輪,最後還保留著神智,回到家狂吐壹場,然後睡到了現在。
  “喝多了。”
  他連呻吟都是這般的無力。
  “夫君,起床了!”
  衛無雙開門進來。
  “不想起。”
  衛無雙把手巾覆蓋在他的臉上,然後擦啊擦。
  “禿嚕破皮了。”
  這個婆娘想搓死我嗎?賈平安無力反抗。
  衛無雙出去了。
  賈平安看著屋頂發呆。
  昨晚上喝多了,梁建方說皇帝厲害。
  是啊!
  李治真的厲害。
  從登基時的小透明,壹步步的把權力奪了回來。現在朝中皇帝的力量空前強大,能和長孫無忌等人扳手腕了。
  這是壹個積極的信號。
  而阿姐在這個過程中變成了李治的政治助手,並積極投身其中,比如說拉攏李義府等人,安排他們去做些李治不好做的事兒,混的堪稱是風生水起。
  看看王皇後,她的壹生順風順水:太子妃,皇後,除去沒孩子之外,她什麽都有。
  但她卻走錯了路。
  長孫皇後能贏得先帝的尊重,靠的不只是皇後之位,而是能力。她能從另壹個角度去輔佐先帝,這便是她存在的價值。
  王皇後的存在毫無價值,加上背景,以及長孫無忌等人的支持……此刻這些看來都是毒藥,可王皇後當初卻奉為珍寶。
  普通人家的女人只需相夫教子就好,但皇後不同,沒有價值的皇後就是花瓶。
  ——帝王不需要花瓶!
  所以王皇後倒臺了。
  武媚很聰明。
  先帝時她不起眼,及至進了感業寺之後,不知道是經歷了怎樣的心路歷程,從此就換了個人。
  她知曉自己並無背景,那麽唯壹能立足的地方就是生孩子和幫助皇帝。
  現在她有了兩個兒子,這是地基。
  而後她積極的為皇帝出謀劃策,成為了他的幕僚。
  看看,不只是李義府,連老許最近都在積極向武媚靠攏。
  這壹切都是在李治的默許,甚至是指使之下。
  帝王從來都有多個面具,武媚只是他的另壹面而已。
  這樣活著不累嗎?
  門開了,壹個腦袋探進來,迫不及待的伸手。
  “阿耶!阿耶!”
  小棉襖來了。
  蘇荷抱著兜兜進來,皺眉,“有酒味。”
  “胡說。”
  賈平安躺在床上伸手。
  蘇荷把兜兜放下來。壹到床上兜兜就歡喜了,爬啊爬,就像是爬山般的爬到了賈平安的胸口,然後揪住賈平安的臉頰,奮力搖晃著,“阿耶!阿耶!”
  賈平安齜牙咧嘴的,“救命啊!”
  於是兜兜就咯咯咯的笑。
  和閨女玩耍了壹會兒,賈平安起床了。
  洗漱,吃早飯。
  然後慢悠悠的去上衙。
  路上,金吾衛的軍士精神抖擻的在巡查,映襯著賈平安格外的懶惰。
  到了百騎,明靜和程達已經準備就緒了,外面壹群兄弟在等候……
  大佬,我們都在等妳,妳卻遲到了。
  明靜殺氣騰騰的道:“此事我覺著要遷徙那些田地少的農戶……大唐許多地方的田地都分完了,有人成年後分田地,竟然分到了十余裏外的地方,這般荒謬,為何不移民?”
  大唐實行的是均田制,只要妳出生,就必然會有妳的那份田地。
  這樣的制度讓百姓無憂無慮,壓根不考慮子孫的事兒。
  但很快,人口壹膨脹,田地就不夠分了。
  明靜和程達研究了許久,覺得要優先勸導這部分百姓移民。
  此次我明靜定然要好好的露個臉。
  她昂首挺兇。
  賈平安打個哈欠,“都散了吧。”
  他進了值房,身後壹臉懵逼的明靜看著程達,“這是什麽意思?”
  程達搖頭。
  這時去禁苑巡查的兄弟回來了。
  “武陽侯!”
