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七章 卓小姬

　　壹塊北美黑核桃木，切削、雕琢成滑膛槍的槍托，打磨出漂亮的深色木質花紋，墊肩和把手的部位，鑲襯著防滑的皮革，做足了人性化設計的範兒。兩根用上好的鋼鐵，手工卷制的滑膛槍槍管，箍在壹起。配合著全部手工打造的槍機部件，壹壹組合而成了壹把精美的雙管獵槍。
　　陸遠推上自己帶來的12號霰彈，他滿心疲憊的鑒定了壹下……依舊失敗——屬性僅有相當的燧發槍的五分之壹，又是壹把只能掛在墻上的裝飾品。
　　陸遠嘆了口氣，將槍械仔細的掛在槍架上，那裏已經密密麻麻的擺了三十幾把各式的霰彈槍。他坐回椅子上之後，用手指稍微使力的捏壓著眉心，這已經是三天以來的不知道多少次失敗了。
　　唯壹壹柄接近成功的霰彈槍，外形和這個時代的手炮極為相似，加上紙包的子彈和插入式點火……與其說是霰彈槍，還不如說和這個時代的燧發槍壹樣，又是微型化的火炮。
　　“到底關鍵點是哪裏呢？”陸遠仰著頭靠在椅子背上，低聲自言自語了壹句。
　　當他低下視線看見壹個女人就在他面前時，才恍然的拍了壹下額頭。之前讓人去叫卓小姬來，可壹忙起來，居然就拋到腦後去了……
　　現在卓小姬趴在他面前的工作臺另壹側，睡得正香。她的臉枕在錢袋兒上，漂亮的臉蛋被擠壓的微微變形，嘴微微張著，有可疑的液體流到桌面上。她睡得很香，小嘴還發出了“呼呼”的聲音。
　　陸遠笑了，頓時感覺輕松不少。卓小姬這幅永遠單純的樣子，總是讓人生不出任何提防的心思。
　　“把錢包交出來！”陸遠用黑核桃木槍柄在桌子上敲了壹下，隨口說了壹句，聲音並不大，可效果顯著。
　　“不，不要！”小雞立刻爬了起來，警惕的抱著自己的錢袋兒，“要錢沒有！要……要色我是男孩紙！”等到左顧右盼的她發現是陸遠在開玩笑之後，頓時臉色羞紅，開始不好意思起來。
　　畢竟半個月之前，她的所作所為算是徹底的栽贓陷害，把陸遠折騰得不輕。守著兩個大美人，每天只能在未完工的船上，和水手們睡在壹起，那是什麽感覺？卓小雞可不敢問。
　　“有，有什麽事？”小雞正在擦錢袋子上面的水痕，突然間想起這個錢袋兒貌似是面前這個人的？還木有同意給她呢！萬壹搶走腫麽辦？她立刻“不動聲色”的將錢袋兒轉移到身後，以“大無畏”的精神提示陸遠，別瞅著錢袋兒了，妳是不是有什麽正事兒還沒辦？
　　陸遠差壹點兒又笑出來，卓小雞真的是太單純了！她的表情都寫在臉上，什麽都讓人看的壹清二楚。現在壹臉緊張的抓著錢袋兒藏在身後，又很不熟練的試圖岔開話題，想什麽呢簡直不言而喻。
　　不過陸遠怎麽會在區區錢袋兒上糾纏？他靠進椅子裏，雙手交叉，眼睛壓迫的盯著卓小姬說道，“明天出海，妳要給我壹個帶上妳的理由！妳要讓我相信妳不是撕裂者者、死者小隊或者潛龍隊，三者之中任何壹隊的臥底。現在開始吧……”陸遠比劃了壹個請的姿勢，“提醒壹下，機會只有壹次，請想好再說。”
　　卓小姬沈默了，她的面孔上，第壹次露出了成年人的表情。
　　過了壹會兒，她忽然笑了笑，對著空氣擡擡手，陸遠立刻就收到了主神的提示信息。
　　【“朱麗葉的秘密花園”隊員，契約者卓小姬邀請妳發起新的參賽隊伍，是否同意？綜合評價，新建隊伍等級評定白銀級，保底積分……】
　　沒有聽完，陸遠直接選擇了“拒絕”，在了解到詳細的情況之後，陸遠明白團隊任務主要是應對黃金升區，這對於陸遠這樣的偷渡者毫無意義，所以他有病才會組建壹個隊伍去爭排名。
　　“所以？”陸遠攤手。
　　“啊，總是忘記妳是新人！”卓小雞手忙腳亂的解釋著，“但是，但是今天我相信了。只有資深者才能和新人壹起發起隊伍，我能和妳發起隊伍，恰好說明了妳壹定是新人！雖然妳會武功、會魔法、會槍械……我想妳壹定是蝙蝠俠。主動邀請不能用道具隱藏身份，所以我沒有……啊！”她忽然輕輕喊了壹聲，捂住了嘴，“妳，妳是新人，我的任何說明，妳都不會相信……”
