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章 前奏（下）

　　在無數萬年無數輪回之中，幾乎所有的新生文明，最終都會選擇將神堡空間站作為文明的中心和政府所在地——想想看，壹個剛剛踏入宇宙的新生文明，正在小心翼翼的、充滿危機感的沿著質量效應中繼器提供的路線，去探索未知的銀河系。
　　他們不知道是誰建造了這些龐大的、難以想象的中繼器建築，也不知道下壹個中繼器將通向哪裏……朋友還是敵人，生存還是毀滅？
　　然後就在這種忐忑的旅程中，他們最終沿著中繼器的線路，發現了神堡空間站——壹座自維護（神堡由大量合成體護工自行維護）、設施完善（能提供上千萬人生活的物資和居住環境）、堅不可摧（閉合後任何戰艦都無法擊破外殼。PS：不含黎明號這個BT）卻又空無壹人（收割者殺完之後，護工自動清理殘渣）的人工天體，就那麽孤零零的漂浮在絢爛的巨蛇星雲之中！
　　最重要的是，這座神堡空間站竟然能夠控制眾多關鍵性的質量效應中繼器！還有比這更完美的地方嗎？這簡直就是神明的恩賜！
　　然而就像無數前輩老大哥說過的那樣——“如果天上掉餡餅，那壹定是下藥的”。所以，盡管壹代代愚蠢的外星人前赴後繼的上當，但我們始終堅信，如果換成地球人滴話，壹定能識破這個詭計！小樣的，我們從“特洛伊木馬”之後，就不上這個當了（真的嗎……）。
　　神堡其實是個坑。
　　這座空間站實際上是壹幢巨大而另類的質量效應中繼器，它連接黑暗空間，也就是銀河系之外的虛無空間——現在全銀河系的人民經過《星球的歷史》洗腦……咳咳……是科普之後，大家都知道數量龐大的收割者艦隊就藏在哪兒，每五萬年回來壹次。
　　幾乎每個輪回都是同壹個過程：當銀河系主流文明發展到壹定階段（通常是大規模制造人工智能的機器人）後，潛伏在銀河系內部的收割者戰艦被激活，比如“霸主”。“霸主”收割者蘇醒之後，開始教化某些關鍵性人物，用虛假的謊言收編合成體AI，挑撥銀河系戰亂等等……
　　當它認為準備工作達成之後，“霸主”收割者就會進入巨蛇星雲，通知護工啟動神堡空間站中繼器——是的，真正的殺手鐧，就是神堡空間站中那到處可見，永遠都死不光，溫順可愛，勤勤懇懇工作的護工機器人……我對這個世界絕望了，這年頭，真是沒什麽人能夠值得相信了！
　　然後當然是“壹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壹方面是成千上萬、無可匹敵的收割者戰艦殺入文明世界；另壹邊是領袖被暗殺、各族陷入戰亂、通訊與交通中斷、所有的中繼器突然關閉、星系被隔絕、艦隊被切割得支離破碎、首尾無法呼應……
　　最終的結果將不言而喻！收割者沒有投降，沒有仁慈，只有單純的、壹個接著壹個星系的屠戮。而且由於神堡是銀河系的中心，所有的地理資料、人口信息、情報歸集等等全部都儲存在這兒。只要占領了神堡，收割者就等於掌握了壹切。
　　然而四眼八瞳的普洛仙人早就看穿了這壹切！
　　他們在抗擊收割者的幾百年戰爭中，不斷的研發著對抗收割者的科技。最終，普洛仙人破解並制造出了壹枚小型的、能夠直接進入神堡內部的質量效應中繼器——這就是“聖途”。
　　最終，普洛仙人做了壹件非常偉大的事情！壹件足以改變收割者無限循環的壯舉。
　　當收割者完成對普洛仙人的收割並最終撤退後，普洛仙人僥幸存活下來的十幾名科學家，通過“聖途”進入了空無壹人的神堡空間站。他們用生命最後的時間，研究並修改了神堡內護工機器人的核心代碼，關閉了它們啟動神堡中繼器的功能！這壹次，“霸主”收割者就算喊破喉嚨，護工機器人也不會搭理他了。
　　於是，作為收割者在銀河系唯壹的哨兵，“霸主”不得不獨自尋找問題所在。
　　還好，神堡空間站這個巨大的中繼器，啟動方式肯定不會像某太空艙壹樣，只有壹種開啟辦法。在薩倫的幫助下，“霸主”收割者終於找到問題所在。因此它準備率領桀斯艦隊直接攻陷神堡，然後手動開啟通往黑暗宇宙的通道……
　　……