  “何事?”
  賈平安依舊是宿醉之後的疲軟。
  “武陽侯,城中都傳遍了……好些權貴子弟去了雍州州廨,說是要舉家移民呢!”
  明靜壹怔,“權貴子弟移民?”
  裏面傳來了壹個哈欠聲,“等著看。”
  亂了!
  李義府正在議事。
  “百騎依舊沒動。”
  心腹笑道:“賈平安這是仗著皇後的關愛在拖延嗎?”
  李義府淡淡的道:“他拖延老夫不管,自然有禦史來彈劾。”
  外面有人敲門。
  “何事?”
  李義府笑瞇瞇的。
  進來的小吏說道:“李侍郎,剛來的消息,好些權貴子弟說是要移民安西。”
  李義府呆滯了壹下,微笑道:“都有那些?”
  “有鄂國公家的,盧國公家的……”
  李義府突然面色白了壹下,擺擺手。
  小吏出去。
  李義府的笑容繃不住了,壹拳捶打在案幾上,“老夫……敗了!”
  心腹不解,“侍郎何出此言?”
  另壹個心腹面色難看,“大唐百姓從不乏膽量,不肯去安西……主要是擔心那邊不好。可此刻權貴子弟主動移民安西,那些百姓必然會問安西有何好處……”
  “安西乃是貿易之地,更是四戰之地,貿易能掙錢,四戰之地能立功。”
  “可這些咱們都勸過了呀!”
  “咱們勸沒用,權貴子弟壹去……比咱們舌綻蓮花都管用。”
  有人壹拍腦門,“難怪他壹動不動。此事無需去勸說,只要讓那些權貴子弟主動前去,百姓壹看就覺著……若是安西不好,權貴怎會安排自家子弟去?”
  這便是活廣告,比什麽勸說都管用。
  李義府默然。
  眾人看著他,漸漸沈默。
  李義府帶著大夥兒四處奔忙,結果應者寥寥。
  賈平安和百騎動都不動,可百姓卻……
  外面有人在嘀咕。
  “好些人去了州廨問移民之事呢!”
  “是啊!我家中有個親戚剛才也來問我,我哪裏知曉,就讓他去州廨問。”
  “李侍郎不是辦過此事嗎?他那邊知曉啊!”
  “他是知曉……”
  聲音聽不見了,李義府起身走到窗邊,輕輕推開了些窗戶,看到幾個官吏在朝著外面走去。
  “可他辦砸了……”
  “後來還……武陽侯……”
  “……”
  李義府覺得胸口發悶。
  “去問問……”
  問什麽?
  眾人滿頭霧水。
  有人想到了些什麽,低聲道:“去問問那些權貴子弟為何願意移民安西。”
  李義府就站在窗戶邊,看著那人去、回來。
  “先前鄂國公等人上了奏疏,說是自家子弟安享富貴多年,衛國戍邊義不容辭……”
  李義府深吸壹口氣,“此事……罷了,老夫進宮。”
  李義府隨即進宮。
  消息已經到了李治這裏。
  “鄂國公的奏疏說家中的子弟坐享富貴多年,忘卻了父祖們當年的艱難,漸漸蛻變成了紈絝子弟。如今大唐開疆拓土,安西急需移民,讓那些被富貴銹蝕了骨頭的子弟去安西闖壹闖,為國戍邊……”
  王忠良放下奏疏,束手而立。
  “鄂國公這話……他是對自家的子弟失望了嗎?”李治笑了笑,“尉遲寶琳守戶而已,再無開拓之能。他此刻讓子弟去安西,壹是告訴朕,這是尉遲家的忠心。其二,此刻分了子弟去安西,以後長安的子弟敗家,至少安西還有壹支能承襲尉遲家……忠心給了,尉遲家百年大計也有了,兩全其美,讓朕也難免要叫好。”
  原來是這樣?
  王忠良不禁贊道:“陛下英明。”
  這個蠢貨!
