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85章 獎罰

　　後續的掃尾戰鬥持續到當天夜裏才告結束。
　　室利家族好不容易請來的三千救兵，全軍覆沒，過半死於撤退過程中，幸存者在己方軍營附近投降。
　　陀能牙與刀客們根本沒有攻入軍營，只是在營地附近放了壹把火，然後埋伏在附近，與大雪山主力壹道，將留在營地裏的壹千人和潰退的殘兵圍殲。
　　這樣的結局完全出乎香積之國貴族們的預料，因此，也就怪不得許多人做出極端的反應，坐地痛哭、去祭壇向神靈磕頭求助、往街上拋撒財物，甚至帶著全家人自殺。
　　小部分人跟隨室利家族迅速逃亡，大部分人第二次向龍王投降。
　　顧慎為暫時沒功夫搭理貴族們的再次效忠，這個晚上，他不停地下達命令，派出壹支又壹支小股部隊，追捕漏網之魚。
　　次日中午，室利家族的七個兒子，還有壹群追隨者，都被押到龍王面前。
　　顧慎為對戰士們的表現很滿意，壹個多月的悠閑生活沒有削減他們的戰鬥力。
　　在他身後，堆著小山壹樣高的包裹與箱子，無需大雪山戰士動手，香積之國的貴族與部落兵自己將它們“送”到龍王面前。
　　在他左手，損失甚微的壹千六百余名大雪山戰士昂然站立，目光不離龍王，這次勝利將幾個月來的失敗陰雲掃去大半，也將他們對龍王的崇敬又推高壹步。
　　在他右手，是壹千多名部落殘兵，望著那些曾經短暫擁有的財富，悔恨不叠，昨天，他們是救星，今天，性命全握在龍王手中。
　　圍繞戰俘的是四千多名奴隸士兵，許多人第壹次換掉木刀木劍，拿到沈甸甸的鋼鐵兵器，既興奮不已又驚恐不安，尤其是看到從前的主人們像奴隸壹樣跪在地上，心裏更有天翻地覆的感覺。
　　貴族們分成兩撥，人數較少的壹撥大概有百余人，以室利家族的七子為首，跪在最前面，他們都是被抓回來的逃亡者，另壹撥人數要多得多，共有壹千多人，跪在後面，這是他們第二次投降，前壹次是站著加入大雪山，這回卻要五體投地乞求饒恕。
　　數量不壹定就是實力，有時候會變成尾大不掉的累贅。
　　在刀劍的監督之下，整座軍營裏沒有人敢說話。
　　顧慎為必須馬上處置這些貴族與戰俘，不是為了報復，這些人的反抗理所應當，也不是為了給香積之國的人民壹個下馬威，他們的怯懦已經無需再加強化，而是要給麾下的戰士們壹個交待。
　　對龍王來說，這壹千六百人比擁有壹個國家還重要，再沒有任何人，能像他們壹樣，相信龍王的每壹句話，無條件地執行龍王的每壹條命令。
　　與跪在眼前的這些貴族相比，他們的珍貴更加明顯。
　　顧慎為舉起右手，指著最前面幾排的逃亡貴族，“斬。”
　　還沒等貴族們明白這個字的含義，壹排大雪山戰士已經越眾而出，揮起刀劍，如同獅虎進入羊群，在毫無反抗的脖子上砍下去。
　　跪在後面二次投降的貴族，壹下子暈過去幾十人。
　　投降的貴族同樣毫不可信，他們也得受到懲罰，而且必須得證明自己不再是累贅，顧慎為的手指越過鮮血染紅的地面，指向這些人，“將他們送到森林裏，每人只配壹天的口糧。”然後擡高聲音，“五天之後，想報仇，就出來跟大雪山決戰，想加入軍隊，就證明自己是個男人。”
　　通過自相殘殺來優勝劣汰，這是金鵬堡訓練殺手學徒的方法，顧慎為很自然地想到了，至於因此可能產生的仇恨，他根本不在乎。
　　對許多貴族來說，這比當場處決還要難以忍受，他們大聲哭嚎，願意獻出全部家產和妻女，只求茍且偷生。
　　這種表現卻只換來更多的蔑視與厭惡，二百名大雪山戰士將壹千多名貴族攆出軍營，驅迫他們前往北邊的森林。
　　接下來輪到被俘的部落兵了。
　　龍王對他們來說曾經只是遙遠而模糊的噩夢，沒想到竟然真的會變成現實，那些匪夷所思的傳說，突然間都變得可信了，許多人緊張地擡頭張望，以為那只恐怖的吃人魔鳥正在空中飛翔。
　　“妳們有壹次選擇。”顧慎為以內功將聲音遠遠傳出，讓所有人都能聽得到，“走回家去，準備再戰；投降，跟真正的戰士為伍。”
　　“投降。”立刻就有俘虜開口，很快，投降的聲音匯成壹片。
　　可也有想法不同的人，壹名俘虜高聲喊道：“不降，我不降！”
　　戰俘們自動讓出壹條路，不降者邁著大步走到隊伍最前面，再次說道：“就是爬，我也要回家去，龍王是位英雄，可我們也不是軟蛋，我要再戰。”
　　這人身材高大，面容堅毅，站在俘虜們中間，壹直就比較顯眼，這時更是成為眾人矚目的焦點。
　　“妳是怎麽成為戰俘的？”顧慎為問道，對大膽的不降者有壹點佩服，不願投降而想回家的人或許還有不少，但是敢於違逆眾意，當眾說出來的就這壹個。
