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暗戰

　　八師叔走了，帶著壹種雕落的氣息走了。當然……這個走了並不是那個走了，而是經由若林爸爸桑陪同去了王堅的老家，追尋師兄的氣息。
　　她走前，留給了王堅壹句話，真正只有壹句，但這壹句話卻足夠王堅消化半輩子。她先說的是足夠王堅消化半生的東西：技以德為先，德以心為本，世事不是不爭，是有所不為而後可以有為，不必清心寡欲，但須承天載物。
　　而接著，她連停頓都沒停頓，繼續說道：有空去壹趟美國，順著師兄的路徑再走壹次，應該會對妳有所幫助。
　　這後頭本來還有話，可是八師叔的口齒卻越來越不清晰，最後幾乎無法分辨她所說的具體是什麽，連猜都猜得文不達意。而這句話還沒說完，八師叔就又恢復成了那個小孩似的老太太，並且照之往常更加嚴重，眼鼻間呈現出壹種呆傻的神態。
　　王堅緊咬著牙關，鼻子酸酸的。雖然並沒有血緣關系，但是王堅卻真的是很心痛，這種感覺讓他想抓狂，可又感覺無從發泄。
　　在嶽父大人準備送八師叔回王堅老家的時候，王堅也堅決地要跟著壹起去，但是卻被嶽父大人好壹頓奚落，說什麽男人得分清楚輕重緩急，過去的悲傷和現在的憤怒必須分開，眼前的事更加重要等等……硬是把王堅這麽壹個大男孩給委屈得只能站在墻角發楞。
　　“無憂……”
　　“師兄。”無憂鼻子都紅了：“我會照顧好姥姥的，每天給妳通電話。”
　　嶽父大人搖搖頭：“八師叔其實早就油盡燈枯了，壹眼就能看出來，她只是在等人。”
　　“等我老爹。”王堅伸手把八師叔滿頭的銀絲撩到耳後：“其實八師叔老了老了都還是個大美人呢。”
　　“可不，姥姥年輕的時候漂亮得跟天仙似的，我只有她三分之壹漂亮，關鍵是我爸太醜了……師兄，我走了，要打電話給我。”
　　無憂強顏歡笑的表情讓王堅看得都有些難受了，他真的想陪八師叔走完這最後壹程，可……就像老丈人說的，輕重緩急壹定要理順，過去的可以紀念，可未來是每壹個人都無法預料的。
　　“智者壹般都比較殘酷。”天然二在王堅看著推著八師叔的無憂的背影發呆時，適時地說了話：“感情壹般會被他們排在理性的後面，所以……阿堅，妳別怪爸爸。”
　　“嗯……我知道。”王堅用袖子抹了抹眼角：“只是心裏不舒服。”
　　“乖啦，姐姐抱抱。”天然二在通訊器裏撒著嬌：“人啊，總是不能按照心裏想的去行動，不過從哲學角度思考，人生有懊惱才有價值。完美其實不完美。對了，剛才那位奶奶最後的話，我用音頻分析給妳破解了。”
　　說著，天然二用壹種緩慢有力的節奏讀著：“妳最大的敵人或者不是別人，而是自己的欲望。還有，盡量保持低調，總有人能認出妳，如果妳不怕挑戰，也可以另辟蹊徑。”
　　“這麽長啊？”王堅壹楞：“這氣息有這麽長？”
　　“還不止呢……她最後還有話。”天然二沈默了片刻：“娶無憂，不要讓她再像我壹樣，苦等壹生。”
　　“日……”天然二終於說了壹次臟話：“完蛋了……”
　　王堅壹楞：“什麽？我沒聽清楚。”
　　“八師叔讓妳娶無憂！”天然二用手撓著桌子：“我怎麽辦怎麽辦啊啊啊啊！”
　　王堅壹楞：“她只是開玩笑的。”
　　“妳認為有人會用遺言來開玩笑麽？”天然二的語氣裏都是委屈：“我怎麽辦啊？”
　　“這個問題，我認為有壹個人能解決。”
　　“誰？”
　　“妳爹。”
　　好不容易安撫了天然二之後，王堅倒是犯難了。古話有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王堅上頭已經沒人了，最大的就是八師叔了，她的話其實就是聖旨。可王堅其實對無憂就像對妹妹似的，根本沒有奇怪的情感夾雜在裏頭，這太復雜了……太難辦了。
