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似是故人來

　　“妳們去練習吧。”
　　王堅上完了理論課，並給了每組學員壹個目標之後，甩了甩手，反身準備去喝口水。可剛沒走兩步，他突然楞住了。
　　武館的門口站著壹個人，壹個讓王堅熟悉又陌生的人。是個女人，年紀大概三十歲左右，但是年紀並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除了從氣質上能看出她的年紀之外，如果單純從臉蛋來看，她最多只有二十二三歲的樣子。穿著壹件素色的長裙，簡約精致而且看上去非常華貴。手上除了壹枚結婚戒指之外，沒有任何壹件首飾，但是卻沒人會質疑這個女人的檔次。
　　她站在武館的門邊，拎著壹個秀氣的小提包，看著王堅很雍容地笑著。
　　“如果，我沒記錯……”那女人見王堅過來，突然笑得更燦爛了：“是小三吧？”
　　他低著頭摸了摸後腦勺，像個靦腆的大男孩似的點了點頭：“梅老師……”
　　“好幾年沒見過了。”梅老師伸手幫王堅翻了翻衣服領子：“成大男人了。”
　　王堅的臉當時騰的壹下就紅了，木訥地站在那裏，想說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還是老樣子。”梅老師捂著嘴笑王堅：“不敢跟女的說話啊！”
　　“嗯……”王堅楞了壹會兒，才點點頭：“不過現在好多了。”
　　“有空麽？”梅老師看了看周圍：“妳請我喝茶吧，對面就有茶樓，妳當時可是說過的，等妳賺錢了，要請我吃肯德基。”
　　被她這麽壹說，王堅更是不好意思了，當年那話，現在聽起來絕對刺耳，他瞬間就感覺自己像壹條瘋狂奔跑在二逼平原上的傻狗……
　　清了清嗓子，王堅扭過頭：“妳們自己練啊，我去跟我老師聊會兒天。”
　　這個女人，其實就是讓王堅第壹次對女人產生興趣的梅老師，當年王堅還是上初中，而梅老師大學剛畢業，到了他那個小小的山村裏當起了山村老師。她當年是二十二歲，現在算算，應該剛好是三十歲了，雖然歲月在她臉上刻畫得並不清晰，但是王堅卻還是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和當年的許多許多不同之處。
　　坐在小茶樓裏，王堅只是看著玻璃罩裏的蠟燭發呆，也不說話……
　　“餵！”梅老師拍了壹下王堅的頭：“想什麽呢！”
　　“沒什麽。”王堅擡起頭，看了她壹眼，卻無緣無故地笑了出來：“妳都沒變啊！”
　　“誰說的，我都成小老太太了。”梅老師笑著摸了摸自己的臉：“妳看啊，我給妳當老師的時候，妳還是初三，初三那壹年，高中三年，大學四年，這壹晃都八年多了。”
　　王堅從她的笑容裏，依稀能看到當年那個活潑開朗而且無比善良的梅老師的影子，不過現在她似乎真的是沈穩了，也有分寸了很多，不會再沒大沒小地和王堅胡鬧，也不會滿嘴跑火車地去糊弄王堅了。
　　他還清楚地記得，當年在學校的時候，空閑時間總是會帶她滿山遍野地到處玩，掏鳥蛋、摘果子、撈魚、抓螃蟹、采山栗子等等等等，而她也總是給王堅講城市裏的樣子，那些王堅只能通過想象和電視才能獲取的未知信息。
　　“小三！”梅老師皺起眉頭：“妳再不說話，我可不跟妳玩咯！”
　　“不……不……”王堅連忙擺擺手：“當時為什麽不辭而別？”
　　“這個啊……”梅老師說著說著，突然眼神就暗淡了下來：“其實就是呆煩了唄……”
　　“騙人！”
　　梅老師表情頗為無奈：“說點別的吧……”
　　不過她說完之後，又突然壹笑：“不行，妳這人認死理，不告訴妳，妳肯定不搭理人了。”
　　王堅理所當然地點點頭。
　　“我在山裏，呆了四年。可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年紀到了，總歸要走這壹步的。”梅老師嘆了口氣：“當時我想跟妳說的，但是妳那時候第壹年上大學，怕妳分心，就沒說，準備著以後還能聯系到，沒想到……這壹晃就是快五年啊！”
　　“聽他們說，妳是被逼的？”
　　“妳想幹嘛？”梅老師突然狡黠壹笑：“想讓老師成寡婦啊？”
　　也許是這個梅老師太過於了解王堅了，所以三爺在她面前，永遠都只能是小三兒。他說出來的任何話做出的任何表情都瞞不住她的眼睛。這種感覺其實真的是很不錯的，也許這就是壹種被了解的感覺吧。
