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園

酒徒

歷史軍事

 我想,五千年浩瀚歷史中,重重天威下,總有壹兩個男人站著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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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壹章 盛世(11)

家園 by 酒徒

2018-8-28 17:47

  待晚上李懋回家,夫妻兩個少不得又在燈下把所有東西重新翻檢壹遍。禦寒穿的冬衣,防暑穿的絲裾,互相提醒著,越收攏越多。直到李旭在壹旁“抗議”說,如果把東西全部帶上,已經可以壓垮兩頭騾子,夫妻兩個才相對苦笑了幾聲,想辦法為兒子精簡行囊。
  “那姓孫的在家排行第九,是最好說話不過。爹和他搭過十幾次夥,算得上老交情。有什麽難處妳盡管說與他知曉。叫他壹聲九叔,他自然會照看著妳這個晚輩!”李懋突然變得像婆娘壹樣絮叨起來,翻來覆去地叮囑。左手剛從行李卷中裁撤下壹包路上吃的幹果子,右手卻把更大壹包腌肉塞了進去。
  “嗯,爹,您放心,我知道了!”李旭有壹句沒壹句答應著,對父親的話半信半疑。孫九如果真的和爹交情那麽深,這麽些年,怎沒見他到家中喝口水?如果只是生意上的交情,托了估計也是白托。大夥都說,生意場上只認錢,不認親朋。同行搭伴罷了,出了塞,壹切還都得靠自己。
  “那邊天冷得早,夾襖裏我給妳絮了絲綿。自己記得換,別逞能硬挺著。壹旦腿上受了寒,就是壹輩子的罪孽!”李張氏抖開壹件厚厚的新衣,重新用力卷成卷,期望能減小寒衣體積。老李懋在壹旁看得累,伸手過來幫忙,夫妻兩個費了好大力氣把放衣服的包裹壓縮了三分之壹體積,想了想,又從櫃子裏抄了壹件契丹人常穿的皮襖搭在了包裹外面。
  “我知道了,不要放那件皮襖,膻腥氣太重,聞了惡心!”李旭跑過了,笑著祈求。“我肯定會記得換寒衣,皮襖就不要了。否則,人非把我當成胡兒不可!況且這東西足有二十斤沈,把馬都壓趴下了!”
  “妳倒是聰明!”李張氏狠狠地點了兒子額頭壹把。“那邊滴水成冰,凍掉了妳的耳朵,就不得意了!”
  “嗨,我這麽大人了!”李旭聰明且自信地道。
  父母俱不作聲,繼續努力讓包裹看起來更小。昏黃的油燈下,李張氏將裏外衣服全部抖開,無論新的、舊的,沿著原有的陣腳,壹針壹線縫了個遍。老李懋則佝僂著脊背,將值錢的東西反復翻檢,唯恐落下什麽讓兒子途中受苦。
  “這銅錢不能多帶,百十個足夠。又重又麻煩,人丁稀少的胡人部落還未必認!”李懋將妻子碼的整整齊齊的近千枚銅錢扯了出來,扔到了壹邊上。
  “那旭子花什麽?說出去辦貨,總得裝得像個樣子吧?”李張氏壹楞,針腳失去了準頭,深深地刺進了自己的手指內。
  “看妳慌的!”老李懋不顧兒子就在身邊,壹把抓住妻子受傷的手指,含進嘴裏,用力吸了幾口,把血吐到了地上,呵斥道:“那麽急幹什麽,趕快用鹽水洗洗去!”
  “那旭子的錢……”
  “明天我去縣裏把銅錢盡數換了斜紋提花錦,那東西細密,顏色又亮,胡人那裏是女人就喜歡。旭子到了草原上,可以直接用錦換了他們的牛馬。至於日常花銷,就靠那幾簍粗茶。與胡人換幹肉、奶豆腐,蘑菇,黃花,壹斤能換百十斤!快去洗手,大熱天,別傷了風!”
  老李懋是個塞上通,什麽東西什麽價錢,怎麽和胡人以物易物,趁著沒出發之前,手把手地教導兒子背熟了。按他的估算,商隊初九離開上谷,壹個半月後可到達草原深處。如果能換得些皮貨,就求孫九等人把李家的貨物和青花騾子壹並捎回。至於李旭,則以等待明春辦貨為借口,找個待人和氣的部落先寄住下來。