　　“哦……少年，妳在為嘛而憂傷？”梁歡歡這時醉醺醺地從外頭踹門而入走了回來，甩開攙扶她的張偉業和黃偉龍：“死開死開，不許吃姐的豆腐！”
　　“師父……我們勸過了，她非要喝。”張偉業攤開手壹臉無奈：“酒量死好，壹個人喝了七八瓶白的。誰攔揍誰，我們沒辦法啊……”
　　王堅點點頭：“妳們先回去休息吧，我把筆記已經給妳們了，自己練習，我這段時間……”
　　“妳要進監獄嘛。”張偉業聳聳肩：“全國人民都知道了。”
　　王堅壹楞，指著趴在沙發上爬來爬去的梁歡歡：“她？”
　　“是啊，可不就是她麽。”張偉業嘆了口氣：“她剛才還征婚來著，說要比武招親。”
　　“哦……”王堅拍了拍腦門：“好吧好吧，妳們先回去休息吧。”
　　“行叻，那我倆先走了，那邊KTV還等著我們呢。”張偉業把手上幾個飯盒放到了桌上：“師父，這是我給您帶的宵夜，都是幹凈的，不是打包的。”
　　“謝了。”
　　“大哥，您是我師父好麽，敢別這麽客氣麽。”張偉業呵呵壹樂：“走了啊。”
　　梁歡歡其實還不算醉得太厲害，只是撒酒瘋而已，王堅索性戳了她穴位，然後直接把她扔上了床。
　　“真可怕。”王堅坐在沙發上：“酒品如人品。”
　　“挺可愛的。”天然二答道：“要不這樣，妳把歡歡也娶了吧，反正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不在乎多這壹個兩個了。”
　　“妳在諷刺我……”王堅幹巴巴地壹笑：“妳都學會諷刺人了啊。”
　　“哼！”天然二嬌滴滴地哼了壹聲：“都是妳，勾搭過來勾搭過去的，現在怎麽辦啊，別人都好說，可是無憂那裏是欽點的！怎麽辦？”
　　王堅眼珠子壹轉，淡定地說：“壹咬牙壹跺腳，娶了唄。無憂那麽漂亮，還會跳舞。”
　　“我討厭妳！討厭死妳了！”天然二氣哼哼地把通訊器扔在了桌上，但是很快又撿起來：“恨死妳了！”
　　但是氣過之後，她又乖乖地戴上了，小心地問道：“妳真的要娶無憂啊？”
　　“妳傻了吧。”王堅哭笑不得：“好了，睡覺睡覺。”
　　天然二想了想：“那晚安……”
　　早上起來的時候，王堅很用心地清理了壹下自己，然後剛戴上耳機就聽見裏頭傳來天然二的慵慵懶懶的呢喃聲：“早安……”
　　“這麽早就醒了啊？”
　　“妳戴上耳機，我這的感應鈴聲就響起來了。”天然二嗯了壹聲：“今天那邊是晴天對吧，我開始調試全景衛星了，等會兒聊。”
　　王堅呵呵壹樂，然後卸下了綁腿，並穿上了壹套彈性很好而且很緊身的衣褲，並把那些刀刀劍劍都裝進了梁歡歡做好的盒子裏背到背上在客廳裏來來回回地走。
　　“大早上妳騷個什麽勁。”梁歡歡從沙發上探出腦袋：“這才幾點啊？”
　　“妳就起床了？”王堅壹楞：“我還以為妳起不來呢。”
　　“妳才起不來呢，我昨天晚上都不知道幾點睡的，早上醒的時候天都沒亮。”梁歡歡呸了壹口：“真晦氣，不知道我昨天晚上有沒有失身。”
　　“妳這話我就不愛聽了……”王堅摸著腦袋：“妳對我完全沒有吸引力。”
　　“我操！”梁歡歡提高聲調，並從沙發上蹦下來，揪住王堅的領口：“妳他媽給我把話說清楚，我哪點兒對不起觀眾了！”
　　王堅上下打量了壹圈：“妳嘴唇好薄、手上有老繭，沒有胸、腿上全是肌肉……好可怕。”
　　“我掐死妳！”梁歡歡沖上去掐住了王堅的脖子：“妳這是自尋死路！”
　　而就在這時，外頭響起了壹陣孩子的喧鬧聲，王堅跟梁歡歡都是好事兒的人，他們不約而同地放下了眼前的恩怨，探出了腦袋，發現有壹堆小學生模樣的孩子正在義賣。
　　“走，去看看。”梁歡歡最好事兒，她拽著王堅就走了出來：“去給我買東西賠禮道歉，我跟妳說，妳剛才說的話，夠妳死十次了。”
　　王堅掏出錢包看了看，然後點點頭：“沒問題。”
　　到了下頭，發現這些孩子賣的都是壹些簡單的用人造水晶啊、人造瑪瑙串成的小串串，還有壹些幼稚的相框和塗鴉畫。