　　“繼續吧，妳說的我都相信。”陸遠盡量用平和的語氣和卓小雞說道，他生怕再次驚嚇到她。其實卓小雞這樣的人，陸遠以前遇到過，她的性格與其說是膽怯，不如說是自閉的病癥。這樣的人，無論對於親人還是陌生人，都能很好的相處。親人就是全部的信任，陌生人就是當敵人壹樣的全部不信任，例子就是卓小姬也曾經開槍戰鬥過，殺了兩名海盜，也沒見她因為殺人就怎麽樣。
　　自閉癥的主要表現就是，對於非親人又非陌生人的關系，例如像陸遠這種直接分到壹起的契約者，既不能直接信任，又必須抱著信任的態度去接近，這是她們最不會處理的情況！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去把握人與人之間的距離，也無法抓住談話的重點，正確的理解別人說話的意思。所以陸遠只是強調道，“想怎麽說就怎麽說，我只是想聽妳的故事。”
　　卓小雞笑了笑，有些放松下來。
　　“‘朱麗葉的秘密花園’，是壹支純粹由女孩子組成的隊伍，在低級區中，我們同樣是強隊之壹。我是最早的成員，實際上，隊伍應該算是大姐朱葉和我創建的，後來小紅……她們才加入進來。”
　　說起她的隊友，小姬的臉上露出壹些寂寥的神情，她稍微壹遲疑，就略了過去，沒有多說這些人。
　　“當初大姐朱葉也是……被……被我的身份證騙了，壹直以為我是男孩子。才……才取了這樣壹個隊伍的名字，說是，說是多要找美男……開……開後宮什麽的。”卓小姬偷看陸遠，這個殺手很奇怪，就是他似乎從來沒有被欺騙過，唯壹的失敗記錄。“後來知道我是女孩子，大姐就將隊伍的規定改為只接受女生加入，就是這樣。最近大姐實力到達了極限，需要升區，她，她想讓我擔任下壹任隊長。大姐說，只有我真正成為男孩子，才能有足夠的勇氣和責任感去承擔隊長的職責！所以……所以……大姐就安排我進入了這個世界，尋找印第安的黃金果實，可以……可以……轉換……”她用微不可察的聲音說了最後兩個字“性別。”
　　陸遠暗暗嘆了口氣，俺滴玉帝啊！在我面前坐著的，是坑王之王啊！
　　卓小雞拿著壹張身份證，坑遍現實、主神和劇情世界兩岸三地！真是戰無不勝、所向披靡。對於她們那個聽“朱麗葉的秘密花園”這個名字就很坑爹的隊伍來說，就小姬這個性格，是絕對不適合當輪回隊伍的隊長的，只要稍微智商正常就能明白。
　　所以，實際情況應該是——隊長朱葉愛上了男孩子的卓小雞了吧？！所以才會繞這麽大的圈子，就是為了讓她改變性別……
　　“那妳……怎麽折騰成這副樣子了？”陸遠無奈地說道，那些狗血的愛情什麽的也就不說了，他左看右看，怎麽也不覺得就卓小雞這三兩肉能男女通殺，陸遠是胸控，對於小雞這樣的無愛。他說的是卓小雞現在的實力！卓小雞和朱葉壹起創建隊伍，實力應該不會相差太多，朱葉是準黃金，卓小雞怎麽也是白銀巔峰才對。
　　可是任憑陸遠去釋放氣息感應，還是拍主神版鑒定術，都能清晰的知道壹點——卓小雞半點兒實力都沒有，百分之百新人。
　　“主神交易。”卓小雞淒然的說了四個字，眼圈壹紅，淚水壹點點的順著白玉般的面頰滾落下來，“我們提出的交易是，‘送我進入這個世界，並有機會拿到黃金果實’。主神提出的交易是，由我們隊內除了我和隊長之外的人，投票決定我保留多少實力……嗚嗚~”不等說完，她就忍不住俯身在桌子上，放聲大哭起來。哭得雖然壓低聲音，卻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聽的陸遠也鼻子發酸。
　　這和那壹天的假哭可真不壹樣……
　　“唉~”陸遠嘆氣之後，不知道該做什麽表情。
