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09章 守諾

　　鄧元雷等待好壹會了，他早已自行解開穴道，本希望對龍王發起偷襲，沒想到龍王從未靠近，反而又派上官如來解穴。
　　他可不知道龍王不會點穴，更不會解穴。
　　出招的壹瞬間，鄧元雷改了主意，殺死這個小姑娘沒有多少好處，扣下她當人質卻能換來不少利益，龍王與她的曖昧關系現場諸人都能看得出來。
　　上官如沒有防備，雖然在石堡裏長大，她從來也沒有產生學徒們那種根深蒂固的警惕性，石堡對她來說安全而溫暖，無需擔心生命安全。
　　鄧元雷點中上官如穴道，從身邊弟子手裏奪過長劍，架在她的脖子上，笑聲依舊爽朗，“龍王，咱們說得好好的，生贏死輸，人還壹個沒死，所以，決鬥還得繼續。”
　　紅蝠正要沖上去，被龍王伸手攔住。
　　顧慎為嘆了口氣，並未顯出慌張，“原來青城派另有絕招。”
　　鄧元雷不在意龍王的諷刺，看著旁邊驚愕的孫神醫，命令弟子，“把他拿下。”
　　孫神醫剛剛替柳放生處理完傷口，沒想到對方翻臉不認人，忙擺出架勢，“別以為我不會武功。”
　　兩名青城弟在他背後叫了壹聲“看招”，話音未落，同時點中穴道。
　　孫神醫學過不少武功，目的是更好地治病，沒多少機會跟人比試，缺少實戰經驗，根本防不住偷襲。
　　手裏又多壹名人質，鄧元雷覺得自己穩占上風，心中松了口氣，扭頭看向跟過來的韓芬，“去跟妳們堂主說，中原與貴派無怨無仇，青城派雖然死了幾名弟子，但是既往不咎，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如果願意聯手，我更是求之不得。”
　　韓芬聳聳肩膀，“這可難辦。”
　　“怎麽？”
　　“堂主在龍王營地裏，見面就得殺我，我可不敢去見她。”
　　鄧元雷對曉月堂所知甚少，聽到這句話微微壹楞，“那就告訴妳們管事的人，總之我是求和不求戰。”
　　“沒問題，我會把妳的話轉達禦眾師，讓她做決定吧，我可沒工夫想這些。”韓芬嘴裏說著話，目光卻不離上官如，慢慢靠近，擡起手，似乎又想在她臉上捏壹下。
　　鄧元雷厲聲道：“不準靠近。”
　　“咦？妳不是願意聯手嗎？還這麽粗魯，聲音大得嚇死人。”
　　鄧元雷緩和聲音，“聯不聯手，由妳的禦眾師決定，現在妳最好離遠壹點，妳跟龍王很熟，別想著幫他救人。”
　　韓芬哈哈大笑，聲音真是“大得嚇死人”，現場數十人無不心中壹顫，判定這個女人是瘋子，笑聲漸止，韓芬指著上官如，“我怎麽可能會救她，她要是死了，禦眾師不知道多開心，我也會開心的。”
　　鄧元雷完全搞不懂龍王和這個瘋女人的關系，但他不想節外生枝，“現在不能殺，妳最好後退三……五步，看熱鬧就行。”
　　韓芬嘴裏查著數，退後三步，猶豫片刻，又退兩步，笑嘻嘻地問：“小姑娘，妳怕不怕？”
　　上官如也笑了，“不是很怕，只是上當受騙，心裏不太高興。”
　　鄧元雷不理兩人，大聲沖對面的龍王說：“龍王，我也不說廢話，按妳的規矩，向我投降，交出銀雕，這事就算過去了。”
　　顧慎為搖搖頭，拔刀走過去。
　　鄧元雷吃了壹驚，“站住，再往前壹步，我就壹劍割掉她的腦袋。”
　　上官如坦然說道：“沒用的，他不接受威脅，妳殺了我，他自然會殺妳和整個青城派替我報仇。”
　　聽到這話，韓芬很高興，“元雷，快動手吧，我最喜歡看龍王殺人。”
　　鄧元雷有些發蒙，西域的女人壹個比壹個瘋，連看著正常的上官如也有點瘋意，還是不理兩人，對正在走近的龍王說：“別以為我不會動手。”
　　顧慎為穩步前行，覺得沒什麽可說的，因為他心裏沒有猶豫，甚至帶有壹絲殘忍地想，能為上官如報仇，或許才是最理想的結局。
　　上官如清楚龍王的想法，突然感到壹陣輕松與解脫，終於不必再為害死那對大鵬鳥感到內疚了。
　　屠狗躍到龍王身前，擋住去路，“等等，讓我說兩句。”
　　顧慎為止步，屠狗轉身面對鄧元雷，尋思了壹會才說：“元雷老弟，妳的做法是不是有點太無恥了？”
　　鄧元雷壓下心中不滿，“屠狗老哥，這裏是北庭，龍王是西域人，他們的規矩跟中原不壹樣，‘不擇手段’是他們的本性。咱們都是中原人，為朝廷做事，老汗王的頭顱歸誰，以後可以慢慢商量，現在應該壹致對外。難道崆峒派願意效忠壹名外邦匪首嗎？”