　　有時候，在夥伴們中間保持與眾不同，比上戰場殺敵，還需要更多的勇敢。
　　“他們把我的兵器奪走了。”不降者扭頭掃了壹眼，語氣中盡是不服與鄙夷，他是被同伴出賣的，所以更不屑於跟他們壹塊投降。
　　“妳叫什麽名字？”
　　“哈赤烈，東山族酋長哈奢隆之子。”
　　“回去告訴妳的父親和族人，龍王與大雪山是西域共主，馬上就要出山與獨步王決壹死戰，妳們必須做出選擇，加入其中壹方，機會只有壹次。走吧。”
　　哈赤烈似乎不太相信龍王的話，他說不降的時候是報著必死之誌的，既然龍王放話，他也不客氣，轉身向同族的俘虜說：“跟我走，讓龍王知道，不只是他這裏有真正的戰士。”
　　沒人動彈，大家都覺得龍王放人是壹種把戲，沒準剛走出軍營就會被砍頭，何況他們已經徹底認輸了，相信就算再打壹次，也還是必敗無疑。
　　哈赤隆失望地搖搖頭，三分不服氣七分羨慕地看了壹眼對面的大雪山戰士，昂首向營外走去，竟然對龍王沒有壹句謝詞。
　　不少戰士對此深感憤怒，手握刀劍，只要龍王壹個眼神暗示，他們就會撲過去將不知好歹的酋長之子剁成肉泥。
　　龍王壹直沒有開口，竟然真的放走了哈赤隆。
　　顧慎為再次對投降者說話，“妳們失去了武器，就得憑自己的本事再搶壹柄武器回來，在下壹場戰鬥之前，妳們只能赤手空拳。”
　　最後是處理那成堆的金銀財寶。
　　顧慎為堅持不肯將它們平分，並非覺得戰士們不配得到獎賞，也不是想要自己獨吞，他對金錢向來沒有欲望。
　　鐘衡教給他壹個道理：細水長流的拉攏，效果要遠遠好於壹次性收買。
　　當顧慎為還是金鵬堡殺手的時候，每個月都要給當時的巡城都尉壹份禮金，數額不算太大，但是這些年來從未間斷，正是通過這種聯系，鐘衡的效忠對象漸漸轉向龍王。
　　大雪山戰士純樸而忠誠，就連陀能牙麾下的刀客，也都經受住重重考驗，證明並非見利忘義之徒。
　　顧慎為珍惜這種品質，但他不認為可以就此高枕無憂，恰恰相反，跟任何壹位戰士打交道，他都要小心翼翼，既要顯示出王者的高貴與嚴厲，又要偶爾表露信任與感激，讓他們滿意，卻不能讓他們覺得自己是受雇者。
　　這比統率金錢建立的軍隊要困難得多，收獲也大得多，顧慎為需要玩弄壹些手段，只要別太過頭，就能讓自己在戰士們心中的地位更加牢固。
　　所有的金銀財寶，平均分成兩份，壹份按功行賞分給全體戰士，另壹份由彈多峰獨眼族長龍嘯士和老刀客陀能牙共同掌管，作為今後的賞金。
　　賞罰已定，顧慎為召集幾位將領商議軍務。
　　龍嘯士壹進主帳就問：“那個什麽哈赤隆，膽敢對龍王不敬，要不要我派人去把他的人頭拿回來？”
　　“不用，他拋下本族子弟獨自回家，只會受到質疑，不會得到尊重，讓他去傳播恐懼吧。傳令下去，五天之後拔營，咱們要跟著這位酋長之子重返西域。”
　　顧慎為可以從戰俘們嘴中問出道路，但也希望能有壹位不知情的帶路人。
　　接下來的事情非常繁雜，又壹批香積之國的奴隸加入軍隊，城內終於再也找不到年輕的男子了。
　　但顧慎為不能將他們全都帶走，留下滿城的老弱婦孺，這個國家就將徹底消亡。
　　他采用抽丁的方式，每家可以留下壹名壯年男子，其他人都要隨軍作戰，與此同時，還留下少量隊伍，在各處進出口設立關卡，防止外敵入侵。
　　香積之國再也不能與世隔絕了。
　　最難的是找壹位統治者，貴族們都被趕進了森林，而且非常不可靠，奴隸們則還沒有擺脫從前的習慣，誰也不敢出頭當領袖。
　　顧慎為指定幾名在歷次戰鬥中受傷的戰士留駐香積之國，算是勉強解決了難題。
　　顧慎為讓自己忙得不可開交，這樣，他就不用去探望那兩名處於半昏迷狀態的女子，他不想讓戰士們產生誤解。
　　室利家族的七子已經伏法，制香大祭司和解藥卻沒有跟隨部落兵壹塊回國，但好消息終於傳來，大祭司的繼承人，在幾名戰士的嚴格監督之下，用了近二十天時間，配出了解藥。
　　年輕的弟子壹再強調，解藥效果未知，他不敢保證壹定好用。
　　顧慎為已經沒有選擇，必須冒險壹試，好在昏迷的壹共是五名女子，他可以先在別人身上嘗試。
　　服食解藥的時刻正好是大軍準備出發的前壹夜，所有事情都趕在壹起，顧慎為的主帳中幾乎就沒斷過人，許多事情都等他做主。
　　解藥是否有效的消息尚未傳來，軍營裏先發生了壹件令人緊張的事。
　　木老頭出關了，第壹天晚上他只殺了壹名戰士，大家雖然憤怒，但都沒有預想到事情的嚴重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