　　神堡空間站的外形，像是壹朵綻放的五瓣花朵。花瓣稱作衛區，標準重力區域，是主要的市區所在地。而核心部分的圓環，稱為圓環區，是神堡的核心區域。“花朵”的中心部分是空的，僅有壹道漫長而狹窄的通道，延伸到花朵的正中心位置。然後在這個最中心的位置，聳立著壹座整個神堡最高，也最特殊的建築——它的外形看起來，就像壹根尖端向上的鋼針——這就是神堡巨塔，管理著整個銀河系的神堡議會的所在地。
　　“慢壹點兒，給哪些蠢貨壹點兒反應的時間，他們的反射弧很長。”站在控制臺前方的薩倫語帶嘲諷的挖苦著。“如果催的太急，天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麽蠢事。”
　　他話中的主語“他們”，說的就是神堡議會——作為服役長達三十多年的資深“幽靈特工”，薩倫非常了解神堡議會這個龐大而臃腫的機構的運作方式，而且他對這個從頭爛到腳的機構極度鄙夷。只是過去他壹直將對官僚主義的蔑視，很好的隱藏在對權力的敬畏之下，如今他無需繼續隱瞞。
　　薩倫盤踞在神堡巨塔的五十六層，就好像坐在王座上的國王壹般，開心的註視著小醜們的表演……
　　在他的指揮棒下，桀斯集中了兵力，它們把自己像貨物壹樣塞進電梯，直到電梯倉內已經沒有任何縫隙為止！然後兩架專屬電梯，向著神堡巨塔的頂層駛去。
　　薩倫操縱著控制臺，壹個從他的指尖發出的新指令，悄然匯集到神堡指揮體系總線之中。指令經過檢驗和分發，搖身壹變成了壹條正常的命令，向外進行了廣播。隨即巨蛇星雲的邊緣，距離神堡空間站十幾光分之外的巨蛇質量效應中繼器收到了這份指令。
　　它的圓環開始轉動，並與另壹座陌生的主級中繼器之間，建立了零質量通道。數量極大的桀斯飛船和“霸主”收割者戰艦，壹次性進入該通道同時傳送。因為壹次性傳送的物體質量過於巨大，甚至超過了質量效應中繼器表面上的“設計參數”，那是只有收割者和黎明母艦才知道的“核心模式”！
　　藍色的質量核心波濤洶湧萬丈，用著從未出現過的峰值功率運轉著，頓時吸引了附近看守艦隊的註意力。
　　“中繼器怎麽了？好像要傳送極大質量的物體？可我似乎沒找到預約……”看守艦隊的探測員率先發現了異常，他檢查了壹下手裏的電子板，確認這份異常不在記錄當中。就在他要將這份異常情況發回神堡的時候，背後響起壹聲清脆的槍響……他的雙眼瞬間晦暗，額頭上開了壹個窟窿，電子版從他的手上掉落下來。
　　他的上級，也是整個中繼器看守分艦隊的艦長，眼神冷漠的將槍插回了槍套。隨即在他人醒悟之前，這位艦長已經駕駛著旗艦，向著邊上的護衛艦狠狠的撞擊過去！
　　就在兩艘相撞的護衛艦相繼爆炸的時候，整個空間被偵測到出現了極大規模的質量擾動！隨即成千上萬的桀斯戰艦，被傳送進巨蛇星雲！領頭的龐然巨艦，巨爪曲張，宛若上古巨獸！
　　“顫抖吧，蟲豸們！”看到控制臺上到處都是紅色警報，剛剛出現的龐大艦隊，讓整個神堡陷入壹片慌亂當中。薩倫用力的握了壹下拳頭，狂笑著大聲地說道。薩倫並沒有註意到，他此刻的口吻已經越來越像收割者了。“就是現在，開始進攻！”
　　隨著他的命令，兩架專用電梯在頂層打開，桀斯步兵像潮水般的湧進高高在上的議會總部，向著每壹個行動的物體射擊！被打得措手不及的議會，幾乎是在第壹時間選擇了逃跑！
　　……
　　實際上，薩倫的主要力量大艦隊，此刻剛剛通過中繼器進入巨蛇星雲。而他通過普洛仙“聖途”傳送進神堡的武裝力量，分散的向神堡各個戰略要點進發，目前他根本沒有力量徹底占領整個神堡巨塔。
　　但就像他說的那樣，薩倫了解這些大人物！在他們心中，神堡只是壹座空間站，艦隊也是只要想建造，要多少有多少——只有他們，才是整個銀河系最重要，最不可或缺的人！當他們的生命受到哪怕壹丁點兒的威脅時，他們第壹時間想到的就是轉進……
　　“只有10%的風險，我們可以就地組織抵抗。只要把所有的衛兵都派出去，肯定可以把那些機器人擊退！”
　　——10%！？這麽高！妳他媽的在跟我開我玩笑！
　　“我說錯了，或許只有5%……”