　　屠狗拿不定主意，在龍王和鄧元雷之間來回掃視，最後向數十名本門弟子問道：“妳們說該怎麽辦？”
　　弟子們面面相覷，然後壹人說道：“大師伯要是醒著，肯定會同意青城鄧師叔的意見。”
　　鄧元雷點頭，“沒錯，屠狗老哥，還是把妳姐姐救醒，聽她的建議吧。”
　　“唉，讓她睡著吧，她現在醒了，肯定放不過我，能拖壹時算壹時，妳們說得都挺對。龍王，對不起了，我看我還是跟妳再打壹架吧，這樣師姐醒了也不會太生氣，說實話，剛才輸得挺不服氣，我覺得自己能打過妳。”
　　鄧元雷松了口氣，能有崆峒派高手的幫助，己方更是穩操勝券。
　　顧慎為輕輕擺了壹下手中的五峰刀，“嗯，妳能打過我，但我能殺死妳。”
　　“龍王說的話太深奧，我可沒聽懂。”屠狗實話實說。
　　“當年妳跟木老頭比武，大概是壹路占上風，最後卻被他打敗吧？”
　　“妳怎麽知道？木老頭告訴妳的？”屠狗愕然問道。
　　“木老頭怎麽會承認妳占過上風？我自己猜的，妳的武功很好，但是很少跟崆峒派以外的人過招，所以心裏少了壹股殺氣，出招太平穩，時間久了，招式重復，同樣的破綻就會再次出現，木老頭抓住機會短短數招之內就打敗了妳。”
　　“壹招。”屠狗黯然神傷，那是他最大的心病，而且壹直沒弄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敗，“或許妳是對的，仔細想想，我是在第三次使出‘滴水穿石’這壹招時被打敗的。”
　　“可妳的武功還是很好，木老頭想殺死妳，結果只是打敗了妳，不過如果妳們再戰壹次，他會勝得更快。”
　　“嘿嘿，龍王真會誇人。妳殺人的功夫比木老頭怎麽樣？”
　　“殺人功夫沒有顯而易見的強弱，他在身手上稍強壹點，但只要準備充分，我還是能殺死他。”
　　鄧元雷頗不耐煩，語氣卻跟平時壹樣熱情，“屠狗老哥，不要聽龍王的胡說，他打不過妳才編出這套鬼話，武功就是武功，有強有弱，怎麽會分出來壹套‘殺人功夫’來？真要像他說的那樣，咱們各大門派弟子勤學苦練豈不是都成了笑話？”
　　“龍王的話是有點道理的，殺人當然要武功高強，可武功高強未必就擅長殺人，唉，我怎麽也玄虛上了，準備接招吧，龍王，看我是不是會重蹈覆轍。”
　　屠狗揮起長長的拐杖，顧慎為也緊握刀柄。
　　屠狗的拐杖像劍壹般刺向龍王，用的是此前沒亮過的招式。
　　顧慎為的刀貼著拐杖進攻。
　　兩人以快打快，轉瞬間交了五招，兩派弟子看得眼花繚亂，鄧元雷卻看出問題，“屠狗老哥，別跟龍王比快，用絕招。”
　　這句提醒產生了意想不到的效果，誰也不知道鄧元雷哪裏說錯了話，屠狗突然跳出戰團，拐杖往地上壹戳，悶聲說：“不打了，不打了。”
　　顧慎為沒有趁機追殺。
　　鄧元雷詫異萬分，說出眾人心中的疑惑，“老哥，妳這是幹嘛？”
　　屠狗走到鄧元雷身前，二話不說，突然出手，拐杖直指要害。
　　鄧元雷還以為對方會說點什麽，雖有防備，也有點措手不及，本能地揮劍格擋。
　　這壹次，他終於明白什麽叫殺人的武功。
　　龍王明明站在十幾步以外，突然就到了身前，速度快倒也罷了，鄧元雷身為青城派高手之壹，還能反應得過來，可龍王選擇的時機卻恰到好處，正配合著屠狗的那壹杖，令鄧元雷難以分心抵擋。
　　屠狗的想法誰也理解不了，拐杖壹轉，竟然格開了龍王的刀。
　　顧慎為不會花心思猜測屠狗的意圖，刀被格開，人依然沖了上去，壹掌擊在鄧元雷胸前，沒用迷藥，單純的壹掌。
　　鄧元雷連退數步，吐出壹口鮮血，委頓在地。
　　兩派弟子全都呆呆站立，屠狗扶著拐杖，嘆了口氣，“還是過不了這壹關，說話不算話，豈不是豬狗不如？”
　　“豬狗不如”這四個字由屠狗說出來，分外帶有喜劇效果，卻沒壹個人笑，原來這位崆峒派長老念念不忘的還是自己的當眾投降。
　　顧慎為看著上官如，沒辦法替她解穴，面無表情。
　　上官如笑了笑，目光轉向韓芬，“讓妳失望了。”
　　韓芬的雙眼閃閃發亮，“我就知道。”她沒說自己知道什麽，重復幾遍這後滿懷期待地說：“殺人人吧，龍王，把他們全殺了。”
　　壹直沈默的銀雕突然說道：“天要亮了。”然後擡高聲音說：“龍王，我相信妳了。”
　　這是壹個意外收獲，顧慎為覺得今晚的時間沒有白白浪費，銀雕正是他最需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