  如此,明年春忙過後,李懋就趕了牲口到塞外來尋兒子,官府征兵也好,拉夫也罷,父子兩個壹個年近五十,壹個接不到軍令,誰也奈何他們不得。
  “您放心,我打聽過,那邊甘草甚為便宜。到時候咱爺兩個壹個在塞外收,壹個在上谷賣,保準能賺壹大筆!到時候給借給舅舅些翻本,娘也不用整天苦著臉!”李旭對塞上生活充滿幻想。失去考科舉的機會不要緊,關鍵是能有辦法把自家振興起來。家門興旺了,什麽麻煩事情都會少很多。
  想著想著,他臉上的笑容更加明亮。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自己沒有治國平天下的機緣,讓自己家日子過得好壹點的本事,還能有吧?
  “妳自己拿主張吧!”老李懋伸手摸了摸兒子的後腦勺,強笑著說道。
  在李懋和妻子把行李整理到第二十遍的時候,孫九的商隊終於姍姍進了易縣城。有求於人,李懋自然不敢怠慢,包了‘有間客棧’整個底層,款待孫九和李旭未來的同伴。舅舅張寶生和妗妗張劉氏也使出全身手段,把硬菜炒得在鍋裏劈啪直爆。十幾樣菜色擺到桌案上,再送上張寶生密法縮過水的老酒,不消半個時辰,就讓孫九等人達到了眼花耳熟的狀態。
  “大木兄弟,妳放心,旭子包在我身上。有我孫九在,他就少不了半根兒寒毛。這趟我孫九手中能落下壹個銅板,妳李家就不會只分得半文!”拉開短鞨,孫九的大手在胸前拍得啪啪做響。
  “也不指望賺多少錢,孩子第壹次出門做生意,主要是個鍛煉。我這腿腳不靈,天壹冷就爬不上馬背。如果不是怕耽誤了大夥的買賣,我就自己去了!”李懋陪著笑臉,招呼大夥吃菜。轉眼又把李旭叫了出來,讓他給九叔倒見面酒。
  “九叔!”李旭規規矩矩地叫道。斟了壹碗酒,高舉過眉。今天這夥幾桌客人吃相實在太不雅觀,把他先前對商隊的幻想通通敲了個粉碎。滿座沒壹個穿金帶銀,綢衫紗帽的呂不韋般風流細嫩人物,相反,壹個個披短執長,橫肉滿身,活脫剛從良的土匪。惟壹壹個吃相文雅些的人坐在窗口,看上去像是讀過些書,可他的身影在商隊裏顯得如鶴立雞群,不僅是顯眼,而且帶著孤單。
  河間人孫九正如李懋所說,是個非常爽利的漢子。接過李旭高舉過眉的酒碗,每次都悶得壹滴不剩。三碗悶罷,指指李旭,又指指自己,大聲道:“我姓孫,排行第九。叫我聲九叔也好,九哥也罷,都隨著妳。但進了商隊,就得守商隊的規矩。咱做買賣的講究盈虧自負,路上遇到麻煩卻要生死不棄,這壹條,妳做得到麽?”
  “但依九叔!”李旭聞言下拜,大聲承諾。
  “起來,咱這不是官府,不講究這調調。”孫九趕緊站起身,把做勢欲拜的李旭用力拉住:“說實話,大夥十裏八鄉集結起來的,這次推舉九叔帶隊,下次還不知道推誰。所以誰也不比誰矮半截,這次妳拜我,下次壹旦選了妳當頭,俺老孫難道還把頭給妳磕還回去?”
  “哈哈!哈哈!”壹屋子人都被孫九的話逗笑了,有人就跟著開始起哄:“別聽這老小子的。他是怕妳把他拜得輩分高了,沒錢給妳做見面禮兒!”
  “去,去,我老孫是那吝嗇人麽?”孫九被擠兌得漲紅了臉,從腰中摸索半天,掏出壹個彈丸大小的銀豆子塞進李旭之手,“不能讓妳白叫了九叔,這個小豆子,拿著將來娶媳婦用!”
  “那可使不得!”李懋壹個箭步跳上前,把銀豆子奪下,硬塞回孫九之手。“已經給妳添了麻煩,旭子怎麽再能收妳的錢。況且妳老孫也不是什麽闊綽老板,何必跟孩子這麽客氣!”
  縱使現今太平世道,銀子落價,市面上壹兩銀子也值兩吊之數。那東西分量重,丁點個小豆子亦超過了二錢。求人辦事不給人送禮,卻先訛了人家四百個錢,即便郡守老爺家也沒有這麽做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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