　　“其實呢，也不算被逼。”梅老師的眉目間有些難以明說的踟躕，眼神楞楞地看著蠟燭的火苗：“是被賣掉的。”
　　王堅壹聽，渾身肌肉就緊繃了起來，眉宇間的殺氣當時就湧了出來，眼神也隨之變得格外的犀利。
　　“幹什麽呀妳！”梅老師用力地敲了王堅的腦袋：“事情都過去這麽久了，妳還想為我報仇是怎麽著？”
　　她說完，突然笑了出聲：“其實啊，我倒是挺認命的，不過我現在也過的挺好。他對我很好，我很知足。”
　　其實王堅覺得也是，雖然梅老師身上的衣服看上去很樸素，可王堅好歹也跟大偉混了這麽久，所以大致也能分辨出些好壞了，她衣服的料子，大偉也有壹件類似的，這個牌子的衣服，沒有壹件不上萬的，哪怕是個肚兜都得壹萬八。
　　“對了，我有個女兒。今年三歲多，明天就四歲了。”梅老師朝王堅呵呵壹樂：“超級可愛，有空妳認識認識。”
　　“好啊！”
　　時間已經過去很多年，可畢竟梅老師始終是讓王堅情竇初開的那個很重要的人，所以當他聽到她有女兒的時候，還是微微的難受了那麽壹小會兒，不過這種酸溜溜的感覺很快就釋然了，他倒也是滿臉堆笑。
　　“梅老師，妳怎麽找到我的？”
　　“緣分吧。”梅老師指著武館旁邊的壹家蠻高檔的美容院：“這個會所是我家的，我過來看看的，然後我就發現旁邊多了壹間武館。妳那時候教過我功夫嘛，我就進去看了看，然後無意中聽到他們聊天的時候，提起了妳的名字，我就在那等等看咯。沒想到真是妳，行啊小子，出息了。”
　　“梅老師……其實我……”王堅不知道怎麽了，突然感覺有話想說，可話到嘴邊卻出不來：“其實……那個……那個……哎呀！”
　　“妳看妳，從小到大就這德行。”梅老師彈了彈王堅的腦門：“我怎麽跟妳說的？男人得有話就說！吞吞吐吐的最沒氣概了。”
　　“其實那時候我喜歡妳！”王堅不知道從哪蹦出來的勇氣，用極快的語速，壹股腦的把話說了出來，然後臉紅得像個大紅薯。
　　梅老師當時就笑得前仰後合，緩了好壹陣才緩過來：“笨蛋，妳當我不知道啊？不過妳那種喜歡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喜歡，就好像我喜歡我大壹軍訓的教官壹樣，這種感覺很難說的。我當時沒拆穿妳，妳得感謝哦。對了，妳有女朋友了沒？”
　　不知怎麽的，王堅說出來之後，突然覺得整個人都輕松了，而且在面對梅老師的時候，也突然變得自然了起來，心情頓時分外開朗，就好像三四月份溫暖的春風吹過臉龐的感覺似的。
　　“我謝妳！”王堅表面沒好氣地敷衍著梅老師，不過在楞了壹下之後說道：“女朋友……我現在還沒資格去談。”
　　“傻瓜。”梅老師又彈了彈王堅的額頭：“那肯定是有喜歡的姑娘咯？”
　　王堅低頭不語，默不作聲……
　　“妳跟人家說了沒有？”梅老師畢竟是個妞，八卦之火當然也旺盛：“哎呀，妳肯定不會說的！把她電話給我！”
　　“不……”王堅當時就傻了：“不要！”
　　“不行！”梅老師眉頭壹皺：“給我！”
　　“不給……”王堅的記憶突然被拉回了小時候：“不給行不行……”
　　“必須！”
　　王堅躊躇半天，仍然沒有動作，梅老師哼了壹聲：“還和原來壹樣啊，那妳的電話給我！”
　　“哦……”王堅老老實實地把自己的電話遞給了梅老師：“真的不好給……”
　　“不給沒事。”梅老師低頭按著電話號碼，突然冷不丁地擡頭，眼神極為狡猾：“妳還記得我叫什麽名字麽？”
　　“梅瀾……”王堅想都沒想。
　　“看來沒把我忘了。”梅老師歡快地按完數字，並撥打了自己的電話：“明天下午，六點半，我女兒生日，來我家吃飯。帶上那個姑娘，不來妳死定了。”
　　王堅當時就是壹楞，豁然發現自己中了圈套……而且就他了解的梅老師來說，梅老師絕對是屬於那種風風火火的類型，雖然溫柔但是卻絕對的熱心直腸子，不去的話……王堅已經想象到自己被罵到狗血噴頭的場面了。
　　“好了，梅老師要回家帶孩子咯！”
　　梅老師套完王堅，就站起身要離開，並在走到壹半的時候，突然回頭，指了指王堅，裝出壹副兇神惡煞的樣子：
　　“下午，六點半，看著辦！”
　　王堅楞楞地目送她離開，突然感覺心裏暖暖的，原來別人說有的感情多少年都不會變質，這句話還是有壹定道理的。而且從她的樣子來看，她家壹定是她做主，而且非常強勢的那種……
　　不過當王堅想到明天下午的時候，他突然感覺腦漿子壹陣抽搐……
　　“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