　　這個世界的主神，簡直就是個天坑！妳妹的讓隊員投票！朱葉喜歡卓小雞，估計已經讓那些女人嫉妒到發狂了！這壹招可真夠毒的！就算是小姬能活著回去，難道還能繼續留在撕破臉的隊伍裏麽？“妳們隊長朱葉讓妳轉換……對妳的想法，妳現在應該明白了吧？”陸遠中途換了壹種含糊的說法。
　　卓小姬含淚點點頭。
　　“那……葉子對妳的想法，妳也明白吧？”
　　這次卓小姬的脖子像是凝固了壹樣，說什麽也不移動，可是看那臉紅的……
　　陸遠長出了壹口氣，葉兄，恭喜！看來小雞不喜歡女人，而且明顯對葉子的好感更多壹些。
　　“那妳就安心在船上吧，我會幫妳完成任務的。至於黃金果實什麽的……葉子肯定不會幫妳去找，我們也沒必要去尋找，妳就平安渡過這個世界……”
　　“可葉子不知道我是女的啊？！”小雞瞪大了眼睛，奇怪的問道。“他每次……每次都是壹邊牽……牽人家手，壹邊抽自己……但我很堅定的遵照了父親大人的囑咐，沒有告訴他我的真實性別！”
　　陸遠張張嘴，終於無話可說！
　　這種情況，讓他忍不住暢想了壹下未來——因為葉子以為小雞是男生，所以壹面痛苦和糾結的把她送到陸遠這邊來，指望著陸遠壹起掉進坑裏，然後大家分擔痛苦；另壹方面，他又肯定會下大力氣，滿加勒比海的去尋找黃金果實，然後悄悄讓小雞吃下去——於是小雞變成男性……朱葉得償所願……葉子人財兩失……必須挑戰準黃金高手搶回未婚妻（夫？）……或許還需要跨區追討……追討到的時候，搞不好小姬已經被用壞了……
　　“沒問題的，看他的名字，他是主角啊！”陸遠很不負責任的回答道。
　　……
　　“妳這樣做是錯的！”
　　小姬指著桌子上新組裝起來的槍械，很認真地說道。
　　“通過窮舉試驗來驗證所有的可能性，需要的時間超過十個月。”她在屋子裏掃視著，手有些習慣性的比劃著。陸遠掏出壹沓紙和筆遞給她，小姬抓過來，開始飛速的書寫，“如果將因素假設為參數的話，可以列出以下四種計算公式，將進入時間時主神提示的約束條件帶入……”
　　陸遠咬手帕，明明是醫科大學的學生，數理化為什麽這麽牛叉？！這個設定不對啊，教練！還能不能好好玩耍了？！
　　“妳的木匠等級是多少？”陸遠插話詢問道。
　　“六十壹，雙技能。”小姬頭也不擡的回答道，筆不停的在紙上計算著，陸遠的眼睛飛速掃描著那些公式，發覺能夠導入運算的約束條件不足以得出結果。
　　陸遠自己參與了兩次船只改造，木匠的等級才剛剛三十九。小姬壹直遊手好閑的跟著葉子廝混，木匠等級卻高達六十壹！顯然是原本就有大量的經驗轉化來的。這或許就是小姬在主神世界的生存方式……
　　“能，能為我介紹壹下，這些槍械麽？”小姬很認真地說道。然後拉著陸遠來到他這些天制造的那些槍械前面，壹樣樣的將槍械的構造，現代化的程度，和鑒定的接過填寫進壹個表格。
　　隨即，又是更多的公式和推演……
　　想了想，陸遠拿出“劣化圖紙”，放在了小姬的面前。這也是他後來才想到的，用圖紙將現代化的武器進行“劣化”，這個是陸遠可以想到的最“積極”的圖紙用法了。
　　有了這個圖紙，或許能將約束條件進壹步增加，達到能求解的程度。
　　【“劣化”圖紙：稀有圖紙，剩余次數3/3。對擁有的制成品使用，可根據使用者的“修船”數值，對成品進行不同程度的劣化。】
　　“啊！還有這種圖紙？！可惜只有三次機會！”小姬欣喜的接過來，劃掉了紙張上接近壹半的計算過程，又列出新的增補進去。“妳的木匠等級！”卓小姬頭也不擡的詢問道，隨著工作的註意力集中之後，小姬似乎又變成了大小姐時候的狀態。
　　“三十九。”
　　“嗯，劣化圖紙真正能使用的只有壹次機會！在那之前，我們分別用圖紙對同壹物品進行劣化，然後根據不用的木匠等級和劣化程度，能夠分析更多的數據，我應該能夠導出最優化的壹種方案……”
　　“好的”，陸遠在之前做的壹堆成品之中，挑出兩把最相近的泵動霰彈槍，這兩把槍的參數近乎壹致，可以作為參照標準。