  李治看了他壹眼,“隨後還有盧國公家的子弟……權貴子弟今日齊聚州廨,為的只是移民……去問問。”
  王忠良去了。
  晚些回來,興奮的道:“陛下,好些百姓去問了移民之事,當場就說去安西的多不勝數啊!”
  大事定矣!
  李治心情大好,“移民安西乃是國之大計,關系到西域的長治久安,更關系到大唐在西域的攻伐。此事壹定,朕不勝歡喜!”
  “可權貴為何壹起行事?”
  李治的眼中多了狐疑,帝王的猜忌本能發作。
  “陛下,聽說昨日武陽侯在長安食堂宴請了諸位老帥。”
  李治壹怔,旋即明白了。
  “朕說他接了此事竟然不動,原來如此!”
  以前的他壹直仰望著幾位兄長,壓根沒想過什麽太子皇帝。
  可隨著太子倒臺,李泰倒黴,他反而成了漁翁。
  先帝隨即就開始親自培養他,但終究時日太短。
  所以許多事兒他得自己琢磨。
  “李義府說人手太少,以至無法勸說百姓。可賈平安紋絲不動,百姓卻蜂擁而至……”
  李治明白了壹個道理,“要想讓百姓順應政令,首要是帶頭。權貴子弟帶頭去安西,百姓自然就心安了……百姓無知,要引導……”
  他覺得自己看到了壹個更寬闊的世界。
  “強令百姓行事固然能行,可卻不如垂範。上行下效……則君民壹心!”
  “哈哈哈哈!”
  為帝之路漫長,無數挑戰就像是攔路虎,妳必須要壹壹越過,擊潰這些挑戰。
  而要想擊潰它們,帝王必須要不斷進步。
  此刻李治就覺得自己領悟到了壹個理念。
  “當年先帝在時曾說過君輕如舟,民重如水。民如水,可載舟,亦可覆舟。強令百姓行事便是壓水……時日長了必然沸騰。而垂範卻能讓百姓心悅誠服,君民相安。”
  他的眼中多了歡喜之色。
  “陛下,中書李侍郎求見。”
  李治的思路被打斷了。
  李義府進來就請罪,“臣無能。”
  李治看著他,“此事妳是無能!”
  “是。”
  此事李義府掌總,結果卻讓人大失所望。
  但架不住他會扔鍋啊!
  壹口鍋就這麽憑空扔在了賈平安的頭上。
  隨後他暗自得意,覺得自己算是捅了賈平安壹刀。
  可沒想到賈平安動都不動,報名移民之人絡繹不絕。
  高下立判啊!
  李治看著他,眼中多了不滿之色,“朕令妳掌總移民之事,妳卻只知曉令人去勸說,朕甚至聽聞有人在下面威脅百姓移民,可結果如何?”
  結果無人問津。
  李義府跪下,“臣……無能!”
  他脊背汗濕,擔心帝王壹怒就把自己趕下去。
  此刻他投靠了皇帝和皇後,在朝臣心中的印象大壞,原先的笑裏藏刀加上李貓的綽號,此刻又多了壹個佞臣的頭銜。
  皇帝若是要收拾他,只需壹個暗示就是了。隨即朝臣會蜂起彈劾,無需帝王再出手,就能把他打落塵埃。
  原來成為帝王的心腹就是這個代價嗎?
  李義府低下頭,眼中多了光芒。
  老夫要權力!
  這條忠犬看樣子有些不服氣……
  那麽就該敲打!
  李治淡淡的道:“賈平安只是壹頓飯就解決了移民之事,妳卻勞師動眾,事有不諧就百般狡辯,這可是為臣之道?”
  用壹個臣子來敲打另壹個臣子,這等手段李治用的很是嫻熟。
  李義府低頭,“臣……無能!”
  此事他輸的毫無辯駁的余地,只能承認自己無能。
  李治擺擺手,隨即去了武媚那裏。
  “陛下。”
  武媚看樣子已經得了消息,“臣妾聽聞移民之事妥了?”
  李治點頭,“賈平安昨日請了諸位老帥飲酒,隨即各位老帥出了家中子弟移民,帶動了百姓。”
  武媚笑道:“臣妾就知曉平安的本事,定然不會錯。”
  李治突然低頭看著她的腳。
  “陛下……”
  女人的腳屬於隱私啊!