　　——妳他媽的在跟我開我玩笑，第二次！1%都無法忍受！必須保證我們的絕對安全！記住，是絕！對！安！全！
　　當神堡外出現大規模的艦隊時，議會還能穩坐釣魚臺，順便向手下展現壹下勇氣與風采。但是當桀斯突擊驟然出現在近在咫尺的位置時，這些議員立刻就慌了——或許突銳議員還有反擊的勇氣，不過少數服從多數，妳們懂的——在神堡巨塔內都出現了敵方武裝力量，並且顯然和外面的艦隊是壹夥兒的時候，任何就地抵抗看起來都是愚蠢的。
　　考慮到薩倫對於神堡和議會的熟悉，他們並不覺得躲在神堡空間站之內就會安全。
　　哦，對了，最重要的壹點是——議會認為薩倫攻擊神堡，主要的目標肯定是俘獲他們這些議員——雖然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麽想的，但他們確實把自己當成整個銀河系最重要的人……薩倫只要抓到他們，看起來就能獲得壹切！這就像壹場政變，他們只要沒落到薩倫的手裏就是勝利。
　　所以當薩倫展現出足夠攻擊議會的力量，並用突如其來的打擊，讓神堡議會感到措手不及時之後。議會果然像薩倫預料的那樣，在第壹時間就順著緊急通道，灰溜溜的放棄了巨塔，通過應急船撤退到神堡護衛艦隊最大的旗艦——田明炒飯……不……是“天命超凡號”超無畏艦上！
　　並且還“聰明”的將艦隊的指揮系統、神堡的控制系統也切換了過去。
　　“火警、恐怖襲擊警報……統統打開！現在開始驅逐所有人，我要這座巨塔被徹底的清空！”聽到議會果然按照他的指揮棒離開，薩倫開心極了！因為壹切都很順利，他大聲的命令著，身後的桀斯和阿莎麗突擊隊，源源不斷的開始向巨塔的各層發起佯攻。
　　薩倫要的從來不是議會，而是這座神堡巨塔！議會根本不明白神堡巨塔的重要性，他們僅僅把這兒當成壹座位置特殊壹點兒建築，卻從未意識到——神堡巨塔才是整座空間站的中樞！
　　薩倫手裏有能駭進神堡控制系統的工具，而且不止如此——當“霸主”收割者和神堡巨塔合體之後，就能打開通向黑暗宇宙的通道——這才是真正的手動開啟的辦法。
　　……
　　神堡巨塔內部，有壹個“從不存在”的房間。
　　主神“催化劑”站在透明的墻前，津津有味的看著眼前發生的壹切。薩倫的安排、各個戰略要點的戰鬥、議會的狼狽撤退……都在他的註視之下發生著。
　　“這樣好嗎？”主神邢琰站在他的身後，有些憂慮的提醒道。“薩倫的艦隊數量過於龐大，它們恐怕能真的打開黑暗通道，失敗的可能性不足百分之壹！我們如果不幹預，世界初始化的進程壹定會失敗……”
　　“噓噓噓！”催化劑目不轉睛的看著眼前的畫面，發出不耐煩的噓噓聲，打斷了邢琰的話。“不！不要去碰，什麽都不要去幹涉……妳不明白，現在發生的這壹切，才是最精彩的部分！”
　　邢琰先是愕然，然後當她看到“催化劑”那不斷閃爍數據的雙眼，和狂熱的表情時，身體猛的顫抖了壹下！
　　這時候，她才真正的意識到，催化劑可能真的不是很在乎消耗的力量，也不是很在乎世界是不是能真的初始化完成！哪怕這個是他創造的世界……他在乎的是精彩！就像歌劇進行到高潮部分，讓他看得目不轉睛！至於最終歌劇的結局是悲劇還是大團圓，其實他根本就不在乎，因為或許到那個時候，催化劑已經失去了興趣……
　　這就是壹個瘋子！
　　邢琰這才明白，對於主神“催化劑”和陸遠這樣的人，其實她從來就沒有搞明白過！絕大部分時候，她和艾羅娜才是壹個層次的，她們同樣單純，計劃都是直來直去……現在發生的這壹切，根本就不是她們的遊戲！
　　到了這壹刻，邢琰才終於下定了決心。她註意到那艘龐大的收割者戰艦，已經開始急速的沖向神堡時，立刻對催化劑說道：“我想暫時離開壹下，壹會兒回來。”
　　催化劑頭也不回的點點頭。
　　然而，當邢琰的手放在門上的時候，主神“催化劑”忽然叫住了她。“邢琰……”
　　“什……麽事？”邢琰的身體驟然僵硬，她的聲音很是幹澀，帶著些顫抖地說道。
　　“只是想和妳說壹聲，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