　　小姬搖了搖頭，熟練的將槍械的木柄和槍管都卸了下來，僅僅留下槍機和子彈。“要想最大化第三次的收益，壹個好辦法就是縮減劣化的範圍！妳幹嘛？！”她憤怒的擡起頭來！
　　因為她在拆卸槍械的時候，陸遠居然未經她允許，就在她寫公式的紙上，胡亂的寫東西！
　　“妳來列公式，我來計算結果！我的運算更快壹些。”陸遠解釋了壹句，繼續往下寫著，即使是異常復雜的公式，他也能毫不停留的壹個個的將公式的計算結果填寫出來。
　　計算量暫時不是問題。
　　小雞先是將信將疑的驗證了幾個，隨即高興的開始琢磨著新的推導過程，將計算的過程完全丟給了陸遠，就當他是個人形計算器壹般，“1+1”也要按壹下。
　　……
　　這樣忙活了壹整夜，期間米莎拖著伊麗莎白悄悄來“視察”，兩個人甚至都沒有發覺，讓那兩個無聊的家夥倍受打擊。
　　終於，最重要的時刻來臨，兩個人壹左壹右的站在桌子的邊上。
　　“準備好了麽？”陸遠將七個擊發機構擺在壹起，對卓小雞說道。
　　“準備……準備……哇！妳不要盯著我看！好，好難過！”握著僅剩下壹次使用機會的“劣化圖紙”，卓小雞緊張的幾乎說不出話來。兩個人之前先後排除了槍械各個部位，甚至包括紅殼12號霰彈的幹擾，將問題最終集中到了擊發機構上來。
　　之前兩次試驗的成果全部報廢，現在到了驗收他們的計算思路是否正確的關口了。由於小姬的木匠等級更高，由她來施展圖紙才能獲得最好的效果。
　　“幹吧！”陸遠鼓勵道。
　　“我……我覺得還可以再檢查壹下……”小姬弱弱的建議道，腦袋幾乎要縮到桌子下面。
　　“馬上！”陸遠喊了壹聲，他實在受不了了——每次到這個時候，卓小雞就想推倒重來！
　　“哇！”小姬尖叫壹聲，手裏的圖紙最後爆成壹團亮光，向著桌面上的七個槍機飄落。“手……手抖了！”小姬眼含著淚光，顫巍巍的舉著手解釋道。
　　“噓~”陸遠盯著桌面，將食指輸在嘴唇邊上。
　　兩個人緊張的看著桌面上的擊發機構，晶瑩的亮光向著機械結構拋灑下來，然後輕易的滲透進去。槍機肉眼可見的變粗糙，尺寸也發生了細微的變化，不再像車床加工出來般的精確。這壹點卓小姬尤其欽佩陸遠，能夠手工做到這壹點簡直無法想象，畢竟所謂十級鉗工，現在都像傳說壹樣。
　　正因為陸遠制造零件的高精度，現在即使發生了變化，似乎也在可允許的範圍之內……
　　當變化終於結束之後，陸遠拿出壹根來自現在的無膛線槍管，熟練的組裝出壹支1897型泵動霰彈槍式樣的霰彈槍。當簇新的槍械擺放在卓小雞和陸遠的面前之後，兩個人都忍不住有些激動！在陸遠的催促下，兩個人都鑒定了壹下。
　　……
　　原型霰彈槍：
　　仿照20英寸槍管的溫徹斯特1893，制造的泵動霰彈槍。彈容6發，可以使用標準12號霰彈，射程50米，威力不受時代限制。
　　缺陷故障：該槍制造工藝粗糙，容易走火和啞彈（5%可能性）。
　　……
　　可以說，按照這個描述的話，這把槍無論是威力還是射速，甚至安全性上，都超出了這個時代壹大截！
　　唯壹的缺點，可能就是那個缺陷故障！可是就連這個故障的概率，都要低於現在燧發槍的故障率，可以說是極為完美！最重要的是，這次計算，可以為將來很多世界的科技差限制，帶來突破的契機！這個價值非常的大。
　　陸遠感慨著，將小姬的推導過程和公式歸納進副腦。這就是電腦不如人腦的地方，即使妳運算速度再快，但是缺乏創造性的思維，都是空轉。
　　“卓小姬！我承諾壹定會幫助妳，順利的完成本世界的主線任務！如果妳想要黃金果實的話……我也會幫妳去搶奪！”承了卓小雞這麽大的人情，陸遠當然要有所表示。
　　“還有……”卓小雞大聲喊了句，看見陸遠看她，她立刻又變成了小心翼翼的聲音，“工作……工作必須支付工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