  武媚也難免有些羞赧。
  “朕還有事。”
  等李治走後,武媚見邵鵬欲言又止,就說道:“有話就說。”
  “皇後,此事……陛下看腳,皇後……武陽侯……”
  小賈才將挨了妳幾腳啊!
  上次皇帝攛掇了壹下,皇後就把賈平安召進宮來,旋即踹了幾腳,被宮中引為笑談。
  皇帝的意思是:他被妳冤枉踹了。
  武媚壹怔,接著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
  外面,李弘帶著曹英雄來了,聽到笑聲,他松了壹口氣,“今日無事,妳便回去吧。”
  曹英雄應了,隨即告退。
  可他想著不大對勁。
  今日無事讓我回去。
  若是有事……那我必然要跟著進去。可我跟著進去幹啥?
  出宮,他看到了賈平安和李敬業在說話,就湊過去。
  “英雄啊!”
  賈平安問道:“太子最近可還好?”
  “好著呢!”
  曹英雄忍不住問道:“兄長,太子侍讀會挨打嗎?”
  賈平安哪裏知道。
  但他想到了那些電視劇裏的侍讀……好像都是倒黴蛋啊!
  “挨打就挨打吧。”
  曹英雄死心了。
  賈平安和李敬業繼續說事。
  “……我說想移民安西,阿翁勃然大怒,很是抽打了我壹頓。”
  李敬業很傷心。
  賈平安滿頭黑線,“那些人家都是庶出子弟去,妳是襲爵的……沒打死妳就算是英國公手下留情了。”
  “可我就想離家。”李敬業蹲下來,很是惆悵,“我想壹人去安西,自己在那廝殺打拼……”
  “可妳阿翁年紀大了。”
  這便是華夏的不同,子孫要顧忌老人。要麽能照顧好老人,要麽就帶著老人壹起走。
  這樣固然讓兒孫平添了麻煩,但人人都會老。
  當妳老時,這個習俗能讓妳安享晚年。
  “阿翁我覺得還能再活五十年。”
  李敬業遺憾而去。
  而就在此時,唐旭剛好進了長安城。
  “耶耶終於回來了。”
  隨行的官吏們告別,各自去報到。
  唐旭帶了不少東西,就托言有事,先回了壹趟家。
  家依舊,門扉看著依舊。
  他輕輕叩門。
  “誰呀?”
  熟悉的聲音傳來,唐旭按捺住激動之情,憋著嗓子,“張氏,我看見妳夫君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門開……
  張氏急切地問道:“他在哪……”
  夫妻相對,張氏滿頭黑線,卻沖淡了久別重逢的激動和生疏感。
  “夫君!”
  “大郎和二郎呢?”
  “在家呢!”
  兩個孩子過來,壹陣揉搓後,唐旭把東西擱下,“我還得去壹趟吏部,晚些回來。”
  張氏瞇眼看著他,突然說道:“大郎二郎,去外面玩吧。”
  不妙!
  唐旭看到了妻子眼中的光芒,不禁有些腿軟。
  ——每當張氏瞇眼看著他時,多半是要榨!
  兩個孩子得了出去玩的機會,撒歡了。
  等他們壹走,張氏近前,“夫君……”
  唐旭覺得自己就像是漠南的瓜果……
  不,是漠南那些被壓榨之後的瓜皮。
  瓜皮唐旭回來了。
  程達張羅著接風,壹開口就是五香樓。
  明靜膈應了。
  “為何非得去青樓?”
  程達理所當然的道:“百騎歷來都是去五香樓。”
  妳去不去,壹句話的事兒!
  程達很是體貼的道:“以前邵中官在時也壹起去,雖然是那個啥……可好歹也能過過眼癮吧。”
  這個是邵鵬以前的自嘲。
  可明靜是個女人啊!
  賈平安覺得程達作死的能力不亞於李敬業。
  “程達!”
  程達壹個哆嗦。
  我……我只喜歡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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