　　倆人挑了半天，梁歡歡挑了壹對耳環、壹個手鏈和壹條項鏈，而王堅則挑了壹幅畫，很幼稚很單純的蠟筆畫。
　　在交完錢之後，那個賣東西給王堅的孩子突然在王堅胸口掛上了壹個明黃色的笑臉圖標：“謝謝叔叔，壹定要天天戴哦，天天戴會開心的。”
　　而與此同時，孫三少面前的定位器上突然亮起了壹個紅點，並由紅點開始擴散出街道的輪廓。
　　“這個定位裝置是最新科技，只要扣上了就自動鎖死，壹般人也不會故意取下這個笑臉。”壹個瘦高男子冷冰冰地對孫三說：“等晚上我們就行動，事成之後，妳要加付百分之五十的傭金。”
　　“為什麽？”孫三壹楞：“開始沒說好麽？”
　　“不，因為妳沒告訴我梁歡歡在，她是全中國最好的狙擊手，百分之五十多加壹個最好的狙擊手，妳賺了。”
　　孫三嗯了壹聲：“小意思。”
　　而王堅的耳麥裏這時突然驚呼了起來：“阿堅，妳被定位了！”
　　王堅啊了壹聲：“這麽高科技？”
　　“是的，等我找壹下定位源。”
　　而梁歡歡並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是拿著她的劣質的耳環欣賞著，發現王堅突然站在那不動了，她拽了拽王堅，催促道：“走啊，死逼。請我吃早點。”
　　王堅眉頭皺了皺：“我們被定位了。”
　　梁歡歡壹驚，下意識地掏出手槍，背靠著墻，全神戒備。
　　“阿堅，找到了！掃描結果是妳胸口的那枚徽章。”
　　王堅低頭看了壹眼：“是這個？”
　　“別取！會打草驚蛇，我先模擬這個信號源。給他們模擬壹個妳出來，到時候就可以反牽制了。”
　　王堅突然發現，其實無論什麽樣的能力，到達壹種極致之後都是異常可怕的。如果天然二跟王堅是站在對立面的話，王堅自認為會被這個姑娘給玩死，而且這壹切還是沒有小金的參與。天然二對細節的觀察，小金對大局的掌握，兩個人加在壹起簡直就能夠直接篡改因果定律了……
　　“好了，讓我們的王老師先享受壹下陽光。”孫三靠在椅子上：“阿信，我們去看電影好不好？”
　　而旁邊那個瘦高男人皺著眉頭：“我覺得這個男人不好對付。”
　　“好對付，我找妳們來？是不是沒信心？沒信心我就換人，傭兵到處都是。”孫三冷哼了壹聲：“不要壹而再再而三。”
　　那個瘦高男人冷冷地扭過頭，盯著孫三：“再說壹遍。”
　　他話音剛落，八把槍同時指向了阿信和孫三的腦袋。
　　“妳記住，我們是平等的雇傭關系，我不是妳的屬下，收下妳的態度，別太把自己當回事。”
　　孫三瞇著眼睛：“好，算我得意忘形了，好好幹好妳們的工作吧。”
　　“用不著妳提醒。”
　　接著，那個男人拿起孫三手邊的電話，撥了出去，等待了壹會兒，然後露出壹張笑臉：“大聖。”
　　“是妳！”大聖驚呼了壹聲：“妳怎麽回來了？”
　　“有事要做。”那男人沈默了片刻：“出來吃個飯，好兄弟。”
　　大聖嗯了壹聲：“老地方、老時間。”
　　說完，那男人站起身，朝旁邊壹個看上去就很彪悍的女人揮揮手，那個女人很快就過來頂替了他的位置，而他徑直走到了門口：“我去和兄弟聚壹下，等我回來。”
　　很快，他就來到了壹家有些年頭的小飯館，環顧四周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沒變。”
　　而老板娘迎了出來，發現他之後，仔細看了壹圈：“喲，看看是誰來了，這兩年死哪去了啊？”
　　“哎喲，別提了，外頭跑業務去了。妳咋肥了這麽多。”
　　“死相。娃娃咋樣了？應該壹歲多了吧。”
　　那男人臉抽搐了壹下，但是仍然擺出壹副笑臉：“挺好的，可調皮了。”
　　“調皮點好啊，聰明！吃點啥，老規矩？”
　　“等人先，給上個皮蛋，上個花生米。”
　　“等那只大狗熊吧，行叻。等著啊。”